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有点儿想罢宫

“皇上你松开吧，我胳膊有点儿酸。”
    莫漠说完一愣，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撒娇？
    天哪！她怎么会变成一个会撒娇的人！
    莫漠晃晃头，一脸郑重：“皇上你该上朝了。”
    “朕再待会儿。”
    莫漠将手抽出来，光着脚跳下床：“……那你自己在这儿呆着吧，我一会儿还得去给你妈请安呢。”
    “……”
    莫漠终于甩开了像个八爪鱼似的黄桑，便匆匆往太后寝宫赶去。
    昨天就没去见那老太太，今儿若是再不去就显得挺不好的了。
    千万别惹得太后不高兴。
    天色有些不好，闷沉的风吹在脸上，莫漠感觉整个人都是潮的，步子也下意识的加快了。
    快走到殿门的时候，便看着一个嬷嬷立在那，像是在等着她。
    那宋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了，一直伺候着太后的饮食起居，这会儿不在太后身边，在门口做什么？
    莫漠身后就跟了两个宫女，看着莫漠的脚步加快了，便不自觉地跟快了些。
    那宋嬷嬷眼神不好，看了半天才看到莫漠向自己走来，忙迎了上去。
    “太后娘娘还没醒么？”莫漠看了她一眼，“那我晚会儿再过来。”
    “娘娘且慢，太后吩咐过了，娘娘直接进去便可。”宋嬷嬷恭敬道，“娘娘随老奴来。”
    莫漠跟着她进了寝宫。
    黄色的帐幔还未挂起，床边不远处站着李嬷嬷和太后身边的两个大宫女。
    太后果真还没起。
    帐幔好像轻轻动了下，接着太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小漠么？”
    莫漠正怕自己出声打扰了她休息，谁知太后已经醒了过来，忙跪下行礼：“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莫漠听着太后的声音有些不对劲，忙关切道：“太后娘娘？”
    “来，来哀家身边。”帐里是虚弱无力的声音。
    莫漠走到床边，李嬷嬷将帐幔掀开挂好，莫漠就看到深深陷在被中的太后。
    脸色当真白的吓人。
    莫漠吓了一跳，然后才在床边坐下。
    太后将手覆到莫漠的手上，勉强撑着笑意看着她。
    “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莫漠看着太后面色憔悴，扭过头看了一眼李嬷嬷，“瞧太医了没？”
    “太医说是过度焦虑导致内火过盛，吃了几副药却都不见好。”李嬷嬷道。
    “焦虑？”
    内火过盛外表看起来这么虚？
    “都下去吧，让小漠在哀家身边就行。”
    太后一吩咐，其余人就都下去了。
    莫漠一脸懊悔：“我真该死，昨个没来向您请安。”顿了下又道，“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哀家吃不下去。”
    “太后是有心事么？”莫漠说着，潜意识里却觉得太后的心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太后轻叹一声，才缓缓道：“还不是皇上。”
    “皇上怎么了？”莫漠问完就后悔了。
    因为她好像是知道太后想说啥了。
    太后说着，虽句句不提莫漠，却句句与莫漠有关。
    话语间的主要意思是太后知道皇上和贵妃两人还未行房，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皇上之前也对太后说过，一切慢慢来，不劳太后费心之类的话。
    太后也不去看莫漠的脸，就好像这事和莫漠无关似的，她气虚的喘了几下后又说了些皇家子嗣的重要性以及自己身体不好之类的话。
    莫漠当然知道太后是什么意思。
    她又不是傻子。
    而且她发现，自己已经有点儿喜欢皇上了。
    其实在之前两人相处时，要是皇上来强的，她也没有办法。
    但这个皇上。
    他是一点一点在打动她。
    耳边还是太后句句的劝说，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怕照这样下去，将来的自己陷得会比皇上还要深。
    然后她就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莫漠从殿里出来时，外面的雨已经下起来了。
    身后的宫女低喊了声：“娘娘？”
    莫漠抬起眼帘，这才意识到。
    下雨了？
    一顶轿子立在身旁不远处，轿旁还站着四个奴才。
    “娘娘，上轿吧？”
    莫漠摇摇头，从她手里将伞拿过来，也不再去看那轿子：“让我自己待会儿，别跟过来。”说完便向前走了几步，踏入雨中。
    这是她到这里的第一场雨。
    雨下得并不大，如丝如线，如幻如梦，一点也没有夏日暴风雨的张狂，却也没有秋雨来临时的那股寒意。
    莫漠撑起伞在雨中站了好久。
    莫漠的贴身宫女如碧在她身后不远处急得不得了，她看了身边的如琳一眼，正巧如琳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娘娘自从从太后寝宫出来后神情就有些不对，可是，她们也不敢去劝。
    如碧不知道自己家的娘娘到底在想什么，娘娘是和常人不一样，脑中的想法自己当然也猜测不出来。
    可重点是，若是着了凉，那该如何是好。
    皇上肯定饶不了她们。
    如碧看着自家娘娘独立立于雨中的背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皇上前几天没去娘娘宫中，便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奴才给娘娘脸色看，娘娘那两天吃不好睡不好，当然也不会在乎旁人的眼色。
    但是。
