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姐与江先生

第三代project glass——Hawkeye在东京科技展上亮相，又一次博得了业界的喝彩与关注。
    Hawkeye在外观和功能上比第一代和第二代更加实用，价格因此也更实惠，增加了不少受众人群。
    日本的行程短暂而紧凑，与江远离开富士山之后，晚上要与日本的同行吃饭交流。
    短短的一两个小时，舒颖收到了很多名片，她统统用手机拍下来，发给Carol。
    晚上十点多，两人回到酒店，富士山脚下的夜晚很静谧，舒颖睡在江远怀中，枕着他的手臂，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
    江远手指绕着她的头发，见她情绪比较稳定，便问：“除夕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颖全身明显一僵，想要转过身去。
    江远及时按住她，“不想说？”
    舒颖脸色平静，手指轻轻地在他胸口画着，轻声说：“和我妈吵架了。”
    江远凝神倾听，“为什么？”他并不了解舒颖和她母亲的情况，到底是为什么而吵架，竟然会让舒颖在春节除夕夜，落魄悲伤成那个样子。
    舒颖努力地思索如何措辞，片刻后，她说：“因为林启彦要离婚，他妻子大闹新家年夜，林家人没能过上一个好年，甚至伤了和孙妍家的和气，所以……”
    江远的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大概明白了这其中复杂的原委。
    “林启彦离婚，是因为你？”
    舒颖抬头看了他一眼，“嗯。”
    江远冷笑，“果然是个混账玩意儿，可他看女人的眼光不错的。”
    舒颖抿唇，无声而笑。
    “他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我不可能和他有什么的。”
    “如果他不是你哥呢？你和他又没血缘关系。”江远冷声问。
    舒颖：“那也不可能。”
    江远了然，只是将她抱紧了些。
    舒颖简单了说了那日孙妍带人来公司闹事的情况，江远问：“有记录吗？”
    “有，”舒颖抬手，让江远看她的手环，“narrative clip拍下来了，project glass和手环里都存储了。我将视频给了警方，但是，孙妍的父亲……她肯定早就打通了关系，警方一定会不了了之了。”
    江远冷笑，“这女人欠揍，得给她点儿教训。”
    晦明晦暗中，他起伏料峭的轮廓似山川，舒颖半晌无言。
    “江远。”
    “嗯？”江远回应。
    “江远。”舒颖喃喃地。
    江远缓缓地勾唇，低头看着她。幽光中，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期许和温柔，他翻身，将她圈在怀中。
    舒颖仰头，搂住他，靠近他的耳朵，轻声问：“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会的，”江远说，“只要你愿意。”
    舒颖无言、沉默，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吻。
    她不喜欢用直白的语言表达感情，却钟爱大胆深切的行动。
    江远很快除去两人身上的障碍，动作珍重而温柔，他进入她，听见她在怀中低吟。
    轻柔的呼吸和低吟，伴着富士山、伴着窗棂外如絮的雪，静谧而沉醉。
    第二天，舒颖与日本的几个公司达成了口头上的合作协议，交涉完毕之后，将各项事宜转交给Carol，由Carol接替合作的后续问题。
    日本的行程结束之后，团队内的人汇合，一同回国。
    “好好休息，”江远把舒颖送回家，此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
    舒颖换了鞋，进门就收到了Carol的电话。
    江远本想抱住她，无奈她忙着工作，只好先去浴室洗澡。
    舒颖进了卧室。
    “喂。”
    “回国了？”Carol问。
    “嗯，怎么了？”
    “我为你安排了一个访谈节目。”
    “什么？”舒颖有些错愕，她只在《诞生在地球》这个纪录片中上过镜头，而这个纪录片还没有播，只有一些片花，所以她的知名度比曝光度高。
    “什么访谈？电视节目？”舒颖问。
    “是，”Carol回答得很公式化，“这个节目影响力很大，有许多各界的成功人士参与过。”Carol说了几个人，某云、某欧、某扎克伯克……
    “这是为了配合Hawkeye的宣传，你必须要去。”Carol的话不容拒绝。
    舒颖犹豫，“什么时候？”
    Carol说了时间，舒颖看了看行程，说：“好。”
    “亲爱的，不要怪我把你的时间安排得太密集了，现在哪个人不想为自己提升知名度呢？你看看人家，自己拍摄自己产品的广告，为自己代言呢。”
    舒颖扶额，“干脆你来为U·V代言好了。”
    “你是舒颖，你为自己代言！”Carol轻松玩笑，“好了，我话到这儿了啊，你好好准备着，这节目的主持人很会谈话，说不定会弄出什么出其不意的话题，我到时候跟着你一起去录影，看情况随机应变。”
    “不是，”舒颖心里一沉，“这种东西不都是早就写好剧本，根着流程走就行了吗？”
