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深的血色之路,被染红的天际,如同一个血与黑暗的世界,那艳色的鲜血沾染了绮罗的裙,面上的那杀戮中飞溅的血迹斑斑尚未拭去,脚下血色的长河如忘川一般仿佛通往黄泉之路,恍若引导着在尘世间迷惘的亡魂向着九幽走去。赦天琴箕不知为何,只是心中仿佛有种令她又是疏离又是迫切地想靠近的感觉,拉扯着她向着那血色尽头走去——但她不知道,这狰狞的血色是否有着尽头。
不知行走了多久,似是自己走着,又似是这诡谲而缤纷的血河运载着自己而自己的行路不过是一厢情愿,她终究来到了血色的尽头。
或者说,血色根本没有尽头。只是,她来到了将她拉入这无尽血色的那个存在。也许,这个存在,就是让她如同行至尽头一般地离开。或许,行至尽头都无法离开,就像她终于来到了这个存在面前,也并不一定能离开。
“啊……你终于来了。”那人在黑暗中背对着她,但却缓缓吟诵着仿佛有某种令人心慌意乱的韵律的邪气声音,但这声音的音色,以及那黑暗中的背影,却令赦天琴箕心中一惊。
赦天琴箕不是第一次看见黑暗中赮毕钵罗的背影了。相反,她相当熟悉。
一样,是在当初还是红冕七元南征北战时,七成的战斗,都发生在无边的黑夜中。但红冕七元身上独特的气息,令七人哪怕在千军万马中,都能轻易地感觉到对方。时间久了,也就记住了彼此的背影。
其中,与赦天琴箕交情尤为深厚的赮毕钵罗,是赦天琴箕将他背影记得最牢的人。牢得几乎绝不可能忘记。
因为那个人,总是在自己身前,用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为自己开出一条血路。
琴者,虽然琴音可大范围的杀戮,以及为自己的队友疗伤,令对方心神紊乱,但对自己却是没有作用。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名医生,他哪怕救得了世上所有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同样的——她本身却不能被近身,失了琴的她,或者是无法弹琴的她,空有一身内力,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战力自然大打折扣。她必须要在队友身后,受到队友的保护不让敌人近身,剩下的,交给她就好。
这是一种信任,红冕七元之间的默契,更是——她,与他之间的一种信任。
那人转过身,那是一张同赮一模一样,却是更添邪气的脸,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就像是……将一只一只蚂蚁用各种方式杀死的残忍少年。他有着和赮毕钵罗同样的面容和声音,但声音中,却掩不住的有着邪气。嘴角诡异无比地上扬,露出一抹似是思考着如何继续游戏的人。一次次地,令人感到心悸。
“你不是赮——你为何要假扮成他?”赦天琴箕紧紧盯着他,“你明知道,这根本骗不了我。你如此伪装,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伪装?”那人歪了歪头,随即嘴角极度地上扬起来,“我为什么要伪装?我只是在游戏罢了。”
“游戏?你就是如此游戏的?”赦天琴箕冷哼一声。
“呵!弱者么,就是用来给强者游戏的。”那人冷笑一声,“心情好了,就放你一马;想调整心情,那就游戏弱者;心情不好了……”那人抬手,做了一个抹去的动作,“那就挥手抹杀。我想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们陷入幻阵的一瞬间开始,你们的性命……”那人翻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就已经掌握在我手里了。我完全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让你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赦天琴箕突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她突然觉得害怕、恐惧起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对此根本不生气,就像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然后默默地接受这一切一样。她突然意识到,她刚才在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她思考的不是如何反驳他,而是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利益,然后进行反击。
就像被猎人伤到的蛰伏猛兽,短暂的蛰伏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一跃而起的反噬。
她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怕,或者是,她在对自己莫名开始改变的性格而感到恐惧。
“很可怕吧?是不是很让你恐惧?”那人笑了起来,笑得邪魅。
“你……做了些什么?”赦天琴箕没有发现,自己出口的语言变得冷静而不像是她,冷然得不露出一丝感情,甚至连曾经的怨恨都没有。
“揭露你心中最恐惧的事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恐惧的表情,我喜欢看。唔——你那位小情人,还在阵法里纠结着呢——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性命,和南源百姓的性命,可只不过在他一瞬间的选择哦。”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赦天琴箕再忍不住心中由恐惧转变而去的烦躁,再瞬间变作极度的愤怒,言语中再不见风轻云淡,“你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想做些什么,你可不是最清楚了么?”那人笑了起来,“游戏啊。”突然,那人神色又稍稍变了变,“或者呐,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你正在寻找的事。”
“正在寻找的……事?”赦天琴箕瞳孔猛然缩成针尖状,“你说的是……‘戮’?”
“不错,正是‘戮’。”那人笑了起来,“而我,就是你们到这里来商议着杀掉的存在。”
赦天琴箕脑中猛然冒出一个名字。
傲因。
他们来到这里,唯一预计过要杀死的凶兽——傲因。
“你是傲因!”赦天琴箕没由来地脱口而出——也许是因为赮这张脸,而让她心中潜意识地将戒备消除了。
那人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哟——看来我变作这张脸,还真没有选错。”
赦天琴箕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人。
“我变作人形,可以变作任何面容——所以么,想到了方才那一点,我才变作你那小情人的脸。”傲因呵呵笑道。
赦天琴箕的脸一下子红了,她嚅嗫着摇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个关系。”
“好友?哟……这‘好友’当得可真是称职。”傲因又一次笑了起来,“不过,我也并不想和你多说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天罪陵中的事。”
“天罪陵中的……事?”
