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代女人的情感史诗

第十八章 记忆中的父亲


晓雨对于父亲的回忆不似母亲般亲密,记忆的碎片只是让她客观地评价了父亲,并没唤起她的温情,仿佛这些事情都与自己没有关联,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给晓雨留下最深印象的就是父亲的坏脾气。她知道父亲在内心是想对她好的,否则就不会在每次出差的时候都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可是父亲的表达方式让晓雨难以接受,也是因为这样,父女俩的心灵一直都不相通、毫无默契可言。父亲爱下象棋,晓雨才开始认字的时候,父亲就教她认识象棋的字,当她把字认全了,父亲就教她记每个棋子应走的规则与步伐,晓雨很快就记清楚了,父亲开始教她如何算计对方、如何“走一步看三步”,这对于刚刚六岁的晓雨简直是太难了,晓雨已经能够勉为其难的“走一步看下一步”了,可是父亲却非要像要求大人的思维一样来要求晓雨,每当晓雨考虑的不周全导致失误,父亲就会拿着那颗棋使劲地在棋盘上晓雨刚刚下的那个点上敲,敲完就用手指戳晓雨的头,边戳边大声的骂:“就你这挨揍的脑袋,这一步能这么走吗?没看到我这儿还有一个“马”吗?你这么走不就撞枪口上了吗?重下!”骂完,就把棋子重重的砸在原来的位置。晓雨含着泪表示不想玩,父亲就会说她就是不想好好学,于是硬逼着她继续玩,一直玩了五年,等到晓雨上五年级学习紧张了后才停止了,晓雨了觉得松了一口气,从此她再也没有碰到象棋,她恨透了象棋。
    父亲对晓雨的管教极为严厉,几乎都是用最高的标准来衡量她。晓雨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听到别的小朋友骂自己的父亲,而那个父亲就像没听见似的乐呵呵的抱起他就走了,晓雨觉得很好玩,晚上回家吃完饭后,父母坐在床上教晓雨打扑克,晓雨笑笑地对着父亲说:“去你妈的。”她并不知道这是骂人的话,谁料想父亲听完后,马上抽了她一巴掌,她一下子就从床上跌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母亲从地上抱起她,不满地对父亲说:“她还这么小,懂什么?估计是跟别的孩子学的,你好好说就行了呗,干嘛动手啊?”父亲余怒未消地说:“她现在不知道这是骂人的话,我现在就让她记住这话不能说,省得养成习惯了不好管。与其让别人教育她,不如咱们自己教育她。你现在惯着她,将来就是害了她啊!”其实父亲是有道理的。父亲有一个远房表弟,小的时候就习惯拿别人的东西,东西倒也不值钱,比如一块布、一个玩具、一团线等,那时他小,只是觉得好玩就拿回自己家中,并不知道这就是偷,而表弟的母亲看他拿的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也就没管,慢慢的表弟开始由拿东西变成偷零花钱,后来演变成了“惯偷”,偷不到就去抢,等他的父母想管时已经来不及了,最后因为抢劫进了监狱。从这件事情上父亲得出的结论就是:孩子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绝不能姑息孩子身上的坏毛病!由于父亲的严厉,导致晓雨不喜欢父亲在家,只要父亲一出差,晓雨就会觉得自由自在,她经常盼着父亲多多的出差。
    晓雨不明白自己这么怕父亲,为什么母亲不怕?父亲也打过母亲啊,可为什么母亲每次还是和父亲吵的那么凶?有一次大年三十儿,父亲叫着母亲一起去奶奶家,可母亲就是不去,父亲和母亲吵了一架,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带着晓雨先去了。吃晚饭前奶奶见母亲还没来,就让四叔去家里请母亲来,可是母亲还是不来。吃完晚饭回家后,晓雨看见母亲在床上坐着边织毛衣边看电视,父亲脱下棉衣丢在一边的椅子上,气冲冲地走到母亲面前,手指着母亲大声呵斥:“你是多高级的人物啊?春园特意来请你你都不去,大过年的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母亲把毛衣放在床上,用手使劲地拍开了父亲马上就要戳到她鼻子上的手指,高声喊道:“我才不去看你那个死妈呢,你愿意去你就去,别拉着我!”随着母亲拍开父亲的手指,父亲更加生气,一巴掌就打在了母亲的脸上,母亲就像疯了一样,从床上窜到地上一把就在父亲的脸上抓了几条血印,随即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晓雨不敢过去拉,只是在旁边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儿,母亲就没了力气,父亲见母亲停手就补上最后一下,以示他的胜利,然后坐在椅子上抽烟。