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在奢华的时光里

32 高三,梦魇


这种情况,刚开始,我还没太注意,但后来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让我越想越觉得不妥当——宿舍不干净。
    想到这里,我全身罗嗦,顿时觉得毛骨悚然,我在心里直暗示安慰自己,傻的,世界是科学主义,无神论,哪有这样离谱的东西存在。
    自修,我对宋依说出这事,她一脸的惶恐,但见惯不怪,很坦然接受,她说:“你还记得高一时,宿舍楼新建时,咱们班男生有好几次被班主任叫走吗?”
    我点点头:“记得。”
    “那你知道男生被叫去干嘛吗?”
    “不记得了。”
    “男生们被叫去做工,倒泥土渣搬砖头,他们干完活回来说过一些话,几乎震惊全班,你不记得了?”
    她阴阳鬼怪的语气,倒把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我打着冷颤:“什么话?”
    “宿舍楼以前是乱葬岗。打地基的时候,挖掘机挖坑,他们亲眼看见挖出来了好多骨头,人的骨头,这一堆,那一堆,全都是断手断脚断头,没一个完整的。学校没做任何的处置,叫男生们一斗车一斗车地拉到垃圾场直接倒掉,咱们住的宿舍210离垃圾场最近了,只隔着一门墙。”
    我吓蒙了,迟迟反应不过来。
    宋依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害怕之色,好似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像寻常话那样。她继续说:“这个不止,晾衣服洗衣服的时候你没发现过吗,咱们宿舍阳台的对面,有两座坟墓,一座高一点,一座低一点。”宿舍的背后是一座山,种满了龙眼树和荔枝树。
    “我从没注意过。”我吓得全身打着冷颤,鸡皮疙瘩起一身。
    “我再说一件事,最近两天听说的,那位嫌自己床位太靠近厕所就占去了我床位的那个女生。”
    宋依的声音压低了点,“在洗澡的时候我听见她对她的朋友说,她搬进宿舍第一天晚上做噩梦了,很恐怕的梦,梦见别人压着她,坐在她肚子上面。这种梦,我们通常叫做鬼压床,偶尔做这种梦很正常,刚开始听了我也没太在意,现在听你说你也每晚都做这种诡异的梦,我倒开始怀疑,宿舍可能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在,让运气低的你们给碰上了,好可怕啊。”
    我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停停,别闹了,你别说了,很吓人,今晚我都不敢回宿舍睡觉了。”
    “你对这类事情的态度让我觉得惊讶。”我说,“你怎么那么镇定?”
    宋依说:“其实,我爸妈很相信算命,我刚开始也不相信,不过受我爸妈影响多了,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晚,我战战兢兢地回到宿舍,站在门口,突然间觉得宿舍很阴森很恐怕,像鬼屋,里面的风是阵阵阴凉,昏暗的灯光也让人觉得特别诡异。我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进去。
    我洗簌完,躺回小chuang上,放下蚊帐,将蚊帐压在席子下面,把自己的小空间包裹得严严密密足够安全了才缓缓放下心来。
    都说,高三压力最大的是白天,晚上睡眠时间最轻松,而我的高三,压力最大的是白天,晚上睡眠时间比白天还要恐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慢慢睡着,大概在凌晨时分,隐隐觉得,那种拥挤的感觉又来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挤着我睡。
    我潜意识觉得恐惧,但是身体醒不过来,我很害怕,很害怕,最后还是惊醒了过来。醒过来的时候我满头大汗,微微喘着粗气,第一时间左右瞧瞧,四周一片黑,身边什么也没有。
    阳台外面,月光洒下来像白天一样明亮,门口敞开着,夜风夹着凉意吹进来,吹得我的小蚊帐在半空中荡呀荡。我从行李包里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两点了。
    大夏天,我盖着单被,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的身体,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自己。我不敢再次入睡。望着蚊帐顶发呆,直到望累了,不知不觉地才入睡。
    第二天起床,我睡眠不足,头脑混混沌沌,课堂上什么也听不进。我说:“昨晚,我又做那种梦了,好恐怖,我半夜醒来都不敢睡了,睁着眼看天亮,看到累了才不知不觉睡着。”
    “还做这种梦?”宋依也不知道怎么办,“舍长,以后你做噩梦醒了害怕不敢睡了,记得要叫醒我,有个人陪着作伴说说话没那么害怕。”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不再做噩梦,我以前从不信这玩意,现在我特别渴望那玩意,平安符之类的,你有没有带在身上?”我望着宋依。
