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演女侦探

“现在小蕾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秘密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说出来也是无妨，只希望对破案有利，小蕾这么好的女孩儿，难以想象谁会这么狠心痛下杀手。”李明翰一脸痛心地说着。
    穆川和沅芷静默着，等待着下文。
    “其实小蕾，即使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所能活的时间也不长了。”
    李明翰的一句话如一块大石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你是说，顾蕾得了绝症？”沅芷不确定地怀疑道。
    李明翰颔首：“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这是事实。”他目光看向远处顾蕾墓碑所在的方向，目光悠远而沉痛，“半年前，我查出小蕾患有ALS，这种病往往毫无前兆，但是一旦发现了，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来说，就是绝症。患者会渐渐手脚不听使唤，最终遗憾离世。这种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但是对以舞蹈而生的小蕾来说，更是噩耗。”
    穆川和沅芷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顾蕾，生前还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那，顾先生知道吗？”隔了半晌，沅芷才轻轻知道。
    “小蕾拜托我替她隐瞒，我虽然不想这样做，但是更加同情小蕾，那时候正好是晨星准备巡回演出正在选定主角的重要时刻，顾蕾的母亲生前是著名的芭蕾舞演员，小蕾从小继承母亲遗志刻苦训练，不仅是小蕾，出演天鹅湖奥杰塔已经是他们全家追逐的梦想，我知道小蕾心中的苦痛，便答应先替她瞒着，同时给她注射药物，延缓病情发作，但是，这只是一时之法。”
    所以，半年前，小蕾才会遇到难关萌生退意，知道所剩日子无几的她，才会想要叛逆一回，想要尝试着过一过没有过过的人生，想要•••不顾一切地爱一个人，想要毫无保留地在最美的年纪绽放一次。
    她很爱哥哥，所以不愿让他知道，宁愿自己苦苦强撑着，也不愿意让他失望痛苦。
    但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她遇到了自己的真爱，那么短暂的时光，却那么美好，只有那个人，才能让她感受到炙热而浓烈的爱情，那是她不曾经历过的让她从心底迸出喜悦的梦一般的感情。
    也在那个时刻，不明真相的哥哥对她的爱情产生了质疑，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药物注射进行地很顺利，小蕾很快适应了，她迎来了人生最好的状态，她获得了奥杰塔这个角色，然后，她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李明翰声音低了下去，像是一首曲子陡然间走完了高潮进入了尾声，“幸福就在这样的时刻戛然而止，我们都无法接受。”
    “今天，我才把小蕾生病的事情告诉了顾先生，你们能想象吗？那么一个七尺男儿，从来都泰山崩之于前面不改色的顾先生，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在李明翰的描述中，穆川和沅芷也似乎看到了顾伟痛不欲生的模样，那股强烈的悲恸也让他们两人沉默地久久不能言语。
    “现在要去看看顾伟吗？”听李明翰说完情况，两人在回程的路上，车子驶在观塘区的路上，穆川轻轻问道。
    车窗摇开了一点儿，徐徐的微风拂面，远处的天空孤高而悠远，倒是难得的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沅芷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他现在肯定很难过，让他静一静吧，何况我们也还没头绪，不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也好，你累了，回去休息吧。”穆川爱怜地腾出一只手去摸摸她的额角。
    沅芷转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自她上次的案件受伤之后住在他家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梦中那温暖的手是谁。
    那时候她几乎每晚都睡不踏实，总是不断梦到自己穿着红色裙子躺在尹泽地下室的桌子上，尹泽冰凉的手指蜿蜒地滑过她的裸背，描绘她蝴蝶骨的形状，然后在她的耳边一遍遍地说：“我的公主，我要收集你的骨头。”
    她在梦魇中不得醒来，浑身都使不上劲，突然在那个时候，有人轻轻抚上她的额角，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对她说：“不要怕，一切都过去了，你很安全，我会永远保护你。”
    她才一点一点安静下来，瞬时间梦魇退散，她回归平静。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原来之前都不是梦境，还真有一个傻小子，每晚爬她家的楼，翻窗而入，去守护一个人的梦境。
    回到石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沅芷和穆川在街上兜了一圈，采购了大量食材晚上煮火锅吃。
