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不漏

第74章


我想你也让他们觉得害怕。你很独立,像一门容易走火的大炮。你车开得快,枪打得准,是犯罪现场调查的专家,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你在过去的两年内加入了五支作战小组……所以,我要是不加防备就走过去不是很明智,对不?”
  她几乎没听进去他漫无边际的自言自语。快点,她想。走近点。快点!
  他走到一边,回来时拿着一支泰瑟枪。
  哦,不……不。
  当然了,他是一名保安,有充足的备用武器。而且离得这么近,他不会打不中的。他把武器咔嗒一声打开保险,正要走上前……这时他停下了,头侧向一边。
  萨克斯也听到了一声响动。是滴水声吗?
  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远处某个地方的窗户被砸碎了。
  戈登皱起了眉头。他朝通向密室的入口处迈了一步。这时,门猛地被撞开了,他一下子弹了回来。
  一个人影,握着一截短短的铁棍,冲进了屋子。他眨着眼睛以适应室内的黑暗。
  戈登重重地摔在地上,肺里的气体被打出来,泰瑟枪跌落了。他疼得脸部扭曲着爬起来,伸手去拿武器,但是入侵者用力挥动铁棍,打在他的前臂上。骨头断裂了,杀手发出一声惨叫。
  “不,不!”戈登疼得直流泪,他眯起眼看着攻击他的人。
  对方吼道:“现在你不那么像上帝了,对吗?你这个混账东西!”是罗伯特·乔根森,短期住宿旅馆里的那个医生,身份窃取的受害者。他双手握着铁棍狠狠地砸在凶手的脖子和肩膀上。戈登的头砰的一声撞到地上。他翻了翻白眼,瘫倒了,一动不动地躺着。
  萨克斯眨巴着眼,惊愕地望着医生。
  他是谁?他是上帝,我是约伯……
  “你没事儿吧?”他走上前问。
  “推开我身上的报纸。然后打开手铐,铐住他。赶快!钥匙在我兜里。”
  乔根森跪在地上,开始推报纸。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她问。
  乔根森的眼睛圆睁,和在上东区那个廉价的旅馆见到他时一模一样。“自从你去找我之后,我一直在跟踪你。我一直流浪街头。我就知道你会带我找到他的。”
  乔根森抓住大把的报纸,把它们扔开,累得直喘气。
  萨克斯说:“你就是跟踪我的那个人。在墓地和西区的码头。”
  “是我,对。今天我跟着你从仓库一直走到你家、警察局,然后是中城的写字楼,灰色的那幢。然后是这里。我看见你走进了小巷。看你没出来,我就想出了什么事。我敲了敲门,他开门了。我对他说我是一个邻居,在找一只包裹。我朝里看了看,没看见你。我假装离开,但是我看到他拿着一把剃刀走进了客厅里的一道门。”
  “他没认出你来?”
  乔根森扯了扯胡子,发出尖酸的笑声,“他很可能只认得我驾照上的照片。那是在我还有心思去刮胡子、理得起头发的时候照的……天哪,报纸可真沉。”
  “赶快。”
  乔根森继续说:“你是最有可能找到他的人。我知道你会逮捕他,但是我想先和他过两招。你一定得让我出出气!我要让他把我受的苦一个个都尝一遍。”
  她的腿开始恢复知觉了。她看了一眼戈登躺着的地方,“在我的前兜……你能摸到钥匙吗?”
