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青春 夜晚的远足

  太多的话就体现不出价值了呀。不管是多么美丽的东西，多得过剩了的话，会让人感到怪诞的呀。
  美和子像往常一样流露出现实的感想。
  啊哈哈哈，杏奈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美和子看了看杏奈的脸。
  呜呜嗯，没怎么，杏奈摇着头回了一句。
  也想让弟弟看看呀。
  啊啊，他是在美国吧。
  美和子随声附和。
  可是，美国乡村的星星不是也很壮观吗？从大自然这一点上说，那里可是户外活动的发源地啊。
  是啊。
  杏奈带着一丝凄凉的口吻应答到，马上又发出了带着感激的声音。
  啊啊，真是太感人了！这些星星真像要掉下来一样。
  喂，这可不像流星的感觉呀，要是你的这个心愿实现了，星星们扑通扑通地掉下来的话，那逃起来可费力呢。
  贵子这么说了后，杏奈又扬起了欢快的笑声。
  嗯，星星的倾盆大雨。
  这可不是奢侈，是给人添乱呀。
  三个人朝着天空飞出的笑声，此时像是回荡在了耳旁。
  从那以后已经过了一年。真令人难以置信，感觉还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贵子把手电筒照向自己的脚下，因为记忆过分鲜明地浮现出来，甚至产生了杏奈和美和子走在自己身旁的错觉。冷不防被急不可耐的怀恋闯进内心，想要见美和子了。先别说这说那，今天走到现在为止还没见一次面呐，下决心，晚饭休息的时候去见她。
  是在黑暗中走的缘故吗？像在做梦一样，过去的记忆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虽说在白天的时候记忆也常常闪回，但太阳落下去后，它们变得越来越鲜明了。这可是在一年级、二年级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的感情变化呀。
  突然，从后面传来“啊哈哈哈”“哇”的热闹欢呼声。
  那个耳熟的嘎拉嘎拉的声音，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的大嗓门的人靠近了。
  “哎呀，是高见君。”
  梨香向后转过了身。
  “晚上就变得很兴奋噢。”
  “吸血鬼吗？”
  “白天的时候连是否存在都不知道呀。”
  高见光一郎嘎拉嘎拉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一定是向班级里的每个人挨个儿打招呼呢。平时没精打采像鼻涕虫一样粘在课桌上，一旦精神头儿来了，不管对方是谁，只要看上眼的人他就会缠上去，不说上一通心里就不畅快一样。虽让人觉得又闹又累，但这也是比别人更加害羞更爱为人操心的表现，所以不管男生女生，对光一郎都是既讨厌又喜欢。
  《夜晚的远足》第四部分(2)
  “喂，宝贝儿，幸福吗？”
  更加高昂的声音回响了起来，女孩们的笑声盖了上来。
  “来了来了。”
  “光听这个声音就感到累了。”
  千秋和梨香在相互唧咕。
  “千秋、梨香、贵子，都还好吗？”
  从后面扑通一下，光一郎撞了上来，贵子和千秋不知所措。
  “真想见你们呀，宝贝儿。”
  挤进两个人的中间，搂着两个人的肩。那种熟不拘礼的行为，因为是光一郎，所以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反感。只是千秋个头儿比他高，有点儿难为他了。
  “高见君，太阳下去后你就一直在嚷嚷吧。可走到后面会突然觉得没有力气，现在还是留着点儿精力比较好哟。”
  千秋嗤嗤地笑着说道。
  “平时就是嘎拉嘎拉的声音，现在越来越嘶哑了。”
  贵子说完后，光一郎哼地发出了鼻音。
  “我可是差点儿没被拉上大巴哦，终于迎来了愉快的夜晚，不能不把这份喜悦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啊！”
  “是昨晚没睡好吗？”
  梨香询问。
  “可不是嘛。摇滚还是没有让我进入梦乡啊。”
  “居然把白天走下来了呀。”
  “已经是不堪一击啦，我以为要死了呢。可是，老天爷没有抛弃我呀，谢天谢地！”
  光一郎向空中抛了一个飞吻。
  “小题大做了吧。”
  梨香苦笑着。
  “听着，宝贝儿，我是怎么样和想方设法要让我上大巴的藤卷先生作斗争的。”
  光一郎展开双手，把从昨晚到今天白天的困难旅程滑稽有趣地说了一通，逗得三个女生直乐。和这同样的话，他恐怕说了十遍了。
  是服务精神旺盛呢还是什么？是容易感到寂寞的人吧。
  贵子一边笑着，一边注视着从嘴里喷出唾沫仍喋喋不休的光一郎。
  忽然，光一郎露出淘气的笑容把脸凑到贵子的耳朵旁。
  “甲田，待会儿不到咱们的Party来吗？”
  “派对？”
  贵子愣了一下。
  “星期六的晚上举行派对呀，Yes。”
  “星期六的晚上不是明天晚上吗？今天还是星期五的晚上。”
