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琪会自杀这是我没有意料到的,等我们赶去卧室的时候,她穿戴平整地躺在大床上。一手抱着亡夫的遗像,另一手紧紧捏着邵丘扬昨天给她的录音笔。
床头的安眠药瓶倒空了罪恶,小半杯红酒孑然默立。
在录音里,她交代了这些年全部的非法勾当,并亲口承诺将自己手里的股份转让到邵丘扬名下。多余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就像在做一份工作日志一样,仿佛平静地对着世界说晚安。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她!”邵丘逸从王子琪的遗体边爬起来,一拳砸在邵丘扬硬冷的五官上:“你回邵家,想要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争!你究竟还要怎样才满意!”
“这么多年来,她顶着小三上位的骂名。邵家人看不起她的作风,外面的人觊觎她的权位。你以为爸对她很好么?你以为她一个人撑着这么大的家业,一点都不辛苦么!
邵丘扬,不是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欠你的!”
“她犯罪了,这是伏法。”邵丘扬用拇指蹭了下唇角,口吻平淡薄情。
“那你呢?”邵丘逸冷笑:“你就没在犯罪?你就没在隐瞒?”
“拿证据说话,用拳头没意思。”邵丘扬抬起头,此时医院的人已经将王子琪的遗体搬了出来。他让了一条路,靠墙的瞬间,只有我能看出来他的疲惫和不安是假装不出来的。
“好,”邵丘逸拉起同样伤心难禁的妻子:“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我斗不过你。只要你良心能安,谁能把你怎么样?”
“你要斗的……从来就不应该是我!”邵丘扬冷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都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如果你争气一点,你妈妈也就不会一个人铤而走险。”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邵丘逸满眼通红,又是一拳砸在他当胸上:“你以为什么叫争气?什么叫强大?要像你们这样,披着商界精英的外皮,翻手云覆手雨?一掷千金花天酒地,你以为这样才算是成功男人的定义么!
我告诉你,我不屑成为你们这样的人,因为我知道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而你,永远都不会懂!”
“你们再干什么!一大早又在嚷嚷!”老太太杨秀熙从楼上下来了,尚且没人告诉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邵丘逸和妻子一前一后地上去,搀扶住老太太的手臂。他们哽住了几乎要失控的声音,随手用袖口拭去眼角的湿润:“没事的奶奶,我妈…我妈有点心绞痛,救护车来接到医院去了。”
“啊?严不严重啊?”
“没……没事的。”
“那你们还不赶紧去看看?!哎呦,别都围着我,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
“好好,您别急,我送您回房。小慧等下先过去。”
走到邵丘扬身后,我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襟:“你还好吧……”
“恩。”他没有开口,只是从鼻腔里轻轻发出一声哼。
“那你,要不要先回房?”
“七月,”他抖着唇,轻轻叫了我名字:“以后,我真的没有家了。”
邵丘逸夫妻扶着老太太,背影挪的很慢很慢。我知道,那个属于别人的亲情圈里,他永远也不可能再跻身进去了。
“七月,你不会离开我是么?”
“恩。”我说我不会。
我说我还记得那天在赵红玉的家门口,你对我说过的话。
你说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邵丘扬,”我笑着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很快,你也会有好多好多的家人。他们会给你带来好多麻烦,你怕不怕?”
他突然就把我一下子拥在怀里:“七月,如果你只有我呢?会不会很寂寞,会不会有天嫌我讨厌?想要离开我?”
