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梦想与情感 时间之夜

第16章


世界存着太多的诱惑,崔水是她的诱惑之一种,诱惑使人心智丧失为零,也许在精神上,她抗拒过,可是,崔水给她的肉体的快欲又是她无法抵挡的,所以那不久,她使自己完全陷落于跟崔水的肉体的快意里,最后的迷失是她自愿的迷失。可是,当她面对青春意气的四眼时,她肯定迷茫于自己的堕落,她肯定也是心有不甘,她是多么的想以被崔水玩熟了的胴体诱惑她心里真正喜欢的四眼啊,以达到爱与性灵与肉的统一,可是,这世界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统一,混乱无序才是世界的本来面目,也注定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为了性而行走在无爱的世界里…… 
  而此后的许多年,她为了这无耻的扭曲了的性而付出了何止是青春的代价啊! 
  因这性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无耻的兽欲般占有的烙印,所以,这仅仅是漫长的岁月深处崔水与萍无休无止的纠缠的序幕…… 
  没有人知道四眼内心的感觉,也没有人知道萍与崔水的事件给四眼青春的心里所造成的伤害。他怀疑他同时代人的所有爱情,他决绝地与她们所有可能的爱情做彻底的决裂,他不给她们以任何机会地洁身自好着,他在每年的春天,耐心等待最纯最纯的那株爱情花开…… 
  四眼在萍与崔的事件发生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逃离,他请过一段时间的长假,回到了他生活的城市,我们夜晚里惊悚故事这一幕就此结束,而许多年里,我都怀念陕南山乡里那些个天真无邪的夜晚……     
  第三辑 我的1976年代   
  少女的梦(1)   
  坡底是一个小山沟,我不知它在地图的哪一块。反正它是黄土高坡的一隅。我们搬离陕南就搬到了叫坡底的这个地方。 
  坡底是与陕南完全不同的地方,一个人在道路上行走,一抬脚就会踢起一溜的烟尘,倘若是汽车经过,便掀起漫天的黄尘…… 
  坡底无论如何是不能跟陕南美丽的风光相比的,可是,于小孩子们来讲,不管大人搬一次家是多么的劳累,孩子们却愿意三天两头地更换新地方,每一次搬家都像是过节,坐上火车,或是坐着汽车,跨过一道道的山山坎坎,一会儿雨来,一会儿云去,一路能看见牛、羊,一路上还能看见扎着白手帕帕的汉子和穿着乡间土碎花布的小闺女小媳妇,还有刚刚学会走路的岁娃儿,他们就站在你经过他们的岗上或是塬上,他们祖居在这样偏僻的一隅,瞳仁里从没有印下过山以外的任何东西…… 
  我们知道父母的单位是流动的,所以停驻的地方无论好坏都是不计较的,因为还有下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去经过……每一个地方都好像是我们人生的又一次开始…… 
  而坡底,在我的一生当中,该算是最不寻常的一个地方。 
  我常常于回眸中一眼就看见了那间属于我少女时光居住的土坯泥屋。它是 
  医院里最西头的一间泥屋。那泥屋墙的中间其实是夹有一层荆巴的,雨季的时候,土坯的泥被冲没了,还有荆巴在,更有意思的是,那荆巴常常在春天从墙的缝隙里会滋出片片的新绿。 
  我喜欢泥屋的感觉,它令睡在里边的人呼吸通透。 
  泥屋都是小小的,一家挨着一家,家家都是一样的。大人将中间用苇席一隔便成了里外间,大人睡在里边,小孩子睡在外面。那时候,家家差不多都是两三个孩子,大人们都给孩子搭的是上下铺,我是老大,所以睡上铺。 
  泥屋的外边紧挨着一个巨大的操场和一个大戏台子,在我的记忆里,那戏台子敲锣打鼓开大会用的最多,戏也是演过的,只是当地的秦腔我听不懂,感觉男人唱得就像杀鸡的掐着鸡脖子时,那鸡发出的惨叫,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女人唱得虽好听,可是,九曲十八个弯的,悲悲切切好不凄凉,小孩子又是经不住这等悲切之声的,所以看戏多半是在跟大人凑个热闹,一个晚上的热闹下来,台上唱了什么一概不知。 
  篮球场上永远都在热火朝天地举行篮球赛事。那时候,好像人们唯一的体育运动就是打篮球了,只要一比赛篮球,操场上准在头天晚上又是泼湿地又是画白线的,晚上更有看夜的人看着防止小孩子淘气把精心布置的大操场给涂抹了。 
  从我们家的后窗一眼就能看见戏台和操场。不演出和没有大会可开的时候,那个戏台子就荒着,长出一人多高的荒草来,那戏台便成了弟的乐园,他常常扎进戏台的乱草丛中忙得满头大汗的,起初大人们谁也不清楚他怎么那么忙呢?简直比演了一台戏还卖力气,渐渐的有小孩子传说,弟是在逮大白蚁,逮着之后把蚂蚁的屁股吃掉,我妈听说之后严加讯问终于知道,弟不知听谁说蚂蚁的屁股里有蚁酸,吃了小孩子会变得很聪明。弟一定是太想让自己不用费什么劲一下子就聪明起来了。结果是被我妈痛打了一顿再不敢吃蚂蚁屁股了! 
