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无恋旧少年

第25章


  ——姬晨
  1.
  做了一个多月廉价劳动力,毁了两身不贵也不便宜的衣服鞋子,吃了一百多顿白菜泡馍,站了500多个小时。然后我的火锅店服务员生涯终于结束。杨绾绾来找我那天,我跟她说我要走了,去昆明,上学,这可能是我一生最后一次为她服务。杨绾绾露出一个舍不得的表情,然后娇媚地说:
  “什么时候回来?”
  “明年现在。”
  “暑假呢?”
  “约了人,去广州。”
  “我不管,你明天要陪我。”
  “好。”
  “我们去逛街,然后我请你吃个饭,你还没有跟我一块出去过呢。”
  “好。”
  2.
  “你干一个月老板会给你多少钱?”
  “一千。”
  “那么少,累吗?”
  “脚腕旧伤复发,你说呢?”
  “那你还干,我一天都花三五百。”
  “所以你是上帝,我是服务员。”
  “那就不干啊,你家养不起你吗?”
  “养得起,可我以后也要养得起家。”
  “你一个女生养什么家,结婚了又有老公了。”
  “可我老公是人,我把他累死了我就要守寡了。”
  ……
  “诶,你把咱俩的鞋钱一块付了吧,一会儿给你,反正还要请你吃饭。”
  “好。”
  ……
  “我请你吃饭你要出打车钱啊,不然我回不到家了。”
  “好。”
  “昨天人家刚给发500红包,今天又没了。我再不敢跟你逛街了。都怪你~”
  “那饭钱我出吧。”
  “可是说了我请你的啊,你会觉得亏吧。”
  “不会。”
  “我朋友都知道我家有钱,我也不怎么在意钱,所以在一块总让我出钱,让她们出一次都会觉得亏。你真的不会吗?”
  “不会。”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花钱那么费,说了请你吃饭的……”
  “没关系,反正我平常不怎么用钱。”
  “你都不知道我平常多花钱,做个指甲一百多,两周护理一次;衣服都买得很贵,但最多穿三次就扔了,而且出去玩不可能永远只背一个包吧?还有各种化妆品啊卸妆水啊假睫毛啊什么的,出来玩一天光打钱都要一二百,我还差不多每天都出去玩,烦死了。”
  “那就衣服多穿几次,去哪坐公交,没事别乱跑,找个班上上啊。每天玩也很没意思吧。”
  “可是不玩更没意思啊,而且我才不要上班,赚的钱还不够花,反正不上班我家也养得起我。”
  “再说女生一件衣服要穿很多次么?别人看见很不好吧,而且会穿烦啊。”
  “我怎么可能去挤公交?人多死了还要等。”
  ……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女生衣服穿三次就要仍,我总是恨不得只买一件衣服还希望它是智能的,根据天气随意变,然后我就再买一件替换,这样以后我都不用再考虑买衣服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出门要打的,我总是提前半小时出发,只为了赶趟人多又慢的公交。
  我不知道原来生活每天都要出去玩才有意思,而我的朋友们大多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们偶尔才会在需要的时候陪对方。我现在想想是不是要把他们全都休了再交一波,我要好好想想。
  我可以接受任何人的任何生活方式,但我知道那并不会成为我的,因为我并不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豁得出去的人,我总是想太多,然后在内心态度潇洒的时候行为上又潇洒不出来。有时候想想我也会很恨自己,但又有什么关系,开心在每个人心里的定义不同。
  所以杨绾绾最后成了大众女神,而我只是个大众罢了。
  六,射线与点
  我们每个人都是灰色的,打从出生开始,就分到相同分量的光亮与黑暗。
  ——姬晨
  1.
  潘好杰在我离开新乡的头一天去了郑州,然后就再没联系过我。我在回家的第二天晚上参加了初中朋友聚会,我们肆无忌惮地聊天,大笑,说着各自的生活,形象恍若4年前我们还坐在前后左右桌的十四五岁少年少女。而当初那个凝聚在一起的点,明明已化成一条射线,厦门,北京,南阳,开封,昆明……我们在各自的时空中前行,带着关于彼此的回忆,不停回眫,永不回头。
  而我和潘好杰凝成的点,现在也化成了各自的线,在时空中延伸,带着微弱的光,走向不知名的方向。未来无限可能,我们却再不会二度重叠。
  每当一个爱的人离开我时,我都会头脑混乱,我需要重新调整自己、说服自己,然后让日后回忆的时候不至于太痛。
  2.
  打给潘好杰的电话等待音响了很久,我终于在电话那头吵闹的声音中找到自己想听的那个。
  “最近很忙?”
