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演女侦探

秋意更浓了，香港这个四季不甚分明的城市也稍稍冷了一些。
    “嗯，今天我们要去的顾蕾生前工作的舞团，香港晨星舞团，唔，业内大名鼎鼎的芭蕾舞团，也是亚洲表演古典芭蕾舞的主要团体之一，顾蕾是做为舞团首席舞蹈演员之一，实力已经很厉害了。”沅芷坐在副驾驶上，对着专心开车的穆川说道。
    自从穆川熟悉了香港的大小街道之后，沅芷就顺利从驾驶座换到了副驾驶，每天有车夫鞍前马后接来送去全程陪同，日子不要太开心呐。
    “看来你昨晚做了功课啊。”穆川转过头去看她。
    “当然，我发现我之前真的小看了这项高雅的艺术，学习芭蕾舞不比学习咏春容易呢，看上去那么优雅轻盈，其实每个美丽的瞬间都凝聚着无数的汗水甚至疼痛，芭蕾舞演员真的很伟大。”沅芷赞叹。
    “顾蕾能从四岁起就坚持练习芭蕾，真的很了不起。”穆川也称赞道。
    车子很快到达了晨星舞团，沅芷找到了舞团的舞蹈老师，她一听是调查顾蕾的事情，即使是正在紧张的上课途中，也急急忙忙从练舞室出来了。
    沅芷好奇地在舞蹈室门口张望，看见里面清一色的穿着白色舞蹈服的舞蹈演员在联系，旋转跳跃，动作都优雅而娴熟。
    “下周就是舞团在香港的首站演出了，本来我们选中了顾蕾出演奥杰塔，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如今选了这个女孩子替代她，”老师指了指一个正在低头穿芭蕾舞鞋的女孩，那女孩有着纤细的脖颈，漂亮的侧面，以及追逐梦想的坚毅的眼神。
    “顾蕾之前也经历了很多挫折，如今本该是她状态最好的时候了，太可惜了，她是那么努力。”
    老师声音低了下去，语气中是浓浓的惋惜之情。
    “挫折？是指练舞过程中不顺利还是指别的呢？”沅芷注意到老师的说的话。
    “算是一部分，顾蕾之前练舞确实不顺，在选角的时候，作为奥杰塔候选人之一的她，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很看好她，她从小就练舞，也确实很努力，技巧也够纯属，可是感情和爆发力不够，不仅是天鹅湖，所有的芭蕾舞表演剧目都是一样，不仅要有技巧，感情也十分重要，要体会人物的心情，把那份心情通过舞蹈来传递给观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当时的顾蕾，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
    “顾蕾是个乖乖女，之前估计她没有领会奥杰塔的心境吧。”
    老师点了点头：“是的，而且半年前她曾经想要放弃芭蕾舞，可是后来经过她哥哥的劝说，她还是克服了困难回来了。他哥哥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那段时间顾蕾很消极，是她哥哥一直坚持。”
    “后来就顺利渡过难关了吗？”
    “也不是，顾蕾的问题那时候还存在，后来又过了几个月，她好像突然恋爱了，我们也经常看到一个帅气的小伙子骑着机车在外面等她，她那一段时间突飞猛进，好像突然间就能理解奥杰塔人物心情了，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决定选定她出演奥杰塔。”
    “那时候的顾蕾，整个人身上充满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好像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神采，她简直脱胎换骨，她的舞蹈，仿佛把那喷薄而出的感情从心底传遍了四肢百骸，实在是太神奇了，她的状态令我们惊叹。明明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她曾经想要放弃芭蕾，那段时间，她那么消极，就连非常基本的舞蹈动作，她都不愿意完成，手脚都变得迟钝，可是她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一个舞蹈演员，走到这一步本来就能登上更好的舞台了，”老师说到这里，用手指抹去了泪水，“真的太可惜了，比这更可惜的是，顾蕾是那么坚强、善良而可爱的女孩儿，她这个年纪，本该是绽放自己享受一切的年纪的。”
    沅芷无言，只用力拥了拥老师的肩膀，像是在给她力量。
    “瞧我，其实我们都这样了，难以想象顾蕾的哥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从小看着妹妹长大，对她的关爱不用言说，我从未见过那么关心妹妹的哥哥。”
    “老师，待会等舞团的演员们练舞结束之后，我们能问他们几个问题吗？不会耽误你们很长时间的，我们也知道你们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演出，时间很紧张。”一直在一旁静默的穆川说道。
    “可以是可以，可是离我们结束还有好几个小时。”老师语气有些迟疑。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沅芷立刻笑着抢先说道。
    沅芷和穆川被安排进了会客室等待，不远处传来稀稀落落的音乐声，是练舞室传来的音乐。
    “你是想问问他们那天晚上的不在场证明？”沅芷侧过头去朝穆川问道。
    穆川颔首：“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问清楚比较好。顾蕾周边的关系网我们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她的交际本就单纯，反而加大了侦破案件的难度。”
