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遇见的星光

早上来学校的时候，沈念一是由秦漠领着来的，到了学校之后沈衡就乖乖的跟在沈念一屁股后头，每遇到一个老师沈衡都会提醒她，轻微脸盲症再加上有些紧张的沈念一无比感激他，谁知道沈衡一脸拽拽的模样：“不要谢我！你以后别再没收我手机就好了。”
    沈念一失笑。
    沈念一深呼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加油，才踩着铃声近了教室。一米高的讲台踩上去，底下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沈念一顿时觉得自己的表情都僵硬了。
    局促不安时，沈念一却看到了沈衡一脸漫不经心的笑容，懒洋洋的看着她。沈衡的后面坐着赵嘉，看到了沈念一投掷过来的目光之后，一反常态冲她咧开嘴，笑了。沈念一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轻咳了声，嗓音如清泉潺潺：“罗老师的代班工作昨天已经结束了，听说这段时间你们表现的很不错。”
    底下的学生小声的窃窃私语，嗡嗡的声音迅速在教室扩散，班长李大为一脸惊恐。沈老师说的是反话吧？他们班赵嘉和沈衡跟外校打架被记过的事情在上周已经全校批评过了，所以……沈老师这是在兴师问罪？
    李大为连忙站了起来，声音打着颤：“老师，是我没有尽到班长的责任。赵嘉和沈衡也写了检讨书。”他冲沈衡眨了眨眼，有些着急。
    沈衡一脸无奈的从一堆试卷里翻翻找找，才找出来一张皱巴巴的信纸，和赵嘉一起交给了沈念一。
    而此时沈念一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神展开。她不过想是缓和缓和气氛，顺便让自己“走下神坛”和同学们搞好关系，她没有料到还有交检讨书这一说，要知道她读书的时候也是对写检讨什么的深恶痛绝，想到这里她不由瞪了沈衡一眼。
    沈衡翻了个白眼。他也是被逼无奈，早知道沈念一就没有在这件事情过多责怪他，还费心费力的人写什么检讨书？可是看着李大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沈衡只好勉为其难草草了事。
    赵嘉倒是毕恭毕敬洋洋洒洒两千字，态度诚恳。
    沈念一这突然的一个眼神，原本闹哄哄的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而李大为此刻在心里不知道想死多少回了：沈衡刚刚那个样子肯定是惹沈老师不开心了！怎么办！
    沈念一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威慑力有这么大，想要改变他们对自己的印象并非一朝一夕，沈念一无奈之下，只好道：“那我们开始上课吧……”
    这堂课讲的中规中矩，好在没有出什么问题。沈念一的讲台首秀，也随着铃声的到来完美落幕。
    沈念一轻呼了口气，笑笑：“好吧，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这是最后一点内容了，大家加油。下课吧。”
    不敢回头看他们的表情，抱着教案和课本就直直出了教室。
    沈衡的同桌是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她看着沈念一离开的背影，伸手怼了怼沈衡，咋咋呼呼的：“我刚没听错吧？灭绝师太说……加油？”声音还软绵绵的。
    沈衡一巴掌将她的手打掉：“什么灭绝师太，难听死了！夸人的话还不喜欢听？”
    “不，只是太玄幻了……”女生捂着脸没有缓过神来。
    其实不仅是她，整个班级都笼罩着一个诡异的气氛，完全没有从“温软如玉的沈老师”的刺激中缓过劲来，直到第二节课数学老师进来，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你们班集体熬夜啦？”
    “不！”学习委员白学朝有气无力道，“我们刚刚看了一部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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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教案回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长吐了口气。斜对面办公桌的语文老师余文倩抬起头，看着一脸劫后余生模样的沈念一，揶揄道：“沈老师，怎么生了病回来上课还学会紧张了？”
    沈念一冲她笑笑，没有接话。余文倩似乎习惯了这样的沈念一，也知趣的没有再说什么，埋下头专心备课。
    刚刚下了课回来的杜飞捷看到沈念一眼睛一亮：“哟，沈老师下课啦？这脚没事了吧，怪怪，那天你可吓坏我了，学生不听话你就打一顿！像上次那样的情况你可别再做了啊，太危险了……”
    杜飞捷细细碎碎的说着，倒是把沈念一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是因为沈衡才倒霉的，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衡缄口不言，连秦漠也没有说，估计是顾及两人是姐弟，只说了一句：“你忘了也好。”
    听听，这种话都讲出来了，沈衡到底是做了多么混账的事情？
    沈念一心痒痒，客套而疏离的回应了几句，正准备套些话出来，门口稀稀拉拉的进来了一排学生，把沈念一吓了一跳。
    杜飞捷是高二二班的班主任，教化学的，听说还是他那年的全省理科状元，偏偏这样一个人，能抬脚就把拖鞋给飞到学生脸上。沈念一在听说了之后不知为何身临其境，吓得脸都白了。
    “你们就在这儿给我站好了……胆儿真大了，真那自己当大爷了？大峰你看什么呢！把头抬起来！一点规矩也没有！”
