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贼

第9章


程天籁苦笑,三岁便开始弹琴,竟然会用于此。
  她是新来的,手上没有客源,日子其实没那么好过。偶尔会有尝鲜的老客户,程天籁太僵硬,她不懂如何应付,他们不老实,揩油乱摸是常事,她经常忍着巨大的恐惧强迫自己镇定。这是逢场作戏,这是赚钱,只要守住最后一道线就好。
  摸手摸腿她都忍了,如果对方再进一步动作,她便借口去洗手间然后再也不回来。为此,领班骂过她很多回。骂的话很难听,大意就是:当婊,子还立牌坊,你要不要脸啊。
  程天籁除了默默承受再无他法。她最近眼皮总是在跳,闭眼睡觉的时候也在狂跳,是不是最近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的直觉果然很灵。
  今晚的客人是外省来的,在和本市一家公司谈生意,他们叫了很多小姐,领班本不想让程天籁去,但人手实在少了,不得不让她去凑数。
  她坐在一个老头旁边,头顶凸凸的油光发亮,说话便是满嘴的大蒜味,程天籁强忍不适强颜欢笑。老头笑嘻嘻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程天籁别扭的样子让他更来兴致,几口酒下肚便兴奋起来,不停摸她的手和大腿,程天籁一直忍着,心想对方没有更多的动作也就算了,那老头故意逗她一般,不停往胸口凑,她吞了吞口水,几次拂开他的手。
  后来那老头烦了,酒杯往地上一丢,“砰嗒”碎成几块。毫无预兆的举动,像变脸一样。程天籁迟钝好久,头一痛,那人死拽着她的头发往门外拖,“我要你推!我要你推!走,跟老子跳舞去!”
  头皮像被撕扯开,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自己也没怎么忤逆对方,他哪根筋不对劲了!程天籁反手去掰男人的手腕,她甚至听到头发与头皮分裂开来的声音。
  男人明显是失控的状态,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她被拖到门口,整个人趴在地上,只有头发是被拽在半空的。程天籁的脸憋红了,死抠男人的手都没有用。
  在混乱和疼痛里,在慌乱之中看到一个人,站立在走廊尽头冷眼望之。程天籁骤然心冷,是他,是他!
  惊骇慢慢被失落替代,他一直站那看着,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一个老男人拖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帮忙的意向。
  宋昂的眼神真漠然。
  在这样一个场景,他越袖手旁观,她越觉得自卑和羞耻。
  老头像磕了药一样兴奋,用力扯程天籁的头发,嘴里发出哈哈笑声。再后来,宋昂走了过来,几乎没费劲便掰开老头的手,慢条斯理的。
  程天籁觉得头与脖颈分离了,眼泪自动掉,轻摸脑袋,打了麻醉药一样。宋昂把她从地上拽起,她踉跄着向前走,“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语,手腕愈加用力。
  “你要带我去哪!”她声音里带了哭腔,宋昂这才停下来,任她挣脱拉远距离,他掏出一支烟从容点上,烟气缕缕好生迷离。
  “开个价。”
  “什么?”程天籁不解,望向他时眼眶还有泪水。
  宋昂低头抽烟,手指衬在深蓝烟身上更显修长。他终于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幽然开口:“反正都是卖,不如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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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的我好勤快,哇啦啦~~~~
☆、十九岁(一)
  第八章
  宋昂的眼神太冷漠,居高临下的姿态让程天籁觉得羞耻,只觉得心里一团火冲到眼眶,眼泪“啪嗒”自动掉。手举到半空,宋昂轻而易举钳住她挥下来的巴掌。
  “你打的过我吗?”他不屑。程天籁一怔,这场景太熟悉了,回忆呼啸而来,她盯着宋昂,却没有半分眉目。
  “看够了么?”
  “不够。”程天籁别过头,“看仔细一点,以后见到长的和你相像的一定绕道。就算是卖,我也有权挑个顺眼的。”
  宋昂笑了,嘴角上扬,一点一点漫开来就像这夏末之夜的暖风。程天籁的情绪也稳定了,她理了理衣服转身要走。
  “去哪?”
  “上班。”
  程天籁摸摸肿着的头,疼得龇牙咧嘴,像顶了满头的包子。领班肯定又要骂人了,闹出这么大动静,程天籁觉得自己真没什么职业操守。她苦笑下,这年头做什么都讲究职业道德,做小姐也不容易。
  宋昂叫住她,“陪那老头还是陪我,你自己选。”他俯身在地上捡着什么,放在手里把玩了会,然后向她递去,“你的东西掉了。”
  宋昂的手虚握着,程天籁看不清,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自己掉了什么,她伸手去拿,宋昂勾嘴一笑,伺机把她的手收紧于掌心,程天籁皱眉,“你骗我!”
