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遇见的星光

    “怎么了？觉得心虚说不出来了？”林主任把沈衡的反应看在眼里，更是怒从心中起。
    沈衡抬头，目光中全然是阴厉的神色：“假的。”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白朝学，一步一步向他逼近：“是你干的？”
    白朝学吓了一跳，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德育处办公室，沈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什么是我？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喂，冤枉人也是要有证据的！”
    林主任连忙上前，怒气腾腾的将白朝学扯过来：“你这是干什么？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主任放在眼里，想造反吗？”
    沈衡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缩在林主任身后的白朝学，面无表情的问：“是不是你？”
    白朝学心脏噗通一跳，忍不住瑟缩了下。沈衡这人，打起架来就跟发了疯一样，一出手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揍，他还以为这几个月沈衡学乖了，没想到刚刚那一个眼神投掷过来，硬是让白朝学腿都有些发软。
    “说话啊！”沈衡眼眸幽暗，一丝阴鸷闪过，迅速握紧了拳头冲白朝学脸上招呼了过来。
    “我都说了不是我！”白朝学大叫。捂着眼睛踉跄了几步，一屁股栽倒在地。
    林主任震惊般看了看沈衡，再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低声□□的白朝学，气的浑身发抖，上前就给了沈衡一巴掌：“反了你了！当着我的面打人？”
    “这是诬告，子虚乌有的事情，我打死他的都不为过！”沈衡被那迅猛的一巴掌狠狠的偏过了头，脸颊上立马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偏偏他还眯着眼，笑了。
    沈念一赶到德育处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了。
    德育处在高三教学楼的底楼，最靠近校门的地方。平日里路过这里就能看到德育处的老师拎着一些不听话的学生站在门口训斥，而现在，这里居然围满了学生和老师，里里外外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些老师在看到沈念一之后，不管认识不认识都在议论纷纷，嘲讽和怜悯都写在了脸上。
    “她就是高二三班的班主任？”
    “长得挺漂亮啊，怪不得啊……”
    “长得漂亮又有什么用？不好好教书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之前就听到她被黄大爷请去谈话了……想不到哟……”
    “她旁边的是谁？她老公？……造孽啊……”
    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她，沈念一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扭过头对旁边的秦漠低声道：“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你不要跟过来了。”
    秦漠蹙眉，揉了揉她的头发，亲昵的在她的头顶吻了吻：“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沈念一深呼吸一口气，硬着头发往人群里钻。
    上课铃声迅速拯救了她，看好戏的人乌央乌央的散去，德育处门口还有位男老师扯着嗓子在吼：“赶紧回去上课！打铃了听不到吗？”
    沈念一拍了拍脸，一鼓作气推开了德育处办公室的门。
    早在余文倩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就做好的准备，但却还不清楚具体的是什么事情，沈念一想着多半就是批评自己之前工作上的失误吧。
    却在看到了那么老师和学生的眼光之后隐隐觉得不对劲。
    然而当她一脚踏进了办公室之后，脸色立马变了。
    沈衡笔挺的站在林主任的面前，脸上灰尘扑扑的，嘴角还渗着血丝，漆黑的头发乱糟糟的。他低低喘着气，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只濒死的野兽做最后的抵抗。
    白朝学看上去比沈衡还有惨。他的眼睛上是一大片乌青，涕泪横流的啜泣着，身上那件白色的短袖被扯烂了。他在看到沈念一之后身子明显一僵，随即哭的更大声了。
    沈念一此刻却无心散发她的好老师品质，立马走到沈衡的身边，声音颤抖：“你怎么了？你和白朝学打架了？严不严重？”
    彻底被无视的林主任冷笑了声，起身走到沈念一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沈老师，你和沈衡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沈念一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当然。林主任，我的两个学生是怎么回事？沈衡平时从来不跟人起冲突的……”