    “这个主持人是石晶，她最大的风格，就是不按套路来，所以她的节目才广受欢迎，你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出了问题，我与制片人和石晶沟通。”
    “好吧，”舒颖很相信Carol。
    接下来几天，一切如常，舒颖又恢复了惯常的生活节奏。
    这日晨起跑步回公寓，舒颖戴上project glass，界面立即跳出Carol发过来的信息。
    ——快上网，看视频。
    短信后附上一条视频链接。
    舒颖进入视频，惊住！
    这视频竟然是孙妍带人进U·V闹事打砸的视频！
    视频中，孙妍丑态毕露、形如泼妇，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人拿着高尔夫球棒，如悍匪流氓。打砸闹事的场面惊心动魄、危险异常，看得人胆寒。
    视频中不断跳出弹幕——
    “卧槽，这泼妇！”
    “人肉她！”
    “还带流氓，她是被黑佬包养的吗？”
    “爆料，她是某高官的女儿，官二代，如今是地厅级干部的老婆！”
    “爆料，此女名为孙妍，其父为孙XX，官在高位，短短几年，每月收入固定，却拥有无数的别墅豪宅豪车。”
    “卧槽，这么猛！”
    “再爆，其父多次与不明女人出入各种声色场所……”
    “这个女人全身都是名牌，那颗耳钉价值连城……”
    这个视频在短短几天内，被转载十几万次，如洪水般势不可挡，虽然有的网站□□，但是各社交网站网友发帖量依旧不容忽视，甚至爆料出更多猛料，铺天盖地。
    视频中，除了孙妍等人，其他人包括舒颖，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就算如此，网友的声音和舆论依旧一边倒，孙妍被贴上“官二代”的标签，已经被网友扒得体无完肤，祖宗十八代都被扒出来了。
    孙妍与林启彦是夫妻，孙妍被扒，林启彦也少不了被连累，林家更是会遭到牵连。
    舒颖脑袋就像要炸了一样，完全不知所措。
    江远倒了一杯水从厨房中出来，拉着她往餐桌走，取下她的project glass。
    “看什么，这么入神？”
    舒颖眨了眨眼睛，问：“那段视频是你放网上的？”
    “是，”江远承认，“怎么了？”
    舒颖欲言又止，“没什么。”
    “那吃早餐吧，”江远为她盛了一碗粥。
    “我已经为你找了律师，”江远说，“孙妍给你造成的损失，必须加倍偿还。”江远笑了笑，“还不出来，她就蹲牢房吧。”
    舒颖蹙眉，“可她老爸是……”
    “管她老爸是谁，”江远漫不经心地冷笑，“她老爸，会因为网友扒出来的料而受调查。现在的舆论足以毁掉一个人。”
    舒颖依旧无法放心，但没再说什么。
    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了几天，舒颖开始准备project glass第三代的宣传上市事宜，为节目访谈做准备。
    孙妍的父亲被宣布双规的那天，舒颖去了U·V。
    出了公司，舒颖看见了林启彦，他看见她出来，大步向她走过来。
    “小颖！”林启彦拉住她的手。
    舒颖退后几步，抬头看着他。
    他依旧高大温和，可有些憔悴。此时他脸色沉冷阴鸷，低声问：“是不是你做的？”
    舒颖抿唇，“你质问我？”
    “因为孙妍砸了你的公司，所以你公开了视频，你在报复她。”林启彦声音如冰冷的铁。
    舒颖：“我是一个圣母吗？被人扇了一耳光，还要宽容大量的原谅或者遗忘？”
    林启彦瞳孔狠狠一缩，“可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妻子。”
    “你害怕被她连累？”舒颖目光笔直，毫无顾忌地审视他，“如果你心中无愧，就不应该怕被连累。”
    “我背后还有林家！”林启彦有些失态，“小颖，你明白的！”
    “既然如此，你和她离婚啊。”舒颖轻轻一叹。
    林启彦全身一僵，落寞又自嘲，“这个时候，我已经不可能和她离婚了。”
    一旦和孙妍离婚，一则说明他心里有愧怕被牵连，二则，会被人说成是无情无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启彦闭眼，“小颖，你非要把我逼到绝路？”
    舒颖半晌无言。
    林启彦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他近乎咬牙切齿，“你告诉我，是不是江远干的？”
    舒颖偏开眼睛，说：“并不是谁干的，也没有谁害了谁，都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很好，”林启彦冷笑，“小颖，不到最后，我依旧不会认输，也不会放弃！”
    舒颖怔然，听出他口吻中的固执和狠戾。
    林启彦狠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舒颖深吸一口气，打算给江远打个电话。
    恰在此时，手机振动，来电显示——妈妈。
    她心里蓦地一片空白，茫然又钝痛。这个时候程蕙打电话过来，不会有好事。除夕夜之后，她们这对母女，所剩的情分，似乎都像那晚的烟火一样，慢慢地消弭……
    舒颖摁了电话，招了出租车，去江远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