“傻瓜。”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轻轻闻着他紧闭的眼睑:“不会的,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有天,你不再需要我了……”
三天后,王子琪下葬。
老太太没同意我去,说怕我动了胎气。
所以我在车里等着,等到一脸疲惫的邵丘扬回来,告诉我,他要带我去青樊湾。这一去就是半年,明天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去找朋友们聚一聚。
“你真的……要把我藏起来造人?”我表示,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像被关在孤岛上的性奴。
“造人是件原始而神圣的事。当然应该祛除一切杂念,好好找个世外桃源。”
“神经病……”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跟谁聚一聚,唯一想见面说几句话的人,可能也只有梁希哲了吧。
“七月,你看起来气色好一些了。”
回到客客气气的咖啡厅前,我恨我都忘了他的肩膀也曾是那么坚韧而有温度。
“你也是,比原来还胖了一些呢。”
“脱力那种日夜颠倒的紧张工作节奏,人是会懈怠好多。”梁希哲望着我的眼睛,瞳色一如之前般温柔清澈:“等下个月要开始健身了,我可不想被人家指指点点地说‘这个胖子,不懂球’。”
我笑得前仰后合,心情却是依旧守了苦涩。
“希哲,对不起。”
来的时候就想清楚了,今天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说这三个字。但我还是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七月,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梁希哲说:“因为我从来不认为,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就算是对得起我么?爱情有多不讲道理,咱们都是成年人,都懂。”
我说是啊,就算与爱情没关系,现在的邵丘扬也一定比任何人都需要我。
他把自己的一切牵挂都斩下去了,就等着跟敌人背水一战。
也只有我,才是他依然想守在视线里的唯一。
“陶峰死了以后,陶家的财产被充公清算。据说拍卖现场来了个女人,把陶氏整个收掉了。”梁希哲说他虽然已经不跟任务了,但毕竟警衔还在。坏人一天不落网,他还是难以安心。
“那个女人,就是陶艺琳的生母王思言吧。也就是我们一直说的一姐。”
我知道王思言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犯罪证据可以指控。所以邵丘扬要对付她,可能需要点手段和精力。
“大概会是一场高智商的博弈吧。”梁希哲说到这,语气顿了顿:“不过你有机会帮我提醒他一下,别仗着我哥喜欢他就没完没了地拖他下水。那变态要是有个闪失,我饶不了他。”
我说我尽量吧,现在邵丘扬一门心思就是让我怀孕生孩子,这些都不许我跟他过问了。
“什么?他让你怀孕生孩子?”梁希哲脸上的表情讶异了一下。
“啊?”我说,他都把话放给邵家老太太了,我就是憋个屁也得把这个孩子给憋出来啊。
“可是——”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啊?”我无奈得笑笑,我说我真的不是因为自甘堕落想给男人生育机器。我就是觉得,如果邵丘扬有个孩子,应该会是一件挺不错的事儿。
“是啊,是挺不错的……”梁希哲笑得有点尴尬,后面就什么都没再说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说我明天就去青樊湾了。听说阿珍姐现在还在戒毒中心,当初为了取得信任,她真是把什么都搭上了。
何许一直都没放弃,毕竟在戒毒这种意志最薄弱的时候,暖男什么的都是可以趁虚而入的。
“所以我就不去打扰他们了,你要是有机会碰到,帮我带个问候。希望下次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何小子修成正果。”
我站起身,想要跟梁希哲告别。
“七月,”他已经不用轮椅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就是走路的时候稍微还有一点点坡。梁希哲叫住我,欲言又止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万一有一天你觉得他不是你最合适共度一生的男人,别忘了我还在这儿。”
“希哲,”我鼻子一酸,我说你别等我行么?你看看我,从头到脚一点都配不上你。
“谁说配不上啊?我耳朵也聋了,脚也瘸了,呵呵。说不定,我会跟你最相配呢。”
我点点头,笑得有点牵强。
青樊湾的生活,平静而祥和。
邵丘扬每天按时回来,带了一身的葡萄泥浆味。那天我说我很喜欢这里,像避世的高人,整天日升日落为作息。
“不如明天我也去工地里吧!”我提议道。
“白痴么!你在怀孕好不好?”邵丘扬把我按在床上:“恩,差不多要五个月了。这个大小差不多吧?”
说着,他抓起一个小靠枕就往我肚子里塞。
“神经病啊!这都有八个月了!”我笑骂他,骂完又觉得心思沉沉的:“邵丘扬,你是真打算让我假装孕妇啊?那你好歹告诉我,准备从哪弄个孩子回来糊弄奶奶呢?”
说起这个,我有点丧气了。这两三个月来,我故意算着日子勾引他。想着能不能亡羊补牢呢。
可是邵丘扬的态度很奇怪,好像并不积极。
我勾引他,他也就很容易上钩。我不睬他,他也随着心情决定要不要吃我。可是按照我这一碰就怀孕的体质,也该中招了吧?
“喂,我是不是流产的次数多了,身子有病了?”
“别瞎说,兴许是我有病呢。”邵丘扬安慰我说:“我明显感觉到最近腰酸背疼肾虚阳亏,喂,我要是不能生育了,你要不要我啊?”
我表示说,就凭你这份种马精神——啊不,龙马精神,怎么可能有病?
“我说万一。”
我摸摸他的头:“你受什么刺激了?哪有男人这么诅咒自己的?”