“是。我要找的人只有你一个,否则,我也不会变作这面容来放下你的戒心了。”说到这里,傲因冷笑一声,“那时戮是多么风华绝代,这躯壳到了你这里,却变得这般儿女私情了。我真不想说些什么。”
赦天琴箕对此表示了长久的沉默。她不是神祇,如果成仙永生一定要忘情绝情的话……她宁可不做这个仙。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只不过,从这名傲因口中说出的言语,语气更加讽刺一些罢了。
不过,能听得出,戮是一个虽然有着铮铮傲骨,但是绝对没有私情的高高在上的神祇。
神祇高高在上……是因为这个吧?
“若不是你是这张面容,以及这股……不能更熟悉的感觉,或许,我还真会直接让你和你的同伴滚出我的地界,又或者是让你们成为游戏中对杀的棋子,成为我游戏的工具。”傲因冷哼一声,“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本是第二次‘神魔大战’时,同戮以及奈何一同被捉住送往神界的幸存魔族,后来加入神族。但我在第三次神魔大战时,不幸陨落,戮也是在那一次……这件事你不必知道了。”傲因说着说着,神情渐渐惆怅,却又在说到戮在第四次神魔大战的“那一次”时,突然将之打断。
赦天琴箕心中疑惑更甚。她也已经不止一次,接触到的不管是这名傲因,还是奈何,又或是在那残存回忆中神王欲言又止的那件事,说到戮的那件事时,会突然打断,就像是……某种禁忌一般地闭口不谈。像是为了不揭开尘封的伤疤,又像是为了将某种带着梦魇般的秘密彻底掩埋。
那一件事,就像是一切的转折点,似乎,也是戮自折了羽翼落入凡间的原因。
“戮顺手将我的残魂带回来了。我很幸运,神族与魔族的大战,这种根本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战斗,一旦死亡,几乎,就连灵魂也会一同湮灭,万古不存。但我的残魂还是留下了一部分。”
“神王将我的残魂保存,直到不久之后,戮自愿承担下那份被诅咒的力量,自折羽翼落入凡间,造就了‘堕落神渊’与‘天罪陵’,尤其是‘天罪陵’,更是她留下曾经的地方。”傲因目光炯炯地看着赦天琴箕,“也就是……你现在行走着的这具躯壳。”
“那你为何会在这个地方?”赦天琴箕按捺下心中疑问,她知道面前这人虽然曾为神祇,但似乎由魔修作的魔神们,性格都不会太温和,并且都比较好战,眼前之人更是如此,除了提到“戮”时,目光炯炯,那目光中,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尊敬与遗憾,以及一丝悲凉和绝决。
赦天琴箕在说出这句话后,忽然觉得自己问得很傻。
傲因,和奈何一样……都在尽着自己最大的能为,去帮助着戮。他们早已同戮一般,下定了最绝决的心,决心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戮。
戮,似乎是真的,有资格让他们尊敬……
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似乎,所有的谜团,都围绕着“那件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傲因又笑了笑,笑得赦天琴箕心中一惊。在赦天琴箕心中,这傲因笑起来,似乎总是没有什么好事。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傲因笑得苦涩,唯独没有方才的暴戾。这笑容,就像是奈何对戮笑起来的样子——笑得,就像是泪水一般的苦涩。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了短短数秒,傲因缓缓说出慢慢与赦天琴箕心中所思所想慢慢重合的话语:“为了尽我一切所能,帮助戮。”
“天罪陵,需要一名引路者,也需要一名守护者。只有真正有资格知道戮所珍重的回忆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到天罪陵。”傲因看着赦天琴箕,却又缓缓地看向了天际,那是一片如血的猩红,“不过,我只管让你们进去。你们是否能活着出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帮她,就对了。她,不管有人是否知道,是否支持,她都会这样走下去,哪怕是一个人。我、奈何,以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神祇,都希望……是的,都希望,陪她一起走,哪怕,要在终点停止,看着她走入终点,我们也绝不希望她一人独行。”傲因的脸上,带着悲凉的笑容,“她不在意,是的,她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人陪她走,但我们希望,是的,也许是为了让我们心里更好过一些,我们希望,能有人,理解着她,与我们一起陪她走。我不想让最讽刺的事发生。”
“自己曾经的躯壳,却被一个外来的魂魄操控着攻击着自己……多么讽刺?我不知道她是否心中会有那么一刻感到这件事的讽刺,但我们一定会断绝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你是唯一能够引起回忆共振的人,所以,哪怕是为了帮我们这一个忙,都希望你能够进入天罪陵,然后活着出来。我会直接送你们去天罪陵,所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傲因一口气说了许多,他的脸上带着与奈何一模一样的苦涩笑容,二人的笑容是如此相似,苦涩中,带着一丝遗憾,一丝悲凉,还有一丝绝决——相似得像是要重合一般。
“我……答应。”赦天琴箕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她觉得,如果自己拒绝了,那么,是不是,他们的心血就白费了。是不是,自己就此心中再也抹不去一份行事,每逢月圆,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好……多谢。”那原本邪魅暴戾的青年男子,却对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你一个人进去,可能会出不来。我让你的同伴,与你同行吧。”他看着赦天琴箕,恢复了自己的面容——那是一个一头银发的邪异男子,红瞳闪烁着与天际一般的光华,却泛着异样的情绪。
他转身,步若流星地继续向着血色深处走去。赦天琴箕久久地看着他,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邪异男子脚下步伐不停:“你只需要记住,你要理解的人,只需要有‘戮’,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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