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

第三十章 人之将死


进了诀溟宫,宫中侍者见到我很是惊喜,连忙跑进拥峦殿禀告,我进殿时,正好见到尊上起身向门口看来,眸子中闪过一丝庆幸,又转为磅礴的怒气。
    我刚刚站定,便道:“真的要打么?”
    他拍案低吼道:“你若再不回来,本尊就要派人去神界将你绑回来了!”
    他果然知道我在神界,但我却没有接他的话,又问道:“你真的要打么?”
    他冷冷眯了眯眼睛,我心中一抖:“怎么?挡了你做帝后的路了?”
    “真的不能放下吗?”
    “你有没有心啊?素染,你告诉我你还有没有心?”他走下阶来,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你可曾把你自己当做是我魔族之人?你可知我魔族与他们的血海深仇?我的父母,你的父亲,还有陌夕的父母,都是他们害死的啊,你忘了吗?”
    “我……”我避开他的目光:“可是我在梦回境中见过那场大战啊……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我母亲,因为那场大战所引起的忘川倒灌而付出性命,我不愿再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啊……”
    “是啊,你的母亲……”他冷笑道:“你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云英花神,我们魔族,是你这一生都不愿提及的耻辱是不是?”
    他抓住我的肩膀,旧伤未愈,很痛,很痛。可是我不敢在他面前表露痛色,只得咬牙忍着。
    “我待你如亲妹,教你魔族术法,不让你颠沛流离。在那人伤你至深之时是我,是我陪着你,带你四处游玩,带你忘记伤痛,带你喝酒谈天,你怎么,你怎么就养不亲呢?”
    他喉头似有哽咽。我从未见他对一个人说过这样多的话,这么恳切,这么低声下气。
    “你还是为了那么个外人骗我,瞒了我这么久,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我恨不得将北海抽干,一点点翻找!”他晃着我:“可是你呢?你瞒着我,在神界与那人逍遥快活,是不是?”
    “尊上……”我不可抑制流出了眼泪:“尊上,这次我瞒着你,是我不对,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听我这一句呢?别打了,可以吗?别打了……”
    “你还是,向着他们是不是?”他掐着我的脖子,让我看着他的眼睛。那暗红色的眸子越发深邃,流淌着冷漠与狠厉,让我心中一冷。
    “我……”
    我从小就怕他,怕他因为功课而罚我,怕我办事没有如他得意而让他失望。我从不敢质疑他,也更别提顶撞。他在我心中,从来不是一位兄长,而是,尊上。
    就算我是他的妹妹,是魔族的帝姬。
    对我来说,他便如凡人眼中的天神,高高在上,不容反驳。
    “那你为何还回来?”他甩开我,我跌坐在地上,感到背后伤口扯了开。
    “你为何不在那九霄琼楼之上,做你富贵荣华,千秋万载的帝后?”他剑眉陡立,样子可怕的紧,我不自觉撑着胳膊向后退。
    他上前又抓住我的胳膊,狠狠道:“现在你回来,便不可能再离开了。本尊要你,帮本尊杀尽神仙,杀尽他们!”
    我被他吓得躺倒在地上,不可遏制地全身颤抖。
    “来人!将帝姬押回扬雪殿,没本尊允许,不得出来!”
    我躺在地上稳定心神,长长的舒了口气,缓缓道:“我自己回去。”
    他转过身去,不看我,听着侍卫脚步声靠近,又听他道:“你在后面好好跟着,让帝姬自己回去。”
    我努力克制身上的颤抖,站起身来,腿软的很,我用手努力撑住双腿,一步一步,向外面挪去。
    “若是三百一十九年前,我将你接进宫,养尊处优,你或许,就不会如此想往别的地方跑了吧?”
