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遇见的星光

    “怎么了姐……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赵昀珂深吸一口气，默默捂住了嘴。旁边的方奕已经一副“没救了”的表情看向赵昀珂，在失态越发混乱之间，他还是决定补充两句。
    再加一剂猛药，实话实话，至于结果如何，反正他也算帮了赵昀珂的忙。
    “……秦漠说他说不清楚。”方奕抿了口咖啡，脸上那副温雅的面具也跟着卸了下来，难得的严肃：“说实话我很难往好的地方去揣测，但这就是事实，想要告诉你的是昀珂，她是怕你受伤害。虽然方式我很不赞同，但这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秦漠这个人，说实话我很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如果是真的，无论如何我和赵昀珂都会帮你。秦漠刚发消息找你了吧？要是你想和他单独谈谈，我们就离开，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可以陪着你。”
    沈念一大脑还是混混沌沌的，她看着面前模样真诚的二人，晕乎乎的来了句：“你们不用上班？”
    不怪她这样。而是在方奕将那一长段的话娓娓道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心跳加快，思维混乱了。
    秦漠说他说不清楚，外人看来，简直是罪大恶极。
    但是，不会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沈念一此刻已经完完全全学不会管理表情，嘴角一会儿扬了扬，又跟着往下掉。忐忑和心底里微妙的雀跃时不时来回切换。好像不太好，却也不会太差，但也没有更好了。
    方奕笑笑：“我们两个人可是破釜沉舟为了帮你，已经做好了失业的准备。”不过他瞧着沈念一的表情也忒奇怪了些，落寞的情绪看在心里，他可以理解，但是脸上一闪而过的光彩却也无法忽略。
    既高兴又难过？这是什么反应？
    “……”真是蜜汁感动。沈念一抬头，压了压紊乱的心绪，“谢谢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过去。说不定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啊喂。
    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他们失业吧？她本来和秦漠都已经算是木已成舟。
    当然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
    问问清楚他，也问问清楚自己。
    秦漠还穿着正式的西装。沈念一还是很难得看到秦漠这样的打扮，远远的站在校门口的树荫下，微微低着头，像是在和谁打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硬朗的线条被星光斑点一同融化在淡色的阴影里。
    扭头就看到了向他走过来的沈念一，手指一顿，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就挂断了电话，依旧是淡淡的神色，沈念一却感觉他的眼眸都亮了几分。倒是在看到了沈念一身后鬼鬼祟祟的赵昀珂和方奕之后，难得有了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成了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待遇差别果然不要太明显。不过……不是闹离婚吗？不是谈出轨吗？这两人之间一言不发就开始扩散粉红泡泡到底是什么鬼？
    “所以你让我在校门口等了你半个多小时，”秦漠挑了挑眉，似有些不快，“就是因为这两个家伙拖着了你？”
    沈念一汗颜，连忙磕磕绊绊的解释：“不是不是，我和赵……昀珂早之前就约好啦。恰好今天有时间就一起出来坐坐啊，聊天聊的挺开心的就没有注意看手机。”
    “那为什么方奕也在？”
    “……嗯，因为……等等，不是该解释这些的时候！”
    沈念一尴尬的笑笑，赵昀珂倒是毫不示弱：“秦哥你也太凶了吧？你都这样了还把念一姐管的这么严！像你这种出……喂！”
    出轨二字刚刚有被讲出的苗头，就被方奕及时扼杀在了摇篮里，他镇定自若的捂住了赵昀珂的嘴，抬头对秦漠淡淡道：“呆珂说话没个分寸，你多体谅。”
    秦漠眉峰动了动，默默的看着方奕。
    “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说两句。”沈念一咽了咽口水，一咬牙牵住了秦漠的手，在赵昀珂和方奕一脸被雷的外焦里嫩的表情下，小心翼翼开口：“我和我……老公没有感情问题，挺好的。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些误会，我就在这里解释一下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们之间的小情趣，所以没什么的……”
    沈念一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在方奕渐渐淡然的表情下，以及赵昀珂松了一口气之后，他们终于回忆起了曾经他们被秦漠压迫的恐惧。
    偏偏此时的秦漠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沈念一，目光专注到快要让沈念一自燃了。
    “我、我就说嘛。”赵昀珂下意识就想跑，对秦漠敷衍般笑了笑，就准备开溜：“那就祝你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方奕含笑看了一眼赵昀珂，走上前拍了拍秦漠的肩膀：“这样最好。不耽误你们时间，我带她回工作室了。”
    秦漠抬头，轻笑：“放心，我不会开了你们。不过今年的奖金你们都不要想了。”
    “……”离新年的到来还有半年时间啊。
    看着灰溜溜遁走的两人，秦漠这才含笑俯身，看着旁边面色酡红，眼神飘忽的某人，齿关轻咬，发音清晰：“老公？”
    “……”早知道换一个词好了，这杀伤力已经连友军都伤害了。
    “我先说啊。这都是为了你着想，免得你被人误会。”虽然那番话真的蠢了点，但重在她有一颗为他洗白的心嘛。
    她说着，就想放开手。谁知道手指微微往外缩，就被秦漠给攥的更紧，丝毫不给她挣脱开的机会。
    “你就这相信我不会出轨？”秦漠牵着她，沿着校外的围墙慢慢走。
    “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啊。”
    “为什么？”听着沈念一那么笃定的语气，秦漠难得很好奇她的答案。
    “你看卞晴那么漂亮，你也没有看上她嘛。”沈念一嘿嘿笑了，“不得不说你的品位也蛮奇特的。”
    这算什么？秦漠蹙眉，淡淡道：“我不会出轨。”
    “我知道啊……”
