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与江先生

身后的喧闹被远远地抛却，江远克制着、隐忍着，终于结束这个绵长的吻。
    他把舒颖带上车，立刻有警察过来，要求舒颖去警局做笔录、配合调查。
    这一晚，注定是不怎么太平安生的一晚。舒颖看了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困了就睡。”江远升上车窗，把她的座椅调整好放躺下。
    舒颖却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什么？”江远俯身，为她系好安全带。
    舒颖抬手摸他的脸，说：“我想看就看！”
    江远低沉地笑了笑，眉眼舒展俊朗。
    舒颖握住他的手，静静地躺下，“我睡会儿，等会儿你叫醒我。”
    “好。”江远说。
    江远将手伸到空调处试了试温度，把温度调高了些。
    车内很宁静，江远低头安静地看着舒颖，她眉头轻轻蹙着，脸色有些苍白，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等警方和工厂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警察才安排人去警局。
    舒颖从始至终，都没有被叫醒，一直睡在车里。
    直到有人轻轻地推她——
    “舒颖，到家了，醒醒。”
    困意席卷着，舒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见江远，他正俯身为她解开安全带。
    她起身，看见疏落的灯影，在凤凰花簇拥下，斑驳阑珊的摇曳。
    这是公寓楼下。
    “不是去警局吗？”她问。
    “已经解决了。”江远漫不经心的回答，开了车门，手里拿着她的鞋，绕到她车门边，弯下身背她。
    她缩了缩脚，还是趴在了他的背上。
    进了门，他把她放床上，她踮着脚先进了浴室，洗了澡出来。
    江远站在窗前打电话，似乎与在工厂闹事的那些歹徒有关。
    她没再过问。既然他已经承担下所有，她就放心让他去处理。
    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她沾床就能睡着。
    江远接完电话，转身时，发现她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把她翻过来躺好，盖上薄毯。
    晦明晦暗中，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地出了卧室，打开冰箱，发现没有食物，不由得蹙眉。
    这个女人过得简单纯粹，生活中，除了工作，就没有其他的了。
    他有些口干舌燥，想起她那句：“你爱我？”便更加灼热躁动。
    “你喜欢我？”这是陈述句！
    “你爱我？”这也是陈述句！
    她怎么就那么肯定？
    关上冰箱，他进了书房，打开书柜，那整整齐齐的关于roc的资料依旧还在。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陈旧却清晰的触感，缅怀又珍重的气息。
    他面色平静沉敛，没有波澜喜怒。
    ……
    稳定的生物钟让舒颖按时醒过来，头依旧有些沉，眼睛也很酸涩。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是江远送她回来的。
    连忙起身，在客厅里没有看见人影，她想，他或许有事已经走了。
    有股失落在心头隐隐的发作膨胀着，她漫不经心地开始洗漱。
    从洗手间回来时，却正好与刚进入玄关的江远碰上。
    两人视线在空中凝视片刻，她怔了怔，走过去，才发现他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
    “你……”
    刚想问话，江远却俯身，打开手中的口袋，从口袋里拿出两双拖鞋。
    一双很大，大约四十多码，男式拖鞋。
    一双小一些，三十七码，女式拖鞋。
    他把拖鞋整齐的放在玄关口，并排着。
    舒颖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光脚，在看着他宽厚的背，无声而笑。
    江远起身，伸手拨开她凌乱的头发，“不多睡会儿？”他说，“你才睡四个小时。”
    “你睡了吗？”舒颖跟着他进了厨房，发现厨房里还煮着粥，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江远把买的食物放进冰箱，“睡了。”
    “睡哪儿？”
    江远微微顿了顿，说：“书房。”
    舒颖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这男人一晚上没休息好，还是一样的好看。
    她摸了摸他眼底淡淡的青黑，眯眼，审视着问：“为什么睡书房？”
    “怕把持不住，”他勾唇，俯身在她耳边说：“你那张床，我怕给晃塌了。”
    “流氓。”舒颖拍了拍他的脸，满意地笑了。
    “说了不要叫我流氓。”江远搂住她的腰，“否则我要真流氓起来，你可别喊停。”
    舒颖抬脚踹过去。
    他没躲，漫然地笑了笑。
    “我家有蘑菇吗？”她见他盛了粥，粥里有香滑的蘑菇。
    “我去超市买的。”
