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情人

40 第 8 章


对于范轩淇,一个高挑明媚如春光的女生,出自于女性的第六感,我一直存在着难以解释的心结。而这种不能言喻的情绪,我必须埋藏在内心深处,不让砚齐发觉。不管我是如何的自卑,但心里始终还是有着一份傲气。
    我自诩不是寻常小鼻子小眼睛的女生。
    我知道,砚齐是喜欢她的,因为从我十七岁,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没真正讨厌过她。虽然表面上好像是厌烦的,但面对美丽的雌性动物,他的心底恐怕还是接受着这样一个人。
    人是多么复杂的动物,尤其是百转千折的心理活动,那可能是连自己都不明瞭的情绪。
    我依稀记得,以前高中有个女同学,对砚齐的容貌,万分嗤之以鼻。常当众笑话砚齐长得比女人还美,甚至还会藉机轻薄砚齐一番。那时候,砚齐的脾气已经收敛不少,对她的讥嘲,一律不理不睬,只把她当空气。
    其实,那个女同学,她自己没发觉。她会在装扮美丽之后,才出现在砚齐面前,她会为了与砚齐一较长短,而熬夜温书。她会悄悄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跟我打听砚齐的喜好。她是喜欢他的,只是她不知道,或是假装不知道。
    砚齐对范轩淇呢?我知道他爱我,但是他也喜欢她。要是我,也会喜欢她,她是健康而美丽的。我不同。
    每天清晨,我站在镜子前面,看着自己这张脸、这双眼睛,我就深深的厌弃自己。没有一个年轻的女孩会像我一样苍白。我的眼睛,永远都像满是枯树的幽暗森林,漆黑没有生气,只有无边的寂寥、空洞。
    午后的阳光燠热,从窗户照射进刺眼的光芒,我讨厌这样的明亮。我拉上窗帘,还我一室幽暗。从阴暗而生的人,还是适合没有阳光的地方。楼下传来阵阵的嘻闹声,许浩然、范轩淇带来了欢乐,带来了砚齐喜欢的热闹。
    我抱着拉拉,不想下楼面对范轩淇。她一来,这屋子会充盈满室阳光。砚齐会与她斗嘴,会打打闹闹,会因此开怀大笑。
    她是砚齐的兄弟?不,从来不是,她是砚齐的红粉知己,我知道,但砚齐不知道。
    “拉拉,你说我们偷偷的溜走,砚齐会发现吗?他不会,对不对?”
    拉拉,旺旺叫了两声,表示赞同。我的心酸酸的,脑袋开始浑浑噩噩起来,我想起旭恩。我想见见他,可是我又怕见他。我的心里很矛盾。
    “青妍妳怎么不下来,轩淇跟浩伟提议玩大老二,一起下来玩好不好?”
    砚齐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出现在房间门口。我看着身材挺拔的他,是如此的俊朗、甚至美丽,而他的美、他的笑晃痛了我的眼。
    我的恋人呀!我的心你懂吗?
    “我累了,我也不懂游戏则,你们玩就好。我想跟拉拉在一起。”
    我抬头望向他一眼,然后将自己埋进拉拉的身体里。有一滴泪,流进拉拉的身体。
    “怎么了?不懂?我们可以一队,我教妳就好。”
    他坐至身旁,抱着我,轻轻地摇了摇我,试图查看我的情况。而我将脸深深埋入拉拉的身体,不愿抬头。
    “青妍,是不是不开心?那我也不玩了,就陪着妳,好吗?”
    砚齐轻声在耳旁温柔的说着。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累了,让我安静的休息好吗?有拉拉在就好。”
    我没有抬头,只是反手一直推他走。
    “青妍,妳别骗我了,我还不懂妳吗?”
    砚齐长叹一口气。
    “那你就留我一个人,我需要安静。”
    我拨开他放在我肩头的手。
    他黯然的回应:“好吧!妳先休息,不吵妳了。”
    沉默,没有维持太久,他终于还是离开。
    “拉拉你最好了,永远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我抱着拉拉无声的哭泣。
    “涂砚齐,你耍赖,是我的牌……。我打你这个大赖皮。”
    楼下一直传来他们的嘻闹声,让人心烦不已。我躺在床上捂住耳朵,不想听。
    到底闹了多久,我没去估量,但终于安静下来。拉拉趴在床上,闭上眼睛睡着了。大概是眼泪流多了,口很干,我没惊动拉拉,自己悄悄开门下楼,想倒水喝。
    “砚齐,你要复学这件事,还没跟青妍说?”传来的是许浩然提高的声线。
    “嘘!别那么大声。我还没找到机会说,青妍这两天的状况不好,可能是减了药量,所以不稳定,我不想让她烦恼。”砚齐刻意压低音量。
    是范轩淇的焦急的声音:“砚齐,你不能再拖下去,这样兵役通知很快就来了。”
    “我想靠关系,或者想办法让体检不通过,这样我就不用当兵了。”砚齐的声音,听来很茫然。
    “体检不通过?用甚么办法?塞钱还是用学长的笨方法?涂砚齐,我不许你伤害自己的身体。周青妍是疯子,你不是。但是在这样下去,你也会疯的,你看看你的眼睛,还像个正常人吗?”
