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景明-风消散

第34章


  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大脑空白了一会儿。
  经过的护士问她找人吗,她说这房的病人呢。
  护士看她屏住呼吸几近变色的脸,忍不住笑道:“想什么呢,她出院了。”
  “奥。”孟河言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啊,我也就问问。”
  “听说她是个忙人,闲不住的,这次又有什么重要生意什么的,忙就去了。”
  孟河言点点头,没有问她的名字她的病情,告别了护士,她继续往前走,高跟鞋在空旷的走廊里踩出了沉静的嗒嗒声。
  她在医院的沉沉深夜遇见的病号姑娘,同她在走廊时不时传来的各种或哭或□□的奇怪氛围里讨论香烟,在本该深眠的时间里,如浮梦一场。
  窗外霓虹斑驳的不夜天,繁华如许,呈现了一幅华丽的默片,那天她隔着透明的玻璃幕墙张望世界,身后的生死悲欢又是这样清晰着。
  这是同一个世界。
☆、第 41 章
  
  谢晋辞再也没有出现,孟河言同样顾不上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么焦头烂额的日子,医院相亲两头跑,而她在外城筹备的店也有各种程序要忙。
  江越外派工作结束,上头给批了一个小长假,孟河言听说,打了几个电话约她出来,可她貌似并不清闲,几次都约不出来。
  这天她坐在茶楼同一位同样西装革履的精英男友好再见后,独自吃桌上丝毫未动的精致茶点,直到翻出手机才看到几个未接电话,江越这是有空了,她打回去,索性邀她来这里一聚。
  大约一刻钟,她就从二楼窗子看到了她,她匆匆忙忙下了出租,上楼。
  “喂。”江越大概渴了,猛地干了一杯烫口的新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她看着她说,“干嘛那个眼神看我。”
  “我……”孟河言笑笑,欲言又止。
  “不认识我了?”
  的确,上次见她,她好像还是学生妹,不像自己,在小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即使很久没见,她在潜意识里还是习惯想她是青春活泼的小姑娘。
  江越风骚地撩了撩亮晶晶快反光的头发,询问她自己的新发型怎么样,其实是很普通规矩的长发,只不过之前她乐于尝试各种各样的发型,这么一来,倒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们简单聊了几句,话匣子由此开启。
  走走走,江越拽着她去新开的海鲜餐厅,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隔着烟雾缭绕的刺身,江越吃不了两口就迫不及待地八卦起她的相亲,孟河言一听就拉下了脸。
  她生无可恋地说:“别提了。”
  “不过说真的。”她拿筷子头敲敲桌面,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再相了,这是最后一次。”
  “我去,有这么痛苦吗,我大大小小也身经百战,我妈再逼着我去我也得硬着头皮来啊,这几年她老人家急,本来我不拿这当回事呢也让她给说急了,有时候给她说的,就好像我是快烂的苹果,得赶快出手,一天都耽搁不起。”
  “你说咱俩什么命啊,怎么还合着伙嫁不出去了。”
  “我说,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解决了。”
  孟河言被她给说乐了:“你这么叽里呱啦一通,真有那么点迫在眉睫的意思,我都急了。”
  “可是呀。”下一秒她就无可奈何花落去地说,“你知道跟我相亲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吗?”
  第一个正常点的就不说了,后面两个第一眼全都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家伙,然后不管是谈吐优雅的还是开口就露怯的全都是奔着气死她的节奏去的,要不是那什么……反正这会儿肯定都对人生绝望了都。
  说到第一个孩子,她想起他还说要联系自己来着,还不是石沉大海,肯定在学校打游打球睡觉旷课然后同不省心的女同学男室友周旋不休。
  江越双肩微抖地憋笑,最后忍不住装作捡筷子钻桌子底下笑个不停。谢晋辞倒是想来,谁叫他为了追学姐把一学期的零用钱挥霍的差不多,在孟河言和人民币之间做出选择,真太艰难了哈哈哈……
  江越重出世界的时候明显感到孟河言的眼神有异,她似笑非笑地审视江越,江越殷勤地为她添杯布菜,然后笑呵呵地注视着她。
  孟河言一边吃一边说:“下个相亲对象,你去看看吧,听说挺不错的,对了,你不走吧最近,我是有大把的空,不过,我真的不会再去了。”
  江越舔舔筷子:“你对象我去干嘛呀,再说了,我刚失恋,我没心情。”