    我苦笑着。
    “是我的错,将你的性子,养野了……”
    不是你的错,只是我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告诉你了。
    进了扬雪殿,除了一日三餐,这大门就再没打开过,连窗户都封得死死的,一室漆黑。我再分不清日夜昼昏,只知道自己身上这几个伤口,恐怕在死之前都不会好了。
    算着送饭的次数,大概到了第八天的时候,终于又让我重见天日。
    妙妙侍候我沐浴更衣,我没让她动手,把她遣了出去。
    既然我无法劝你,那么,就只好对不住你了。
    简单处理了伤口,裹了层伤药,我穿了件素白衣衫,出了门去。妙妙带着我上了小青螭拉的香车上,我不再多问,睡了过去。
    这香车走走停停,费了一日,才到了忘川边上。寐膺老早就已在后方安营扎寨,也为此砍断了不少晏陀树。
    虽说它们早已枯朽腐败,我却仍旧记得梦回境中那满目红艳夭夭千里,如铃铛一般的花朵垂出千丝万缕的花蕊,微风吹过,红絮飘飞。
    那一岸也是啊,苇子一样高的茎上缀着一朵朵精巧白花,微风拂过,如一层层洁白细浪,又如珍珠翻滚,此起彼伏。
    如今忘川瘴气愈发严重,云英晏陀也早已绝迹,若不是我自幼长在忘川,受了瘴气侵蚀,需云英晏陀救命,也不会去那梦回境中走一遭,也不会,见到那云英晏陀。
    素衣无垢,十里红妆。
    我的营帐在最后方,而尊上的则在中央,我也不想去找他,他也不会想见我。
    在外面逛了一圈,发现有人正在运些女孩子用的妆奁过来,我纳闷,上前问了一句:“这都是做什么的?”
    “打仗啊!”那魔族小兵一脸兴奋,显然是对战场充满好奇:“这都是帝姬用过的首饰,尊上说这些都沾染了帝姬的灵力,能让我们在忘川上不沉的。”
    我心中一笑,忽而又觉得难过。
    你为了打仗,不但将我带来,也把我用过的全都找了来,也算是费尽心血,虽说曾经就有用青鸾上神的殊归锁过得了忘川的,但也不代表我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有这个本事啊。
    我摸了摸颈上的玉牌,无限苍凉。
    “帝姬。”妙妙此时走了过来:“陌夕帝姬来了。”
    “她怎么来了?”我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回了营帐。
    她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托付给她。
    她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从未见她如此焦急。她似听到我进门响声,忙迎上前来。
    “我听闻你回了,就马上赶了过来。”陌夕拉住我坐下:“你还是没能劝服令戈是不是?”
    “嗯……”我点了点头:“我实在,没办法了。”
    “没关系,他那么固执,也是正常。”陌夕摇了摇头,眼中忧愁:“那你在信中……”
    “妙妙,你先出去吧。”我连忙将妙妙支了出去。
    陌夕见状,等妙妙出了门之后又道:“自从收到了你的信,我就总是在想你说的让我照顾令戈,究竟是什么意思?”
    “陌夕,我,用自己的血祭了忘川。”我低声道:“所以我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陌夕不解道:“为什么你祭了忘川,就活不了多久了?”
    “忘川冤魂太多,若是再起战乱,忘川河水倒灌,只怕两岸都要遭殃。所以我必定要打通忘川河底河道,将它们超度。”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论这场仗打还是不打,我必定是要打通河道的,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奋力一搏。”我叹了口气。
    “那你想怎么样?”她皱眉。
    “我自有办法。”我淡然一笑:“到了那日,你自会懂得。”
    “只是我死后,他便再无亲人了。你若垂怜,就多来看看他。”
    “此生我与他说过的话太少了,你一定要多与他说说话。”
    “他不招人喜欢,说话也难听,但我请你,多多担待。”
    “素染……”陌夕眼眶微红:“真的要走吗?”
