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景明-风消散

第35章


  江越看到孟河言背对着她的肩头抖动,摇摇头,打算出去继续打牌,走到门口,她还是停住了,回过头看了一眼,慢慢地重新走近她。
  “河言……”孟河言听到了她在身后,微弱的声音。
  单单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心中,忽而大恸。
  她想起了有个春日朗朗的早上,江越一甩书包趴到她的背上,环住脖子故意用腻歪得要死的腔调问她想不想自己,我去就十几天不见……她热着脸拉着长音,说不想。
  后来呢,冬天,她收到了她热情洋溢的圣诞贺卡。
  河言好像从来不会说想念,喜欢之类的话。
  可我分明,觉得她很想我,很喜欢我。
  (明天香港两日游,不要生气不要羡慕嫉妒恨,勿念我,自动脑补甜腻音,谢谢。)
  
☆、第 42 章
  
  饭桌上人齐,孟河言简单地告诉了大家自己的新恋情。
  她说,已经刻意隐瞒有一段时间,现在自己不想再拖,他叫余棕木,据说他有四分之一的新西兰血统,但基本上是中国人的长相,公司前同事,混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混到了策划部副部长,有套九十多的房,车子马自达,虽说被他开得总是脏兮兮的,还有,他的父母都在新西兰定居,可他年轻时跟他们闹过决裂,虽不至于真的决裂,这两年走动的不频繁,很多年了,他是自己从一穷二白走过来的。
  “他真的不错。”孟河言淡淡地笑。
  “是不错。”舅妈抓着鸡腿问,“你怎么不早说呀。”
  “河言,你没说你们怎么在一起的,相处得好不好啊,说说,姥姥给你拿主意。”
  “这您不用担心,我肯定是因为跟他合得来才走到今天的。”
  姥爷率先了然地笑了:“过年领回来让我看看,行不行?”
  孟河言笑着点点头。
  身旁的江越安静地喝汤,只有勺子不小心碰撞瓷碗的声音,温热的鸡汤香气腾腾,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窗外橙黄色的路灯,向外投出了大约三角的光区,雪花斜而杂乱的在其中飞舞。
  她眨了眨眼睛,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大学教学楼一楼窗外就有相似的灯火,家门前的小路也有,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风雪夜,在路上的时候归心似箭,隔窗相望的时候,倍感温暖。
  孟河言缓慢地说:“还有一件事,他有个孩子,跟他的,不到六岁。”
  小舅妈的肘子咣当一声跌进盘子里。
  她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小舅舅捅了捅她的胳膊:“你先别说话,听听河言说嘛。”
  孟河言不自在地摸后脑勺,这怎么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只是,恰巧有个孩子而已。”
  “我已经想好了所有的情况,这次我是认真的,我会为自己负责的,请相信我,但我想得到你们的肯定。”
  乔玉问:“也就是说,不管我们同不同意,你都决定了是吗?”
  孟河言略微沉思,答道:“没有大家的肯定,我们不会安心的,或许我会放弃,或许我也会坚持到底。”
  沉默之后,两位老人主动打破。
  “河言,可不可以给我看看照片。”
  “嗯。”
  “奥买噶。”小舅妈惊呼,“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我儿子也要长这样!”
  小舅舅一看,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儿子是炎黄子孙,纯的,血统纯净着呢。”
  小舅妈不急这茬,又问河言:“爸爸是精神,儿子不像他啊。”
  “他妈妈是德国人,以前两人是同学,但性格不合。”孟河言撇撇嘴道。
  “可够乱的。”小舅妈唏嘘不已,不过这小家伙——她的春心与母爱共同迸发,眼睛放着光,,“他长得很像一只布偶猫唉,平时哼唧哼唧撒个娇什么的肯定萌死了。”
  孟河言想起余宝琪那张面如桃花冷若冰霜的小脸儿,难以想象他哼唧哼唧躲怀里撒娇的样子,她憨笑了两声:“呵呵,萌,很萌。”
  江越隔着半个桌子看向她,她察觉到了视线,下意识要回到座位。
  江越却起身告辞,言语温和得体,众人只好嘱咐她下次再来,就不留了。
  “我送你。”孟河言翻出一把伞,急忙跑到门口。
  “雪下得大了,我送送你吧。”
  “好啊。”
  孟河言撑开伞,走到她身边去,这伞是很大的,奈何风卷雪飞,雪花总能撞到身上脸上。
  去年是个暖冬,几乎没有下雪,今天这场大雪,很让人期待。
  并肩走了一段路,除了簌簌的雪落声,慢行的车笛,周围静谧非常。
  江越毫无预兆地开了口:“你别把伞都偏到我身上啊,这么大的伞,还不够我们俩撑啊。”
  “我们不是说好了今晚要一起住吗。”孟河言答非所问。
  “我是不是很烦人,就跟傻逼似的。”
  “对不起。”孟河言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
  “你别总跟我说对不起,你到底对不起我什么。”
  “谢谢。”
  江越差点笑了,这又谢上了。
