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何晚来

震惊完舍友的身份，杜晚来三人怀着各异的心思又天南海北聊了一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几人在食堂吃了顿晚饭，便去了一起去了法学院专用的大会议室，正是要开惯例的新生会。
    但当他们到达会议室时，本来很大的会议室已经差不多满了大半了。观大法学院本科生的人不算多，整个本科生院也就六百人不到，而这个大会议室能容纳四个年级所有的本科生，就算大一新生全到了，这多出来的人都是哪里来的啊！这本来只是给大一新生开的新生介绍会啊！
    柳颂竹惊愕地看了手表，又对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才五点半刚过啊，什么情况？”
    前面的人实在太多，四个正牌参会人员只能在靠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而后门还在陆陆续续地有人走进来。
    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刘珍玉忽然出声：“我看见好几个大二大三的学姐诶！”
    “你已经认识那么多学姐了吗？”杜晚来问。
    刘珍玉斜了她一眼：“暑假的时候有和几个学姐约出去玩过而已。这个先不管，我大概猜到人这么多的原因了。”
    刘珍玉指了指遥远的前方台子，台子后面空无一人，但杜晚来已经会意。
    “消息传这么快啊！”杜晚来不由感慨。
    “年轻有为，家境优渥，才貌俱佳，至今未婚，啧啧啧，这么好的条件，谁不想要？我的恋爱技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刘珍玉深表理解地说。
    杜晚来一时有些郁闷，瞬间就感觉早上还帮自己送回包包的莫问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对刘珍玉的感慨，杜晚来也不知如何回复，敷衍地点了点头就低头玩起了手游，耳朵则是不由自主地在捕捉周围人的对话。
    “诶诶，听说这届大一教学主任超帅的！为什么我们就没安排什么教学主任啊！！！”
    “行了行了，要真安排了要你好受的，放养模式多好啊还自在点。”
    “可是我想要帅帅的教学主任啊，法学院老师全是老头子老太婆真没意思！”
    “老师当然有经验的才好啊，我们院虽然……”
    ……
    “思思，你怎么也来了？你不是说不感兴趣的吗？”
    “班级群里都闹翻了好吗，怎么说也要来见识一下啊！”
    “哈哈哈和大一的争宠，我们这帮老腊肉还是真够厚脸皮的。”
    ……
    “诶，你们知道吗，我网上查了这老师家里，简直了，超级超级有钱，苍天啊，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一家，今天居然还能看到真人！”
    “你矜持点，比他们家有钱的多了去了，国内外多少家族不一个个叱咤风云嘛，没什么稀奇的。”
    “滚蛋吧你还叫我矜持点，谁唆使我们宿舍都来围观的啊你说！”
    ……
    一边玩着手游一边听着周围学姐的八卦，杜晚来不由暗自吞着笑，方才的郁闷不知怎么也消泯了些许。
    这怎么跟偶像见面会一样啊我的天。
    或许能两次独自遇到莫问也算是好运到头了吧，反正十八年来就没什么好运气，这算是给了我点福利？
    正自顾吐着槽，原本有些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杜晚来从手游中抬起头，看见前门走进来一群人，有两个年龄颇大但精神矍铄的老人，一个微微佝偻着背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年轻靓丽的女人和两个同样年轻的男人。
    “嘿，我平时让你们来听讲座开会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有事，现在大一的介绍会你们怎么这么积极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杜晚来仔细一看，是报名时看见的辅导员成季。
    底下一片窃笑，但是没人敢出来应声。
    几人落座，中年男人对着话筒说：“好了，大家这么积极我们也很开心啊，希望你们正式开学以后还能保持这份积极性。时间也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这个中年男人是学院的党委副书记张为驰，开篇先沉闷地讲了一通套话，然后就是院长讲话，副院长讲话，两个院长讲起来就有趣得多，下面杜晚来听得也津津有味，想着不愧是法学院的老师，就是能扯。
