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血剑(1)

天仙姐姐这次竟然笑得花枝乱颤。 
  草根看到天仙姐姐笑得如此开心，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拘束：“天仙姐姐有所不知，棒槌这个词有很多种用法，有的时候并没有骂人的意思。” 
  “那譬如呢？”天仙姐姐抿嘴问道。   
  第四章 亵衣之冤(1)   
  草根心道：天仙姐姐如此美丽可人，我若能长伴她左右该有多好？ 
  “譬如……譬如……”草根忽然想到三年前让他魂牵梦萦的那一幕： 
  “你这个棒槌！”小菱玉面含嗔，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用雪白的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前额。 
  当时的感受瞬间涌上心头，草根心下不免一惊：在天仙姐姐面前，我竟然忘记了小菱，只想永远追随天仙姐姐，这怎么能行？！……天仙姐姐是天仙，我只是凡间的草根棒槌，她怎能让我追随一生？想想也是罪过啊…… 
  “想不来了吧。”天仙姐姐见草根许久不答话，略显调皮地问道。 
  “嗯，反正是有的，不过说不出来了……很难讲的清楚。”草根方才走神，确实没想好，只得含糊其辞。 
  “扯谎，不害臊！”天仙姐姐也越发狡黠，这句话听来分明就像邻家女孩在发嗔。 
  草根忽然觉得他和仙女姐姐的距离变得如此之近，心道：“如若天仙姐姐真让我追随于她，那小菱怎么办？该死！又胡思乱想了，天仙姐姐是仙人，怎能……” 
  “金儿来了，我要走了，时辰已晚，你也快快回去吧。” 
  草根忽然觉得一阵大风袭来，抬头一看，一只巨鸟飞过来，这只巨鸟在皓月下闪着金色的光辉，头冠鲜艳，目光如炬，比小菱他们坐的凤鸾稍微小一些，但是好像更加神圣和灵奇。天仙姐姐已经飞到金色大鸟的背上。 
  草根正在怅然，天仙姐姐身形微顿，蓦然回首，轻启樱唇，调皮地对草根说道：“草根棒槌，我走了，你也快回吧，以后切莫胡思乱想了。” 
  说罢，天仙姐姐玉手一挥，随着金色巨鸟乘风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朗朗皓月之中…… 
  只留下脉脉遗香散落空中，让人觉察她曾经下此凡尘。 
  草根仰望皓月当空，痴立，喃喃自语：“草根棒槌，草根棒槌？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哦……”草根恍然大悟，天仙姐姐临别之语和小菱戳向他说的话简直就如出一辙！ 
  草根不由心想：不知道梓菱姐现在怎样了？是不是更漂亮了？是不是还喜欢做叫化鸡？还喜欢说棒槌……哎！千万不要受任何委屈啊…… 
  “草根棒槌！草根棒槌！”忽然传来两声很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尖细，但分明不是天仙姐姐的天籁，说实话还颇为难听，简直就像乌鸦叫春，草根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喊道：“是谁？你是谁？” 
  “我是天仙姐姐呀！这么快就不认得我了，你真坏！人家再也不理你了。”这难听的声音发起嗲来，草根差点晕倒，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心道：东施效颦也不过如此吧！ 
  “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我就扔石头了！”草根在溪边抄起一块大大的鹅卵石，循着声音向北坡的桃林走去。 
  “哎哟！干吗对人家这么凶呀？刚才还有说有笑呢，你好坏！” 
  草根听到这样的声音，简直想自杀！如若说天仙姐姐的声音能让人忘记烦忧、飘飘欲仙的话，这声音简直就是来自地府，勾魂摄魄，让人萌发求死冲动！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草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实在忍受不了煎熬，抡起手中的石头狠狠地砸过去！ 
  人影没有惊出，倒惊出一个鸟影。草根被逼急了，不断从地上拣石头扔过去。 
  “草根棒槌，人家在这儿呢！” 
  草根差点晕倒，他正扔得起劲儿，更嗲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过来。 
  草根猛地一转身，什么也没有，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道：难道真的遇见鬼了？想到这儿不禁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地看了看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棒槌！你再不出来，我……我可走了。”一想到鬼，草根实在怕得要命，拔腿就往师古斋跑。 
  “别走！别走！等等人家嘛！人家今晚要在你那里过夜嘛。” 
  草根呕吐！再也跑不动了，趴到溪边的大石头上吐起来，今天的饭菜算是白吃了。 
  “叫你别跑，你偏不听！看，吐了吧，以后听话嘛。” 