  “嗯。”
  “跟我说会话啦。”
  “在吃饭呢。”
  “哦,那不忙再打给我。”
  “好,”
  好,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我把手机仍到床上,掀了被子摸黑走到阳台。阳台正对着的是我初中的学校,虽然学生都已放假回家,但校园里的路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晕下,照着我4年前走过的路坐过的台阶和跳过的花坛。曾经我也会说这是我的地盘,可现在,除了我自己,竟没有人知道我来过。
  学校因为改建变了很多,可既然是改建,就永远不可能面目全非得让人认不出来,然后我就又莫名奇妙加有病地想起潘好杰来。我还真是做什么都能想到他。
  潘好杰说他一直在改变,希望自己变坏,只有坏人才会不被伤害。他说这话的样子好玩到不行,一半严肃冷漠,一半幼稚单纯。
  然后我开始想起关于潘好杰的种种回忆,想起他自顾自的在前面远远的走,然后再皱着眉头等我跟上来;想起他永远一副“你怎么还不去死”的表情,然后背着和他一个体重的我走了两公里,上到七楼,然后得意地说“你看,我就说我是superman吧?”想起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酸菜鱼,然后对围着浴巾献媚的我说“你他妈不冷啊?滚去穿衣服。”想起我看着电视傻笑,他一脸无奈得说,再不吃菜就凉了;想起我嫌弃得说你他妈真是瘦的恶心,然后他一脸淡定地说“你以为老子不想胖,像你这种人怎么懂我们瘦子的忧伤。”想起睡意朦胧中,他坐在床边抽烟的身影,和空气里烟圈的味道。
  我以为像我这种脸盲的人,分开了以后根本记不得潘好杰的样子,可是却发现遇见的那么多暗恋、被暗恋、恋爱、被恋爱的人中,他是我唯一想得起样子的人。
  我始终不愿意跟自己承认喜欢潘好杰,我一直提醒自己他有多不好,冷漠、薄情、凶冷、自我……说白了我只是不想承认如他一般的我,在我内心的某个阴暗角落,就住着那样的一个自己,冷傲无情,目空一切……
  然后我突然想起石田衣良在一本书上说,我们的人生应该不是只有黑白两色才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灰色的,打从出生开始,就分到相同分量的光亮与黑暗。在不同时刻,我们会在自己也没察觉的状态下或做坏事、或做好事,辛苦地过着并不怎么样的每一天。
  不同的是,有的人在发挥着自己的光亮,而有的人在挖掘着自己的黑暗。
  北方腊月的寒风将我从矫情中踢出来,手腕上的表显示零点零三,全无睡意。打开电脑想写篇关于潘好杰的东西,结果发现小表弟为了打游戏腾内存把他不用的软件全部卸载了,自然包括我的Word文档。
  风从阳台灌进来,掠过吊灯,一把灌进我的睡衣里,我打了个寒颤,披上大衣,直冲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
  “老板,来包烟。利群。”
  “20块。”
  “给21,拿个火机。”
  我接过老板手里的烟和火机,裹了裹大衣,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老板随意朦胧地说,“现在的小姑娘,大半夜鬼混不睡……”
  我拿着烟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冻得发抖,还在思考怎么吸,然后我想杨绾绾,想潘好杰,想我在学校见过的所有抽烟的女生,她们倚在卫生间门后,倚着教室墙壁,倚着宿舍阳台,以各种魂牵梦绕若有所思的姿态,停在自己的爱与痛里。
  我想了很久,想到困,然后把烟和火机塞进口袋里,踏啦着拖鞋上楼睡觉去。
  七,射线与点
  直到你遇见另一个与你轨迹重叠的生命,你们贯彻着彼此的未来,回忆着不相干的过去。彼此相融,又厌倦到死。
  ——姬晨
  1.
  火车从北京开往昆明,路过郑州,我和一个朋友上站,我曾在心里骂了无数次,一定要跟他绝交,一个说话尖酸刻薄的贱货,可直到我都被他带的尖酸刻薄,一口唾沫一个钉的时候,我也没能做到。我勒着裤腰带请他吃饭;我推了朋友的约只为等他呆屁大会儿;我听他把错的说成对的,然后俯首称臣对他saysorry;我看他嫉妒每一个比自己帅而有钱的男生;我在街上要时时刻刻阻止他泼别人硫酸的冲动。
  可我还是很喜欢他。别问我为什么。我们并不是爱情,只是不巧成了传说中男女不可能成为的纯友谊。
  人跟人不同,有些人嘴上很阳光,但内心铺满了黑沼泽,你沿着光摸索,却只能走向死亡。有些人嘴上长满荆棘,内心却很柔软,你拨开荆棘,便会看到海岸和沙滩。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称,他们用眼睛和思维去衡量,用心灵去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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