自此刻起,他们不再和彼此说话,晓雨知道又一次冷战开始了,家里的气氛僵的让晓雨感到窒息,她讨厌这种气氛,而面对这种场面时,她总是躲得远远的,尽量不招惹任何一方,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样的冷战会持续个几天,这几天中如果他们有事情要交流,就都让晓雨带话,他们不直接对话,晓雨觉得他们这样的行为很幼稚,最终父亲会主动和母亲说话,母亲冷嘲热讽几句后,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父亲不只脾气不好,还很倔强。有一次,父亲厂里的一个同事不知什么原因请请父亲和其他几个同事吃饭,那时候普通人是很少去饭店吃饭的,父亲为了让晓雨多吃好的,就带着晓雨一起去了。桌上大人们推杯换盏,很快就都有了几分酒意,父亲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一向自觉喝到量了就不喝了,任谁劲都不会喝的,别人也都知道。可今天,席间有一个大个子明显已经喝得有些高了,见别人劝不动父亲喝酒,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同时拿起桌上的白酒瓶,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到父亲面前,把父亲的酒杯倒满,举起自己的酒杯,直着舌头对父亲说:“老丁,别人敬酒你不喝我不管,但我敬酒你必须得喝!”说着,自己一仰头,干了杯中的酒,喝完后还把酒杯倒过来盯着父亲看。父亲把自己的酒杯往旁边一挪,伸手摸了一下晓雨的头,舌头也有点直:“我到量了,实在不能喝了,我还得带我家姑娘呢。”大个子端起父亲的酒杯不依不饶,语气有些强硬地说:“老丁,你就说今天给不给我面子吧?”说着把酒杯端到了父亲的嘴边。父亲接过酒仍旧放在桌上,语气也生硬地回道:“你的面子咋了?别人的我都没喝,你哪儿特殊啊?”大个子拿起桌上的酒瓶,一把扯过父亲的衣领,顺着衣领就把剩下的半瓶酒都倒了进去,一边倒一边得意地说:“喝不了兜着走!”父亲抄起旁边的空瓶子一下砸在了大个子的头上,顿时,大个子的头上鲜血直流,大个子用手摸了摸脸上的血,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冲上来与父亲撕打,两个人一边打一边互骂着爹妈祖宗,同桌的人被这两个人吓的酒都醒了,赶快把他们拉开,这顿饭就这么不欢而散了。经过这件事,童年的晓雨就觉得父亲打架很厉害,有一次在学校受了同学威胁还让父亲替她到学校出气呢。
    当然,在晓雨的记忆中也不全是这些令她感到害怕的画面,也有让她觉得有趣的。晓雨上三年级的时候,父亲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一支“气枪”,子弹是铁的。刚买来的时候,父亲用一块很厚的木板画了一个靶子,把靶子摆在院子里的窗台上,他站在十米左右的距离练习射击。刚开始练的时候不得要领,手法生疏,有时会脱靶,脱靶的结果就是窗玻璃被打碎了,每次母亲都要骂一阵,而父亲也觉得总镶玻璃太麻烦,就把练习的目标定为落在电线杆上的鸟。因为周围都是平房,所以站在院子里就能看到周围电线杆上的鸟,偶尔打中了,就让晓雨跑出去捡,捡回来后就给晓雨用火烤着吃。晓雨每次把小鸟捡回来都会捧在手里可怜它,一直轻轻地抚摸着它的头,看着它奄奄一息半睁半闭的眼睛,晓雨会舍不得把它交给父亲,可是每次当小鸟的眼睛完全闭起来没了生气以后,晓雨还是会恋恋不舍地把它交给爸爸,当父亲把喷着香气的鸟肉送到她面前时,她就会忘了刚才的悲伤,欢快地吃起来。
    无论悲也好喜也好,晓雨始终不爱父亲,即使后来她和父亲相依为命的日子,她只是觉得自己和父亲都很可怜,他们站在了同一个战线上。
    自从父亲离开后就彻底的从晓雨的世界里消失了,有时晓雨想起父亲会心酸,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她的回忆里父亲总是令她恐惧的,可是比起母亲来,她并不憎恶父亲,甚至有些心疼父亲,她知道父亲一定过的不好,如果过的好一定会来找她的。随着晓雨的年纪越来越大,她想到父亲的时候就会越来越多,她似乎懂了父亲,父亲是心地善良的而又容易相信别人的,所以经常吃亏,但由于父亲的坏脾气,周围的人都不喜欢父亲,父亲内心一定是孤独而无奈的,晓雨有时会想的心都纠起来了,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没有能力去阻止已经发生的一切,从此,父亲这个词就只在于她的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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