    沈念一听到熟悉的名字，微微一抬起头一看，还真是他。那个叫大峰的男生，正神色不耐的看着天花板，似乎已经很习惯了杜飞捷的训斥。
    “杜老师，”沈念一努力排除掉自己心底隐隐的怯意，角色转换的如此之快，她还总拿自己当个学生：“他们这是犯了什么错了？”
    大峰耳尖一颤，转过头看向沈念一，眼眸一亮，小声喊道：“沈老师！”
    似乎还有些高兴。
    杜飞捷诧异，沈念一一向是不会过问这种事情的，但他也没有多想：“欸，这些混球，上课的时候吃泡面，味都散到隔壁班去了，你是知道的，李老师刚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现在还气着……”
    “……”沈念一很想说，她也没有经历过。
    杜飞捷见她抿唇不语，自顾自揣摩，想来她本就厌恶这样的学生，继而的话也就越来越口无遮拦：“你们说说你们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吃吃吃，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沈念一第二节没课，就撑着下巴看着杜飞捷神采飞扬的训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她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不过一个月，秦漠在语文课上堂而皇之的吃西瓜，把新老师气的吐血，就差掩面而去了。秦漠当时被请办公室还一脸委屈：高强度作业，他太饿了……
    沈念一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憋不住笑。
    杜飞捷一个踉跄，差点撞到办公桌角，面前一排排的学生没反应过来，倒是大峰一脸新奇的看着沈念一……
    沈老师真的不一样了，这大概是他在赵嘉一遍一遍的洗脑之后，后知后觉得出来的认知。
    杜飞捷轻咳一声，皱眉道：“行了，滚回去上课吧。以后上课再闹幺蛾子，我给你们好看！”
    学生拖长了音弯腰，磨蹭着出了办公室。杜飞捷这才往沈念一边儿上凑，倒也没有露出生气的模样，郁闷地说：“沈老师，我刚训学生呢你怎么就笑了……”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沈念一有些尴尬，往后躲了躲：“抱歉啊……”
    杜飞捷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自顾自道：“还有一分钟，诶，再见了各位，地狱的磨炼又到了。”他笑出了一脸褶子，大步流星出了办公室。
    沈念一琢磨着杜飞捷口中的形容词心里不是滋味。她虽然现在也成了老师，但心智一时还难以从学生的身份转换过来，尤其是在面对这些任课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她总觉得学生顶多是贪玩，也没有做过太过分的事情，有些愤懑。
    余文倩幽幽的从一堆厚作业本里抬起了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念一，厚厚的眼镜盖闪了闪，白光泛过，很快又低下了头。
    下午五点半，秦漠准时出现在了校门口，黑色的汽车停在校门外的文具店旁。沈念一出了校门就看到了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凌厉且深邃的眉眼，落拓的背影。他似乎在打电话，紧蹙着眉，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沈念一有些忐忑，磨磨蹭蹭走到他面前，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实话，她总觉得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工作”，一肚子的话想和秦漠讲讲。倒是秦漠，似感应到她的目光一般抬起头，只可惜暮霭沉沉，灰暗的光线下她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色彩。
    “先这样吧。”秦漠喉结微动，淡淡应声，挂断了电话。他这才认认真真的看向沈念一，为她打开车门，“今天感觉怎么样？”
    柔缓了嗓音，带着低沉悦耳的磁性。
    “还行。”沈念一想了想，冲他笑了笑，手指来回搅着，几分局促的模样。
    秦漠淡淡扫了她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她有些紧张的样子，没有再问下去，车上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沈念一七上八下的，话都被憋了回去，她直觉秦漠可能心情不好，她再唠唠叨叨就有些不懂事了，于是乖乖的闭上嘴巴。
    两人这不尴不尬的气氛持续到了晚饭。沈念一累了一天，抱着小碗吃的香甜，倒是秦漠，依旧冷冰冰的，动了几筷子就说吃饱了，安静的坐在餐桌上，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水光，从始至终盯着沈念一，沈念一被他看的发毛。
    说起来，平日两人也能安安静静的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却没有过今天这样的情况。怎么说呢……他没有用过这样沉甸甸的目光看过他，两人视线交汇也是淡淡，不会尴尬。
    沈念一感觉自己快吃不下饭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秦漠，你是不是有心事？”
    这话其实问的挺傻的，这年头，这个年纪的人，谁没有一两件藏在心里的事情。大概只是因为秦漠从来都不是情绪外露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