“我是觉得我造孽太多,不要小孩子也好……怕遭报应。”他翻了个身躺下去,背影比之前看着单薄了些。
我戳戳他,我说你不能这么想。你这种人,又阴又损,将来肯定是要下地狱的。我还是想给你生个孩子,然后好好教育他,让他帮你积点德。
“别祸害下一代了。”他说着不明不白的话,很快就入睡了。这让我一度以为,他到底是不是受伤之后肾亏了!
掀开被子检查,恩?其实还好啊,还知道看见老师要起立行礼。
后来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混吃等死养膘。杨奶奶几天会打个电话过来,问问我和她孙子的情况。我撒谎撒的到最后,甚至已经误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
我想我这一生,没有比这一刻更渴望成为一个母亲了。
然而日子太过平淡而安逸,反而滋生了不安的怀疑。
直到五月的一场大雨,邵丘扬给我送过来一位不速之客——
我当时差点就崩溃了,拎着邵丘扬的领带把他从客厅拉到卧室:“你给我说清楚!沙发上坐着的那个——那个孕妇!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真的不想听到他说抱歉七月我有天喝醉了不小心抓了个公司小职员啪啪啪在陆家嘴的高层观光梯里,不好意思你知道我喝醉了不喜欢戴套的嘛!
“那孕妇跟我没关系……”邵丘扬捂住我的嘴,说杜七月我真没发现你吃起醋来怎么跟女人似的。
“废话,我本来就是女人。”
后来孕妇笑了笑,说自己是代孕的。开口的时候,我发现她的中文有点生涩,原来是个亚裔。
她说自己叫莫莉,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生。为了筹一些学费,愿意接这个委托。她身体健康,智商也不低,当初也是从一层层面试中脱颖而出的。
我又把邵丘扬拎洗手间里了:“你竟然找别的女人代孕?”
还是智商高身材好,基因优秀的外籍女大学生!邵丘扬你嫌弃我档次低就直说好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女人是给我做代孕的了?!”邵丘扬解释说,真的跟他没关系。
我想了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既然压根跟你没关系,难道奶奶就不会去做亲子鉴定么?还有你家那个什么表叔,虎视眈眈的就等着拆你的台,你弄个假孩子过去不是自找麻烦么!”
“我有我的办法,你就不要操心了。”邵丘扬把我推回卧室里:“莫莉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了,我会找自己人来照料她。你尽量不要跟外面联系。”
第二天我才知道,这所谓的自己人。一个是何许,一个是齐夫人胡蝶。
一个负责接生,一个负责月子。
莫莉真的生了个男孩,健康又可爱。一声哭喊震房梁,迎风撒尿三尺远。
我看不出来这孩子像谁,但还是满心疑虑地去跟邵丘扬的五官比了比。说实话,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人都是猴子变的,长得像没什么奇怪。”邵丘扬的解释真的让我很想揍他:“过来抱抱吧,以后他可要喊你妈妈的。”
我心里想的是,孩子是挺可爱的,但来路略有不明,让我真心很难全身心地投入付出和喜悦啊。
莫莉年轻身体好,这会儿累了也就先睡了。虽然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但根据协议,她拿了邵丘扬两百万,与孩子再无瓜葛了。
接下来,是惶恐的等待亲子鉴定的报告。
等到白字黑字写明了邵丘扬与这孩子认定血缘关系的时候,我差点就一个花瓶砸过去了——
然后他抱住我,告诉我说这孩子是齐楚的。
我稍微缓了缓思维,差点问出‘齐楚是谁’这种蠢话。而下一瞬间,我才终于明白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胡蝶躲在外面的走廊哭成泪人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说孩子……是齐楚的?”
“是,那时唐律公开了他的遗嘱,我才知道齐楚在两年多前的时候委托了权威的代孕机构,保留了一份相对优质的基因。他说他这一生可能没有生儿育女共享天伦的机会,但又不忍让自己这么高的智商失传。”
我说后半句话是你加上去的吧?我才不信齐楚这么自恋。
“anyay。反正后来唐律负责从来面试的十几个姑娘里挑中了莫莉。她年轻健康,高智商。无不了嗜好,无酗酒嗑药的成分。算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我看着摇篮里睡得像头小猪一样婴儿,忍不住鼻尖又泛酸:“他真的是齐楚的孩子?太好了,我真的是做梦也没想到,齐楚可以有个儿子!”
“是啊,起先我还有点担心孩子出生不健康。现在检查下来……他的心肺功能全都没问题。至少这一点上,比他父亲有优势的多。”
“邵丘扬,我真的好希望能把他抚养成像他父亲那样的人。”
可是邵丘扬摇摇头,表示他可不这么希望。
“没有一个强大的人是不孤独的,像他父亲一样,可未必是什么好事。我只希望让他一生平安,哪怕平庸。
有人爱,有期待就够了。”掐了掐孩子的小脸蛋,他眼里的温柔简直让我不敢置信:“七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能拜托你带好这个孩子么?”
