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叹息

第二六章天下泪海军威
    致远有致远的优势，在同是二千多吨的舰中,它比来远、经远多出五百匹马力:比济远的马力几乎整整多了一倍。
    但酣战了近四个小时的致远,此时已是弹药无多,伤痕累累,行履蹒跚了致远舰管带邓世昌本欲与济远迎战东面的日本联合舰队本队，涉无奈广甲舰夹在中间叫他无可奈何，他看自己的舰队混乱一团各自为战,就知道最不愿见的情形终于来临了,这一切他早有预见,这一切他曾疾呼过,一切似乎都无可挽回了！
    邓世昌挺立在舰桥(指挥台)上，愤与怒已离他相去甚远，他已是来不及愤恨与怒吼了个他边命令舰炮打击日本联合舰队本队，以支持济远，边观察整个战场,以图找到改变形势的契机。
    他看见西面的日本第一游击队首舰吉野,正率舰猛扑己方旗舰定远,便预感到某个契机的到来，邓世昌立即命令处于定远舰侧稍后方的致远,将火炮全部射向日本第一游击队，
    骤然而至的炮火打得日本第一游击队突然减速,在分辨着突如其来的打击是谁干的！
    立于舰桥(指挥台)上的邓世昌精神立时处于高度的亢奋状态，若这时有四五艘舰同时猛击日本第一游击队,一切便可改观了。可是已失去统一指挥的北洋水师各舰,依旧在茫茫然不顾东西,不得已邓世昌命令致远的炮火集中射击吉野一舰,但致远舰的炮火突然全哑了。
    邓世昌看见各炮位的水兵正不约而同从炮位里钻出来,他蓦然间明白,炮弹打完了!正这时,日舰的炮弹却成丑上地飞来,致远的侧舷水线以下同时中了致命的几炮,闷沉沉的爆炸声后从舰腹中传来。
    引得军舰猛烈地震颤过后便开始向一侧倾斜,而致远舰的甲板以上，它的烟囱被快炮打成了蜂窝状，浓黑的烟正无孔不出地四处漫溢见着眼前的情景,一种不祥的感觉便浓烈地袭上了邓世昌的心头,军舰受伤过重,已是难以保全了唯它的轮机还在运作,它的前方便是吉野,邓世昌一一瞬间便作出了抉择,他指着前方对大幅说:“打了三个多小时，敌舰一艘未沉，日舰全仗吉野一舰，打沉它，我北洋水师方可获胜！全舰集中炮火，打沉吉野”！
    顿时致远舰上的所有官兵都高呼“击沉吉野，扬我国威！”
    邓世昌悲愤的望着刚才超勇，扬威被打沉的地方，激动的说道“我辈从军卫国，总有一死，今日世昌誓与致远舰同沉，”说着他突然指着吉野号吼道“致远舰马力开足，撞上去击沉吉野”！
    “挂冲锋旗……”邓世昌悲鸣到！
    然而，邓世昌不怕死，可是致远舰上的人怕啊！邓世昌面对一一双双充满恐惧而垂死的目光,“我意已决。人生在世，不过有死而已，’说着他猛一侧身指着吉野吼起来:’撞上去与吉野共沉”
    我们先打死你。‘当当”几声枪响,子弹从邓世昌的耳旁倏然飞过,他愣了下,望望昏黄一片的苍天,手一松枪“当’’地一声掉在了甲
    反上,转身疾行了几步来到驾驶台,与大幅并肩站在了一起！
    致远号拖着浓浓的黑烟,倾侧着舰身向吉野而去水手们嚎叫，灵冲到驾驶台，将十几支枪口对准了邓世昌与大幅！
    邓世昌巍然挺立,举起单简望远镜久久地观测着吉野,突然他另手猛一捶胸口.悲愤欲绝地大呼,.’不要在背后,到前面来面对面，快朝我开枪呀!
    几十双持枪的手全都颤抖了起来！
    邓世昌用手一指吉野,“开枪!那你们就给我瞄准吉野，打!
    哗变的水兵们几乎同时向前望去,吉野舰上的人影已是清晰可见了,他们呼啦哗啦半跪在了甲板上,一时间阵阵爆豆般的枪声,响彻了致远舰的指挥台。
    吉野号的指挥官问道“它要干什么？”
    “好像是冲着咱们来得，好像要撞击我们！”
    “啊！快开炮，拦住塔”吉野上的日本兵哇哇的大叫
    吉野回击的炮弹几乎同时在致远上炸开,前甲板上立时爆炸声声，血肉横飞,与此同时,吉野舰上的一枚鱼雷已悄然发出邓世昌看到了这枚鱼雷的射出,他在海中仔细辨认着它的行迹,但已偏西的阳光使海上一片波光粼粼,这枚鱼雷在波光粼粼中便无了踪迹了当致远舰指挥台上又传来了第二阵零落而凄厉的枪声时，这枚鱼雷行进了不足二百码就准确地击中了致远的舰首,声天崩地裂的爆炸过后,致远舰便如一个精疲力竭的人突然停止了跑动,接着便慢慢倒了下去.