    “要啊……”我轻轻说着:“这辈子太短,所以我要走的壮阔些。”
    太短了,要走了。
    一日之后,尊上率先发难,带着我平日那一些首饰,登上了战船。
    据说这战船是将扬雪殿拆了个干净,做的。我在营帐中,听闻前方战士呼喊,说这船竟能在忘川之上漂浮,也是新奇。
    拆了也好,就像我从未来过。
    心中一直翻滚,如同火烙,我盘坐调息,一遍又一遍。
    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其实我也不知道,所以只能等,等。
    大战第五日,据说我族节节攻破,气势如虹。寐膺为大将,带人占领了几座山,屠了不少神族。神族死后只青烟羽化,所以忘川虽躁动,我却还能撑得住。
    第五日夜,将士传来消息,说战船沉没,数千阵前兵失踪于西荒大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一直这样冒进,而神勇。
    我出门去,走到大帐之中。众人正议论的热火朝天,我进了门,忽的鸦雀无声。
    尊上一脸凝重,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你做什么?”
    “我来,是想救他们回来。”我低声道。
    “不必了。”他沉声拒绝。
    “你不会想让他们死在神界的。”我冷冷回着,在昏暗烛火映照下,他面色枯黄,眼圈发黑,显然忧思过重:“将他们救回来,还有机会。”
    “本尊说不必了!”他冷声呵斥,吓得我抖了抖,却仍旧硬着头皮。
    “我还有这个。”我扯下颈中玉牌:“戴了二百一十九年,总归比那扬雪殿的木头管用。”
    转手扔到黑木桌案上,周遭大臣通通噤声,望向尊上。
    尊上见状,咬紧牙关沉思一瞬,道:“你们先出去,我与帝姬有话要说。”
    众位头也没抬,出了门。
    他拿起桌上玉牌,摩挲着:“我将扬雪殿拆了……”
    “没什么,不过就是个住处。”我明白他想说什么,淡淡说道:“我只是想把寐膺救回来,银穗姐姐还在家里等他。”
    “你想回去?”他声音哑了半分,配上一副倦容,看上去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我沉了沉:“嗯,我想回去。”
    “那里,真的那么好么?”尊上走近,看着我:“他很照顾你?在那里能吃的好,能开心吗?”
    “那里……很好。”我看着他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不忍,却仍旧道:“能吃的好,玩的开心。”
    “这里,太苦了吧。”他赤眸濡湿,我看着他的眼睛,他却立刻别过脸去不看我:“我每日都叫你练功,练得不好,还罚你在大日头下扎马步,和那一群糙汉子在一处。没有金玉首饰,也没空穿着绫罗绸缎和同龄的姑娘们游玩,赏景。”
    “其实,也没有。”我眼前模糊一片。
    没有啊,我学了一身的本事,会在受欺负的时候奋起反击,才让我在格格不入的神界保全了自己。若人生能重来,我还是愿意像今天这般,再来一遍啊。
    只是我从小就和一群男孩子一起长大,不会撒娇,不会讨巧,不会对你说漂亮的话,做一个乖巧伶俐的妹妹,所以如果有机会再做一次你的妹妹,我一定,努力,努力亲近你。
    他声音微微颤抖,似有满腔的话,却说不出口。
    “终归是我做的不好,我从小,便想着如何能将那仇怨报回来,所以在忘川边那间破草屋遇到你,把你捡回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让你做个简简单单的帝姬。”
    “我怕到了这一天,我真的一败涂地,你还可以在乱世之中,保一条性命。”
    他眨眨眼,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那修长的手靠近我的脸颊,却终究停住,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是我的不是,你若想走,我不拦你了。”
    “只盼你将寐膺他们完好带回。”他叹道。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再多留一刻。我要等的人情,便是这样啊。
    我转身跑走,却听身后又是一句:“小染,你能不能,不要帮那边的人?”