  “唉唉，不要小题大做钻牛角尖嘛。”
  “一点儿也没有钻牛角尖啊。”
  “别说了，来吧宝贝儿。”
  “派对在什么地方举行呢？不是要一直走到夜里两点钟吗？”
  “人生，所有的事件都是派对，步行节也是派对。包在我身上，宝贝儿，十二点以前会来叫你的。要记着噢，灰姑娘。”
  “要记着？到那时候我可能已经筋疲力尽了，所以对不住你，我呀一累脾气就会非常不好的。”
  “OK， OK。”
  光一郎向贵子挥了挥手后，嗖的一下又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定还是在寻找没有搭过话的同班生，把从昨晚到现在的话题重新数落一遍吧。
  “他虽然自称累得快死了，可还真出人意料地能跑啊。”
  梨香目瞪口呆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一定是白天在保存体力了。”
  “好会折腾的男孩儿哟。”
  道路变成了缓缓而上的很长的坡道。
  长长的街灯朦朦胧胧地照射着由菱形石块砌成的墙壁。沿着很长的墙壁，看着像夜晚的蚂蚁一样的学生队伍那步履蹒跚地往上行走的样子，就会产生了我们这伙人都成了去朝拜的巡礼者一样的感觉。
  “这个时候出现这个坡可够呛。”
  “不是一直往上延伸吧？”
  “虽说坡不陡，可是会一点一点地让人吃不消的。”
  大家一边说着牢骚话，一边强忍着上坡。
  认为体力恢复了也是转眼之间的事，现在身体敏锐地感觉到倾斜，尽管不是什么大的倾斜，但关节和跟腱一点儿也不放过任何的变化，老老实实地诉说它们的负担。不知不觉地，大家都开始大口喘粗气了。
  夜晚开始时那股情绪高扬的气氛又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每个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脚下，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也隐藏了起来，就连高见光一郎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啊啊，这是真真切切的步行节呀！
  贵子在呼吸困难的情况下这么想着。
  刚才还想着“还剩下一半呐”，可现在剩下的已不到一半了。好像等待了很久似的，然而一旦开始了，也就是转眼间的事。
  从开始起，似乎就一直在探寻步行节的真实感，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吃中饭的公园、沼泽地四周的芒草、水平线上的残光……千真万确是用这双眼看到的，可是却像久远时光的梦一样。尽管现在疲惫地爬行在令人痛苦的坡道上，也依旧找不到那种真实感。说不定，一直就这样，最后在没有真实感的状态中结束。
  就说去年步行节的真实感受，也只是到了结束前的一会儿才栩栩如生地浮现出来。
  忽然从远处掠过杏奈的笑声。
  正这么想呢，才注意到那是真实的嘁嘁喳喳声。抬起头来，前方队列突然的活跃气氛传了过来。
  山坡的高处很亮。
  “啊，是休息的地方！”
  千秋发出了傻傻的欢呼声。
  “吃晚饭喽。”
  梨香大叹了口气，混杂着放下心的情绪。
  “为什么学校要在坡上呢！在稍微低一点儿的地方不行吗？”
  贵子也跟着叹气。
  为了休息，借用的是不知什么地方的中学，建在略微高起的山岗上。虽然看到先头队列被校门吸了进去，可是从自己现在的位置走到那里可能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尽管如此，眼睛里有了目的地，疲劳情绪也就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累死了。”
  “肚子好饿。”
  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发着牢骚，同时把注意力集中到前面的坡上。
  高岗上的中学操场，被夜场比赛用的电灯照着，相对的较亮堂。
  一直在黑暗中没完没了地走着的贵子等人不适应刺眼的灯光，一个个眯起眼睛，步入操场。总觉得光线太亮，感到了无处容身一般的害臊。
  迎面有作为志愿者而来的家长们，在分发着猪肉酱汤或橘子、牛奶糖什么的，还能看到在附近住的学生家长和孩子们交谈以及拍照留念的身影。
  “啊呀，你晒黑了，贵子。”
  在光亮处回过身来的千秋看到贵子的脸后瞪大了眼睛。
  “你不也一样，也晒黑了。”
  “哎。”
  被这么一说看了自己的手腕后，发现双臂也被太阳晒得通红。很正常，在那样的炎热天气下走那么长的时间。
  防晒霜还是应该带上的。
  贵子想起早上的犹豫不决，又咂起了嘴。现在天都已经黑了，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
  “想洗脸。”
  梨香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