  “以后我不会再说了,对不起,谢谢。”
  “嗯。”江越低头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踩过的脚印,“那就好。”
  等她们走到下个路口,江越说:“别送了。”
  那条路比较幽僻,旁边的老房子有几个流行的深夜传说,孟河言记得江越从来不敢半夜一个人走。
  “你那胆子我还不知道啊,逞什么能。”
  “别。”江越说道,“你送我过去,我还得给你送回来,然后你再不放心,再送我,还有完吗,好了,我走了,我早不怕啦。”
  “等等。”孟河言拉住她的胳膊,“伞给你,不许不要,不用你还。”
  江越抿嘴一笑,接了过去。
  她撑着伞走过这条一曲二折的路,果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快要走到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时,她回过头向后看去,黑墙啊枝桠风声雪舞暗淡的光,早把来路层层遮掩,但她知道,她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向前走,并且不知道会站多久。
  余棕木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岸上的儿子正被裹成一只圆溜溜的刺猬,用长腰带温柔地绑在长椅上,看到这一幕,他忘记了挣扎,小嘴张成了圆圈,寒风趁机占便宜呼啦啦钻进去,他连忙又紧闭上嘴,河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是货真价实的冰河,他看到一群光膀子的人一边凿洞一边快乐地撩水一边咔嚓咔嚓拍拍拍,宝琪满脑子里只有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带拼音的愚蠢二字,老师说这个词约等于笨和傻,但比笨还要蠢,下一秒余棕木就从水中钻了出来,脸上果然是标准的愚蠢傻笑,因为还要死命地咬牙绷着脸哆嗦,所以看起来更蠢了。
  余棕木紧紧裹着浴袍坐到余宝琪身边,哆哆嗦嗦。
  “爸爸,把我放开。”
  “不行。”余棕木才舍不得把胸前的手拿到冷冰冰的空气中,“等等可以不。”
  “爸爸是不是谈恋爱了。”
  “谁说的。”余棕木吓得差点就着坐姿蹦起来。
  余宝琪以一种类似精神病医生审视神经病患者的眼神看他,他认为以爸爸平素绝不肯让自己受一丢丢委屈的作风来看,大周末的从暖呼呼的被窝钻出来特意跑来跳冰河,行为诡异,不是恋爱就是失恋,后者没见过,爸爸肯定谈恋爱了。
  “你要给我找后妈!”
  “你别瞎说。”余棕木心虚地扯前襟扇扇风。“来来来,宝贝儿。”他火速套好衣服,这就去给宝琪松绑,“我带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宝琪刚获得自由就麻利儿的跳下长椅开跑,嘴里喊着:“我不要后妈,我要去找我亲妈。”
  嘿呦喂,这熊孩子,余棕木追了两步裤子就要掉下来,只能匆匆扎好腰带,三步并两步追上他一把揽到腰间,余宝琪的两条小腿还在空中奋力扑棱。
  “先别找你亲妈了,你亲妈在圣特里尼跟你二大爷重温旧梦呢,你是见不到她的。”
  余棕木去见家长的那天,把儿子寄放在好朋友宠物店里,就这么潇潇洒洒的上路了,他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家长就带着拖油瓶去。
  孟河言听说宝琪被安置在宠物店,心下震惊。
  又看到余棕木这次准备的特别礼物——冬泳比赛的CD,已经无话可说了。
  “你有个‘河’字呢,我就穿越冰碴去你河里游泳,呈给大人一看,诚意满分啊哈哈哈哈哈……”
  “怎么样啊。”余棕木碰碰一只瞅着他的孟河言,依旧很得意。
  “成,走吧。”孟河言咽下满满的笑意,带他回家。
  然而走着走着,余棕木从挺胸抬头的走在前面不知何时默默地转移到了孟河言身后,越到眼前他越忐忑和害羞,是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的即视感。
  “不用紧张。”孟河言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他们不凶的。”
  余棕木咳咳两声:“我这么优秀肯定会被喜欢的啊,我就是那个……我肚子疼,有没有厕所啊。”
  孟河言抬手一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建筑,“我家就有。”
  “……慢点拉我,进去别说我找厕所哈,我不疼了,我真不疼了,我总不能一进你家就拉吧,我的礼物是不是拿不出手啊,要不再买两斤香蕉啥的,我不是紧张,谁说我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有上次,可是她们家人就没想见我,直接拒绝了,是在婚礼上直接见的,还有,过去的事了就别提了成不,到了?!直接进去不好吧还是敲敲门吧……”
  余棕木进门后一秒尽显职场精英风采,谈吐得体,在和蔼可亲的家长们面前,游刃有余,暗自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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