    我脚步一闪,险些没站稳,却不自主停住。
    “哥……”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我连忙跑了出去。
    我知道自己所想的,很残忍。却没想到,这样残忍。
    我命人找了艘大船,登上船去,施法将其立于河上。尊上在身后问道:“带几个人吧。”
    “我可能……不会回来了。”没回头,我低声说着,心中一痛:“所以,尽量少带些人吧。”
    “……好。”他轻声回应。
    “我走了。”
    我利落跳上大船,施法让它过岸。此时天色未亮,这岸灯火通明,尊上站在光亮中间,目送我离开。瘴气弥漫,我转过身时,已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高大的身影,直直伫立在那,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哥哥,对不住,这辈子,我没过好。
    我很自私,自私到,没和你好好说最后一句话。
    到了那岸,我先去槐江山找了英招。到了那,才知这里发生着一场恶斗。
    英招率西荒一众神祇围攻千余魔族士兵,我上前加入战局,用仙诀做了一道结界,将魔族士兵围在中间。
    英招似乎认出了我,那如抽水一般轱辘之声响了起来:“素染?你……”
    “英招,莫要怪我。我身为魔族帝姬,自当护我魔族臣民。”我朗声道:“可否看在我母亲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英招,这是?”旁侧一青衣女子问道。
    “这是青鸾上神的女儿,算起来,也算是你的外甥女。”英招转头看向我:“素染,这是你母亲的同门师妹青凌,也是一只青鸟。”
    我拱手对她施了一礼:“姨母。”
    没料到在这样的状况下,遇见母亲的故人。
    “今日他魔族来犯,伤我族人无数,就算是你来求情,也恕英招不能让步。”英招接着道:“素染,吾劝你不要插手此事,你身兼两族血脉,吾知你不易,姑且不论。”
    “若我不让步呢?”我坚持道:“英招要与我决出个胜负吗?”
    “素染……”我听到寐膺在身后大喊道:“莫要为我等求这神族,我等愿与他一战。”
    “一战……”
    “杀……”
    身后声音如波涛翻涌而来,英招笑道:“素染,这事,并非你能插手的。”
    说罢他一声吼,将我做的结界震退,身后魔族将士涌了上来,将我冲开。
    我看着他们热血男儿,提着刀便冲了上去,心中血气上涌,却强压着镇定下来。看英招等神族一道道法诀劈在魔族将士身上,心头又有了翻江倒海之感,忍住体内不适,我忙上前帮忙,挡开神族的法诀。
    “素染,你当真要帮着这些魔族之人吗?”英招见状,朗声问道。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人有任何损伤!”我大叫道:“英招,求你放过他们吧!”
    “素染!你可知他们昨日已伤了帝君,若你此时再帮助他们,便是与吾等为敌!”英招浑厚的声音传来,我心中一沉。
    我仍是打开他们的法诀,大声问道:“果真?”
    “是啊……”青凌上神柔美的嗓音,也吼出了一股子气势:“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心思一转,朗声道:“我有办法救帝君!快停手!”
    我施法用一道金屏将交战的神魔二族分隔开,他们一道道法术打在金屏上,我咬牙忍住,又吼道:“快停手!”
    英招并未完全收手,仍旧小心防备着,道:“当真?”
    “当真。”我立刻回道:“我体内有颗鲛珠,众神若收手放他们这一马,我愿将鲛珠双手奉上,保证帝君恢复如初。”
    英招眸中似有松动。
    “不可啊,英招。”一旁众神说道:“若是有诈呢?”
    “你们可绑了我!”我又道:“我不会跑的,只求放他们这一马。”
    英招思虑一瞬,用一道仙术捆了我。我再不能控制住金屏,金屏消失,寐膺又按耐不住冲上前去。
    “寐膺,这是尊上的命令!”我大吼:“退回忘川去!那里有一艘船,我已经施了法,绝对不会沉没,你先回去,听候尊上差遣!”
    “帝姬!”他的屠刀仍旧没有放下,上面还带着森然的魔族气息,血腥张扬。
    “我没事,快回去!”我此刻吼得嗓子难受:“有人在等你,一定要回去!”