    “我是说，”秦漠打断她，“我只会爱你。”
    “……那个，”沈念一心慌意乱的往后缩了缩，“这样不太好……”
    “那这是什么？”秦漠举起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在她的面上晃了晃。
    沈念一脸上跟发烧了一样红，却紧紧抿唇，一言不发。
    “沈念一，”秦漠叹息，“你胆子实在太小了。”
    “这样不太好……”沈念一没胆子看他，“万一我清醒过来，那真正的沈念一会很难过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秦漠难得觉得沟通困难，他掰过沈念一的脸，一字一句认认真真道：“我说爱你，不止是我和相处过的那些时光。无论是什么样的你，我都会喜欢，我都珍惜，而且，不要再莫名其妙的分裂一个人格出来了好吗？从始至终，我的生命里都只有一个沈念一。”
    这么郑重其事，却又这么轻而易举。
    沈念一呆呆的看着秦漠，眼眶却突然湿润了。
    “真的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细软且无力，还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秦漠默默看着她，没有手忙脚乱的去安慰，只是默默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天热渐热。二人不知何时走到江流河堤，海浪卷袭，潮湿且深沉的声音在耳廓回响，湛蓝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淡薄的血色。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害怕。”沈念一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一点踩在淡灰色的石板上，晃晃荡荡的往前，“我还拿自己当十七岁呢，我说我都嫁人了。明明应该和妈妈生活在一起，结果妈妈躺在了坟墓里，从小和弟弟最亲，现在……大概他会觉得我很虚伪吧。我以为我突然接受这些要花很长的时间，但在知道这一切的瞬间，我居然没有崩溃。”
    “其实我特别想去看看妈妈，那么长时间没见了她也一定很想我，但是我不敢去。我不知道我在躲什么，你会不会都觉得我太懂事了？其实我真的不是的。我总想把每一件事情都做好，因为事情已经不能再更糟糕了。一步一步的走，我会很踏实。我唯一觉得不踏实的——”
    是你。
    所以才那么想要推开你，那么害怕自己有一点点的动心。她已经胆小到不敢接受一丝伤害。
    自私，却又显得卑微。
    秦漠静静的听完她那些颠三倒四，完全没有逻辑瞬间的话，默默低头，下巴敛回看向那张几分惶恐不安的小脸上，他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能听懂吗？”沈念一呼吸一滞，有些焦急的问他。
    “能。”
    秦漠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等你有空，我陪你去看看妈妈，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也不要担心你的学生，你看，你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我听沈衡讲过，你们班人对你的看法，那是一个惊喜念念，我知道别人认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就算不被承认也不能够让你伤心，人无完人，你要记得。而沈衡，你就更不担心了，他应该会想通的。”
    “至于我。”秦漠弯下腰，渐渐逼近她，在对方有些呆傻却又感觉无处可躲的乖巧小模样下，闷笑了声道：“我应该是让你最安心的人才对，沈念一，你一定不要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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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室里破旧的吊扇发出吱呀的声音，缓慢的转动着。沈衡扯了扯衣领，对前面的人喊了句：“把风扇开大一点啊！”
    那人回头，显得有些无辜：“沈老师说过的，这风扇只能开五档，往高了开很容易坏的。”
    沈衡烦躁的揉了揉脑袋，咬牙骂了句：“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听沈念一的话！”
    那人听了还有些生气：“你见过那么好的老师吗？要不是她我早被我妈给打死了，还有啊，能不能叫‘老师’啊！一点都不知道尊重人！”
    “你！”沈衡气的发抖，就差把凳子给那人扔过去了，郑绮之赶紧拉住他，没好气道：“我看人家说的也没错！一口一个沈念一，沈老师听了该生气了！再说了，你不也特别听沈老师的话吗？说别人干嘛？”
    刚刚回座位的赵嘉闻言，也连忙道：“阿衡，过了啊。”
    沈衡冷哼一声，狠狠的蹬了一角桌子，准备趴下继续睡觉。
    “卧槽沈衡！”教室门被突然推开，白朝学直勾勾的看向沈衡，表情有些复杂，“去一趟办公室。”
    “怎么了？”郑绮之问他。
    白朝学扯出一丝冷笑：“问他啊。”
    “神经病。”沈衡抓了抓头发，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白朝学连忙跟上他：“诶诶等着我，你又不知道在哪里。”
    赵嘉觉得不放心，和郑绮之一起偷偷溜了出去。
    没想到沈衡不在教师办公室，而是去了德育处。
    德育处主任见了沈衡之后，就狠狠的将手中的一个不透明的文件袋扔到了沈衡的脸上，似乎是气很了，也不管还有其他学生在场，声音发抖：“沈衡？你就是沈衡？”
    “是。”沈衡忍住想冲上去和他干架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你先在这里站着，你的班主任呢？”
    “今天她晚上她没课，不在。”白朝学突然开口，语气却听着贱兮兮的。
    沈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白朝学却权当没看到。
    “好啊。她就是这样当班主任的！”德育处主任被气笑了，“这种老师就应该滚去江滨！”
    “林主任，我想知道沈老师做了什么您会这么生气？”沈衡是个沉不住气的，握紧了拳头低声道。
    “你是什么立场这么问我的？啊？是沈老师的学生，还是别的什么？”林主任一把捡起地上的文件袋，将里面的照片一一在沈衡面前晃了晃。
    沈衡的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
    里面赫然是他和沈念一。照片里的两人有说有笑，姿态亲密，还有沈念一脚伤了沈衡扶着她下楼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