  “失恋了?”
  “嗯。”
  “又是哪个眼神不好的跟你闹啊。”
  江越噗噗地笑了出来,还是没有说话。
  孟河言眼睛转了转:“不会还是……”
  看江越不置可否的样子,她也猜了七七八八,她起身走到对面挨着她坐下来,也不说话,反而支着一只胳膊撑着脸,侧身对着江越看。
  直到江越率先受不了,搓搓胳膊说道:“看什么呀,看上我啦。”
  孟河言改变姿势,转而揽上她的脖子,歪头叹道:“你这恋打大学没毕业那会儿就失,失到现在怎么还没失完。”
  “哎呀好啦,这次彻底,彻彻底底了好了吧。”
  “不是,我就觉得你们这么来来回回了这么些年,没有真感情也不可能,或许你们真可以,可以在一起,我看纪小章挺好,哎,等再和好了,你们好好的,我真这么想的,你们很合适。”
  江越挣开了她,看着挺来劲儿:“干嘛还要和好,分就分了,谁分手还琢磨着下次和好然后再分,听着都累啊。”
  “我也没那意思,只不过接连几回都能听到他,我觉得你们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藕难断啊,也是缘吗。”
  江越心下苦笑,觉得这真是个恼人的事情。
  她不想再提,索性又回到原来的话头:“河言,你妈我阿姨找的人都靠谱的,下个肯定就靠谱啦,你就去吧,试试,我陪你去,好不好嘛?”干嘛要撒娇,恶寒。
  孟河言被她摇着胳膊,嗲着磨蹭,享受着这诡异的感觉,心思不禁飘远了。
  “有件事情,压了我有段时间了,之前姥爷得病了,加上相亲的人不靠谱,所以我到今天都没说。”
  “也不是怕被拒绝,可能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知道,我不想再拖了。”
  江越坐正了身子,谨慎地看着她。
  孟河言看到她被压皱的衣摆,伸手替她抻了抻拍了拍,然后说:“阿越,好久没见了,你要是不忙,去我家住一晚吧,咱们小时候经常彼此蹭床的。” 
  江越说:“没问题,最近得空的时候越来越少,我都怕自己没嫁出去就过劳死了,我今儿舍命陪你。”
  以前的房子快一年没有住人了,肯定住不了,她们去了外婆家,本来以为会冷冷清清,江越得得瑟瑟地随她进去的时候,被热闹的客厅下了个够,孟河言也吓了一跳,原来姥爷出院了,该在的人自然都在了。
  江越很快就与两位老人热乎上了,孟河言这才知道她之前去医院探望过几次,看向她背影的眼神就温柔又愧疚。
  江越找她找到了厨房,也不知道她稀里哗啦地摆弄什么,孟河言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哎呦,刚吃饱撑得难受,您饶了我吧,晚上跟着你们家吃啥吃啥,我不挑。”
  下午她留下来打牌聊天,因为人多,所以有意思了很多,期间她想起了他们家的宠物,就随口一问,得知一个年纪大了一个乱跑被撞,之后也就没有再养宠物。
  江越挠挠鼻子,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你们养不养金毛?”
  “怎么,这金毛有王室血统?”有人调笑道。
  “我同事家下了一窝狗崽子,都送人了,临了我抢了一只。”说完她重重地唉了一声,“差点让我养死,我就又送回去了,我待它也不错啊,不明白……”
  乔玉适时地凑过来:“哈,听说小越越养仙人球仙人掌仙人柱通通养不活,养动物太难为你了。”
  “谁说的。”江越炸毛,“我只养过仙人球,浇了二两水,怎么就啥也养不活了,青蛙我都养过,鳝鱼我也养过,绿毛龟养得更好,海藻球也算吧,我适合水产品。”
  孟河言哼哼的笑出声,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她,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但是越想止住越想笑,最后实在受不了离开桌子滚向沙发,笑得几乎胃痉挛。
  江越看猴一样看她,神经病啊,她决定过去救救她,江越单膝跪在沙发边缘,把她困在沙发里面,两手试图给她按压胸口,没按着直接转去她的脸,“来吧,人工呼吸。”
  孟河言连忙躲开江越近在咫尺的嘴巴,继续笑嘻嘻着气喘不匀:“对不起,最后笑点很奇怪。”
  乔玉没眼看这丢人的孩子,她正好手痒,于是抽空□□去打牌,占了孟河言的位子,得意洋洋地冲她说:“宝贝儿,去看看鸡汤怎么样了,我替你两把。”
  鸡汤啊,江越毫不犹豫地跟过去:“我来看我来看。”也不管客厅叫嚷着三缺一。
  “什么味儿?”她往鼻端扇扇风,“是不是加了黄芪,还有参吧?哇噻大补啊。”
  孟河言拿勺子搅了搅:“还差点火候。”
  江越听她笑音依旧,忍不住鄙夷道:“谁点你笑穴了,我长得就那么像笑话啊。”
  孟河言盖上锅盖,笑得要死,大笑无声,她在胸口一阵翻搅般的因笑而致的疼痛里涌出了滚滚的眼泪,然后再也止不住般,孟河言一手捂眼,压抑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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