    黑暗中隐隐看到他表情松动,屠刀缓缓放下,对那几千魔族将士说道:“回!”
    “一定要回去!”我又喊了一遍。
    我们的亲友,在等你们回去啊。
    英招将我绑着放在他背上,飞往三十六天。
    “素染,你当真觉得用自己,就能换回那些魔族将士吗?”
    我只淡淡一笑:“你们那些上古神祇,都是开鸿蒙辟天地时就用鲜血堆出来的,哪里能因为我,就放弃和那些毛头小子拼杀?”
    “那你还自愿为人质?”英招雄厚的声音似在我耳边响着,震得我耳朵嗡嗡响。
    “能拖延些时间,就拖延些时间吧。”我轻轻说着,这几日忘川告急,我早已失去了力气:“我只能做,我能做的了。”
    “怕是为了帝君吧。”他低笑着。
    “他如何了?”我立刻回道,果然,我还是最担心他。
    “其实只受了些轻伤,因他身子本就不好了,这才严重。”
    “我欠他的啊……”我叹道:“太多了。”
    “孩子,过去了就好了。”英招笑着,我不知为何,也勾起了嘴角。
    是啊,马上就会过去了吧。
    到了三十六天,英招将我放在了玉清境,去了身上的仙诀道:“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去解决,吾回西荒,防着魔族去了。”
    他转身飞走,而我见清微宫侍者进进出出,便进了门。
    才十多日不见,他又病倒了。
    还未上楼,见大司命急匆匆而来,并没看见我。我上前抓住他:“大司命,帝君如何?”
    “你又回来了?”他皱着眉,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帝君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你能救得了他?”
    “鲛珠,”我扯住他的衣袖:“鲛珠给他。”
    他上下打量着我,而后拂袖而去:“不可。”
    “为何?”我追上去拦住他。
    “你灵力衰微,此时取珠,你……”
    “无所谓了!”我忙打断他的话:“我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还他鲛珠的!”
    “不可!”大司命断然拒绝:“你当日在大殿之上信誓旦旦,说不愿因帝君身上背负的责任比你重便放弃生,那你今日,竟愿放弃了?”
    “在下今日也想告知你一句,”大司命扯开我:“在下也不愿为了救人,就取他人性命。我神族帝君,我神仙界上下就算灰飞烟灭也要救。”
    “顽固!”我大吼:“他为我受的伤,你们却争着抢着要救,这哪里是臣子,分明就是奴隶。”
    “信仰而已。”大司命负手离开:“不劳魔族帝姬操心。”
    我无奈,只得蓄尽全身力气,冲着丹田击了一掌,顿时肺腑剧震,像是要将全部的内脏呕出来一般,我跌倒在地,吐了几口鲜血,最后,将鲛珠吐了出来。
    大司命听及此,连忙回头,将我扶了起来,我捧着满是鲜血的鲛珠,递给他:“我说给他,就定会给他。”
    “你,你这是一心求死?”大司命惊讶道。
    “求什么死?”我憋着一口气,说道:“我怎么可能会死?一定是你看错了。我的灵力,充沛着呢。”
    “好,好……”他接过鲛珠,给我送了些灵力。
    “别管我了,”我推开他:“快去救你们帝君。战时分秒必争,还等什么?”
    他见状,放开了我,转身跑进清微宫。
    我躺倒在地上,全身如同火灼一般。
    原来之前,真的是鲛珠吊着我的命啊。
    我看了看自己的样子,躺倒在血泊中,真是难看。
    我死前,可不要这个样子。
    我努力翻身,站了起来。身上的皮肉像是与骨头分离了一般,拉着我向下坠,肩头,后背,都如同火山喷发,旧时的伤口在不断裂开,裂开,鲜血不自主的向外冒。
    我现在,太丑了。
    我要换个衣服去,换个衣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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