我明白,孩子出生了,意味着邵家老太太终于可以兑现老头子的遗嘱,解冻邵丘扬应得的股份。
钱拿到了,战争就要打响了。他极力把我推送到屏障之外,但我隔着战壕,还是能嗅得到硝烟的味道。
莫莉还没出月子就离开了,她说在国外没有坐月子的讲法。
我挺喜欢这个直爽又乐观的姑娘,本来还有些舍不得的。但她拒绝了我的挽留,说她害怕再待下去,会舍不得。
我笑笑说,我能理解。
“七月,希望你和邵先生可以把这个孩子养大成人,无论我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会祝福你们的。”
莫莉给孩子喂了最后一次奶,就被唐律送去了机场。
孩子还没起名,因为她说,还是等她走了再起吧。不知道名字,心里的割舍还能少一点。
晚上邵丘扬问胡蝶,说这个孩子还是你来起名吧。
胡蝶想了很久,说要不就叫祈佑吧。祈祷的祈,保佑的佑。邵祈佑。
多好的名字啊?所以邵丘扬你第二天就把他抱着回去争家产你良心何安啊!
再次回到邵家,才知道老奶奶病重了。其实年后就已经不大起得来床了,估计是有颗心思念着,一直都没了了。
偌大的别墅空荡荡的,邵丘逸带着他的妻女在三个月前就出国定居了。
只有一幅幅遗像,像审视灵魂的神祇,高高在上地拷问着谁与谁的良心。
公司股权转让的那天,表叔心有不甘地过来摆了他最后一道。
他说他怀疑邵丘扬的亲子鉴定有假,要由他选的医疗机构来做。
我们在网上查了那家医疗机构,可以说已经是国内最权威的了。
一般的亲子鉴定只能确定是否有亲缘关系,尚且无法将DNA的匹配度精确为是否是直系。
但是邵严昱指定这这一家机构,据说有国际最新研发的检测标准。就连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都能认定。
说真的,我着实是捏了一把汗。
然而邵丘扬却淡定地应对道:“我贫血,不想抽了。你要是怀疑,你去抽。”
最后,邵严昱以浪费一支静脉血的代价,换来了认定这小鬼真的是自己的旁系血亲的结果,DNA匹配率23%-28%。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小右。孩子小名叫小右,主要是因为他总是右手张牙舞爪的,左手却一直藏在袖子里。
我表示,和寄生兽重名了。
邵丘扬很辛苦,经常早出晚归的。带着一身的疲惫和一身的汗水我都能理解,但是那天回来带着血,我就不能淡定了。
“没事,只是一场小车祸。”他说手臂上缝了几针而已,不耽误临幸我。
“无缘无故怎么可能车祸!”我不相信。
“因为王思言坐不住了。”
这本该是一句很得意的阶段性宣言,但我只能从他的口吻中读出一点不带色彩的陈述语调。
这样子的邵丘扬,压抑了胜利前奏的喜悦,慢慢蜕变的更加喜怒不形于色。比我刚刚认识他的那时候,更冷清,更沉稳。
可是,我却有点怕他了。因为他什么都不愿再对我说,只想把我和孩子保护得好好的。
他越来越像齐楚,而我……从来没爱上过齐楚。
但我还是断断续续地打探了很多商业消息,知道他和梁兆坤联手把王思言玩得像被轮了几圈似的。
可是怎么拍都不死,我猜是因为邵丘扬还有顾虑吧。
人一旦有顾虑,有责任,有承诺,就没办法无坚不摧。
我觉得王思言厚脸皮的本事真的跟她女儿有一拼了,闹出这么多的事,死了那么多的人,她是真沉得住气啊——到现在还跟没事人似的,摇身一变游走在业界前端。
我知道她不可能放弃青樊湾,因为王子琪死后,那批亟待转运的货到现在还以废料的名义屯压在青樊湾界内的仓库里。
邵丘扬装糊涂,放在那动也不动。王思言心急如焚,但也不敢动。
所以她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来收购邵丘扬放出去的集资散股,打算找一个合理的名义跻身进来。
直到上个月初,一把大火在青樊湾的上空足足烧了六个小时。
我站在男人的身后,面朝东。我问他,这样做有什么意思呢?
