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当差

10 第十章(捉虫)


夜深人静,一只黑羽赤目的夜鸦,扑棱棱地飞入一座高门大宅。红色的眼珠儿,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床上交叠的一双人影。
    那女子声音轻喘,充满诱惑;衣衫净退,躯体泛着浅浅的粉色,一双纤长的腿像蛇一般纠缠在男子身上。绝美的脸上绯红,一双细长的眼睛微扬,她望着那只夜鸦,讥讽般勾起嘴角,伸出猩红的舌头,魅惑性的舔了舔身上男子的耳廓。
    那男子像得到鼓舞一般,更加卖力动起来。转瞬之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女子擦了擦血红的唇角,披上紫色的衣衫,带着她的人皮,跃入夜色之中。再一看,那哪里有什么高门大院,明明就是一座破败不堪的草庙,原来是女子使得一手惑人的幻术。
    那夜鸦紧紧地飞在女子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女子停住脚步,侧过身来,细长的眸中划过一丝血光,冰冷的语调:“别跟过来!”
    “瑶光,你别傻了?”夜鸦摇身一变,一个妖娆艳丽的女子袅袅而来,她头戴翎羽,一袭黑色坠地长裙。指甲尖长,手指瘦得象鸟的爪子,她轻轻摇着手中的黑羽扇:“快跟我回去向主人请罪吧!心许主人会……”饶了你。
    哼笑一声,打断那人的话语,“回去?!朱雀,你明明知道我回去会有什么后果?”瑶光再一次笑了出来,笑容苦涩:“狼冶,你还记得吗?”
    朱雀面色一僵,秀眉紧蹙,“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好一个意外?!明明为主上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局;明明近在眼前,主上却能袖手旁观,冷冷地看着那人死去。对,就是意外!意外的喜欢上一个没有心肝的人,就应该被践踏,就应该被舍弃,就应该出现这种意外。”
    “你胡说!”朱雀呼吸急促,胸膛微微起伏,声音渐大,“你胡说!狼冶他是自作主张,擅自行动,坏了主人计划,他活该!”
    是啊,他活该!瑶光犹记得那人是怎么对待主上的,那种战战兢兢呵护备至;犹记得那人从心的位置摸出昙花玉佩,轻轻擦掉上面的血渍,印下深情一吻。犹记得那人死前那声凄厉的呼嚎,三分不甘,三分绝望,四分呼唤……
    “哈哈哈哈……”朱雀突然笑起来,像抓到对方把柄似的,“瑶光,你不会真爱上那个长像平平的大夫吧?”
    凌厉的眼神直射了过去。
    “你该不会忘了你是怎么死的?”朱雀讥讽一笑,得意的摇着羽毛扇,“看在同门的份上,我劝你还是……”
    “闭嘴!”瑶光厉声呵斥,“不要逼我动手,你且回去告诉他,元丹不在我手上。”
    “你?!哼!”朱雀气得不行,刷的一下,合起羽毛扇,低声骂了一句:“不识抬举的东西!”却不敢贸然出手,她深知自己斗不过那只画皮鬼,于是转身化作原形,扑棱棱,飞入夜空之中。
    呵!怎么死的?这还真是提醒了她!哦,不,应该是他。
    那年,瑶光年逾舞勺,家中独子,擅仕女图。父母经商,常年在外,管理茶叶,家中颇丰。摇光生得极好,少见的清俊,身量偏瘦,喜白衣。一日与挚友蓝禾下棋,二人皆是13,4岁的年龄,最是爱玩闹。瑶光看着身边一个奉茶的丫鬟,突然脑中冒出一个有趣的念头。他轻摇折扇,轻声说道:“只是这样下棋,未免有些无趣?不如我们下个赌注如何?”
