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片酥香的小手捧着心口,一时竟出不了声,只是朝邻屋看了眼。我立即爬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寿衣,大约是鱼片给换的,准备要入殓了吧。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跑去隔壁,果然见隔壁满屋的人都是一脸惊悚地看着屋中半坐的一个人,正是同样身着寿衣的李玢之。
“萱萱……”李玢之看到我进来,向我伸出手,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微笑,“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还好醒来看到了你……”
我一时激动起来,竟发不出声音,只是一头扎进他怀里,良久才哇地哭出声来:“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一切都会好的。”李玢之的手轻柔地抚着我的头发,我只顾和他抱在一起,将眼泪鼻涕都蹭在他身上。
屋内的人都识趣地一个个出去,最后一个还善解人意地带上了门。
“好了,别哭了。大家不是都没事吗?”李玢之微笑着捧起我的脸,“倒是我回忆着梦中的事,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我抬起泪眼看他。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你叫柳菱琛,还是邵若萱?为什么梦中的你与现在相貌有些不同?什么是回到21世纪?”
我愣了下,黄泉路上的这些细节,终究是被他留意到了。
“这是说来话长……”我考虑着怎么跟他解释。
他却笑着替我拭去我脸上残留的泪:“你便不说也无妨,我爱的就是你这个人,什么名字什么来历,都无关紧要了。”
“玢之,将来我会慢慢告诉你所发生的一切的,只要你相信。”我咬了咬牙。
他笑着凑近我,在我唇上印下一吻:“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信。”
在他的唇离开之前,我猛地抱住他,吻住了他。他顿了下后,更紧地抱住了我。
劫后余生的激动令我们如此眷恋彼此的温度,这是仿佛没有来世没有今生般抵死缠绵的一吻。
门外忽然传来喧闹声,似乎鱼片怒喝了声:“你想做什么!”
有个声音不胜悲凉地说:“至少让我带她的尸首回去……”
而后寂静了下来,有人推门进来,脚步有些凌乱。
我看到身着一袭青蟒衣的流景满面悲痛地走进来,随即充满惊愕地看着抱在一起的我们。
“阿菱……你不是……我怎么听说你已经追随他而去。你们怎么……”流景惊愕地看着此刻活生生在他面前的我们,目光停留在我们身着的寿衣上。
“流景,我们没事了。”我离开李玢之的怀抱,坐直了身子向他笑笑。
流景的眼神刹那变得有些复杂,随即涌上欣喜,上下打量着我:“阿菱,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这样神经质般喃喃地说了许多遍,而后望向躺在床上的李玢之,神色又变得古怪起来:“想不到你的命这样大……他们明明回禀说你这次绝无活路……”
“这次我没能死,让督公失望了。”李玢之淡淡道。
他们望向对方的视线仿佛能迸出火花来。
我来回看着他们两人,他们却没再说一个字,我叫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玢之安抚地将手放在我肩头:“其实事情很简单,在我去祭庙的途中,遭到了拦截追杀。”
“啊!”虽然我料到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惊呼,用指责的眼神看向流景:“你为什么要这样狠毒……”
流景在我的逼视下,嘴唇颤抖着,却一语不发。
李玢之继续道:“萱萱,这大半年里,我许多手下为了救我而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逃亡了好久,总算留着最后一口气回到京城。当时我的伤已经很重,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就想着见你最后一面也好,才会在大雪夜里带着伤翻墙进来。”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点一滴被融化,
我们的眼神交会,浓浓的情谊在室内蔓延。
我挽起李玢之的手,收起笑容回头面对着流景冷淡道:“流景,你一直对我很好,我把你的好都记在心里。可李玢之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不能容忍你伤害他。”
流景看着我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脸色苍白得好像轻轻一触就会碎裂开的瓷器。
“阿菱……我宁可被你用刀子割在身上,也比听到你这样对我说话要好……”他的声音痛苦无比,闭上了双眼就冲向门外。
我情不自禁将李玢之的手握得更紧:当年那个在月下对我温柔微笑的流景,处处照顾着我的流景就这样离我远去了……
“萱萱,我明白你的感受,毕竟他虽然对别人都十分狠辣,但对你一直都很好……”李玢之将另一只手覆上来,将我的手包裹起来。
“玢之,我不要紧的。”我忍着心里的一丝痛,对他笑笑。
片刻后,院外诸人都跑了进来。其中的鱼片和鱼羹面色铁青。七叔嚷嚷着:“丫头你们没事吧!”
我对他勉强一笑:“没事,你们也没事吧?”
七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没事是没事,不过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让那么多兵拿刀架着脖子呀!可吓死俺了!想不到那流景这么有来头!”
鱼片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被鱼羹按住:“夫人,你以前与那人走得那么近,难道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吗?”鱼羹的眼神里也带着指责。
我摇摇头:“我从来没问过他的来历,也是直到最近才得知他竟是……”我说到这里,心中一阵难过,再也说不下去。
“他就是害我们阖府一夜之间死于非命的元凶!”鱼片忍不住叫道。
“什么!”我惊异地望向鱼片,“你说什么?”