  草根连胃里面酸酸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求求你！饶了我吧！”草根实在没什么能吐的了，只能求饶。 
  “哎哟！这是哪儿的话？奴家喜欢你还来不及呢。”这句话竟然就来自右耳边。 
  草根想都没想，左手“呼”得一声就抡过去！ 
  “啪！”一声脆响，草根人没打着，自己右腮肿起老高，差点没有把自己的右半边的牙齿全部打掉，那个彻骨的疼啊，没法言表。 
  “哈哈哈哈哈哈……” 
  草根忽然觉得自己头顶上站了一个东西，发出这样的怪笑，然后看到一团黑影从头顶上飞落，竟然是一只乌鸦！黑色的乌鸦！这只乌鸦落在大石头上哈哈大笑，还用一只翅膀扶着自己的胸脯，笑得极为放肆，都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草根一下子火大了！堂堂的神剑门李英雄竟然被一只乌鸦耍成这样！左手捂着右脸，右手向那只乌鸦抓去。不知道是草根右手比左手敏捷还是这只乌鸦笑得有点岔气，草根这次竟然一把抓住乌鸦的双腿，任它怎么扑扇双翅也逃不脱草根的手掌心了。 
  “怎么？是想谋杀情人还想是杀人灭口？”这只乌鸦的门道可真多，好像没有它不晓得的。 
  草根哪想那么多？怒不可遏，只想泄泄气，抡起乌鸦砸向大石头，抡到一半忽然心中不忍，改变方向朝地下抡去。 
  …… 
  “傻了吧！爷会飞！爷会飞！爷会飞！傻草根，傻棒槌！……” 
  乌鸦会飞！草根晕倒！ 
  草根实在是被这只乌鸦气晕了，决定不再跟乌鸦纠缠下去，扭头就往回走。 
  “等等我！等等我！”这只乌鸦看草根好欺负，还真赖上草根了，跟着草根寸步不离。说实话，这只乌鸦不故意装女声的时候，声音还不是太难听，起码不会让人有求死的冲动。 
  “棒槌！别跟着我，你这倒霉鬼！” 
  “你才倒霉鬼呢！我是吉祥鸟！” 
  “倒霉鬼！丑乌鸦！” 
  “草根！棒槌！草根棒槌！” 
  “灾星乌鸦……臭乌鸦！” 
  “灾星草根，臭草根！” 
  …… 
  草根实在甩不掉这只乌鸦，而且经过这一路上的骂战，他忽然对这只乌鸦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亲切感：他被师兄、师妹当作不祥之人，不正像人们眼中的乌鸦吗？原来，他跟这只乌鸦竟然如此同病相怜。 
  乌鸦有什么错？不就是叫声难听一些吗？不就是长得丑一些吗？难道乌鸦就一定是灾星？就一定让人看不起吗？ 
  草根甚至觉得：看不起这只乌鸦就是看不起他自己！最后他决定，宁肯被同门耻笑，也要收留这只乌鸦，况且，一只会说话的乌鸦还不会太丢面子吧。 
  草根偷偷地把乌鸦带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子时已过，草根也懒得给乌鸦收拾地方，想让他睡在自己脚头那边，谁知道都已经熄灯睡下以后，这只乌鸦开始发话了：“脚好臭！好臭哇！熏死神乌我了！有脚气吧你！” 
  “不愿意睡，就一边去！还神乌呢？你会变大鸟吗？你会在空中翻好多好多筋斗吗？”草根不由想起了小菱的那只会翻筋斗的凤鸾。 
  似乎说到了这只乌鸦的伤心处，乌鸦竟然半晌没回话，草根心有不忍，便道：“能变大鸟，翻筋斗其实也没什么，你还会说话呢，也算是神乌了。” 
  “嘿嘿，你说得对，我就是神乌！不愧是草根棒槌。”得意洋洋的声音就在耳边！ 
  原来这只乌鸦根本不是在怄气，趁这一会儿他已经蹑手蹑脚地来到草根头侧舒舒服服地躺下了！ 
  草根气得牙根痒痒，但是想到时候已经不早，明天还要起早练功。只得忍气吞声，不再搭理这只讨厌的乌鸦。这一天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师妹的责难，师母的气郁，一度令他对自己绝望，直到天仙姐姐出现，他才从愧对师父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他才感觉到上天还是眷恋他的。一想到天仙姐姐那如天籁般的神谕，草根心头泛起一片暖意，不久便沉沉睡去。 
  翌日，三月十七，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草根棒槌！起床了！” 
  草根被惊醒，难得今天没有做那个血灵般的噩梦，一大早便被一只乌鸦吵醒，草根的心情郁闷到极点，他忽然想到了小菱…… 
  “要是小菱在的话，凭她的手艺，弄一只‘叫化乌鸦’也一定会很好吃吧！收拾了这只可恶的乌鸦，还能大快朵颐，那才是一举两得！”草根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只趾高气扬的家伙，终于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心道：“嘿嘿，早晚我要吃了你！” 
  这只乌鸦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打了一哆嗦，大叫道：“不许杀生！不许杀生！草根棒槌，不许杀生啊，天仙姐姐不许杀生。”然后飞到屋梁上再也不肯下来。 
  “哼！算你识相！”草根终于赢了乌鸦一次，心情甭提多舒泰，洗漱完毕，练功去了。 
  这一整天，草根都没有见到师母和师妹，大师兄、二师兄虽然对他好像好了一些，但是从他们的眼神中，草根竟然感觉到一种愤恨，以前他们对草根百般责难，大都是顺着小师妹的意思，对草根只是蔑视而已，但是现在，分明就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