“我不烧,王思言也要想办法毁掉。如果让警察来处理……就保不住了。”
我知道他要保的是谁,所以也不问下去。
最后邵丘扬说,火燎过的土壤会更肥沃,来年的葡萄…….会长的更好。
“现在王思言已经没有理由再纠缠青樊湾了,怎么还要派人来伤害你呢?”我想不明白:“你和梁兆坤已经快要把她明面的资产全套空了,我要是她,这个时候就应该隐姓埋名逃走才对。”
虽然我也很想让坏人绳之于法的,但我更关心的是我男人的安全。
“因为我手里有个证人,能够把她一手送进监狱的证人。”
“那还等什么?”我追问。
“投鼠忌器。”他只说了四个字,我就全懂了。
“七月,我想请你帮个忙。”他突然用这种口吻跟我说话,我整个人都很蒙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啊。还提什么帮不帮忙?”
“可能,会有危险。”
我说你看看我身上还有哪块没有缝过针?我要是还会害怕危险,就不配做你邵丘扬的女人了。
“小梦醒了。”他说:“她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也记得谁才是一姐。
王思言正在满世界地找她,绝对不可能让她活着出庭的。”
“哦,我懂了。”
***
我临出门的时候,在小右的脸上亲了又亲。然后对三婶和齐夫人说,放心,我们去去就回来。
邵丘扬承诺过我的,他会用生命保护我的安全。
如果我死了,他陪着。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个男人心里装的还有谁了。
“七月!”走出玄关的时候,胡蝶追了出来:“你们别去了,我求你们别去了!!!”
胡蝶跪倒在地,头发披散着,再也没有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雍容优雅的神态。
可是剥去所有的无可奈何,她终究还是那个爱比天的绝望母亲。
“齐夫人,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抹了抹泪水,俯身将她拉起来:“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王思言一定会上当的。放心吧,丘扬和程先生他们都会保护我,只要能引王思言主动出手,她就真的再也没法抵赖了。
我们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楚,我们会原谅你,小梦也会的!”
“不是这样的!我求求你们!已经可以了,不要再为我牺牲了!”胡蝶拉住我的手,泣不成声:“是我偷了我先生公司的印章,签了青樊湾的转运入境权给陶峰,是我打开了第一道运毒的关卡。我本来就是个罪人,是我为了钱,出卖了良心触犯了法律。
你们让我伏法吧,不要再替我隐瞒了!”
“齐夫人,这是齐楚在世上最后的心愿。他求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邵丘扬蹲下身来,按住夫人瑟瑟发抖的双肩:“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放弃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当年为了筹钱给齐楚治病,我一时糊涂就上了贼船。一个错误是小,却需要多少个错再去洗白,再去补牢?
你为我逼死了王子琪,为我冤枉了陶艺琳,现在还要再送七月去冒险么!
把小梦害成这样的不是陶艺琳,是我!她是无意中在包房里听到我和一姐的对话才出事的!你们百般隐藏的那个音频文件,那个不被曝光的女声也是我,是我跟曹贺庭的对话录音。我本来就是个罪孽深重的漏网之鱼,没有资格打着母爱的旗号逍遥法外!
齐楚,他为了我……已经做到那个程度了。你们想想小右啊,如果有天小右长大了,问起他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想不想……真的问心无愧呢?”
“齐夫人……”我哽咽着声音,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我想告诉她,每一个有罪的人,不一定都有错。
警车一辆接一辆,最先下来的人是胡厅长。
当胡蝶坦然站起来,戴上冰凉的手铐之时,我知道,我们的死局终于解了。
那天晚上邵丘扬吸了整整一盒的烟,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我以为他可能是懊恼功亏一篑的终局,最后还是要鱼死网破。
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他可能是在想陶艺琳。
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女人,闭上双眼的瞬间,一定是满含不甘与恨意的吧。
我可以理解齐楚为了维护妈妈而叫陶艺琳背黑锅的行径是有些毁三观的,但邵丘扬不一样——他与她,毕竟相爱。
“你后悔么?”我问。
“没有。”
“你会梦到她么?”
我跪下身,轻轻摘掉他口中的烟。
“偶尔。”邵丘扬抬手按住我的肩膀,目光闪烁:“有时候她会就那样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一直在哭。”
“她要是活着就好了,总觉得还有些话,应该替你问问她。”
我靠在邵丘扬的肩膀上,泪水肆意。
明明赢了,却像是输惨了。
王思言庭审那天,我们都去了。胡蝶被判了七年,而小梦讲出了当天发生的一切——她说,Jenny姐那天是想要救她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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