  “还差一点。让我再推开一些报纸。”
  更多的报纸跌落在地上。一个头条新闻是《停电骚乱造成百万美元损失》。另一个是《人质危机没有进展。德黑兰:未达成协议》。
  她终于从报纸下面挪了出来。她笨拙地起身,双腿作痛。因为戴着手铐站不直,她东倒西歪地靠在另外一堆报纸上,回头对他说:“手铐钥匙。快。”
  乔根森把手伸进她的兜里,找到钥匙,探到她的背后。随着微弱的咔嗒声,一只手铐打开了。她能站起来了。她转身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快。”她说,“让我们——”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了。当彼得·戈登用她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击中乔根森的背部时,她的手和脸也同时感觉到了子弹的冲击。血和组织溅了她一身。
  他大叫了一声,重重地倒在她的身上,把她撞得直往后退,让她躲过了第二发子弹。子弹从她肩膀上方几英寸高的地方嗖的一下掠过去,嵌进了墙里。
  49
  艾米莉亚·萨克斯别无选择。她必须进攻。立刻。她用乔根森的身体当作挡箭牌,朝缩成一团、流血不止的戈登猛冲过去,抓起地上的泰瑟枪,对着他开枪。
  但是探针发射的速度没有子弹快,他适时地往后一撤,没有打中。她抄起乔根森的铁棍,向他冲去。戈登站起一条腿。但是当她离他只有10英尺远的时候,他又拿起了手枪。她正要把铁棍甩向他时,他正对着她开了一枪。子弹射在防弹背心上。虽然疼得发晕,还好这发子弹没有打中腹腔神经丛,而是在离它较远的下方,否则就会把肺里的气体打出来,让她全身瘫痪。
  铁棍旋转着砸到他的脸上,砸上去的时候发出了几乎听不到的闷响,他痛得大叫。可他并没有倒下,依然紧握着手枪。萨克斯转向唯一可逃的左边,穿过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工制品的峡谷全速奔跑。
  这里只能用“迷宫”来形容。一个狭窄的小道从他的收藏品之间穿过:梳子、玩具(很多洋娃娃——在早期的一个犯罪现场找到的头发可能就是其中一个脱落的)、仔仔细细地卷起来的旧牙膏管、化妆品、马克杯、纸袋、衣服、鞋子、空食品罐、钥匙、钢笔、工具、杂志、书本……她一生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废物。
  这里的大部分灯都没开,只有几只微明的灯泡给这个地方笼罩了一层黄色的光晕,还有透过褪色的窗帘和用报纸封上的窗玻璃漏进来的淡淡的路灯光。窗户全都钉着栅栏。萨克斯绊了好几次,每次都是在整个人都要趴在一个瓷器架或一大箱晒衣夹上时,站稳了身子才没倒下去。
  小心,小心……
  跌倒一次就完了。
  腹部遭到的一击让她恶心得想吐。她转身走进高高的两大堆《国家地理》杂志之间,大口地喘着气。她刚躲起来,戈登就在40英尺远的地方拐了个弯,看到了她。他胳膊断了,脸也被打了一棍,他疼得咧着嘴,用左手开了两枪,但是都没打中。他开始往前走。萨克斯用胳膊肘顶了顶后面的一大摞光面纸印刷的杂志。杂志哗啦啦倾倒在过道上,把路堵死了。她匆匆地跑开了,又听到了两声枪响。
  开了七枪——她总是数枪声——不过这是一把格洛克手枪,还有足足八颗子弹。她寻找着出口,哪怕是一扇没有钉上栅栏的窗户能跳出去也行,但是房子的这一面没有一个。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小瓷雕和小装饰物。萨克斯能听到他恼怒地把杂志踢到一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他的脸从杂志堆上露出来。他试着爬上去,但是光光的封皮滑溜溜的像冰面,他滑倒了两次。他用断臂支撑着站稳,疼得直叫。最后他爬到了顶上。但是他还没举起枪,就倒抽了一口气,惊呆了。他大喊:“不,求求你,不要!”
  萨克斯双手放在一个摆满古花瓶和小瓷雕像的架子上。
  “不,别碰它。求你了!”
  她回想起特里·多宾斯说过若失去了任何一样藏品,他会怎样。“把枪扔过来。现在就扔,彼得!”
  她觉得他不会扔,但是面临着即将失去架子上的藏品的恐惧,戈登真的在思量了。
  知识就是力量。
  “不,不,求求你……”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
  随后,他的眼神变了,双眼立刻成了两个幽暗的黑孔,她知道他要开枪了。
  她把架子猛地推到另一个架子上,两百磅重的瓷器摔在地上,成了碎片。彼得·戈登发出了诡异的、原始的号叫,盖过了这片刺耳的令人痛苦的杂音。
  又有两个装满丑陋的小雕像、杯子和茶托的架子被毁了。
  “把枪放下,不然我就把这里所有该死的东西都打碎!”
  可他完全失去了控制,“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他又开了两枪,但是那时萨克斯已经俯下身,藏起来了。她知道他只要一越过那堆《国家地理》杂志,就会跟上来。她估算了一下他们的位置。她已经绕到了后面,走近前边的密室的门,而他依然在房子的后面。
  但是要安全地走到门口,就必须从他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房间的门道跑过去。从发出的声音判断,他正在架子和碎瓷器上拼命地乱爬。他意识到她所处的困境了吗?他是不是持枪瞄准了她要安全地走到门口所必经的射击场?
  或者他已经绕开了路障,经由一条不为她所知的路线,偷偷地接近她?
  昏暗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吱呀吱呀的声响。是他的脚步声,还是木头在下沉?
  她惊慌地转了一圈。看不到他。她知道她必须跑,尽快。跑!马上!她不做声地深吸一口气,用意志力忍住膝盖的疼痛,猫着腰往前跑,径直从杂志堆设置的路障边走过。
  没有枪声。
  他不在这儿。她立刻站定了,背紧贴着墙,强迫自己平静呼吸。
  安静,安静……
  该死。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在放着鞋盒、罐装番茄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的过道里吗?
  吱呀吱呀声又响了。她无法判断声音从哪儿传来的。
  声音微弱得像一缕风,一丝呼吸。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