“刚才他带来的那些人,正是内厂的番子!”鱼片咬牙切齿,“那些追杀我们的黑衣人身上不就搜出过内厂的腰牌吗?而听称呼,他竟然就是内厂的督公!能够出动内厂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是啊……我虽然隐约知道了他的身份,却一直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些年里,我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内厂的所作所为……流景的身上究竟欠下了多少血债,恐怕他几辈子都无法赎清了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身子一颤,为刚才所猜想的结局而心寒。李玢之包住我的手紧了紧:“萱萱,不要想太多了,有些事情的发展大家都无法预料。否则,他也就不会走到今日这步了。”
鱼羹打开窗,外面已经放晴了,撒进一室阳光。虽然仍是冬日,屋内却因这阳光多了分暖意。
我握紧了李玢之的手,看向窗外,院子的地面由于许多人走过而留下了狼藉的残雪,远处却是连绵的白色。前年流景身披白色大氅,站在雪中对我说:“阿菱,”
鱼羹和鱼片原本随着阿桑师父沿路寻访着李玢之的消息,前阵子收到这边寄出的信就赶回来了。没想到赶到的时候,却得到了我跟李玢之都已经离世的消息。
这些日子来她们也是深受打击,现在看我们都离奇地还阳了,虽然匪夷所思但都万分惊喜。当日所有在屋内见到这件奇事的人都是亲信好友,于是互相约定了终此一生保密,不把这件奇迹般的事外泄。
李玢之康复得很快,他听芷兰和梅蕊 又详细述说了一番当日府里出的事后沉默不语,良久才问:“她们都葬在哪里?”
然后他不顾伤势刚刚痊愈,一定要芷兰带他去了那里祭拜。而后他站在那满山青翠的松柏间,一座又一座的墓碑前沉默地站了一天,直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他才用沙哑的声音轻轻道 :“萱萱,如果我将来做了什么让你伤心的事,还请你原谅我。”
我陪在他的身边,此时虽然不完全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对于他将要采取的行动还是有些预感的。
他一直没提过去祭庙途中到底遭遇了多少凶险,又如何的千辛万苦,才在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回到我身边。如今再加上他府中那么多条人命,那样的血海深仇已经铸就。这已经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了。
我望着面前数不清的墓碑,流景的青蟒袍在眼前一晃而过,颜色浓艳,青得好似能滴出血来。我考虑之后对他慎重说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不要让我知道得太多。”
他看着我,终于笑了笑:“好的。”
于是我开始每天投入地做着烧卖,很少去关心他在做些什么。我想让忙碌的工作充实自己的内心,不让自己空下来胡思乱想。尤其在这家由流景帮忙开出来的烧卖店中,当年的每一样装饰每一个点子,都是我同流景商量之后做出的决定。这里有着关于流景的回忆。
但是京城内的局势更加波澜诡异,似乎到处隐藏着暗流,随时会将人卷进去绞碎。
我经常会发现一些人暗中进出后院,行踪隐秘。他们有时会与李玢之在屋内一谈就是许多时辰,然后各自心事重重地出来。
这日我出门进货,回到门前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程克勤正从门里出来。
“程大人……”我掩着心里的意外向他行礼。
程克勤呆看了我一会儿:“原来李夫人竟就是李大人的夫人,下官今日方知,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我淡淡一笑,向左右张望了下:“怎么不见张大人?”在我印象中,他们两人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程克勤叹道:“李夫人想来不知,如今张大人的事迹败露,已被押入天牢待审。下官平素虽貌似与张大人交好,但并非苟同他的为人。倒是当年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李大人,才是下官所真正敬仰的人。”
我闻言半信半疑,目送他离去,转身回到院中,正看到一只白鸽从李玢之手中扑棱着飞走。
“萱萱,你回来了?”李玢之转头看到我,在石凳上坐下很随意地招呼,好像刚才他并没有放走一只送信的白鸽般。
我也只当没看见刚才的一幕,在他对面随意地坐下。
“我刚才在门口看到程克勤了,他……与张尚质那么要好,参与……进来不要紧吗?”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问他,只是尽量避免提及他正在进行的事。
李玢之对我笑了:“程克勤与我自小便被并称为当世的两大神童,他的品性我最了解不过。他为人耿直,清高自守,从不同流合污。他当年不忍见天下生灵涂炭,这才结交张尚质,甘冒被人视为奸贼同党的风险,替我们暗中打探他们一派的计划。也因此当日我能得以及时保全了不少忠心为国的大臣,免于为奸人所害。”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我喃喃自语着,费力挽起新买的面粉想送去厨房。李玢之已一手接了过来:“萱萱,就算你不喜欢差使人,这种力气活也可以叫我来做。”
我歪着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差使人?”
李玢之笑笑,拎着面粉袋走向厨房:“我了解你。有时你难得回府中,也从来不会主动使唤下人,丫鬟奉个茶给你,你还会对她说声谢谢。这么久以来,不管多辛苦的事,你总是喜欢自己扛着。”
他穿过紫藤花架,上面已经抽出新枝来了:“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有好多次打烊后我还看到你在厨房里研究新的烧卖口味,总是一个人弄到深夜。你真的太不爱惜自己了,你忘记自己也是个需要人关怀和疼爱的女孩子了吗……萱萱,你怎么了?”
李玢之停下脚步,放下面粉袋,伸手抚向我的眼睛。我这才惊觉自己的眼里正坠下眼泪,鼻子酸酸的。我慌忙让开李玢之的手,胡乱擦了擦眼睛:“真是的,风太大沙子进了眼睛……”
耳边听到李玢之的笑声:“萱萱,你很特别。”
我有些着恼地瞪了他一眼:“恭喜你终于找到了‘有趣’以外的词来夸我!”
李玢之笑得更欢了,将面粉送进厨房后,他走回院中仰望白鸽消失的天际,不知在遥想些什么。
良久他喃喃自语:“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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