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有芳草

本来，看到只剩下他们两个，环境幽美，琴声心里还有些蠢蠢欲动。如今听到流云忽然煞风景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禁懊悔起来，干嘛让他先说话，搞不好他是故意破坏气氛的！
    “那它叫什么啊？”不叫护城，还能叫杀人？
    不过想想，似乎也不错，那么之前她看到过的那两个法阵，也可以换换名字。
    树林里诱捕熊罴的那个小阵可以叫杀熊法阵，而在狂风山谷动物园真人布置的那个不让大家飞的就叫“杀翅膀”法阵！
    她想得呵呵笑，旁若无人的模样，让流云冷了脸。
    “献祭！”他咬字很重，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献祭法阵”又强调了一遍，然后说：“等法阵布好，你跟我一起去阵眼。”
    一起，嗯，这句话还顺耳一点。
    琴声露出乖巧的笑容。流云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撇开了眼，好像她笑的很难看似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感觉得出她和流云之间的距离比之从前近了许多，只不过更多时候，她觉得这种亲近是模糊了性别的。
    她想直接问流云，又觉得实在不是时机。
    谁知流云却缓缓地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转来妖族？”
    琴声心脏砰砰地撞击着胸骨，他终于感到好奇了吗？可这么直接问出来，让她又怎么回答呢难道他是在试探她？如果直接回答的话不会被他拒绝吧？
    想了又想，琴声决定也试探一下他，便学着流云的语气，反问：“你觉得我是为什么？”
    话一出口，先在暗地里为自己叫好。
    真是太镇定了！
    现在就等着看流云说什么了。他会乖乖地回答，我觉得你是为了我吗？好像不会，这不是他的风格。
    还是会说，我跟你的脑回路又不一样，当然不知道。要是这样的话，她该怎么圆回来呢？
    她想着想着又有点后悔，想东想西的人，什么都在乎的人，不应该尝试高冷。
    然而，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琴声的神情变幻不定，兴奋、窃喜、沮丧、懊恼竟然同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脸上，让流云叹为观止。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琴声傻眼。
    他知道什么了？是她在等回答好不好！
    然而，这时再想问清楚已经来不及了。
    地面上闪过一道银光，元极太初从银光中走了出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锋刃能来，不过他要集合pvp团员，需要大概半小时的时间。——不死不笑和琉璃一会上来，他们分别去联系其他人。昨天下线前我提醒他们要睡好觉，不知道会不会关掉手机。”
    陆续又有更多的银光亮起，上线的人数总算比下线的人数多了几倍，琉璃和绝世狼王都来了，幽美的树林嘈杂起来。
    人多，也更嘈杂，各成一派，各自都有自己的考量和态度。
    有的人义愤填膺：去游戏公司投诉，人族玩家干扰正常的游戏进度，破坏公平竞争和游戏平衡。
    有人不赞同：这也算PvP啊，天涯里不禁PvP。
    又有人出主意：我们也去人族主城，给他们来一个围魏救赵！
    于是就有人风凉：省省吧您呐，这一百多号恐怕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不一而足。
    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忽然从空气中现身出来。
    在场的人全都吓了一跳，莫不是人族学习了隐身术的玩家摸了过来？
    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做出了攻击的架势，琴声定睛一看，却是蝠光。只见她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向流云走了过来。
    “全部完成了，”蝠光说道，“复活点中的人现在还在，咱们进城的话，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
    流云向元极太初点点头。
    元极太初便站到了高处，现在上线的人大多数都是蛮荒城几个公会的官员或者会长，元极太初那张猫脸大家都认得。再怎么说，冲霄也是妖族的大公会，公会中还有专门对抗人族的pvp队伍。
    元极太初说：“人族来了十个团，我们才一百多人，正面硬碰硬不是对手。不过，我们现在有个办法，需要大家配合。”
    底下的人便问，是什么办法，要怎么配合。
    “很简单，里应外合。”元极太初说道，“复活点中是我们的人，城内还有NPC，他们被杀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小时，即将复活。只要在他们复活前，把人族清出去，然后我们的人进城协助NPC激活防御工事，就能守住主城。”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这能行吗？首先一点，你怎么在NPC复活前把人族清出去呢？你也说了，他们十个团，四百人。”