    林主任吹胡子瞪眼道：“怎么回事？你的好学生，沈衡！当着我的面殴打你们班的班干！你说说，要不是你肆意纵容，他敢这么做？公然在我的眼皮底下打架斗殴，完全不拿我这个主任当回事！沈老师，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那还是因为他胡说八道，我才不想理他。”沈衡抬头，幽幽的看了一眼林主任，再将目光落在了白朝学身上，冷静地说：“白朝学就是个败类，我打他是应该的。”
    “你还敢说！”林主任一拍桌子厉声道。
    “我没有，这不是我干的。”白朝学可怜巴巴的缩了下脖子，眼神闪烁，“我也是才知道。你没有清楚事情真相就打人，你还有理了！”
    再说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沈念一和沈衡的错，怎么他还一副委屈的样子，毫不客气的将他揍了一顿。
    沈念一还搞不清楚什么情况，有些茫然的看向沈衡和白朝学，林主任冷哼一声，将桌上的照片推到沈念一的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一沓照片，大概有四十五张，有些照片还模糊不清，光线并不清晰，像是在暗处偷拍的。
    照片的主角只有两个人，沈念一和沈衡。
    沈念一牙齿打着颤，忍着心底里的恶心将照片都看完。
    有沈念一出车祸之后躺在医院里，沈衡来看她的照片，还有沈念一一蹦一跳绑着纱布沈衡扶她上楼的照片。
    她和沈衡一路回家的照片，她带着沈衡买东西的照片，还有篮球场上她给沈衡递毛巾擦汗的照片。
    “沈老师。”林主任突然发话了：“我们江滨中学自建校以来，从来就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情，老师道德败坏，竟然和自己的学生勾结在一起，实在有辱教师这个身份！”
    沈衡似笑非笑的盯着地面，没有说话。
    沈念一默默将照片攥在手心，冷静的抬头，直直看向嘴巴一张一合的林主任，道：“江滨中学什么时候也学会了不问清楚事实就一竿子打死的处事作风了？林主任，您把我叫过来，有问过我一句话吗？有试图了解过事情的真相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主任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这还用问吗？这些照片，一看就知道！难道你要告诉我沈衡和你单纯的师生友谊？那他为什么有一段时间住在你家？你给他补课吗？！”
    沈念一被这番话给气笑了：“我和沈衡本来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师生友谊。”
    白朝学瞪大了眼睛，呼吸渐渐加重。
    “沈衡是我弟弟，亲弟弟。”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降至冰点，在喧嚣过后沉寂了两三秒，林主任又是一顿咆哮：“亲弟弟？沈老师，你知不知道学生档案上什么都可以查到？要不要我立马把沈衡的学籍档案调出来，看一看上面亲属栏上有没有你的名字？！”
    沈念一此刻的声音却很平和：“沈衡我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和我不在一个户籍很正常。你要想问，可以把沈衡的小姨叫过来，或者说，我们就在这里滴血认亲？其实无论结果怎么样，您都不相信吧？在你心里面，始终已经把我和沈衡定义为了不正当的关系？老实说，之所以没有告诉所有人沈衡是我的弟弟，就是希望他能不受影响好好学习。现在我很怀疑沈衡会不会就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换言之，你查吧你个老封建！反正现在事情整成个这样老娘要你负全责。
    沈衡默默看着沈念一，心脏倏地停了一拍。面前的画面像是默片一样播放，她的声音渐渐失真到最后什么也听不到。
    沈念一果然是沈念一，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主任瞪圆了眼睛，手指颤巍巍的指向沈念一：“你一个道德败坏的老师，还要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
    “道德败坏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评判在我身上的。”沈念一无所畏惧的扬了扬脖子，“我建议您先不要这么早的对事情下定义，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诉过您了，你可以去查证，不管最后您认不认也好，那就是真相。但是林主任，我和我弟弟的名誉无辜受损，又有谁可以来赔偿我们？这件事情，我希望学校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明明语气恭顺且诚恳，却林主任快气的吐血。
    沈念一依旧不服输的瞪大了眼睛看他。
    不怕。这个真不怕。这都不算什么。
    沈衡却眼尖的看到沈念一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胳膊。
    “抱歉打断你们的对峙。”门口突然响起清冽且低沉的男声，突兀地房间里回荡，“我想作为沈老师朝夕相处的合法伴侣，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应该站出来说两句？”
    沈念一闻言愕然，扭头就看到了面色不虞，双手环胸靠在门槛上的秦漠。
    沈念一差点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下来。
    对，没什么好怕。爱总是让人莫名横生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