成长,在奢华的时光里

18 班会


这是上初一以来第一次放假。那天早上,天空阴沉沉,下午便刮起大风下起大雨。杨老师很风趣地说:“这叫贵人出门招风雨。”我们都哄堂大笑。
    我背着书包归心似箭。姐没有放假。家里只有老妈子和弟弟,比平时冷清一半,老豆?上A城了。
    周末两天,我呆在家里看电视。弟弟似乎话特别多,在旁边吱吱喳喳不停,姐上寄宿学校,我也上寄宿学校,他放学后没人陪他玩,看把他无聊得。
    我要配眼镜,我对妈子说,还以为老妈的反应会是惊天动地,然后说我一顿,没想到,她很平静地望着我,然后带我去配眼镜。
    快回校那天,妈子叮嘱我一大堆,说:“可能过几天我也要上去了,记得,周末放假回家好好照顾弟弟,别和弟弟争东西,做姐姐的要让着弟弟,别和弟弟吵架,别和弟弟怄气,弟弟出去玩了久了没回家要记得出去找找;洗完澡要记得关煤气阀;睡觉前要检查一下门关好了没有;以后家里不开火了,到奶奶家吃饭,没生活费了,问爷爷要,我和你爸都已经跟爷爷奶奶交代过,商量过的了——”
    妈子很平静地叮嘱了一大堆,她没了平常时的凶恶,只剩下不舍与憔悴,我看着妈子,我突然好心疼。
    妈子上去,老豆也上去。我们变成了留守儿童,爷爷奶奶变成了留守老人。刚开始,我觉得全身一身松,耳边终于没有呵斥声责备声,但久而久之,觉得寂寞,你大声地说话,屋里只剩自己的回音;墙壁是冷的,椅子是冷的,就连大热天从门口吹进来的风都是冷的,这种冷,让人生冷。
    回校第二天有班会课。这次班会,有两个主题:偏位和选班干部。
    偏位按照身高偏,欧净文在原位不动,我被偏走了,但还是在他隔离,和他只有一条走道的间隔,那是伸手就能够着的距离,也是伸手也够不着的距离。
    我的新同桌叫伍彩虹。她长得可有意思了,头发短得好看,脸颊圆扑扑,有种想捏的冲动,大眼睛转呀转,笑起来露出两只洁白的大门牙,我时常笑她很像大白兔,动画片里面吃大白菜的大白兔。
    偏完位,接下来是选举班干部。
    我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在班上,我除了认识小赵和第一任同桌外,基本谁也不认识。推荐,推荐谁?还要列出十多位被推荐人。我抓耳挠腮,懊恼自己当初为什么不主动去认识一下别的同学。
    彩虹动笔了,我扭头盯着彩虹看。彩虹的纸张上写着:刘峰,陈劲,蒋如意,吴可瑛,贺梅,陈晓晓,赵祝庆等差不多十来人的名字。
    彩虹十来人的名单都列好了。我借她的来抄。我们写着名单的纸条被收了上去,杨老师叫几个同学帮忙,大家忙前忙后,十几分钟的筛选,班干部终于揭晓了。
    首先票数最多的是班长,班长被叫上讲台自我介绍。他个子中等,不高不矮,戴着一副很厚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一层紫色的色彩,他有一种帅气,领导者的帅气。他站在讲台上,站在七十多人面前,表现很轻松自然,一点也不紧张,好像在大众面前讲话已成了家常便饭。他说:“大家好,我叫刘峰,来自中心小学,很高兴大家信任我选我做班长,在这一年里,我会好好努力,不负所托——”
    我认得他,他和欧净文很熟,经常在走廊外面打闹成一片。
    在一片掌声中送走班长,在一片掌声中迎来学习委员。学习委员是女的,矮小个子,但长得很可爱,说起话来很有吸引力。她也很轻松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陈劲,和班长一样,同样来自中心小学——”
    介绍下来,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文娱委员,团支书记,生活委员都是来自中心小学。中心小学长,中心小学短,不是中心小学的我们耳朵都听得起茧了,在好多班干部中,终于听到一个说不是中心小学的,不是中心小学毕业的我们终于挽回了一点面子,心灵也得到了一点平衡,虽然只是体育委员。
    彩虹的选举名单中,几乎个个成了班干部。我有点惊呆,小声问彩虹:“你是不是也是中心小学毕业的?”
