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神女凡间纪事

第118章


  萧景明瞥了一眼,心下一痛,低声道:“是!”
  萧城璧兀自怔了半晌,许久缓缓道:“今日中午父皇想在明珠宝镜殿设一场家宴,麟儿,你去请你母后来!”
  一个时辰以后,莲花阁外,莲芯听了此话不觉叹息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以为皇上对娘娘无情,可是他心里的家却还是只住着娘娘、殿下还有公主。”见萧景明面色一黯,轻点头,蹙眉不言,已知其心中所念,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有花颜和紫翘随行,她们一定会将公主照顾的无微不至。”
  萧景明勉强一笑,“以后就要辛苦姑姑,一个人服侍母后了。”
  近午之时,李允禀告说皇后这些天一直在莲花阁抄佛经,为珠儿祈福,萧城璧微一思索,便自章华殿横穿御园,去莲花阁外相接,正巧遇见后宫三妃一同在玉螺宫内盘桓,灵妃当即笑道:“皇上,螺宫新建成,要不要臣妾陪你四下好好看一看?”
  萧城璧淡淡道:“有贵妃和淑妃作陪,你自己尽兴便好!”说罢便将头转过去,瞧见花颜搀扶着洛瑾萱正自迤逦而来,遂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盯着她削瘦的脸颊瞧了瞧,目中神色虽带怜惜,却颇为复杂,半晌还是不曾说话,只牵着她款步而去。洛瑾萱低眉垂首,落后他一小步,两人一前一后,就好似身为帝王的丈夫在为妻子开路一般。
  三妃见此情形,表情各异,朱淑妃最是激动,上前几步喃喃道:“原以为十年的时光,在皇上心里留有一席之地,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牵过我的手!”
  片刻听得身后李奚若幽幽叹息一声,却瞧不见灵妃无比嫉恨甚至阴寒的眼神!
  黄昏时候,锦城华堂之上。
  珠儿的脸掩在红巾之下,默默的垂首而立,丝竹声乱耳,将她的神思拨弄的愈加飘忽。
  幽幽的想起十四岁那年,迷迷糊糊被白承之亲了一下,自觉恍似是有些不同,可又不晓得究竟是哪里不同,皱着眉头跑进御花园里,瞧见萧景明正在一株花树下站着,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低丘上临风吹笛的慕容云珂,神色甚是出神,便悄悄凑上前去,轻声道:“哥,你喜欢云姐姐啊!”
  萧景明微笑道:“或许吧!”转过头来瞧见她,却是吃了一惊,“我喜欢她有你什么事呢,你脸红什么?”
  珠儿慌忙摇了摇头,低眉问道:“可是,什么叫喜欢啊?我有点,不大明白哎!”
  天真无邪的少女突然间问起这种问题,必然是事出有因,萧景明略加思索已想明白定是白承之对她说了些什么,把她弄的糊里糊涂,所以才向自己问起这些,遂笑道:“喜欢就是,心里面住着一个人,日日夜夜总是想着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她。”此番话虽是对珠儿说的,目光却渐渐移到山丘上站着的那个女孩儿身上。
  那笛声缠绵无尽百转千回,珠儿若有所觉,低声道:“既然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为何还站的这么远?”静默半晌才听萧景明道:“我想云儿大约并不知道我的心思吧!”
  待她笛声落,三人各自离去。
  珠儿双手十指紧扣垂在身前,暗暗道:“喜欢就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么?为何我此刻那么害怕会见到承之哥哥,又那么想要见到他?”
  蓦然间一抬头,却瞧见繁花树影后,慕容云珂的竹笛自手中掉落,玲珑手掌攀上萧景明的颈,四唇相接,相拥痴吻,脸登时一红,转身悄悄跑开。
  夜晚,白承之被带进明珠宝镜殿时,心下还自疑惑,白天之事想必惹得珠儿不快,所以她一天都不肯出门去,只到了晚上才叫了自己来要出气。
  果见珠儿背对着他站在寝帐之中,一重红纱遮蔽了视线,遂于数丈之外停下,也不先开口,半晌听得珠儿转过头来道:“你把眼睛闭上!”
  这丫头难道是气不过,想要突然跳出来给自己一顿打,怕自己睁着眼睛闪开了么?
  心下想着,依言闭眼。
  耳边又听她道:“靠近一些——”
  他微诧异,一边想着珠儿手中的武器会是棍子还是别的什么,上前几步。
  “再近一些——”暗夜之中,她的声音似在微微颤抖,犹如叶尖悬着的露珠。
  再上前,轻纱已掠上了面颊。
  他听到珠儿的呼吸越来越近,隔着轻纱吹到了他面上。
  蓦然间嘴唇上传来一股灼热触感,却是她隔着红纱偷偷亲了他一下,亲完以后便慌慌张张跑开,一边呼道:“刚才……刚才什么也没有!你快走吧,明天不要来了,后天也不要来了,还有大后天、大大后天……”说着用衾被将头包起来坐在床上,形如一只粽子。
  无声无息过了片刻,忽有人推她,便大叫道:“你快点走啊,我不要看见你……”一边将背子裹的更紧,直到听见是花颜的声音才慢慢松开。
  花颜皱眉道:“公主,你们这是怎么了?方才白将军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出去以后走那么快,好像还气冲冲的样子,叫了他几声也没听见,是不是你又欺负他了?”
  珠儿俏脸通红,反驳道:“才没有呢!”一边小声道:“他才不是气冲冲,一定是乐坏了……”一边低眉浅笑。
  承之哥哥,那时候你是不是乐坏了呢?
  红纱微微颤动,珠儿忍俊不禁无声而笑,神思悠悠回转间,听得门外一片噪杂的响声。
  忽有人来报道:“王爷,有人闯进来了,恍似是建康城里那位白将军!”
  珠儿大吃一惊,伸手将面上的红纱掀起来,匆匆奔出去。
  “公主——公主——”
  身后不知有多少人在喊,珠儿充耳不闻,只想飞奔到那个人面前。
  怎么办?待会儿见到他,要他走,还是带她一起走?
  可是她如何能走?
  倏忽间泪眼模糊——承之哥哥,你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要来?
  秋风吹起衣衫猎猎飞舞,她的眼中不曾瞧见满庭的刀光剑影,只是瞧见了他,不觉呼道:“承之哥哥——”
  白承之蓦然回过头来,看着她,霞光打在他脸上,珠儿只觉视线有些模糊,他面上的表情沉静的恍似一口古井,看了她良久轻蹙了下眉。
  背后一阵凄厉呼啸,一杆□□穿刺而来。
  他本该躲得过,却只动了下眉眼,持剑的手也轻轻垂下,一霎间胸膛间一阵剧痛,已被□□穿刺而过。
  珠儿全身大震,水眸闪灼,凝着他,他却一言不发,喷了口鲜血,将眼眸缓缓闭上摔倒在地。珠儿飞扑过去,跪倒在地,爬到他身侧,风将眼角的泪水吹落,她推着他的肩大声唤他,他却毫无知觉,血越流越多,几乎将他的半张脸浸在血水里面,浸到眼角,他安静的犹如在熟睡。
  满庭无言,只听得珠儿的哭声飘荡在风里,断了又续,续了又断。
  