    两人沉默了半晌，各自在心中把案件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我们肯定遗漏了什么，”沅芷笃定地说道，“肯定有什么，隐藏在这些相关人的谈话中间，只要我们能够发现它，这个案子就有希望了。”
    穆川看她一脸走火入魔的模样，有些担心地揉了揉她的发。
    “你想知道程曦和委托人事件的后续吗？”穆川有意分散沅芷的注意力，让她不要一头埋在案子里。
    “你知道后续？”沅芷明显被挑起了兴趣，目光灼灼盯住穆川。
    穆川一脸高深莫测状点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小陈告诉你的？你给什么好处给他了？”沅芷恨得牙痒痒。
    “程曦去了威尼斯，值得一提的是，委托人也去了威尼斯。”
    漂洋过海去追爱吗？这个答案是明显的。
    虽然他们在谈话的时候都尊称委托人为委托人，其实他们是为梁墨生保守着秘密。
    梁墨生已经和江华茵解除了婚姻关系，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而江华茵已经和倾心她多年的富豪住在了一起，这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传闻。
    梁墨生终于结束了一切要追寻自己的爱情了吗？
    “你觉得会是怎样的结局？”
    “一切在于一个‘情’字，缘聚缘散皆因情，他们的故事我们外人无法评判，对程曦来说，在她的有生之年，这实在是一场奇遇，我希望他们都能获得幸福。”沅芷由衷地说道。
    香港珠山陵园。
    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松树，沿着路的两旁延伸着，是静默着的苍翠欲滴，沉默又肃穆。
    风吹到这里似乎都要放慢些脚步，缓缓而低沉地吹着，拂过那松树的枝叶，那画布般的苍翠就缓缓动了动，愈发显得浓得化不开似的。
    穆川和沅芷沿着石阶拾级而上。
    顾蕾就被葬在这一片宁静里。
    他们一路轻轻走着，放慢脚步，似是害怕打扰这样的宁静。
    顾蕾的墓碑和陵园其他往生的人一样，都嵌在地面，微微凸起。
    碑上镶嵌着她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眉眼温和，表情恬静。照片下面，是她的生年卒年，然后就再无一物了。
    碑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花，不是白菊，也不是百合，却是一束白玫瑰，而且还很鲜活，看来几乎每天都有人来看她。
    沅芷环顾四周，发现墓旁的草地上开着明黄色的小野花，一簇簇的在风中微微颤动，可怜又可爱。
    虽然看上去是野花，但倒像是移植过来的，草地有些许被翻动的痕迹。
    沅芷和穆川在碑前站定，表情肃穆，两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哀了一番。
    “案子停滞不前呢。”沿着来时的石阶一步步往下走着，穆川出声说道。
    “是啊，看起来单纯的案子往往最复杂，因为关系网太简单，没有什么仇恨嫉妒这些凶杀案的催化剂，所以才会停滞不前，偏偏那个路段没有摄像头，仓惶的路人提供的信息基本上都没用，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沅芷有些烦恼地拨了拨长发。
    正烦着，突然看见有一个人从陵园的门口进来，正沿着石阶一步一步往上而来。
    “来得正是时候，正好不用去找他了。”沅芷捣了捣身边的穆川，目光看向那人。
    穆川定睛一看，转头望向沅芷，两人相视而笑。
    来人正是顾蕾的家庭医生李明翰，他担任顾蕾的家庭医生已经有五年，顾家上下都很信任他，他也是顾蕾比较熟悉的男性朋友之一。
    自我介绍一番之后，李明翰立即同意把他熟悉的情况都和盘托出，希望凶手能被早日捉拿归案。
    “小蕾出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想到，真难以想象顾先生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他们兄妹二人从小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唉•••”李明翰的声音十分难过而惋惜。
    “虽是这样说，可是人死毕竟不能复生，活着的人终究是要活着，顾先生即使悲痛，也必须坚强地走下去，希望他能找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抚平他心中的伤痛吧。”沅芷由衷地说道。
    “是啊，”李明翰点了点头，“之前顾先生倒是有过几位女友，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分手了，自从两年前，他就没找过女友了，现在小蕾又去了，对他的打击是难以言喻的，说句实话，顾先生交过几位女友，可我瞧着，没哪一位能够得上他对小蕾的好。”
    “顾先生真是个好哥哥。”穆川不由自主地说道。
    “小蕾对顾先生，也是一样的。即使是在那么艰难的时候，她也没有放弃芭蕾。”
    “李先生你也知道顾蕾之前有萌生退意的时候？”沅芷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