    穆川在谢家已经是熟门熟路，几乎每天都准时报到，如果哪一天不来，婉如、阿怡、远远这三个女人还会一脸谄媚相缠着沅芷让她打电话：“问问他怎么不来？准备了好多他喜欢的菜呢。”
    沅芷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没好气地丢好几个卫生球给她们这群有异性没人性的女人。
    不过，现在，是真的很幸福。
    沅芷看着桌上放满各种蔬菜菇类肉类的火锅咕咕噜噜地冒着香气四溢的泡泡，心中由衷地想道。
    远远跪在椅子上，目光紧盯着火锅，一刻也不放松，这严肃又认真的吃货表情让大家都忍俊不禁。
    能围在一起吃火锅，真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人生真的再没遗憾了。
    吃完火锅，送走了穆川，沅芷回家洗完澡，才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客厅里烦恼起顾蕾的案子来。
    顾蕾、高澈、顾伟、小咪、李明翰、晨星芭蕾舞团的人。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玄机，是她没有参透的？
    她到底遗漏了些什么？
    她手指滑过手机里的一张张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在烦什么？”谢婉如也洗好澡，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妹妹微微皱着眉头，一脸迷茫的模样。
    “没什么，就是案子，还没有头绪。”沅芷滑过一张照片，是在陵园里拍摄的一张照片，那顾蕾墓边的黄色小野花也入境了。
    “这种黄色小野花，倒像是经常在路边能见到的，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沅芷放大照片递给谢婉如。
    谢婉如定睛一看：“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野花。”
    又是黄昏，沅芷静静站在高澈的修车铺对面的马路上。
    她的白色小车停在路边，穆川在车上等她。
    等了不过几分钟，小咪从里面出来了，面有愠色。
    她扒拉下手上戴着的手套拍得啪啪作响走过来：“你怎么又来了？你以为这里是公园？你想逛的时候就来逛上几圈啊？”
    “真的不好意思。”
    “说吧，又什么事儿啊？”看沅芷说得诚心诚意，小咪也不好再发难，“到现在了还没头绪？我以为你们多英明神武呢。”
    沅芷陪着嘿嘿笑了两声，随及正色问道：“我只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想你一定最清楚，关于高澈的。”
    “关于老大的，倒是没人比我更清楚。你问吧，我知道的，肯定都回答你。”小咪说道。
    “高澈，自顾蕾死后，有没有去看过她？”
    “你知道眼看着爱人死在自己的怀中自己却无能无力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小咪没有回答，只是这样反问道。
    “那是一种旁观者无法体会的深入骨髓的痛吧。”沅芷缓缓答道。
    “他自责不已，他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顾蕾，他觉得自己和顾伟说得一样，不配拥有顾蕾，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一个罪人哪会还有脸去看他死去的爱人？不过是对着夕阳、对着月亮独自怀恋、独自心痛罢了。”小咪语气沉痛。
    “所以他从没有去看过安葬着顾蕾的地方？”
    “他不会去的，”小咪缓缓摇头，“他一直知道，自从顾蕾和他相爱，顾蕾就一直处在两难的境地，一面是自己的爱人，一面是自小疼爱自己的哥哥，偏偏这两个人无法共处，所以，因为对顾蕾的爱，老大一直对顾伟忍让。在顾蕾死后，他更加不会了。他不愿让她在九泉之下还在为他们两人的关系担心。”
    沅芷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你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这个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小咪不解地问。
    “有很大的关系，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如果确定了，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沅芷答道。
    和小咪分别后，沅芷开着车赶回石澳。
    她耳边回响起谢婉如昨晚和她的对话：“这可不是普通的小野花，这叫百日菊，看着和普通小野花没什么两样，可是它有很特殊的地方。”
    “有什么特殊？”
    “百日菊的花语是‘永失吾爱’，这么悲伤的花语，还不特殊吗？你倒是心细，看出了这花是移植而来，这肯定是深爱顾蕾的伤痛欲绝的人移植来的，要不然谁会有这心思？”
    当时沅芷心中想到了高澈。
    可是事实证明高澈并没有来过顾蕾的陵墓，那么，谁还会这样做？
    线索好像又断了。
    可是，却有一种想法如丝丝缕缕看不见的细线从心底缠绕上来，让她不得不正视。
    那就是一直存在在这个案子里的，看上去普通平常，却隐藏着秘密的地方。
    现在，那个秘密似乎要渐渐浮出水面了。
    一切，皆是因“情”而起。
    不管怎么样，案子终会水落石出，不管真相是什么，也都只能接受。沅芷的车飞速开过，车身卷起无数枯叶飞起终又落下。
    已是深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