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遇见的星光

一片死寂。
    沈衡一脸崇拜的看向秦漠，要不是顾及场面不合适就想要掏出手机来拍照合影留念了，而病床上的赵嘉，似乎被秦漠口中很有冲击力的几个词组说的抬不起来，耳根烧红。沈念一呆呆的看着口若悬河的秦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紧紧的将他的衣角拽的死死的，听着他大段大段的搬出道理，看着赵嘉的妈妈脸上一片灰白，沈念一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被维护的暗喜，以及，察觉自己太过失败的落寞。
    她还是太天真了。
    秦漠冲赵嘉妈妈点了点头，给沈衡使了个眼色之后，拉着沈念一出了病房。沈念一始终低着头，肩膀微颤。
    人来人往的走廊，有路人好奇的看向他们，随即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漠然离开。秦漠垂眸敛眉，这个角度下的沈念一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出入很大，她似乎很害怕，又狠紧张，连呼吸都被狠狠扼住，哭花了的小脸格外楚楚可怜，秦漠叹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
    紧绷的情绪像是被剪断，沈念一身子一僵，感受到后背那双大手轻缓有力的安抚，抬着头看向他，眼泪缓缓落下，无声，却又有力的砸在了秦漠的心里。
    秦漠将她揽入怀中，细软的身躯抗拒般微微挣扎，却无法抗拒这个温暖，却又来之不易的怀抱，被拉扯在海底一样的心脏撕裂般的疼痛，像是备受蛊惑，沈念一迟缓的抬起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
    沈念一趴在秦漠的怀里哭的快要断气了，回过神来时才觉得丢人，小心翼翼挣脱开他的怀抱，秦漠松开了手，垂下头问她：“好些了吗？”
    沈念一脸色酡红，无力的点点头。
    秦漠轻嗯了声，拉着她进了房间，沈念一心中大叫丢脸，羞赧于自己这源源不断的金豆子说掉就掉，只好偷偷藏在秦漠的身后。
    赵嘉妈妈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气势，目光疲软的看向秦漠和沈念一，她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些什么。赵嘉早就眼尖的看到沈念一被泪水洗涮过的脸颊，越发愧疚，细声细语的道歉：“……对不起沈老师，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沈念一摆了摆手，冲他笑了笑。
    沈衡倒是一脸探究的在秦漠和沈念一的身上来回探寻，在收到秦漠类似于警告的眼神之后，吓得沈衡立马装作看风景一样转向窗外。
    赵嘉问题不大，伤口看起来吓人，但其实都是皮外伤，过会儿就能出院，有赵嘉妈妈在这里守着也就不用她这个“病患”也跟着了，沈念一和赵嘉一家人道过别之后拖着疲乏的身躯上了车。
    “阿衡，你不回家？”沈衡不上车，执意要去他小姨家里住。
    “不去了不去了。”沈衡摆摆手，笑的意味深长，他冲秦漠眨眨眼，转身就跑远了。沈衡的意图太明确，沈念一连装作不知道的可能性都没有，只好尴尬的别过脸，脸颊红红的。
    秦漠无奈笑笑，替沈念一系好安全带，带她回家。
    回到家里看着客厅里乱糟糟的一片，沈念一这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撸起衣袖准备收拾房间，倒是被秦漠给拦了下来：“今天累坏了吧？去洗洗睡觉，我来收拾。”
    沈念一喏喏的应声，磨磨蹭蹭的看了他一眼，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颚微扬，迈开大长腿一点一点将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收整归一。不知不觉的，沈念一竟然有些脸红，心底里的小情绪一时之间破土而出，血液争先恐后的往上涌。
    她连忙低头，夺门而出，缩进了浴室。
    秦漠手下一顿，指尖擦过真皮沙发的顶端，听到那声粗劣的关门声之后，幽幽的直起了身体。他抬眼扫了一眼紧扣的磨砂门，薄唇上扬，笑意从嘴角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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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漠出差回来了，一本正经的就将沈衡给赶了出去，虽说沈衡多半也是乐意的，但就是心底影影绰绰觉着不爽。
    沈念一现在和沈衡的共同话题实在是多，小到肯德基和必胜客到底哪一个更好吃，大到湖人和火箭的高低之争，相亲相爱的模式早在失忆之后的四十八小时里消磨殆尽。
    “姐，想不到你还懂篮球啊？”沈衡咬着笔，一脸好奇。
    沈念一立马不服气了：“当然啦！高二的时候我也代表班级打过篮球！”
    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沈衡听闻至此手下一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真的？那你们班肯定输了。”沈念一的力气跟个小猫崽一样，沈衡无情的嘲笑她。
    “谁说的！我的篮球就是秦漠教我的啊！”沈念一瘪嘴，在沈衡身上锤了几下，直指置身事外的秦漠：“唔……高一的时候，他老用球砸我，我不服气，就和他比投篮……”最后嘛，自然是秦漠看不下去了，手把手教学，沈念一素来厌恶的体育课也终于寻找到了一丝乐趣。