    彩虹托着腮,点点头。
    轮到宿舍舍长自我介绍了,女宿舍舍长吴可瑛上台讲话。
    吴可瑛在上面说,彩虹在下面和我开小灶:“吴可瑛小学成绩很棒,不过她身体素质很差,经常请假休息或者看医生。她和蒋如意是众所周知很要好的朋友,每天都形影不离。现在班干部都选齐了,很可惜,里面没有将如意。你都不知道,以前在中心小学,刘峰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能和刘峰抗衡的人仅仅只有蒋如意一个。”
    这女生听着很传奇,我好奇地问:“蒋如意是谁?”
    彩虹的眼睛穿过我,瞄向我旁边:“靠窗边戴眼镜的那位女生。”
    我好奇地望过去,她坐在欧净文前面的前面,托着腮盯着黑板头看,窗下戴眼镜的她看上去很文静,很温文尔雅。不得不承认,她是我见过女生中气质最好的那个。
    中心小学,我只去过一次,是六一仪仗队比赛那天,至今难忘,是我人生画下败笔的一天。现在,中心小学毕业的学霸们和我坐在同一个教室学习,我有点惊恐,像是在做梦,很不真实。
    吴可瑛退下,轮到男生宿舍的舍长自我介绍,男生住宿舍楼,比女生舒服多了。
    我托着腮发呆,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我身旁走过,走向讲台。我盯着他的背影,由心底发出一阵难以抑制的亢奋,但我是一个表情单一的人,不笑的表情终究如一,严肃,似乎很难接近。
    欧净文站在讲台上,看得出他很紧张,紧张得说话断断续续。他皮肤很白,晒不黑,在班上应该找不到第二个和他一样白皮肤的人了,很让女生们羡慕。他理着一个平头发型,虽然普通,但看上去特别阳光,特别舒服,特别清爽。他换洗衣服很多,颜色多,他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给人感觉这些衣服全是为他量身定做。
    他说:“大家好,我姓欧,叫净文,来自中心小学,家就住在离学校不远,我喜爱的运动是打乒乓球,以后上体育课,要是打乒乓球没对手了,可以找我。谢谢大家推选我为舍长,以后大家多多请教。”马可瑛介绍的时候下面很安静,欧净文介绍的时候刘峰下面一阵起哄,开他的玩笑:“是,色长,多多指教,色长。”
    这一声声的“色长”,叫得全班都笑开花。欧净文站在讲台,脸霎时脸红到耳根,像煮熟了的虾子,他尴尬地瞪了刘峰一眼,然后低着头仓促回到座位上。
    彩虹的名单里面,没有他。他说他也是中心小学。我问彩虹:“他也和你以前一个班的?”
    彩虹依旧咯咯地笑,说,“是呀,他半路转学过来的,人缘不错,尤其和女生很玩得来,一两秒就能打成一片,不过我跟他不熟,他好像就住在外面,他爸在镇上开小医馆的。”
    开医馆,他是有钱人的儿子?这家族挺厉害。我问:“你怎么知道,在镇上哪个位置?”
    “大超市正对面,网吧隔壁。”彩虹说。
    “他们在屋里看病,他家外面只贴着‘欧宅’二字,并没写什么医馆,好隐密,我每天放学上学经过,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后来一次我发烧了,烧得浑身发冷发热,外婆就带我去‘欧宅’看病。给我看病的那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他爸,慈眉善目,很体贴很和善。后来我听奶奶说,他的医术还不错,这附近一带人都知道。”
    “我每天放学我都会骑着自行车经过他家门口。有一次,我看到他穿着一套浅灰的衣服傻坐在门口发呆。他发呆的样子真的超二。如果不是认识他,我还以为他得了少年痴呆。”彩虹说,很小声,怕被隔壁的欧净文听到。
    “是吗?”我很好奇,此时,脑袋里拼命浮现出他发呆很二的样子,可我怎样想象也想不出来。我小心翼翼地问:“来自中心小学,那他的成绩一定很棒吧?”
    “他来的时间短,我和他接触不多,考试吧一两次也摸不着底,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小学的成绩已经成为过去,初一是新开始,是新的起跑线,以前的成绩都不那么重要了。”彩虹说,突然盯着我,邪笑,“我怎么觉得你对他格外感兴趣?难道——”
    我喝水差点噎住,连忙解释:“人人皆有好奇之心,我也不例外,我对每一个人都很感兴趣,对你也很感兴趣。”怕她不相信,特意后面补上两个字,“真的。”
    “你脸红了?”彩虹嘿嘿嘿笑。
    我有点急了,很严肃地说:“小声点,你可以乱想,但话不可以乱说,人家就坐在隔壁,没听见还好,听见就麻烦了。”
    彩虹不以为然:“那么紧张干嘛,那么认真干嘛,逗你玩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