    两个院长讲完话就按惯例和张为驰先离开了，剩下的就是年轻一点的老师和学生了，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那接下来我先来介绍一下吧。”成季站起身来，象征性地拍了拍手让下面学生安静，“我叫成季，现在是大三和大一的辅导员，这位是简尧欣，是大二和大四的辅导员，我们虽然各自分管的年级，但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们两个都可以的。”
    随后成季就讲了一下大学的各个注意事项，比如毕业要求、医保、离校登记等等琐碎的事情，说完了这些，他看着下面雀跃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好了，要注意的也就这些，大家记一下就好。我们今年比较特殊的是开始实行辅导员教学主任并行制，先让第一任教学主任来自我介绍一下吧。”
    话音刚落，台下居然鼓起了掌，不过听上去只是一群小孩子的起哄而已。
    台上的莫问看上去没有任何不满，带着一如既往地微笑站了起来。
    莫问先站起来对下面鞠了个躬，然后坐下开始说道：“同学们好，我叫莫问，我想大家应该比较庆幸第一年是我来当你们的教学主任，因为八年前我也是和你们以一样的身份进入观大法学院的，和其他老师比起来至少我的年龄和大家比较相近，代沟什么的应该也不会太大吧。不管怎么说我也算你们的学长，如果你们私下里想叫学长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莫问话中带笑，语气轻松自如，听得人十分心情舒畅，台下的学生闻言也都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开篇两段话，莫问先从总体上对大学四年的学习规划提了自己的建议，然后又简单叙述了一下他在德国求学的经历。他讲得云淡风轻不动声色，台下却是暗叹连连，尤其是杜晚来，只能深感人和人的际遇和天分的差别真是犹如鸿沟。
    最后莫问总结道：“大家现在对大学生活还处于迷茫的状态，我作为老师自然希望大家能尽早找到自己的目标，所以如果在学习方面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大家手上应该有院里发的指导手册，上面有我的邮箱，我办公室就在成老师隔壁，普新楼306，谢谢大家。”
    在集体的掌声中，杜晚来嘟囔了一句：“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啊，提前一年毕业，还能出去留学，还是那么厉害的学校，那么厉害的导师，天呐……”
    旁边的徐风雅听到了杜晚来的话，望着莫问的眼神也从一直以来的淡漠变得犀利了许多。
    成季推推眼镜，翻了翻桌子上的一堆纸，接着莫问的话，根据先前的报名情况安排了一下临时班委，杜晚来宿舍只有刘珍玉一个人报了组织委员，对此杜晚来心里也是暗笑：
    同道中人还是很多的嘛。只不知其余人是不愿搅这传说中的浑水，还是纯粹和杜晚来一样懒得去里面浪费宝贵的时间。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语言培训班的事。考虑到方便一部分以后想出国留学或者交流的同学，也方便大家在法学方面可以深入学习，这次我们院里经过研究决定，从这学期开始建立一个语言培训班，费用全免，会占用大家比较大一部分的课余时间，也会进行考核，不过课程结束也会颁发证明材料。授课老师是院里聘请的我们学校外院德日的博士生，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
    “至于课程的时间安排——来，两个代理班长，你们俩把这个发下去——纸上都有，大家可以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想报名可以填写纸背面的报名表，军训结束之前我会来统一收的。
    “好，今天的会议就到此为止，没什么问题的话散会吧，明天早上七点半记得到体育馆门口集合，我们要领军训服了啊！”
    天色渐沉，学校旁边的商业区和居民区的灯火映得夜空泛黄，学校的路灯间隔着坏了几盏，在啪塌啪塌地跳着，教学楼和办公楼又鲜有灯火，整个学校都显得有些阴森。
    杜晚来几个人顺着人流回到了宿舍，刘珍玉嚷嚷着热死了便第一个去洗澡去了，其余人各自做起了自己的事。
    观大的宿舍环境还是不错的，独卫独浴，空调电视，四人宿舍，至少比很多还只能用公共浴室的学校好得多了。
    杜晚来闲来无事看起了报道时学院发的各种材料还有刚才的语言培训班的通知。