    沈衡坏笑，还吹了个口哨，笑容里深意满满：“原来你们高一的时候好上了？这恋爱谈的够久啊！”
    沈念一不可抑止的脸红，连声调都变了：“胡说什么？”她那个时候刚认识秦漠不久，虽然觉得秦漠嘴巴欠欠的有些讨厌，但人还是挺好的。当然了，后来就另说了。中学时代的沈念一怎么不不可能喜欢秦漠，毕竟那个时候她的心里也住着白月光。
    白月光是他们班班长，永远一副书生气的模样，臃肿的校服里面穿着洗白的衬衣，秦漠总是嘲笑他穿的奇怪，但沈念一就是觉得他好看。有层次感的黑色碎发，和永远干干净净的校服，周身一股清香味，黑板上他写的字也是最端正的，比秦漠那七歪八扭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江则翰，沈念一跟着班主任点名的时候一起轻声念他的名字，心底都甜化了。
    然而现在，沈念一有些惆怅的从过往抽离，狠狠地捏了捏沈衡的脸。
    “干嘛啊？！”
    秦漠的余光时不时玩过瞟，自然也注意到了沈念一脸色的变化，他眉峰动了动，放下书，倏地起身走到沈衡身边，抬手就往他头上敲：“还有十分钟，我送你回去。”
    “不是吧？”沈衡夸张的趴在桌子上：“你们夫妻俩就这么想过二人世界？就这么忍心抛弃你们心爱的弟弟？”
    真恶心。沈念一白了他一眼，抓起他放在桌子上的试卷，抑扬顿挫的念：“沈衡同学，江滨中学高二下学期期中英语考试，总分一百五分，得分六十……”
    沈衡一把抢过试卷，泪眼朦胧的往书包里塞：“姐夫，送我回家！”
    秦漠点头，抓起外套准备开车送沈衡去他小姨家，走到沈念一身边时，俯身抱了抱她：“我很快就回来。”
    沈念一身子一僵，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沈衡被人从身到心都打击了一遍，心脏都是痛的，现在还被迫吃狗粮。心底默念几遍“是我单身贵族”之后，才屁颠屁颠的跟着秦漠离开。
    留下沈念一还留在原地发呆。
    啊啊啊啊啊刚刚真的太亲密了！
    沈念一扑向沙发上抱着靠枕在宽阔的沙发上滚来滚去。
    仔细算来，自从在医院里她没羞没臊的抱着秦漠痛哭一场之后，两人之间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要不是像今天这样沈衡过来找她，估计她和秦漠还是保持这个尴尬无比相处的日常，想想也是蛮头疼的。
    她还当他是朋友，他却当她是恋人，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稍不注意就会打破。沈念一还是很愿意和秦漠说话的，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分了些，干脆缄口不言。而刚刚那个拥抱，却明显突破了她的想象。
    该不会是……他还喜欢她吧？
    既没有女人味，也不会收拾自己，遇到一点事情就会哭，胆子还很小，每天混混沌沌的打着酱油……这样的她，都快被自己唾弃死了。
    可是没办法，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能依靠着秦漠手把手牵着往前走。
    至少，等明天去了学校，也算是独立的一部分了吧？拥有一份工作，获取薪水，不靠任何人。这样的想法虽然有些天真……沈念一安慰自己，一步一步来。
    秦漠说一会儿就回来，沈念一却怎么也没有等到，抱着靠枕就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将刺目的光线挡去了大半。明天就要返校，沈念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备了一天的课，高度集中的精神终于在这个时候松懈了下来，她睡的香甜，呼吸均匀。
    夜色深重，不知道在沙发上睡了多久，门口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是惊醒了她，沈念一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你回来啦？”
    她的睡衣皱巴巴的，衣领怂到了一边，露出圆润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发丝印到了脸上，和红痕一起交错横生，迷迷瞪瞪的望着他，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停留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秦漠淡漠的眉眼闪过一丝不知明的意味。他快步走上前，连声调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你一直在等我？”
    “嗯？”沈念一使劲眨了眨眼，抬头看了一眼时钟：“这么晚了啊……”
    秦漠将她的睡衣理了理，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肌肤后像是被灼烧一样的火热，他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指尖迅速逃离：“对不起，忘了和你说了，工作室出了点事，刚刚赶去处理了。快睡觉吧。”他的声音很轻，哄小孩一样，牵着她的手去了浴室。
    沈念一属于春困秋乏夏盹冬眠型的选手，常年睡不醒，之前睡了一会儿之后困意上来了，怎么也赶不走，身体本能的就由着秦漠牵着走了，最后一点意识也被夺走。
    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半瞌着眼借着昏黄的暖灯看着镀了一层光晕的秦漠，认真的调试温度，打湿毛巾给她擦脸。
    秦漠好温柔啊，温柔的像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