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青柠

卫乔冬。
    我牵着凌小因的手，走在大年初一的温暖的北京街头。
    气候有些反常，可是我喜欢这样的温暖。小因化了淡妆，她说眼睛有些浮肿。她穿了浅色的外套，她的脸，美到极致。
    她说：我们去理发吧。
    我笑：正月里不能理发啊！
    她低头说：我自己理啊，反正我也没舅舅。
    我拉着她的手，咬了咬唇，说：可是我有啊。
    小因笑笑。有车子在我身旁停下来，是春光满面的建辉。他摇下了车玻璃，满脸堆笑的说道：哟，都有女朋友了啊，你小子，找了漂亮媳妇，还藏着掖着，真不地道。
    我看到他老婆也探过头来细细打量，一样幸福的笑着。
    我低头浅笑，小因温柔的手依旧牵在我的手里，她没有抽回。
    我看看她，温柔浅笑，那刻我的心，似乎都要化了。
    拜年去啊？我问建辉。
    他说：大年初一，当然是出来玩了，哎，你们要去哪里吗，一起去那边的商场吧，有活动。哎，这么说定了，你们去门口等我，我去停车。
    这家伙连珠放炮似的说道，说着一溜烟的去了地下停车库。
    我笑着跟小因解释：他就是个这样的人。
    小因点头，说：去吧，反正我们也没事可做。
    我开心的将她的手放在我的口袋，我边走边看她，我知道，我的春天似乎要来了。
    建辉和他老婆站在商场门口等我们。他老婆笑嘻嘻的递过来两个红包：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小因犹豫的悄声在我耳边说：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呢！
    建辉一把拿了红包就塞到了小因手里，大喇喇的说：嗨，图个吉利，你要觉得不好意思，待会听我媳妇的指示就OK了。
    建辉一边说，一边朝着我眨眼。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小因绯红的脸，在二十度的北京的天气里，像朵柔美的云。
    建辉老婆说：我表妹今天值班，我们来买钻戒的，走啦，一起啦！
    她说着过来拉着小因就往商场走。
    建辉笑呵呵的递给我一根烟，我接过来，却被回头的小因看到，她皱了皱眉。
    我连忙收了起来。我笑着说：你不是喜欢烟的味道吗？
    我喜欢烟的味道，又不是二手烟的味道。她嘟囔着说道。
    建辉朝我使了个眼色，也收起了烟，跟着走进了商场。
    建辉说：你从前也不吸烟，我刚刚还愣了下，你怎么都接我的烟了呢！
    我笑：人总是会变的嘛！
    他撇撇嘴：交往多久啦，赶紧订了吧，挺漂亮的！
    我笑。建辉老婆朝我们招手，我们快步走了上去。
    建辉老婆指着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售货员说：这是我表妹，今天优惠大酬宾，你们一起买了吧，我妹妹也图个开门红。
    我笑着说：好。
    表妹说：真是双喜临门，你们要和我姐姐姐夫一起买，那我就再给你们打九折好啦，久久长远，先祝你们白头偕老啦，结婚的时候，请我喝杯喜酒哦！
    那时的气氛好温馨，我看到小因绯红着脸，浅笑嫣然。
    建辉和他老婆选了钻戒，挺大的一颗，戴在小因的手指上，一定也很好看。
    小因只是看，或许款式太多，琳琅满目，她选不出最喜欢的那枚。
    建辉老婆走过来，指着一款设计简单的对戒说：这对试试嘛，很好看啊，你的手指又细又长，戴这种最好看啦！
    表妹将那对对戒拿了出来，建辉老婆自作主张的拿起女款的那枚，戴在了凌小因的左手上，啧啧的羡慕着：我说吧，真好看！
    小因笑着说：那就这对吧！
    我那刻有些欣喜若狂，我迫不及待的戴上了男款的那枚，我欣喜的，想要流泪。
    我买了单，建辉拉着老婆说：我们得去选衣服啦，你们哪，要不要一起？
    他老婆戳了下他的脑袋：你傻啦，人家小两口当然要单独去约会啦！
    他恍然大悟的笑，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来问我：老大初六结婚，带着弟妹，一起去吧？
    我忽然沉默了，我笑着说：看看哦！
    建辉老婆戏谑的说：这么漂亮的媳妇，当然得防着你们这群没皮没脸的狼啦！
    我看到小因淡淡的笑，她的手在我的手里牵着，不再冰冷。
    我们走出商场，我看到小因手指上的戒指迎着阳光，闪着幸福的光芒。
    小因问我：老大是谁？
    是大学宿舍里的哥们，排行老大。我沉默半晌，问道：想去吗，在上海。
    小因那刻有些愣神，她落寞的看向旁边，说：我们去吃东西吧，饿了。
    小因问我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她说一个牙科医生竟然学会了抽烟。我笑，我没有告诉她，我想她的时候，就会吸烟。原来吸烟，是这么容易学会的东西。
    开始会咳，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就像对于她，我习惯了，心就不会那么突然的痛了。
    小因时常看着她手上的对戒发呆，看电影的时候也好，吃西餐的时候也好，在马路上走的时候也好。她有时候喜欢伏在我的背上，要我背她走一段嵌着六角砖的路。
    她喜欢对着我灿烂的笑，可是每次她从我的背上下来，我的背就湿了一片。我知道她躲着我哭，就像她的心里满满的依旧全部都是季少珩，却还是跟我手牵手，走在这反常的天气里。
    小因说：乔冬，我们去上海吧，我想看看婚礼是什么样子。
    我一点都不在乎凌小因会不会陪我去这一段旅程，我一点都不在乎，独自留在北京的她有没有人陪，会不会因为没了我在身边而孤独无助，我一点都不在乎，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这场婚礼，让我跟她，再也不能牵手，再也不能埋进她的发里，再也不能，盘桓在她的心门。
    因为会遇到季少珩，一定会遇到。可我还是买了去上海的机票，连同凌小因的一起。
    如果这是我最后的结局，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何不潇潇洒洒的去接受。
    我在机场等小因，下午的阳光温柔缱绻。她款款走来，换了短短的发型，涂着玫瑰花般的红唇。
    她朝着我笑，问我：好看吗？
    我点头，说：怎么舍得，那么好看的头发。
    有什么舍不得的。她在飞机上跟我这么说。她的手上没有戴我给她买的那枚戒指，她看着我疑惑，连忙从包里将那枚戒指取了出来。
    她抱歉的朝我笑笑，却忽然又对着那枚戒指发起了呆。
    我径自拿了那枚戒指，固执的戴在了她的左手上。她垂了眼睑，她依偎在我的肩上，望向外面越来越远的风景。
    我听到了渐行渐远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