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言男神不易得

48 束砂


过了几天宋嫤言就要去G市了,去之前她来回的嘱咐晏明月一些注意事项,为了减轻些她的负担,临走前还特地在白板上写明了接下来几天将不会出售饮品之外的任何东西。
    沈易来接她去机场,临过安检前他突然伸手拨了拨宋嫤言的刘海,意味深长的笑着道:“宋嫤言,我们会很快就再见的。”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嫤言惊了一下,回过味来后觉得这样是不是太暧昧了些,一时间竟然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什、什么?”
    “没什么,快去吧,不然要误机了。”沈易看着她一瞬间的窘迫和纠结,眼底有光一闪而过,心里有个角落汩汩的涌出了暖流来。
    宋嫤言过了安检后渐渐看不清身影了,沈易这才转身走出了机场。外面的空气已经变得冷肃,呼呼的风从脸上刮过有种生冷的刺疼,过路的人都穿得厚厚的行色匆匆,路边的树木已经落了叶子只留了光秃秃的枝桠,行人行走在路上,远远的看去就像是沧海一粟。
    沈易回了学校,办公室里只有林老师在,他摸了摸鼻子,端了杯水拖了椅子坐到林老师身边,“林老师,有个事请你帮忙?”
    “嗯?什么事?”林老师正对着电脑查文献,闻言忙抬头看他。
    沈易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有些事周五要去G市,你能不能帮我代一下周五的那两节课?反正也没什么可讲了的……”
    “公司的事?”沈易和朋友合开公司的事在H大的同事中几乎人尽皆知,林老师一听他有事,自然就想到了那边去。
    沈易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吧。”
    他的事情就这样安排好,在周五早上就和南琛他们一起从H市去了G市。一下飞机方浔就感叹道:“果然比咱们那儿要暖和。”
    沈易笑了笑,他早两天前就听宋嫤言说G市今年迟迟不入冬,气温比往年都要高,还唠叨着不要带太多的衣服。
    下榻的酒店在演出的剧院附近,安顿好了之后就去了剧院参加彩排。
    因为演出在第二天晚上,已经有很多人到了现场彩排,苏凌是整场演出的主持人,正坐在一旁背台本,见他们进来就立刻跳了起来,三两步就走了过来和他们拥抱,“我还以为你们也没空来不了呢。”
    “谁没来?”方浔的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周,问道。
    苏凌说了几个人,都是圈内的熟人,三次元的事往往牵扯到工作和家庭,没空了不来也实属正常。
    他们聊了聊各自的生活状况,不过是些日常的琐碎小事,沈易他们很快就加入了紧张的彩排中去,下午休息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打个电话给宋嫤言。
    可是宋嫤言似乎正在忙,“沈易?有什么事么?”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沈易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啊、你说什么?”宋嫤言听不太清楚他说了什么,于是略微提高了声调,“你等一下,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沈易“嗯”了一声不说话,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听到有人大喊:“某某我爱你,要毕业了,接受我吧!”
    周围立刻一片起哄的声音,他也忍不住有些唏嘘,这样的日子好像已经离他很远了,就算是身在校园这样一个活力洋溢的地方,也无法阻挡他的心渐渐的变得老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那头的喧闹渐渐离得远了,他只听到宋嫤言的高跟鞋踏在石板上的清脆的细微的声响,再听到宋嫤言出声叫他:“沈易,还在吗?”
    “……呃、在的。”沈易回过神来,略显匆忙的应了一声。
    宋嫤言像是吁了口气,语带抱怨的道:“拍个毕业照而已,怎么那么麻烦,吵死了……啊、你找我什么事?”
    沈易低低的笑了一声,安慰道:“毕业嘛,就要分道扬镳了,最后疯狂一下也是有的……”
    他顿了顿,又试探道:“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
    宋嫤言不疑有他,很干脆的道:“等一下要去吃毕业宴,晚上要去买礼物,明天早上去Z大,之后还得去班长的孩子的满月宴,估计散了得晚上了吧。”
    “哦……这样啊……”沈易愣了愣,随即低了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宋嫤言顿了顿,问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沈易略提了提音调应了一句,在心里觉得自己真是言不由衷,“你玩得开心点。”
    宋嫤言“嗯”了一声,忽然从心里涌出些莫名的愧疚来,脱口而出道:“我很快就会回去了的……”
    沈易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来,“……好,知道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宋嫤言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有些出神,她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和沈易的是一样的,一黑一白,刚才好像听到他笑了,为什么呢?
    “嫤言!”许凤在不远处喊她,“快来拍照,站那儿干嘛?”
