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当差

4 第四章


月色浓重,茂密的竹林中,两个身形飘忽的影子快速穿梭——
    “拜见公子!”五体投地的大礼。
    朦胧月色下,点点绿莹莹的鬼火摇曳,微弱火光中映出一个席地而坐的身影,他背对着那两人,未束冠的银色长发垂直地面,无风自扬;那幽蓝色长袍上无数朵昙花正争先恐后的绽放。幽蓝色的布景,白色的花,鬼气森然。身前放着一把看不出悠远年代的檀木古琴,他微低着头,十指专注的抚摸着琴弦,那种爱惜的神情好似正在抚摸自己的爱妻。好一会儿,他轻轻扬了扬宽大的衣袖,坐落在旁的夜鸦扑楞楞飞走了。
    那人不动声色的坐在枯黄的落叶上,微侧过头来,微光中,一张侧脸异常苍白,不胜真切:“说吧。”声音似从天际传来,清清冷冷,却意外的动听。
    “一切如公子所料,恰好及时赶到。”其中一人达到,语气中充满谄媚讨好。
    “嗯~”男子淡淡的点头,“东西呢?”
    匍匐在地中的一个男子,连忙掏出藏在胸膛的长颈玉瓶,向空中一抛,“嘎——”一只黑羽赤目的夜鸦飞了过去,准确叼着那瓶子,直接落到那古琴旁。
    修长的手臂伸出,苍白的手,长长的黑色指甲,紧紧一握,那瓶中躁动不安的魂魄一霎那间安静下来。
    “公子,可不可以……赐我们长生之术。”那两人目露贪婪,定定的望着那个蓝色身影。
    那人偏过头去,不置可否,施施然抱起地上的古琴,轻轻的弯了弯唇,声音低不可闻——
    “嗯~~好~”
    字音未落,身影已移动,一阵黑色的疾风笼罩而来,平息之处,那跪伏的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空气中还未消散的血雾和那淡淡的血腥。
    风一吹,一切安宁。
    “你何必如此?”一个紫色的身影从斑驳的竹影中走出。
    那抱琴的男子回头望了望紫色的身影,月色下,一双幽蓝色的眼瞳妖异炫目:“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一个飞身跃入斑驳的竹影里,那袭宽大的幽蓝的袍子上雪白的昙花袍随风飘摇,长长的银色发丝漫天飞舞。
    “呵,与我无关?!”四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那双金黄色的兽瞳中不甘与怨愤之色满溢,拳头紧握,他倒要看看与谁有关?
    一红一白两个飘忽的影子依次在宰相府的个个房间中进进出出,好似寻找什么东西。半响后,落到宰相府庭院中的大槐树上。
    红衣少年挠了挠头发,纳闷的说:“怎么会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
    红衣少年拳头在树上一捶:“怕是被别人先拿走了吧?那回去怎么说?”有点懊恼不该夸下海口说会把那长生丹偷回来。
    “我怎么知道!”
    杏核眼一瞪:“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我怎么知道!”
    “……去你大爷的!”
    “……找死!”
    “哈?”迎面劈来一把雪亮的大刀,“你大爷的居然来真的”,他连忙抽出背上的长剑招呼上去。
    兵兵砰砰,刀剑相撞,闪着银色光芒。
    半刻钟后——
    “不打了,不打了,认输,我认输……累死小爷了。”红衣少年一屁股坐在树杈上,随着他话音一落,持刀的白衣少年立即收手,在槐树枝桠上长身而立。
    红衣少年杏核眼一闪,长剑一挥,树桠截断,那白衣少年没有留神他的小心思,一个趔趄,姿势狼狈的向地上摔去。
    “哈哈哈~~”树上的红衣少年抱着剑仰躺在树干上,指着地上摔成一个大字的人,笑个不停。
    摔在地上的白衣少年呆愣了几下,幸好地上全是铺的厚厚的槐树叶,他木木的抬手拂开脸上的槐树叶,眨巴眨巴双眼看着树上那个一肚子坏水,一脑子鬼心儿的小子,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去了,没心没肺。
    但是他的笑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倏地,地上的少年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一个纵身飞上树去,抱着大刀对着那红衣小子的脖颈处就是一劈。
    大刀劈下那截正准备拧红衣少年的脖子的树枝。
    “娘叻~~~妖怪!!!”咚,红衣少年惊慌失措的摔到地上,不幸的是他的脚正好撞到一块大石头上,崴了。“哎哟~~嘶嘶~疼死爷了。”他大叫一声,眼看着如蛇一般的树枝像他袭来,他就地翻了两滚。将掉在旁边的剑拾了起,以剑做刀,毫无章法的向树枝砍去。奈何那些被砍的树枝只是稍稍顿了一顿就再次向他扑来。
    红衣少年吓得一下子闭了眼,心里念叨:难道小爷要栽在这里了!!