    “超市这么早就开门了？”
    “嗯，早上去超市买东西都打折，这蘑菇，还是从大爷大妈的手里抢回来的。”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舒颖依旧在楼下跑步。江远陪着她。
    小区里的凤凰花开得绚烂如火，两人跑完之后，在树下休息。
    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她与他在树下接吻，不顾小区里散步人的目光。
    她颤栗又悸动，呼吸之间，闻到了凤凰花的淡雅，还有属于他的味道。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却被他推开。
    他说：“我身上都是汗。”抬手闻了闻，“昨晚衣服也没换。”
    舒颖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来，“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江远微微退了退，眼眸深邃幽然不见底。
    不知是谁家的狗，哈着气跑过来绕着舒颖的腿转，江远和舒颖一起逗狗，玩了一会儿，才上楼。
    “你先去洗澡吧。”舒颖说着，进了书房。
    江远进了浴室，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江远洗了澡之后，去书房看舒颖，舒颖拿出一只手环给他戴上。
    “干什么？”他蹙眉看着project glass的配对手环，不解。
    “你和我各一只，可以定位跟踪。”舒颖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今后去了哪儿我都知道。”
    江远看了看她手腕上的手环，与他的是一对，款式一样。
    他研究了一会儿，发现除了可以与手机project glass链接之外，配对的手环还可以联系。
    只要轻轻地敲一敲感应区域，对方的手环就会振动。
    他摸着手环冷硬又科技感的外观，欲言又止。
    “江远，我想把你介绍给我妈认识。”舒颖说。
    江远放下手，片刻之后说：“好。”
    舒颖咬了咬唇，坐在书桌前，微微低着头，“我妈……我妈可能，会有些麻烦。我希望找个合适的机会，先跟她说清楚。”
    “依你，”江远劲锐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缓缓一笑。
    舒颖抬头看着他，眼眸之中难得有些惶恐和不安，“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了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舒颖愣住，所有的情绪全部收敛，唯有静静地看着他。
    她郑重又慎重的模样让他的心柔软下来，他的目光静谧的落在她脸上，缓缓地俯身，轻轻地印上她的唇。
    ……
    工厂的事情被压制了下来，那两个伤害舒颖的男人，只承认自己是想进厂子偷东西，其他什么都不说。
    此事只好暂时如此。
    只是江远提议要让U·V换代工商。舒颖并没有立即同意，毕竟还要等到合同到期。只是，江远提醒她，必须先物色好下家代工商。
    project glass近段时间发展迅速，除了国内市场之外，还需要慢慢地拓展国外市场，目前合作的这家工厂已经不能满足第二代产品的升级需要，所以换一家是必然的驱使。
    而江远的江凌集团也因成功入驻电商领域，而迅速壮大。
    江远的身价倍增，成为商界的风云人物。
    舒颖知道江远除了投资了她的公司之外，还涉足其他领域，只是她很少过问。
    偶尔想起他，会轻轻地敲一敲手环，感应到自己的手环也振动，她便心满意足。
    有一次，江远召集公司的人开会，秘书为他倒了茶放在手边，他一边讲话，一边伸手端水，突然间手环振动了，猝不及防的振动让他的手臂轻轻地发抖，水杯里的水洒了一桌。
    会议桌上的公司高层，纷纷诧异地看着他，注目表示关心。
    江远面不改色地放下水杯，让助理擦了水，说了声：“继续。”
    然后他悄悄将手放在桌下，狠狠地敲了敲手环上的感应区。
    舒颖感应着手环似有了生命力一般，忽然心怀宽广豁朗。就算暂时分离，也近在咫尺。
    Carol在欧美地区寻求第二轮融资，以求顺利进入欧美市场。
    最终，公司开会决定，接受narrative clip公司，同意其入股百分之五，另与U·V合作。
    U·V的project glass第二代，终于可以面向国外市场，并与narrative clip的公司达成技术合作协议。
    舒颖与周南等人负责国内，Carol则在美国建立U·V旗下的工作室。
    转眼到了九月，酷暑渐渐远去，舒颖公寓楼下的凤凰花渐渐地开始凋零。
    清风一过，扑簌簌的落花，纷纷飏飏。
    舒颖有时站在落地窗前，呆呆地看着天上慢慢变圆的月亮，关上灯，月光将公寓照得亮堂堂的。
    只是公寓不再如以往那般空旷清冷，客厅里多了一张沙发，冰箱没有再空过。
    还有玄关，那两双总是并排在一起的拖鞋。
    只是舒颖依旧没有将卧室里的木床换掉。
    那张小木床，盛放了她的过去的时光，她想，总有一天，她应该和爱的人一同躺在上面，细数将来的时光，慢慢倾诉过去、现在，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