  ☆、鸳侣
  仲秋最后几日,天气已渐渐转凉。
  时辰还早,花园无人,一会儿陶然亭边的一丛紫菊后冒出一只穿白色宫鞋的玲珑小脚,踢着一只雉鸡花翎的毽子慢慢转出来,口里还数着数。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是个极稚嫩清脆的女孩儿声音,那女孩儿□□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色裙衫,手腕上红线系着一个小小的紫色铃铛,清灵灵地响着。
  踢着踢着到了一株百年老树之下,那女孩儿年龄虽稚,力气却不小,一个用力毽子直飞了五六丈高,窜入浓密的树叶之中。
  女孩儿仰起头,直待毽子掉下来,没想到枝叶间竟伸出一只手,将那毽子抓住,一个面容俊秀,一身华裳的男孩探出头来,右手间还执着一卷书,瞧着她皱眉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女娃娃,也没人看管,一个人在这儿淘气?”
  小女孩儿眼睛眯了眯,高声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男孩儿,好好的躲在树上做什么?”
  男孩儿起身,自树上跃下,回道:“我可不是小男孩儿,我是三皇子!”一边将毽子抛还给她。
  小女孩儿瞧他比自己高了几乎一半,撇了撇嘴,“三皇子是谁?”
  “三皇子就是我喽!”男孩儿瞧她玉雪可爱,眉眼如画,心下喜欢,禁不住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仰头嘻嘻笑了两下,“我叫灵儿!”
  男孩儿垂眸看了看她手腕,“铃铛的铃?”
  “不是,是灵气的灵!”女孩儿说着上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你刚才从树上飞下来的功夫是轻功对不对?我也好想飞,你教教我好不好?”
  男孩儿俊眉微蹙,暗想她才这么大一点儿,哪儿能学什么轻功,可是又不忍拒绝。
  树丛簌簌响动,三皇子带着那叫灵儿的小女孩御风在花园中团团转了一周,灵儿原还有些害怕,后来瞧见水阁楼台皆在眼下一闪即过,便拍手大呼有趣。
  两人嬉耍了半日,有兰沼宫的人寻来,灵儿摇了摇他的手道:“明天我还来这儿,还是这个时辰,你再带我飞好不好?”尚不待他回答便丢开手转身而去。
  第二天早上,三皇子再来陶然亭时,只见四下悄无人,唯有秋菊朵朵傲霜盛开,皱了皱眉,喊道:“灵儿……灵儿……”
  听得身后一阵“咯咯”笑声,灵儿提着裙裾从一棵大树后跑出来笑道:“皇子哥哥,你来的好早,灵儿刚来,你不会怪灵儿,不陪灵儿玩了吧!”
  三皇子瞧她今天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衫,发上系着几颗明珠,婉转华美犹胜昨日,纵然如今年岁尚小,料想长大以后定然美的教人不敢逼视,不觉微笑道:“不会……”
  灵儿大喜,将手抬起来摇了摇,腕上的铃铛即响了起来,笑道:“以后你听到铃铛的响声,就知道灵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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