    身子一轻,他眨巴下眼,自己已在白衣少年的背上。
    一下子又得瑟起来了。
    “快点~快点~追过来了。”
    “再说,扔你下去。”
    红衣少年撇了撇嘴,回头一看,娘叻,一根槐树枝正离自己屁股半个手掌远,这是什么东西啊?一紧张,双腿夹紧白衣少年的腰,身子向前一扭,恨不得钻进白衣少年背里去。
    “……”白衣少年脸一红,“你不许动,”声音别扭。
    “哎!那你跑快点啊,小爷的屁股~~~”尾音上翘。“驾驾~~”
    ……
    一阵阴凉的黑风吹来,那槐树精惊惧的迅速收回自己的树枝,又变回一颗普普通通的树,两个身影落在院落中。
    季白看了看跑远的两人,吁了口气,微带怨气地说:“洛兄,你干嘛阻拦我?”乖乖,刚刚那两小孩儿差点就被槐树精吃掉了。
    “不合规矩!”洛夜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默默地望了望那红衣少年,然后墨染的眸子又一瞬不瞬盯着季白,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淡出一丝微笑。
    慢慢的和记忆深处的那人重合,不知不觉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木头,木头,我来咯。”蓝衣小孩儿甩着胳膊,一蹦一跳的跑来,脸上一道灰一道黑,一双桃花眼贼亮贼亮,向前纵身一蹦。
    黑衣小孩儿大惊失色,连忙扔开刀,“喂,当心!”黑衣小孩有点郁闷,真是会挑时间,每次自己在练刀时都来捣乱,都不怕误伤到。
    双手大张接住蹦来的人形凶器,可两人都才8、9岁的年龄,身量体重都相差无几,蓝衣小孩这一蹦,重力加速度,两个人瞬间滚成一团,草屑飞扬。
    “哈哈~”蓝衣小孩放声大笑,抬起胳膊抓住身旁正要爬起的人,“不许动,歇一会儿。”身边的人确实不动了。
    黑衣小孩刚刚练了一会刀还真有点累了。
    蓝衣小孩看着他真的乖乖不动了,眼睛一转,迅速翻身,一把按住身下的小孩儿,两只手毛毛躁躁的喝痒,这个动作他做的无比纯熟,目标明确,干脆利落。
    由于占了先机,确实把黑衣小孩整得够呛,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季…白…,啊,你个,哈,臭小子,哈哈哈……”
    但不一会儿,身下的人就挣脱钳制,翻身压住,用膝盖抵住季白的胸膛和一只手,左手扣住另一只手,砧板上的鱼,形式逆转。
    “啊,娘叻!哈哈,我错了,哈哈哈,我认输,啊哈,认输……”季白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眼角有点泪光。
    “……”黑衣小孩终于放开身下的人,仰面躺在旁边。
    日光有些刺眼,黑衣小孩抬手挡在脸上,撒开五指,微眯着眼看着天上的白云,真像棉花糖!看着看着,一个脑袋凑了过来,瞪着桃花眼,唇红齿白的小子,裂了裂嘴——“看什么呢?”
    黑衣小孩当然没有说话。
    蓝衣小孩撇了撇嘴,讨了个没趣儿,缩回头去。一只胳膊有伸了过来,“啪“勾住黑衣小孩的脖子。唤作“木头”的小孩儿看了看肩上的手,带着红痕和灰尘,皱了皱眉,却没有动。又看了看旁边那个用另一只手撑着头的小子,脸上正笑得开了朵花似地。
    有什么好笑的?!黑衣小孩疑惑。
    突然身旁的小人左手撑地,向上一纵,甩着脚丫子跑了。
    脖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凉凉的,痒痒的。这种触感,黑衣小孩一下子僵硬了,他平生最怕这种肉嘟嘟没毛的东西。
    季白,臭小子,你死定了!!细长的眼微眯。
    ******
    倏然,洛夜眼神一凌,目标明确,径自冲向炼丹房。
    “怎么了?”季白跟上他的脚步,疑惑的开口。
    洛夜摇了摇头,他刚刚闻到一丝还未散开的精怪的味道。看来那拿走元丹的家伙后来又来过一次,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个东西呢?
    洛夜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手中的玉佩,真是一块好玉,通体碧绿剔透,一朵绽开的昙花栩栩如生。他掂了掂玉佩,微微思索一下,不如就还给他……
    洛夜扬手向空中一抛,碧绿色的玉在空中泛着不正常的绿光,
    “诶!你丢的什么?” 季白凑过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开口。
    洛夜转身将他护在身后,定定的盯着那块将要摔到地上的玉。
    还不出来么?掉下来怕是就碎了。
    他也在赌,虽然刚刚他确实闻到一丝精怪的味道,但确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现在是否仍在此地?
    眼看就要触地了,洛夜皱起眉头,难道已经走了?正准备将玉收回——
    一道黑影飞来,叼住那块昙花形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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