    “晚来想报这个语言班吗？”柳颂竹看到那张通知就凑了过来问。
    “嗯……我考虑考虑吧……可能会报个日语吧，毕竟免费的……”
    “嘿嘿，我反正算了，能拿到毕业证就很满足了。那风雅你嘞？”
    “不了，我打算以后去美国。”
    “哦……这样子啊。”柳颂竹笑得很轻松，“你们都想得好远啊。”
    “话说你们想去什么社团吗，还有学生会什么的？”杜晚来看着指导手册，问道。
    “我就算了吧，不怎么敢在人前讲话……”柳颂竹苦笑着，很果断地回避了。
    “我去学生会试试。”与此相对的，徐风雅依然像早就考虑好一样马上回答道。
    杜晚来纠结地把几个学生组织的宣传单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最后瘫倒在床上：“嗯……我要不……啊啊好烦啊，都去看看吧……”
    等刘珍玉冲完澡出来，杜晚来立刻问她：“诶诶，你有打算去什么学生组织吗？”
    刘珍玉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我啊，我去团委吧，那边负责的学姐和我比较熟。”
    杜晚来满脸懊悔：“诶……这么好，早知道我暑假也勾搭一点学长学姐了，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哼哼，没关系啊，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我可是掌握了法学院情报中枢的女人。”
    “喔~好厉害啊！”柳颂竹一脸崇拜地抬了抬眉，也收拾了衣服去洗澡了。
    “那，内什么，你给我介绍介绍呗，这几个什么法援啊学生会啊志协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哪个好一点啊。”
    “来来来，听我细细说来。”
    听完刘珍玉的长篇大论再去洗完澡，已经十一点多了。明天还要早起开始军训，想想天气预报里连日的烈日，杜晚来不由深叹一口气，慢慢爬上了床。
    刘珍玉和柳颂竹也早早上了床，不过两个人都安静地在床上刷手机，只有徐风雅一个，开着自己的小台灯，还在看书。
    宿舍里的大灯已经关了，只剩下徐风雅的台灯和另外两个人手机的光线。
    杜晚来躺在床上仍然在盘算着自己未来的大学生活。
    虽然别的比不上人家，但是学习可是我长项！虽然说大学的学习方式和高中不大一样，但本质还是一样的吧！一定要好好努力拿奖学金！多少减轻一下妈妈的负担吧。
    杜晚来妈妈是当地一个较为出名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不过在杜晚来爸爸去世之后，作为单身妈妈，，便很难再将精力完全放在工作之上，一直以来业绩名声都远远比不上其余几个合伙人，杜晚来家境固然算不得困窘，但也谈不上富裕，杜晚来多少还是想尽力省下一些生活费的。
    东想西想着，杜晚来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给好闺蜜段心栎发了条消息：
    “诶诶诶你知道吗？我们年级的教学主任居然是莫问诶！”
    段心栎估计也在看手机，很快就回复了：“莫问……谁来着？”
    “……”杜晚来连发了好几个无语的表情，“就是暑假自行车撞了我的人啊。”
    “噢噢噢噢噢，想起来了，就是你念叨到我们开学的那个蓝颜祸水？”
    “滚蛋个蓝颜祸水。”
    “可不是么，你的眼里直接都没有我了好吗！关键是你胆子还那么小，连个电话都不敢打，抛弃我无所谓，重点是你抛弃我也没收获什么啊！”
    “怎么说呢。”杜晚来简单把今天得知的各种各样的有关莫问的消息给段心栎简单说了下，“就是这样，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呀。”
    “切，这有什么关系，你看看，从古至今，贵胄偏爱贫贱妾，男神怀拥小白莲，莫问这种级别的，对我们晚来女王来说那就是level1的难度啊。”
    “……你在夸我？！！”杜晚来不客气地发了一个甩耳光的表情。
    “哈哈哈哈，不过我说真的，你不能用金钱贿赂他，也没有美貌□□他，但你可以用你的才华打动他啊！自古佳人爱才女嘛！”
    “……你吃错什么药了，说的什么胡话……算了，和你说不出什么头脑，明天开始军训，我要睡觉了。”
    “行行行，哎真是……没良心的人呐……”
    杜晚来关了手机，看着上铺的床板，心下感叹：门当户对从来不是一句空话，这门，可不仅仅是金钱的门啊……
    积攒了一天的倦意袭来，杜晚来很快就沉睡过去了。
    夜色也彻底沉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