    “哦?你想赌什么?”蓝禾饶有兴趣地问道。
    “哈哈,我怕你不敢?”瑶光得意的说,眉梢却是抹不开的风情。
    蓝禾一下子来了兴致,“说!有什么不敢的?况且你我棋艺相差无几,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
    “好!”瑶光俯过身去,侧耳边轻声说出那个所谓的赌注。“怎么样?敢不敢?”
    “哈哈哈,有趣有趣!”蓝禾一拍桌子,“三局两胜?”
    “一局定输赢!”眼冒精光。
    ……
    棋逢对手,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瑶光性子一向比较急躁,终是棋输先著,虽极力挽回却无力回天。
    “哈哈哈,贤弟可要愿赌服输啊!”蓝禾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瑶光虽有不甘,却是自己提出的主意,自然不好意思反悔。
    “好!”说做就做,瑶光叫了个丫鬟同行,风风火火,转身回屋……
    半个时辰过去,蓝禾等得有些不耐,来到瑶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贤弟莫不是反悔了?不敢出来见为兄,想不到,你瑶光还有……”不敢做的事儿,几个字未出。咔吱一声,木门开了——
    一位清秀绝俗的美人儿出现在眼前,肤如雪,颜如玉,目若点漆,鼻梁高挺,一点朱唇惑人心魄。只是神色有些许尴尬,稍微破坏了完美的形象。
    蓝禾一下子看呆了,随即开怀大笑:“哈哈哈……妙,真妙!美极了!连为兄都快被贤弟迷住了,哈哈哈,有趣有趣……”
    “别笑了,下次让你好看!”瑶光有些怒了。折扇招呼。
    “是是是,美人休怒,是在下唐突了!”蓝禾煞有介事的弯腰道歉,接着他围着瑶光转了一圈,“要去惑人,你这一身可不行!”
    蓝禾家有一姐姐,年方十五,已嫁作人妇,家里正好有她未出阁时穿过的衣服。蓝禾乐滋滋回家的拿了几身衣服过来,瑶光一穿,竟然颇为合适,一张丝巾包裹住修长的脖子,雌雄莫辨,美人诞生。
    二人出门寻找猎物,那时的瑶光哪里知道仅仅一次玩笑之举,却导致最终万劫不复!
    枇杷门前,薛涛井边,幽篁竹下,那人气宇轩昂,丰神俊朗,才貌甚是相当,把酒话棋,谈笑风生。
    蓝禾看着身旁边的瑶光正注视着那人,淡笑一声,“美人,可是看上谁了?”“看上那盘棋局了。”瑶光讪笑着转移话题。此时不过是一种惜才之情。
    “那就是他了。”蓝禾敲了敲折扇,一槌定音。
    二人前去,以棋会友,美人作伴,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夜幕将至。美人人美,棋艺也甚佳,自是在棋友心中落下烙印。相约下次再临,煮酒论诗。
    “温然,温然。”瑶光默默念了念那人的名字,心下有些犹豫。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贤弟不会是后悔了吧?”蓝禾调笑道。“后悔,现在还来得及,乖乖向为兄认输……”“呵呵……我瑶光会后悔?你且看我,是如何五日之内,让那人对我死心塌地。”
    泛舟湖上,煮酒论诗,互诉衷肠。
    最后一日,庙会上,烟花下,那人指着织女星,墨黑的眸子却映出瑶光美丽的身影,瑶光情不自禁,紧紧相拥,深深吻住了对方的唇。谁知先失心的却是自己。
    接着,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轨道。蓝禾看着这一幕幕,主动认输,希望能让瑶光苏醒。
    “瑶光,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瑶光不语,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你可是男子……”蓝禾指出关键点。瑶光脸一僵,看着走上前来的那人,心一下子掉入冰窟窿般。万般解释后,那人仍然愤怒的离去。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可后来……
    瑶光家生意失败,父母在回家的路途中被歹人杀害,谈文煮茶,调琴弈棋的事一去不复返。这时,温然再一次出现,对他说:“瑶光,我要娶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红火的嫁衣,衣衫尽落,赤诚相见,瑶光闭着双眼,紧咬着牙,骄傲如他,以男子之躯,任由那人自由进出自己的身体。“唔……”破碎的声音终于逸出紧咬的牙关。身上的人,嘲讽的笑了。“瑶光,你疼吗?”温然抚摸着声下男子被汗侵湿的发鬓,仍然是那副令人疼惜的美丽容颜,一滴泪珠划过瑶光的脸,温然俯身吻上那滴咸湿的泪。温然毫不怜惜的动作着。瑶光当然疼,他认为这世上不会有比这种疼还疼的了。
    然而,接下来,一个事实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瑶光,叫出来吧,我想听。”温然一股大力的撞击,满意的看着那人,秀美的容颜疼得变了形,发出一声痛苦的□□。
    温然笑了,笑得扭曲:“瑶光,你疼,你可知我有多疼?我一身自傲,竟被你耍的团团转,我就是要让你疼。你可知你家生意是怎么倒的,你可知你父母是如何死的?你可知我现在这样上你,我心里是多么的……恶心!!”