    宋依摇头表示没有:“不过你可以试一试在枕头下放一条裤子,或者床底下的鞋鞋尖都朝里摆,再或者当你做这种梦时在心里默念冤有头债有主,这是都是家里一些老人家说的辟邪方法,不知道灵不灵验。”
    我对宋依的话半信半疑,但除了照做也没有其他办法,我照做了,但噩梦还是继续地来。我知道这样想很荒唐,很不符合逻辑科学,很不切合实际,但是“鬼压床”那种事就是确确凿凿地天天发生在我的身上,让我害怕得不得不往那个方向想。
    我想摆脱那不干净的东西,我想求救,可是我的家人都不在家。
    求救,在我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人——在读初中的堂弟。
    堂弟快放假的时候,我跑到初中部找他,同他说近几天我遇到的离奇事情。我没有多说,他就明白我想怎样,说:“我回去跟我奶奶说说,叫她找点东西来给你挡挡。”
    我不敢回宿舍,跑去找晓华。晓华是我高一时认识的第一位朋友,第一位同桌,虽然高二高三都不同班,但是感情还如当初般好。整个高中好朋友,除了宋依,就只有晓华一个了。
    晓华听到我述说,一脸惊讶,我还没开口说明来意,她就说:“别呆在那个鬼地方了,来我这,咱们挤着一块睡。”
    我很感动地看着她。
    我去晓华宿舍挤了两天床铺,睡得极其安稳,一直没做过噩梦,第二天起来,神采奕奕,黑眼圈也没有了。更是因为这样,我对自己的宿舍感到一阵战栗。
    周日晚,初中回校,我跑去找堂弟,堂弟拎着长长的、用报纸严严实实包裹住的东西出到教室外,向我交代了几句:“里面有三把,床头放两把,床尾放一把。如果这样也挡不了,那我奶奶也没办法了。”
    此时,我感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多说的都是废话,我接过,笑了一下,然后看着他回到教室。
    下课,回到宿舍,我放下蚊帐,在里面偷偷摸摸地拆开,是桃子鞭,柚子叶,丝麻叶,这些都是大家熟知的驱邪植物,被捆成三捆,每捆一样。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心里欢喜一大阵,按照堂弟的说法,床头两把,床尾一把。
    那晚上,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睡得算是安乐,一直没有作噩梦。一天两天下来,也是没有做噩梦。我以为,噩梦就会如此离我越来越远,熟不知道,这种驱邪的植物,就像包装食物那样,也有保质过期的那天。
    在我高兴我终于能够摆脱噩梦的时候,那噩梦卷土重来,甚至升级,比来得以前更加凶猛。我睡着睡着,床外面突然有什么东西向我扑来,一直在扯着我,一会儿从前面、一会儿从左边、一会儿从右边扯我,扯我的手脚,要将我完全扯出到床外面去,将我绑到阳台外面去。睡梦中的我,眼睛惊恐地睁得老大,四处搜刮到底是谁,但看到的,只有薄薄的夜色和夜色里被微风吹得一起一伏的蚊帐。我惶恐地挣扎,对着空气强烈地挣扎,拼命地缩回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过去,一脚一脚地用力踹它;甚至不知道拾起了什么,朝着什么也没有的空气,发疯般拼命地打,挥动,似乎在驱赶什么——
    我很想呐喊出来,但叫不出声,很想醒过来,但眼睛始终睁不开。我就陷在那个彷徨、那个惊恐、那个无助的深渊里面,我求救不了,也没有人能来解救我。
    当我真从梦魇中惊吓醒过来,我吓得抖擞在被窝里直冒冷汗,我再也不敢入睡,睁着眼睛等天亮,实在困得不行,眼皮快合上的时候,一个心悸涌上,我猛然撑大大眼睛,硬生生地将自己模糊的睡意按下去,睁着眼睛等天亮。
    我好想再次去找堂弟,可是堂弟说过,如果这样也抵挡不住,也没办法了。我是个脸皮很薄的人,人家早已发话把你挡了回去,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打搅。
    可是,我不寻求他的帮助,没有人能帮助我了。
    我打电话给在大学的姐,向姐说我在学校做过的噩梦,说:“宿舍就是鬼屋,虽然我看不见它们,但是天上飘着,地上挤着,全都是它们,而我就在它们的地盘里面生活睡觉,可能我睡觉占了它们的地方,它们使劲地□□我,我恐惧,姐。”
    姐从不相信鬼神之说,说我是心理问题,可能是奶奶走后遗留下来的心理问题。
    是呀,我也认为是心理问题。可是,可是——那真的是我心里捏造出来的梦境吗?
    “可是白天的午睡,我就从来没梦过,一次也没有,只有晚上才会发生,而且每晚都是凌晨发生的,还有我到晓华宿舍睡了两天,这两天,别说噩梦,我就连普通的梦也没做过,你还觉得是我心理问题吗?”
    姐不信,但还是被我的描述吓得不轻:“听说妈子好像回家了,你打电话给她,跟她说说,她可能会替你想想办法。”
    “真的吗?”我像看到了救星,“她回来干嘛。”
    “还不是为了子健,又逃课出来打网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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