    范轩淇声调转高,有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青妍是忧郁症,没有疯。为了她,我心甘情愿。”
    “她有精神官能症,怎么没疯?你是个超级大笨蛋。”
    脑袋里的炸弹,爆开了,粉身碎骨的魂魄,找不着边际。
    范轩淇似乎是捶了他一拳,有打在肉上,闷闷的声音传来。他们两个是这样的,总是拳来脚去,浑无介系。
    对话仍在继续。我没再往下走,而是一步步退回楼上房间。
    我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瞪着萤幕很久很久。
    “旭恩哥哥,我想见你,现在就要。……你一个人来,没有菁菁。”
    我有一个帆布包,很大。我将它拿出来,放进去药、衣裳,还有证件。我身上仅有的一点钱,都可以从卡里提出来,够我生活一阵子。
    我是疯子,对,我是疯子。
    我知道砚齐爱我,可是我不能自私的依赖着他的爱。范轩淇说对了,我不能继续拖累砚齐。
    我也不该拖累魏旭恩,可是,我不知道能找谁。
    山里面,每一户富贵人家的院子都非常大。谁也看不见另一家,所以都有保全员守着大门。涂家的保全,不只是管安全,还负责看管我。但是傍晚他们会交班,后门有空窗期。
    我侧身站在窗台边往下看,砚齐跟范轩淇、许浩然,好像要到附近去走一走。这样刚刚好。魏旭恩开车上山,大概要一个钟头,算算时间,差不多了。等砚齐他们出去,我可以从后门走。
    可爱的拉拉摇着尾巴看着我,我要带走拉拉。没有砚齐,至少还有拉拉。
    “旭恩哥哥,我准备好了。可是要等一下,保全还没交班。”
    我挂上魏旭恩的电话。拿出纸笔,抖着手留下一段话。拉拉一直在一旁看着我,我拍拍拉拉,走出房间。
    后院一如往常,很安静。保全交班后,必须巡逻一圈,我趁他离开位置,打开后门离开。
    我抬头回望一眼。
    “小不点妳确定?”我拉开车门,只看见魏旭恩忧心的眼神。我点点头,带着拉拉坐上车。
    “我需要可以躲起来的地方,不让砚齐找到我。”我流不出泪水,只剩下虚弱的微笑。
    “妳的旭恩哥哥很厉害,可以将妳藏到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相信我。”
    他眼底的星火,有着从来未有过的明亮。
    “我有病,你不要在我身上花心思。”
    我不能害了砚齐,又害了另一个人。有些话,我要说清楚。
    “早就来不及了。妳不知道,我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很重。”
    他拿走我的手机,丢出窗外。接着踩下油门,狂奔而去。
    这辆车不舒服,是一辆越野车。我没想到,魏旭恩的心思细密,他不但记得避开后门的摄影机,还借了朋友的车。车子在山路上跑了好久,才绕到海边。他们家在海滨,有一家饭店。他跟饭店经理拿下一间总统套房。
    “饭店是妈妈的,母亲刚刚交给我,妳可以安心住下。涂阿姨对妳很好,妳跟她联系联系,别让她担心。”
    魏旭恩拿给我一支手机,要我发讯息给阿姨。我很感激他的体贴,流着眼泪接过手机。
    在哽咽中,我打了一长串的文字,诉说心情,还有对阿姨的感激。当然,最后我请阿姨好好照顾砚齐,然后别再找我。
    “讯息别发出去,我找人离远点再发送。不然会被追到这里来。这个房间的风景很好,有贴身管家会随时跟着妳。我也会天天来,妳可以在这里安心疗养。”
    总统套房在顶楼,有客厅还有两间房相连。此时已是夜晚,望出去就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大海,有渔船在海上作业,看得见点点渔火。
    魏旭恩叫来客房服务,将手机交给经理,吩咐该怎么办之后,才要了餐点。没多久,真的有贴身女管家进来服务我们,包括布菜、倒酒。
    “我知道妳不会喝酒,妳喝果汁。”
    他端起两只杯子,将其中装柳橙汁的那一杯拿给我,然后自己喝一口红酒,才跟我碰了一下杯子。他笑得极为开心,这是我很久没见过的笑容。
    “你说砚齐发现以后,会不会疯狂的找我。你能不能帮我注意他的状况。”
    我抱着拉拉,趴在他的背上看着魏旭恩,希望他能帮我。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既然选择离开,妳就不该再关心,这对妳、对他,都没有帮助。况且他有家人、朋友,不会有事的。”
    他坐在窗边的躺椅上,姿态优雅地啜饮着杯中物。遥望着远方,并没有回头看我。
    过了一会儿,他转头对我说:“这里只有魏旭恩,没有涂砚齐,妳必须要忘了他。”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这让我心生恐惧。
    “旭恩哥哥,我是疯子,我在吃药。我求你帮我,不是让你接替砚齐。我不能也害了你。”
    “我愿意跟妳一起疯狂,妳相信吗?”他从躺椅上站起来。
    他蹲在我面前,两眼闪动寒冷、诡异的光芒:“青妍,这里会有人二十四小时陪着妳,永远不可能发生逃跑的事。而且我都安排好了,妳的病历已经完整复制出一份,以后精神科医师,会每周来这里看诊,妳放心养病,我会治好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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