    皇上不知放了多少眼睛在娘娘身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皇上都清楚得很。
    那奴才在那天之后便是再也寻不到了。
    当然娘娘是不知道这事的，也许也不知道她在皇上心里的分量是有多重。
    雨还在下着，莫漠却没有一丝想要回去的意思。
    “娘娘？”如碧向前走了几步，低喊了声。
    莫漠没什么反应。
    如碧走到她身旁：“娘娘，回去吧。”
    莫漠回过神来，看了如碧一眼，笑了笑：“好。”
    皇上过来时，看到不远处的莫漠正倚着门，呆呆地看着天。
    皇上愣了下，便急急走了过去。
    莫漠脖子有些酸，揉了揉，便看到皇上快步向她走来。
    顷刻便到了眼前。
    “怎么不进去，当心凉……”
    莫漠呆呆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皇上觉出了莫漠有些不对劲儿，忙问道：“怎么了？”
    莫漠还是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皇上我有话问你。”
    皇上摆了摆手，宫里的其他人便纷纷退下了。
    莫漠听着四周安静了许多，便低声道：“皇上。”
    “叫朕璟宣可好？”
    莫漠抬起头，与他对视：“璟宣。”
    皇上听着她叫着自己的名字，便像个孩子一样傻笑了起来。
    莫漠看着他的笑颜，轻轻道：“皇上、璟、璟宣，你喜欢我么？”
    “喜欢。”皇上快速答道，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莫漠，特别想抱抱她。
    她在心里深呼吸了无数次，犹豫了半天又将头低下后才一字一句道：“璟宣，我也有点儿喜欢你了。”
    莫漠说完半天都不敢抬头。
    那声音不大，却犹如一声惊雷。
    皇上眸中之色亮的璀璨，他在脑中将莫漠说的那几个字拆开又合起来，又拆开，又合起来，反反复复念了无数遍，半天才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他敢对天发誓，这是他这半生最幸福的时刻。
    这皇上是吓傻了？
    莫漠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却发现皇上跟个傻子一样一动不动，便又做了一个自己都没控制住的动作。
    她向前迈了半步，身子险些要贴上他，接着踮起脚，向他凑近。
    心都快要飞出来了。
    吻到他嘴唇的那一刹那，莫漠明白，原来自己是真的喜欢他了。
    原来在雨中想了半天没有想明白的事，这么轻易的就明白了。
    皇上不明白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莫漠变得这么多？
    他记得几天前的莫漠只允许自己亲一下手的，今天怎么……
    莫漠的唇有些发抖，只轻轻贴了下便要离开，皇上也忘了自己的做法会不会让她恼，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又将唇覆到她那柔软的唇瓣上，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莫漠能感觉出他的紧张与不安，故作镇定的安慰道：“没怎么。”
    皇上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离开她的唇，皱着眉毛偏头看着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莫漠垂下眸，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刚刚好。
    外面的雨一点儿要停的意思都没有，莫漠心里的雨却早已停了。
    --我--是--容--易--害--羞--的--分--割--线--
    “刚刚哀家怎么样？”太后直起身子，眉间掩饰不住的兴奋。
    宋嬷嬷将靠枕垫到她身后：“太后娘娘风采不减当年啊。”
    太后看着那靠枕上粗糙的针脚，不自觉地笑了下。
    这是莫漠亲手给她缝的这个叫“靠枕”的东西，那上面还绣着不是一般人能绣出的东西。
    是一张红唇。
    红唇旁边还有三个字——
    “么么哒”
    皇上当时因为这个抱枕还羡慕嫉妒恨了好一阵，可惜到头来莫漠都没有再给皇上绣。
    这就是差距。
    太后想着想着就发现自己想的有点远了，
    太后马上又一本正经道：“哀家总怕会被看出来，毕竟小漠不是常人啊，你说说看，她看出来了没？”
    “奴婢瞧着贵妃娘娘肯定没看出来”宋嬷嬷说完自己也不太相信，便又接着道，“就是万一看出来，她也会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的。”
    太后娘娘特别满意的笑笑：“快把哀家的芙蓉羹端来，一顿不吃就虚得很啊。”
    为了演的逼真，昨个晚膳都没用。
    到了晚上的时候。
    莫漠想起了太后在白天的时候和她讨论的有关子嗣的问题。
    她在床边徘徊了好久才装作很不在乎的样子坐在床边，也不敢去看皇上的脸：“皇上、内、内个……”
    藏在裙衫里的腿抖得厉害。
    皇上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便将她拥入怀中：“睡吧。”
    “我……”
    皇上看了莫漠故作镇定的样子，便将语气放得低柔又坚定：“朕知道是母后找你说了些话，你不用多想，什么也不要想。”
    那话就像是安定剂，让莫漠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莫漠在心里轻舒了一口气，抽出手来，将皇上拥得更紧。
    其实她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