    元极太初看了看流云，说道，“这件事我有信心做得到，你们呢？能做到在人族被清之后立刻进城，协助守城吗？”
    众人不屑：“你做得到的话，我们更做的到了。”
    “好，”元极太初说，“那就十五分钟之后你们在主城周围准备，做好进城准备。”
    “以什么做信号呢？”有人问。
    “到时，你就知道了。”
    勉强也算是达成了共识。
    人群各自分散到树林边缘，等待着时间。
    流云对琴声说：“我们走吧。”
    琴声正在打盹，今天她忙了一整天，找秘境做任务，心中还有纠结忐忑，感觉很疲惫。不过，看到流云正等着她，便立刻打起精神，跟着他走。
    琉璃和绝世狼王上来，“我也想去帮忙。”
    却被流云拒绝了：你们留下，等进城。
    流云走到树林边，琴声走在他身后，看他手指一点，一道红光落在草地上身后带着一群幼崽的雌兔身上，然后双手结印，啵的一声，变成了一只雌兔。
    看琴声傻眼，雌兔说：“你不会从来没用过种族天赋吧？”
    一大一小两只兔子蹦蹦跳跳地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它们一会儿移动，一会儿停下来，或者在原地蹦跳，很快到了蛮荒城下。
    片刻后，又有两只老鼠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厚厚的城墙钻进了蛮荒城内，它们贴着墙根快溜，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地便穿过了人族玩家无法通过的防卫结界，钻到了一座大殿中。
    殿中空旷异常，一棵干枯的老树立在正中央。
    之所以说它是老树，完全是因为这棵树的树干扭曲盘旋向上，好像木质化的龙卷风，树枝向上突兀地伸张，好像褐色干枯的爪子。几乎没有树叶，更没有花，像是已经死去多年了。
    原来蛮荒城中也有这样一棵树。
    这大殿，人族进不来，而琴声和流云钻进来后，也现出了原身。
    只见流云走到树前，恭敬地行礼，然后回过头来。
    “来，把手按住树身，等我走出去，便向其中注入妖力。就像你在狂风山谷时做的那样。”
    这一路上他一直没说话，明明是一件大事情，却好像心不在焉似的，琴声都是紧盯着他的行动才跟上的。
    这时候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还是吩咐她要做什么。
    外边喧哗声起，大概是其他人已经在城外集合了。那些人任务明确，而自己呢，却还是糊里糊涂的，不过只要跟流云在一起，做什么她也不害怕。
    正这么想着，一转头，流云不见了。
    扭头往身后看，他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正要迈步出去。
    连忙出声喊他“流云！”
    怎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结果他一步迈了出去，不见了。
    琴声忽然有种小狗被主人带到离家很远的地方遗弃的感觉。把胡思乱想赶出脑海，按照狂风山谷那次相似，把妖力注入到干枯的树干上。
    “怦……”有缓慢却沉重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怦……怦……怦……”竟然像是心跳声。
    不会是上古神兽吧。虽然这么说，自己心里都不相信。忍不住笑自己。
    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手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贴在树身上，随着心跳声逐渐清晰，她的妖力根本不需要她打坐注入，反而好像出闸的洪水一样向手掌涌去，盘结扭曲的树身慢慢地解开了巨大的螺旋，干枯的树身也恢复了翠绿，地面震动，好像有无数只怪物潜伏在地下，迅猛地冲了出去。
    外围的玩家们彼此相隔的并不远，立在人族法术射程之外，等着元极太初所谓的信号。等了半天，蛮荒城还是寂静一片，除了人族在下边听不懂的叫嚣和是不是飞到脚边的法术攻击，别的什么都没有。
    忽然在蛮荒城内，一道绿色光柱从神殿的方向冲天而起，紧接着，光柱越来越粗，越扩越光，竟成为一道绿色的光波覆盖了整个蛮荒城上空。
    雄浑的妖力笼罩着整座城池，无数道闪电夹在其中，四百名人族玩家被困其中，撞到绿光直接化为一道白光，而被闪电劈中的，则焦黑倒地，重伤不起。
    有人胆子大一些，“这是不是就是攻击信号啊！”
    其他人才猛醒过来，纷纷俯冲下去。
    那绿色的不断向四周扩散蔓延的光波，和光波之下，紫色妖气之中的蛇状闪电都没有伤害他们。反而加强了他们的攻击速度和力度。
    众人如虎添翼，纷纷在妖气寻找苦不堪言躲闪电的人族玩家厮杀。
    四百名人族玩家，就这样，很快被斩杀殆尽。
    绿色光波还在以高耸的神殿为圆心向四周蔓延。直到大队人马上线后，它才慢慢地消失，恢复蛮荒城上空的一方澄静。
    让之前参与战斗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
    在这难得的平静中，蛮荒城中，一直呆立着的幻影忽然睁开了眼睛，沧桑的眼中隐隐透出华光。
    而他的脚下则出现一幅八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