  我常常伏在后窗那儿望风景。后窗外面是一条不大的沟,沟里沟外长满了野蓖麻,老家的田地里也生长着这样的野蓖麻,蓖麻的籽儿是可以榨油的,我小时候以为吃的油就是从蓖麻的籽儿里榨的,便新奇地摘了那籽儿放在嘴里咀嚼,结果难吃的全吐了……而满沟畔的野蓖麻时常让我有一种身在故乡的恍惚…… 
  女孩儿家并不怎么关心球场的赛事,倒是时时留心放电影的是否来了,每次,我都最先看见幕布挂起来。先前,一看见挂银幕,我便搬着小板凳儿急急地从医院的大门口绕一个大圈,等绕到操场上,好位置早被离得近的处机关的人给选去了,后来,我就从后窗子跳出去,几步就到了操场上,最最中间的那个位置当然就变成我的了。再后来,为了行走方便,大人就把房门前靠西的围墙给打开了一个口子,加上一道木门,再去操场看电影便来去自如和方便了。那个门也便成了全医院的人看戏看电影以及看篮球赛的自由通道。 
  坐在星夜里看电影,是我少女时代最惬意的一件事情。我不记得坐在我周围的人群,星夜里仿佛只我一个人,哪一个时代的少男少女们都做着自己的追星梦,我在无数看电影的星夜里也做着自己的明星梦,演《摩牙泰》的秦怡,演《白毛女》的田华,演《野火春风斗古城》的王晓棠和王心刚,演《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的孙道临,演《一江春水向东流》里的白杨等等,他们是我少女时代最崇拜的偶像,有一个时期,我甚至追星到痴迷的程度,一遍又一遍重复地看他们演的电影,将分分毛毛积攒起来的钱全偷偷买了印有他们黑白头像的照片,家中无人的时候,对着他们的照片看啊看的,然后在镜子前边学她们在电影里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一个女孩子懂得臭美的时候就是快长大了。是电影掘开了潜在一个少女心中的对美的向往和美的自我塑造。 
  我学会了照镜子。在镜子中,自己盯着自己,用眼睛跟自己说话:你看看你,眼睛那么小,还有点肿眼泡呢,为什么不能生成王晓棠那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呢?是不是可以吃一种草,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变成自己想变成的人呢?都说女大十八变,将来的你,是不是变得也如她们一般的美呢? 
  可是,我很发愁,会有人发现了我的美,把我挑去做女明星吗?这个时候,潜在镜子里的还有一个人影,那个人的面影会渐渐清晰,渐渐覆盖了自己的一双眼,那不是我夜里梦到的王心刚吗?我会在这一个时刻里走神,我会感到很害羞,因为我想见到王心刚,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然后就在心里说,长大了,我是不是也会遇到一个长得像王心刚那样的人呢?这想法刚一冒出来,自己便羞得把头埋在镜子里不敢再抬起来,再看时,那脸蛋上便多了两块火烧云…… 
  我做梦都想成为他们,成为电影里的明星。   
  谁把虱子带回了家(1)   
  每到一个地方,于大人们来讲,第一件事当然是安家,而跟安家同样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小孩子联系学校了。那学校也无所谓什么联系的,总归是入乡随缘,当地有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方圆几十里甚至几百里地没有学校的情况也遇到过,那种时候,小孩子就像山坡上的羊一样散漫地度日,而小孩子其实更喜欢像羊一样的生活。 
  处机关以前一直跟医院分开着,孩子们有的随父亲在处机关的驻地,有的随母亲在医院的驻地,相对分散着,所以显不出有那么多的孩子。到了坡底,机关和医院只隔了一道沟一堵墙,孩子也便合成了一个集团军,孩子多了上学就成了问题,当家的领导才把建子弟学校摆到议事日程。当然以前想解决也不成,三两个月就换一个地儿是常事,这一次,在坡底的日子相对要长一些,头儿们事先已知在坡底安营扎寨,少则两年,多则四五年……而在子弟学校组建之前,我和弟被安插在村子里的一个小学里读书,比我大的珏儿、青儿和果儿以及他们的哥哥亮、宏、明、涛都去了公社的中学。 
  我就读的那所学校是一所窑洞学校,冬暖夏凉的,比陕南的学校要正规一些,孩子也多一些,除了我和弟以外都是一个村的孩子就读,我和弟便成为学校孩子们眼里的一种稀罕。初去上学的日子,我和弟就像两个稀有的动物一样被他们围着看来看去,因为在我们之前,还从没有外边的人进到过这里,所以他们好奇而又瞪大眼睛地看着我们,我们一说话他们就大笑,因为我们的口音跟他们的不一样,他们用当地的口音学我们说的普通话,学得全走了调,轮到我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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