    宋嫤言看着她身上红色的博士袍笑了笑,她头上学位帽的流苏垂在帽檐的右前侧中部,许凤还未举办毕业典礼,取得学位后流苏将从帽檐右前侧移到左前侧中部,此时下垂的流苏正在风中轻轻的摇曳着。
    她沿原路走回拍照的场地,被许凤一把拉了过来,“快来拍照,来来来,我们摆个poes……”
    沈易挂了电话,苏凌就调侃他道:“看你一会儿纠结一会儿高兴的,谈恋爱了吧?”
    沈易笑了笑没说话,把目光移到了舞台上,那里正有同伴在排练合唱的歌曲,悠扬的笛子声响了好久。
    苏凌也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听了你作词的那首歌,怎么突然想写这么一首词了?”
    “突然想的吧,总觉得……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秒会怎么样……”沈易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睑,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画面。怀抱鲜花低头逗猫的年轻女郎,低垂的颈项在盛夏的初阳里美成了它心底的一幅画,初初认识时,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上她,可是如今,他再也不敢做此想法,只盼着有一天她能放下心里的执念,让自己可以牵着她的手走完人生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路。
    苏凌听了他的话后不应声,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沈易睁开眼问他:“宵夜吃什么?”
    晚饭已经订好了,可是难得来一次G市,这个在宋嫤言的描述中常常出现的城市,沈易少不得要问问宵夜。
    苏凌就笑他那么冷的天都无法阻挡一颗吃货的心,可是纵然如此,晚上排练结束后他们俩还是脱离了大部队跑到不远处的一家潮汕人开的夜宵店去觅食了。
    老板是个年轻的潮汕人,可是普通话说得顺溜,满面笑容的招呼他们点菜,苏凌点了几个潮汕风味的小菜后又要了瓶啤酒。
    沈易在一旁看着,等苏凌说完了,他才犹豫着问老板:“你们这儿有叫束砂的东西吗?”
    老板一听就惊讶的看着他,反问道:“您也知道束砂?”
    沈易就笑了笑,“听朋友说起,她也试着做过,不过可能是花生和糖不够好,她总说味道不太对。”
    “您朋友是潮汕人吧?”老板又问。
    “那倒不是。”沈易摇了摇头,“她大学的时候在G市读书,于吃这一道上还是有些天分的,应该是吃过正宗的吧,不然也不会这样讲了。”
    老板立刻就笑了,“您朋友真是识货,不是我吹,我们潮汕的束砂那是一绝,您等等,我给您拿。”
    老板转身走了,苏凌坐在对面撑着下巴“啧啧”了两声,叹道:“沈易,你就是恋爱了,姑娘是哪儿的?”
    “……A市人。”沈易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松了口,“可惜……人家还不知道我的心事呢。”
    苏凌一哽,随即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你再磨蹭,人家转头就结婚生子了,可快了呢。”
    此时老板端了东西过来,沈易无暇去理会他的嘲讽,看着老板将一杯茶放到他的面前,“您朋友既然说过,那您该知道一碟束砂一泡茶的说法,这是上好的凤凰单枞,算我请您的。”
    沈易笑着谢过,低头去看碟子里的束砂。束砂说白了就是糖裹花生,清同治年间,仙城乡人赵嘉合,别出心裁地用花生米拌上白糖,做成了一种颗粒状糖果,故名曰“束砂”。
    宋嫤言曾经做过几次,可是每次都是吃了几颗就叹气,“都不对味啊,真可惜。”
    相较于她的沮丧,沈易和晏明月等人都觉得已经很好了,就着茶边吃边聊天能过一个下午,于是便劝她:“已经很好了,反正我们也没吃过正宗的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宋嫤言一口就拒绝了,“你们没吃过不知道,真正的束砂味道绝不是这样的,我吃过最好的为什么要将就我不喜欢的,不是我想要的我才不要。”
    从此之后,宋嫤言再没做过束砂。
    那是沈易认识她之后第一次见识到她不多的固执,通常情况下宋嫤言是个很善于妥协的人,她并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因为原料的差异带来的不同,可是有的时候她又尤其的固执,固执到他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宋嫤言曾经说过,她听人讲,制作的束砂要选择优质花生米,其颗粒大小适中并炒熟,选用上等的白糖,去其杂质后在锅中煮制,煮糖时对掌握火候的要求很高,待糖浆不稀不干成糊状后,花生米和糖浆按比例混合搅拌,反复进行五次后,你会看到一颗颗花生米仿佛都穿上了一套厚薄相当的白衣裳,冷却后即成束砂。这样做出来的束砂糖衣厚薄均匀,洁白如银,干而且脆,落地即碎,吃起来既有花生米香味,又有白糖清甜,入口轻轻一嚼,即成碎沫,十分清爽。
    沈易一直以为这只是她的美化,可是在这个深夜在G市这家街头小店吃到这碟束砂,方知此言非虚。
    一瞬间,他就理解了宋嫤言当初的坚持,味道实在差得太多了,既然连相似都做不到,那么干脆就不做好了,何必让记忆里的美味在赝品中被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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