  宋昂牵起转身,“跟我走。”
  她措愣的目光来不及收回,这车水马龙如流光的西街闹市,被宋昂牵住的手是如此发烫,不同于她记忆里的人,也区别那晚被陆唯牵起的触感,宋昂给她稳妥而刺激的感觉,程天籁心里的海绵慢慢被他灌满了水,沉甸甸的,也许会不堪重负,但却如此充实。
  这片刻的暖意竟让她忘记挣脱,着迷一般任其带到车上。宋昂小施伎俩便让她上当。
  “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不做声,程天籁不由提高声音,“你要带我去哪!”
  宋昂这才说:“卖人。”
  “不值钱。”她微恼,语气也不怎么好。对方只是笑了笑,“我也没打算花很多钱买你。”
  程天籁转头看窗外,默不作声的样子其实心里憋屈的很。恰逢红灯,宋昂也撑起手臂看外面,眉间愉悦藏也藏不住。
  把她带到江边,这是V市的开发新区,政府前年着手投资,沿江地区的经济拔地而起,绿景和建筑都是最合理的规划,堤岸灯亮一串,是这城市的新生宠儿。
  宋昂倚着栏杆,身子微俯,他又开始抽烟,深蓝的烟身好像会自己发光,他每次都用火柴,红黑相间的小纸盒,轻轻一划就是焰红的火,很快减淡成幽幽的蓝。衬着宋昂的手指,这一切就变得近乎妖娆。
  宋昂十指过分好看,长而匀称,这一生都不沾阳春水,矜贵而优雅。
  “我们是不是见过?”她问。
  宋昂看了她一眼,“重要么?”
  “重要,事出无因会让我不安。”
  “那是你自己想太多。”他把捻熄烟蒂“没有刻意,都是巧合。”
  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靠在桥栏上看风景,程天籁也不觉得无聊,两人之间游走着一种奇妙感觉,说不清道不破,却又实实在在存活着。
  这一待就是两个小时,宋昂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说要走。并没有问程天籁家在哪,在车站便让她下车,连声再见都没讲。
  他的车消藏于万千车流中,程天籁觉得宋昂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程天籁依旧做着两份工,但日子明显比之前好过,那件事情领班竟没有责骂她,相反态度和善起来。每次见到她都是笑脸相迎,就算有客源也不会让程天籁出去招待,但薪水还是照领。她也听到不少闲语。说她有后台,连“尚林”的老板都要敬畏七分。
  程天籁心知肚明,她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宋昂了,一个月?好像更长。宋昂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她偶尔会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点滴,几乎已被神化。
  好奇心往往引人去探险,探险是件很危险的事,失身赔命再平常不过。程天籁努力克制自己时不时冒出来的好奇心,过去告诉她,吃过亏便要学乖一点,别再犯傻了。
  每隔两天她就会去看一次妈妈,见她不再提把人带走的事,小念小姨的态度缓和许多。妈妈还是神志不清的状态,整天事不关己的模样,每日在院子里晒太阳,闭着眼睛仿佛从没睁开过。
  程天籁有一次想给妈妈梳头发,牛角梳捻在手里好久,才颤微着去碰她的头发,哪知她“腾”的一下坐起,眼睛睁着老大,恶狠狠地盯着程天籁,“走!你走走走!”
  程天籁吓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握着梳子怔怔发呆。待小念和小姨将母亲安抚平静,她又躺在摇椅上安然闭目,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
  程天籁坐在地上半天没动,直到小念叫她姐姐,她才抹干净满眼眶的泪水。
  小姨在一旁嘀咕,“哪有母女是这样的,仇人一样。”
  程天籁真的心酸,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妈妈就不喜欢自己,冷冷淡淡的感受不到半点温情。
  衣食住行,学习生活,这些都是爸爸帮她安顿妥当。程天籁好多次想问妈妈,但她冷漠的眼神教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妈妈会更不喜欢自己了。
  她每次只待半天,吃完中饭便赶回去上班。“明月”的班都在凌晨两点之后,那是困意最浓的时候,站着都想打盹,她就狠狠掐自己的大腿消散睡意。
  陆唯也有很久没见了,自那次警察局出来,这个男孩总在躲她,不,不能说躲,是刻意拉开距离,程天籁每次想和他说话,他就借口跑开。
  他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惩罚程天籁。
  程天籁从不觉后悔,她直觉很对,陆唯果然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他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最后忍不住打破僵局的还是陆唯。
  今天她一来上班,陆唯就站在门口把人堵住,他喜欢穿图案很Q的T恤,和他的年龄是极相衬的,二十出头的男生,不应该有这么颓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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