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完美假面

51 Chapter 51


Chapter 51
    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得晃眼的房间。
    她僵在床上,胸口被什么堵着,手足无措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定又是做梦,这几天老爱胡思乱想。
    “南樛——”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
    她抬眸,喉头哽着:“时老师?”
    两人无言对视几秒,时惟以沉声道:“听说你昏倒了,我来看你。”
    她摸索着手边,空空的,道:“时老师,手机可以借我用下吗?”
    她拿着他的手机,输入号码。心头安慰道,也许他一不小心把她拉入了黑名单,所以才打不通的。
    良久,手机依旧无人接听。
    而后,沉闷又残忍的声音从上方响起:“慕宥的同事说他晚上在那儿加班,一直没有出来。武警还在搜查中。”
    她捧着他的手机,眼珠一动不动,反复拨打着同一个号码。
    时惟以炙热的呼吸贴着她的,好一会儿,有泪水滑落到他的衣襟。
    她遍体生寒,无声哭泣着。
    面前的男人,垂首,略略失神,轻轻拍了她的头,说:“我会陪着你。”
    南樛看着他:“时老师,你走吧,别再管我了,我不值得。”
    我的心早已满了,再也装不下了。
    好一会儿,时惟以收紧双臂,轻声轻脚走出房门,随即道:“南樛,我会等你。”
    ##
    津市这几天都是不眠夜,天色连日阴沉沉的,恐怖气氛笼罩着整座城。
    电视台、互联网铺天盖地的都是和塘沽爆炸有关的消息,红光燃烧半边天,消防官兵、武警前仆后继赶过去,被称为“最帅的逆行”。
    伤亡还在增加,新闻有好多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找不到她想要的人。
    慕宥一直没有消息。
    南樛去过一次那儿的工业基地,被栅栏层层围住,水泄不通,周边尽是哭声、哀怨声。
    灾难面前,谁也不好过。
    之后的几天,她就逃也似得躲在屋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谁的电话也不接。
    袁苒来找她,陪她聊天,谈天说地,可她意兴阑珊,毫无兴趣。
    袁苒说,慕老师一家都来了,悲恸欲绝指控着当地部门办事不利。他想要儿子的尸首,可现在还是毫无线索。
    袁苒不知道她和慕宥的关系,只当她是为学弟的不幸难过,还邀请她一起陪着慕老师。
    她拒了,她现在真的谁也不想见。
    头七的时候,举国祈祷,为战士、伤员默哀。
    她接到了南文仕的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再问她在津市有没有受到爆炸波及。
    “没有,隔着挺远的,”她漫不经心答道:“我挺好的。”
    “好好照顾自己,别又瘦了。”南文仕说。
    挂完电话后,她照着镜子,里面的她是苍白的,毫无血色。
    中午她接到珠宝店的电话,说是有她的生日礼物,慕宥付了定金,却迟迟没有来取货。
    “他本来说要亲自送的,可这东西一直放在我这,也没人来拿,我就打了另一个备注电话。”
    她洗了把脸,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服,想了想,还抹了点BB霜,心急如焚地跑过去。
    等候她的只有珠宝店的店员。
    她笑嘻嘻道:“他估计是想向你求婚呢,钻戒挑了好久,还让店里先清洗,说18号再来拿。”
    南樛接过黑色的心盒,里面是一枚宝蓝色的钻戒,她能想象挑戒指的人的心情。
    里面有张粉红色的卡片,上面写着——
    亲爱的南樛:
    你好!
    我是你的追求者,爱了你整整六年。我曾遗憾时光将我们分离,现在,却无时无刻不感谢着岁月教会我成长。我知道你介意我比你小,可我会努力,让自己比同龄人更优秀,成为你坚强的依偎。
    我送的戒指,希望不要给你带来压力,喜欢就戴上,不喜欢就当留个念。
    我们之间横亘着很多不愉快的事,我曾说过,让你走一步,我走九百九十九步。我要重新纠正,所有的困难由我来克服,你只用点头,享受我的好就行。
    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相信我——
    你叫南樛,我叫慕宥,这就是世上最好的事。
    永远爱你的慕宥
    2015年8月10日
    一旁的女店员嘿嘿笑道:“你男朋友好有心啊,他对你肯定很好吧。”
    南樛低头,语气不容回绝:“他对我一点也不好。”
    女店员尴尬笑著,转念想,也许打是亲骂是爱……
    良久,她看到面前年轻的女孩,眼里有很深很深的泪水。
    慕宥,你真狠心。
    我的爱恋刚刚萌芽,就毫不留情地被残酷吞噬了。
    我的心好不容易由坚硬慢慢变软,却再也没有动力了。
    你再不回来,我就走了。
    ##
    塘沽爆炸的事闹得很大,违规明火操作和设备泄漏问题严重,附近厂商质量安全没有保障,威亚建设经理傅恺难辞其咎,由于当晚他也在工地附近,他受了轻微的伤,接受住院治疗,等待着公安部门询问。
    社会发出征讨,重工业基地安全监测不到位,生产厂家弄虚作假、打着擦边球,只为赢得更多的利润,与环境保护责任的要求背道而驰。
    现世报总会到来,只是等着恰当时机。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关于环境、发展和企业责任的事引发了深深的思考,人们总是在巨大的落差后反思,想着自己走的路是否真的利己。人总是在犯了错,摔了跤后才一步步纠正自我。
    晶晶有给南樛打电话,说傅恺把她暂时寄养在爷爷奶奶家,等风头过了再接她回去。
    南樛问她,你是更喜欢在哪边呆着。
    晶晶说,其实都无所谓,谁能给我好吃好喝的就行。
    她从小就居无定所,四处飘摇,生活已经是最基本的需求。
    有人选择刚正不阿地活着,明明白白;也有人选择麻木地活着,只求一餐温饱。
    更多的,是在夹缝中求着生存,寻着温情,左右摇摆。
    她想起了曾经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以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伴随下活着。
    她有预感,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那个男孩,永远驻进她的心里。
    九月初,南樛找了南大的朱老师,提出想参加暖阳社为期一年的山区支教活动的请求。
    朱老师脸色微变,劝诱道:“你现在正是好好学习的时候,我给你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去支教,那些山区孩子是很苦,可你完全可以选择假期去帮忙,或者好好工作赚钱,提供资金支持。你这样耽搁一年,损失很大。”
    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南樛恍了恍神:“朱老师,我真的很想出去一趟。”
    朱老师拗不过她,承下了,最后道:“学籍我给你留着,这一年时间可以做好多事,你还这么年轻,再好好考虑。”
    “谢谢,朱老师,”南樛一字一句地说:“我保证,一年后,会有个全新的我。”
    她精神十足,眼角上翘,双眸清凉。朱老师眼瞳忍不住闪了闪,而后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真好看。
    ##
    南樛回去收拾了行李,退了出租房。
    临走前,她去了趟塘沽。
    基地还在建设中,四周人去楼空,只有大树底下几个小孩子追跑着,偶尔发出嬉笑的声音,伴随着鸟儿的啁啾语调,给沉闷的空气增添了一份生机。
    枯燥的铿锵声断断续续,尘土飞扬,烟雾蹁跹。机器发出轰鸣声,搜救行动依旧在开展,坍塌的旧房在改造,新的工厂在重建。
    残阳如血,厂城斑驳,黑点斑斑的铁片、破碎的瓦砾随处可见。
    柔润的阳光缓缓挪动着,从人们的指缝间滑落。
    这个夏天意外的长。
    知了还在嘶鸣。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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