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使遗憾沉经年

坐了一会儿，贞贤妃找了由头和赵姨娘去内室，把宝珠留在了外面。刘氏知道这是母女间有些话聊，也不说什么，只是对卫漪菡道：“娘娘近日在宫中可好？”
    卫漪菡看着母亲有些湿润的眼眶，点点头，“嗯，一切都好，劳母亲费心了。”
    刘氏点点头，“娘娘在宫里安好，为娘也就安心了。”说罢擦擦眼角。
    一旁的卫漪宁见了，朝刘氏笑道：“娘，快别说这些丧气话了，好不容易见一面，该高兴才是，进儿，快去让你姨母看看，你小时候一见姨母就不哭闹了。”
    卫漪菡笑笑，看着长姐拉着四五岁的儿子，不由道：“进儿，到姨母这里来。”
    看着进儿不认生，乖巧的跑到卫漪菡面前，甜甜的叫了声“姨母”，卫漪菡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抱了好一阵才松手，“当时我见着进儿还是小小的一团，如今也长得这般大了，长姐，咱们姐妹竟然三年未见了。”
    卫漪宁拉着卫漪菡的手，“是啊，不过娘娘您过得好，我和爹娘长兄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卫漪宁又说道：“瞧着我不让娘说这些，自个儿到唠叨了，可不要影响娘娘的心情才是。”看着卫漪菡这么爱小孩子，随即笑道：“娘娘喜欢，自己也赶快生一个，省的看着我们进儿舍不得撒手。”
    刘氏听了，笑骂了卫漪宁一句。
    卫漪菡笑着摇摇头，看着进儿活蹦乱跳的，一点也坐不住的样子，便道：“小孩子贪玩，长姐，我让寄筠带着你和进儿去外面走走。”
    “好，这孩子从小就贪玩，我便带他去近处走走。”
    寄筠应了声，走了下去。
    内室。
    贞贤妃与赵姨娘许久不见，贞贤妃又怀孕，一阵哭笑，好一阵子后，贞贤妃道：“娘，您先把这杯茶喝了。”
    赵姨娘接过来，“菱儿，娘不渴。”
    贞贤妃坚持道：“娘，您就喝了吧。”
    赵姨娘端起来，“好，菱儿给娘端的，娘喝。”
    贞贤妃看着赵姨娘喝完，安心的笑笑。
    “娘，您先坐着，别出去，女儿有一点事，马上就回来。”
    赵姨娘点点头，“你现在有孕在身，可仔细着身子。”
    “放心吧娘。”贞贤妃说完，从另一个门走了出去。
    贞贤妃独自走到怡姝轩外，向四周谨慎的看看，发现没有人后，进去关上门，从暗格里找出一个香囊，阴狠的笑笑，佩戴在身上。
    这里面的香料是瑞王给的，自己特意藏于此，单独佩戴并无问题，只是，若与自己殿内的依兰花放在一起，所产生的气体，会使人慢慢衰竭而亡，慢则三年五载，快则一年半载。这死去的时间根据自身体质而异，不会同时衰竭，任谁都不会怀疑。
    自己早就服下解药，方才也让娘亲服用，剩下的人自己都恨，就让他们不知不觉的死去吧。
    一开门，正巧看见卫杨进在门边玩耍，贞贤妃握紧了门框，不会被发现了吧？可是周围并无人守着，也许是小孩子不小心跑来的，可是自己来这里本身就无人知道，若是万一被这小孩子无意中说漏嘴......