    瑶光一下子如坠冰窖,想到父母,想到自己,泪如泉下,通红的眼睛愤怒满溢,“我杀了你!”
    可自己体力力薄,又被那人压榨已久,竟生生被那人用红嫁衣勒死在大红色的喜床上,死不瞑目。光果的身躯被丢到野外,一只瘦骨嶙峋的野狗,闻到肉味,追寻而来。想他瑶光,一个丰神俊朗的人竟要葬身狗腹,真是讽刺至极。他不知,自己离去之后,一个人辗转好久,终于发现他那身剩下的骨头,那个人凄厉的哭声划破寂寞的长空,“瑶光……”
    瑶光死时正值午夜,怨气极重,脖颈上还有红色的嫁衣,肉体被野狗吃了,他身前善使丹青,画仕女图,自然而然化作了一只画皮鬼,找温然报仇,最是恨那些负心薄幸的人。
    第一世,温然被他用红衣勒死,然而自己也被一个法力高强的中年道士追逐,被主上救了,为他办事;第二世,温然转世,正是那个冗长脸,三角眼,颧骨高耸的人,瑶光把他害死,正当他要将他灵魂吸了,不让他转世时,那个一直追他的道士,又及时赶来,那道士年过花甲,法力却更加高深。瑶光匆匆逃走。
    后来终是寻得机会,得偿所愿将那负心人的魂吃了。同时,被道士打伤,却遇上了那个人……本以为,此人和那些人一样只是贪图自己的容颜,所以才救自己,可是,当自己百般诱惑,千般勾引,那人只是脸色发红,严厉的说:“姑娘请自重!”随后,甩袖,愤怒的离开!
    赌气般认为他这么做只是做戏,便一留数日,寻找机会戳穿这个伪君子。可最终发现自己所做,皆是惘然!
    “在下不知姑娘为什么明明眼带不愿,却偏要做出那种,那种不雅的事。”瑶光看着那人将手伸入怀中,以为自己将要成功,“我看姑娘身体已经大好。这是银两,虽不多,却是穆青所有,明日便可离去!”竟是拿了银两,要她走!
    瑶光觉得自己错了,当日便离开,也就是那晚,瑶光看到了主上的见死不救,听到了狼冶的凄厉呼喊,心中感慨万千。
    穆青离开瑶光的房间,回屋之后,开始自责,觉得自己不该那么严厉的对一个姑娘说话,辗转反侧,决定向瑶光道歉。叩门数下,没人应答,穆青心中一惊:“不好!”进门一看,哪里还有那位美人,银两在桌上,一封感谢信,墨迹刚干。穆青心急如焚,悔恨不已,这才发现自己嘴硬,却是早已爱上那个人。匆匆出门寻找,终于在天亮时,找到了那个美人,之后顺理成章,二人走在了一起,成了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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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看着离开的朱雀,哼笑一声,像主上这种负心薄幸的人,他瑶光不屑伺候!转身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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