    致远舰似乎非常从容地进行着它的葬礼;它的舰尾渐渐高高地翘了起来矗立!于这黄海之上,出水后失速的螺旋桨在半空骤然飞旋着，它直立着慢慢倒了下去！
    ’‘哧’’地一声尖厉的巨响后,是惊天动地的锅炉爆炸声,蒸气团随之四向进飞,宛若一幅瞬息之间腾起的乳白色帷幕,将致远舰遮盖了一遮盖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定远舰上的水兵正打得东西莫辨,突然听见了锅炉的爆炸！
    看见了在巨大蒸气团飞旋着的螺旋桨,竟以为是一艘日舰被击沉后出现的奇观,都立在舰上争相观看,兴奋不已也爆发出了一阵阵的喝彩声.一当吉野舰的一批炮弹飞上定远舰并立即引起大火时”这观看的一群人才’四散开去！
    邓世昌在舰首中雷的那一刻，就从，驾驶台被抛到了甲板上，而后落入水中，当他从海里冒出来后,便看到了致远锅炉爆炸那瞬间极为悲壮的一幕，他被致远沉没时震荡喧腾的浪涛重又卷人海中,挣扎着呛了几水又浮上来后,此时致远已消失得无踪影了！
    茫茫大海中一艘鱼雷艇向邓世昌驶来,是左一艇停在了他的身前！
    不远处抛来了长绳，他不由自主地一把抓住了,当绷紧的绳子拖着他向着左一艇滑去时，邓世昌看见海面空荡荡的,他的水兵呢?他致远舰上足足二百多的水兵呢?愿意不愿意,全都与舰共沉了!他的手蓦然间一松沉了下去！
    海里是安适而宁静的,那一派血与火的喧器渐渐离邓世昌越去越远了……邓世昌的身子终于在海中顿了下,
    便又上浮去,海水的色泽由灰变红
    他又重新在海中探出头来,有人在喊他抛来了绳子救他！他双臂伏在救生圈上大口地喘息着.海面上的又清晰起来,他看见不远处的经远舰上一.’看见定丶镇二舰一片火海,！
    上面的巨炮隆隆响着都在各自为战,他的眼日青突然犀利起来一下子跃上了定远舰的桅杆，,桅杆上一片空荡。
    一个悲哀,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笼罩着他，他放弃了，慢慢的往下沉，可是他垂于脑后的发辫却突然被扯住了，下坠的身体重又悠悠地浮出了海面,他环顾而视,突然双眼热泪
    。
    他的爱犬，太阳犬正死死咬着他的辫子,正在海中扑腾着’呼哧呼哧”地看着他,他又获救了！重生后的邓世昌看见了定远舰上那光秃秃的桅头,他想起了定远舰上突然升起的改变阵形的令旗，想起了这场乱成一团，窝囊透顶的海战,想起了刘步蟾,想到了众多令人心悸的纷争，’立时便感觉眼睛欲裂。
    邓世昌正羞于也耻于与这人同顶一方天，立一块地了。
    大海！认定了这苍茫大海便是他最后的归宿.邓世昌颇抖着伸出手去,突然一把，死死的搂住了了太阳犬的脖子，悲愤的大吼长啸一声“啊……天欲亡我大清啊，大清气数将近啊！”！
    而后用力将狗按人了水中;他最后一次沉了下去，邓世昌下沉着,为了防止上浮,他大口大口地吞着海水.海水中的色泽变得越来越暗了，光明离他也越来越远了邓世昌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一把将挣扎着的太阳犬死死地搂在怀里.在窒息的痛苦中,他
    模糊地感到他是拥着一轮太阳朝黑暗坠去的,舰队、战争、报国一切都变得缥缥缈缈
    太阳犬的最后挣扎地在邓世昌残存的意识中激起了波澜万续！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他觉得他的确是拥着一轮太阳和浩浩荡荡的黄海沉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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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蘸满了墨汁的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停了下来，紫禁城外，很久没有听到商贩的叫喊声了，紫禁城内咿咿呀呀的唱戏声隐隐约约的传到了载恬的耳朵里，载恬有种心悸的感觉，似乎心里的某个地方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很痛，很痛，载恬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大字“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
    载恬喃喃道“八百里江山啊，八百里江山啊”！说完扔下了笔……
    秋天的风吹在了载恬的身上，冬天未到，载恬在这一瞬间感觉好冷好冷，可怜生在帝王家啊！载恬昂首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