    贞贤妃看着不远处的池塘，这么小的孩子，没人看管，一不小心落入池塘，也是谁都无力改变的事实不是？况且，是卫漪宁那个女人的儿子，自己对她的怨恨，可不比卫漪菡的少。凭什么他们这些嫡子嫡女只因出身好，得到的东西一点都不费力，同时爹的子女，可自己呢，却要比他们多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都不一定得到，这个眼前的外甥，自己可亲近不起来。
    贞贤妃走过去微笑的看着杨进，“进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杨进正扣着泥巴，抬起头来，眨着大大的眼睛，“昨晚下过雨，进儿在找蚯蚓。”
    贞贤妃微微一笑，“那进儿，你可要小心了，要不然出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
    贞贤妃的手缓缓伸到杨进颈后，一下子掐住了他，贞贤妃看着杨进不停地挣扎，笑笑，“进儿乖，很快就不痛苦了。”
    不过，贞贤妃太低估一个人求生的本能，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杨进不停地挣扎，伸手扯着贞贤妃的裙子，被拎起的小身子，用力踢向贞贤妃的肚子，贞贤妃猝不及防，踩到自己的裙角，不慎向后滑了过去，由于下过雨路面还未干，贞贤妃没有站稳，狠狠的摔在地上，杨进挣脱出来，小身影连忙一溜烟的跑了。
    贞贤妃痛苦的倒在地上，淡黄色的裙边渐渐染上了血。
    这边前一刻还在身边玩的杨进，再看时便没了人影，卫漪宁怕他乱跑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便和寄筠分头去找。
    待卫漪宁一边喊一边走到怡姝轩外，看到贞贤妃挣扎的爬起来，下身渗出了一地的血，看样子是胎儿不保，着急的跑了过来，“贤妃娘娘，你这是怎么弄的？臣妇扶您进去。”说罢便扶着贞贤妃进了就近的怡姝轩。
    这正合贞贤妃的心意，怡姝轩可是自己藏秘密的重地，最重要的是自己无意间发现还有一个暗室。
    贞贤妃忍住疼痛，看来这回只能转移众人的注意力了，何况是这世子妃的好儿子，害得自己成这样，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看这样子，恐怕是要小产了。
    贞贤妃强忍着疼痛与仇恨，这时，卫漪宁对自己根本没有防备，不过自己还是一定要谨慎，不然刚才小瞧那孩子，现在就是下场。
    贞贤妃摸索到柜子后的熏香，迅速的撒到卫漪宁的脸上，看卫漪宁逐渐支撑不住，然后昏迷。就是这小小的举动，贞贤妃已经出了一身冷汗，感觉到身体里的血在不断的流逝，忍着剧痛，把卫漪宁拖到床边，打开机关，扔了下去。然后贞贤妃爬到门口的台阶上，做出被人推到的样子，实在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寄筠找到惊恐跑回来的杨进，直念叨：“诶呦小祖宗呦，你可让奴婢好找，快回去吧。”
    杨进忍住眼泪，问道：“寄筠姑姑，我娘呢？”
    “小少爷，世子妃和奴婢一起找您呢，现在奴婢找到您了，再派人去通知世子妃。”
    杨进点点头，微微安下心来。
    卫漪菡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的预感一向很准，这种预感一直提醒着她有事要发生。
    看到寄筠抱着杨进回来，才起身，“进儿，你去哪里玩了，这么长时间。”
    刘氏接过杨进，“来，让姥姥抱。”
    卫漪菡又问道寄筠，“世子妃呢？”
    寄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贤妃娘娘出事了！”
    卫漪菡一听愣了下，贞贤妃不是在内室与赵姨娘待在一起吗？
    里面的赵姨娘本就坐立不安，想着菱儿怎么还不回来，听到外面的话，连忙跑出来，“贤妃娘娘怎么了？”
    卫漪菡看到门内根本就无贞贤妃的身影，对那宫人道：“贞贤妃在哪里？带路，另外速去请御医过来。”
    “是，娘娘。”
    到了怡姝轩，御医随之而来，查探了一番，看贞贤妃没有醒，便直接在屋里说道：“贤妃娘娘，小产了。”
    卫漪菡进来看见贞贤妃的状况，就知道小产是意料之中的事，看御医似乎还有难言之隐，便道：“太医，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回娘娘，贤妃娘娘出血后，似乎还做了什么剧烈的举动，且处理不及时，可能终身无法再孕。”
    赵姨娘在一旁没有资格说话，听了御医的话，捂住了嘴啜泣起来。
    刘氏也摇摇头。
    寄筠抱着卫礼在外面坐着，不知里面发生什么事，可看样子，贞贤妃的胎也是难保啊。
    杨进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到娘亲还没有来，瘪了瘪嘴，无声的掉眼泪。
    卫漪菡沉吟了些许，“太医，尽力医治贞贤妃，终身不孕的事，她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
    复而看向宝珠，“宝珠，你听到了吗？”
    “奴婢听到了。”
    “嗯，我们都下去吧，让贞贤妃好好休息。”
    众人走了出去，原本沉睡的贞贤妃睁开了眼，她泪眼婆娑间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男孩子在河边向她看去，可是自己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就是追不上他。他站在不远处，对自己说，你害死了无辜的人，所以我不要再来到你肚子里了，说完，转眼间就消失了。
    贞贤妃死命的捂住嘴，把呜咽压下，大滴的眼泪滑落，打湿了枕头，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了......
    卫漪菡走出去，问向寄筠“还没有见到世子妃吗？”
    寄筠恍然想起，“娘娘，还不曾找到。”
    卫漪菡皱皱眉，“怎会找不到？继续找。”
    回到钟粹宫，卫漪菡对着刘氏道：“娘，今晚您和进儿，还有赵姨娘就在这里住下吧，瞧着天色，恐怕宫门要落锁了。”
    刘氏犹豫，“赶着时间也差不多，这住在宫里，可怎的好？平白坏了规矩。”
    “娘，我去和皇上说，况且长姐找不到了，今天事情突然，您住下不要紧的。”
    刘氏勉强点点头。
    “连妙，去把仪柔阁收拾出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