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青柠

卫乔冬。
    凌小因拒绝我的见面，她在电话里开心的笑，她说：我正在看武侠剧啦，你啊，好好陪爷爷哦！
    我经常会等她到很晚，她总能避开我。我站在她的宿舍楼下，看着她的灯，开了又关。她睡着了，我便离开。
    我说：小因，为什么拒绝见面。
    她说：乔冬，我冬眠呢。
    我笑，她总是会有我意想不到的理由。
    我只好每天都给她电话，陪着她聊天。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爱着季少珩，那个问我，你会否爱上一个工于心计的蛇蝎女人的男人？
    我那时好想笑，他没有资格问我这样的问题，凌小因并不是蛇蝎女人，也并不工于心计，她只是，只是无法挥去那年那个让她死过一次的下午。
    任何一个人，遭遇那样的变故，都不可能说忘就忘。
    周姐告诉我说，小因害怕头盖骨。
    我明白她为什么会怕，因为那里曾开过一朵如血色玫瑰一样的碎骨花，属于她的生命的依靠，宁小檬的花。
    她不是害怕看到，而是那一场腥风血雨，犹如昨天刚发生一样，再次袭过她的眼前，她的脆弱的心里，她的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会记起那段仇恨。
    北方的春节总是这么热闹，路上张灯结彩，心痒难耐了一年的小朋友们欢快的在胡同里打闹嬉戏，无忧无虑。
    我试着让自己贪杯，却发现，我比任何时刻都清醒的无法触摸凌小因的脸。
    我学会了抽烟，有时在单位的楼梯间，有时在马路边，有时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我努力的抽取那里面的味道，我清晰的记得，凌小因喜欢这种味道，这样我就可以把她塞进我的身体里面。
    妈妈包了我爱吃的水饺，我只吃了两个，就已吃饱。电视机里正播着热闹的春晚，不知道凌小因，有没有在看。
    爷爷破天荒的吃了一大碗，连爸爸都有些吃惊。
    小冬。爷爷说：带点水饺去看看小因吧，她一个人过年，怕是没什么滋味。
    我愣了下，我的心里也这么想着，可是，我怕会被拒绝。她已经两天没有接我的电话了。
    妈妈动作麻利的装了一碗的水饺，笑嘻嘻的说：菜就不带了，你告诉小因，来家里吃吧，阿姨给她做一桌子菜。
    我点头，咧开嘴笑。我拿着透明的玻璃保鲜碗，开车去了凌小因的宿舍。
    那栋宿舍楼还是黑暗的一片，凌小因房间里的灯，孤单的亮着。
    不知道她有多少个阖家团圆的日子，这样孤单的度过。
    值班的大叔在门卫室里和老伴一起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听说他们的孩子留在了南方，老两口笑呵呵的，并没有多少的不愉快。新年了，新气氛了，团圆的日子还有很多。
    可是凌小因，她除了冰冷的墓碑，再找不到可以相伴的人。
    我递给大叔一包烟，他笑呵呵的说：新年快乐。
    我也笑着祝福：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喔，说道健康，小因好像生病了哪，下午我媳妇过去喊她来吃饭，她都没有吱声。大叔祥和的说道。
    我点头，说：我带了水饺，我过去陪她。
    大叔笑着摆摆手，说：去吧、去吧。
    阿姨走过来塞给我两个橙子，我开心的说：谢谢。
    我走去凌小因的房间，我打算分她一个橙子，这样我和她都会心想事成！
    她没有关门，她的房间暖意融融，北方的暖气真是个伟大的发明。
    她伏在桌子上，穿着一条粉色的真丝睡衣，浅浅的颜色，服帖的露出线条优美的背。
    我走过去，把水饺和橙子放在桌子上。
    她喝醉了，桌子上的高脚杯东倒西歪，设计精美的酒瓶里，也没有了半滴酒。
    她的睫毛微微的翘着，那里仿佛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她的一只手握着手机，可那个白色的手机，却是黑暗的，那里没有她想要的祝福。
    我将她扶到床上，她顺手抱住了我，她说：少珩，别走。
    她紧紧的抱住了我，她的冰冷的红唇在寻找我的，不，不是我，她在寻找季少珩的唇。
    她闭着眼睛，泪水流进了她乌黑的发里，她说：求求你，别走。
    我拂去了她的泪水，我的心里难过的想哭，她还是忘不了季少珩。
    我吻了下去，我不是季少珩，我也没有善良到要撒一个善意的谎言，我想吻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我就想像这样，肆无忌惮的拥有她的唇。
    她轻轻的、贪婪的吻，她喃喃的说：少珩，我好想你。
    我的心碎了一样。我轻轻给她盖了被子，她翻了个身，依旧喃喃的喊着：少珩，别走。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我找了药给她喂下去，她躺在床上，安静的睡着，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她把我当成了季少珩。
    我的心失落的像窗外零下十度的天气。
    我翻着手机，看着季少珩的名字，却拨不出这个号码，我想起那天他欢乐的笑，我无法容忍。
    这个夜晚，可真漫长。凌小因在安静的睡，而我，只能坐在她的身边，听着她的呓语，她一遍一遍的叫着少珩这个名字，我的心越来越孤独。
    我翻看凌小因的书，是一本不太出名的言情小说，看到薛牧绵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凌小因之前把季少珩叫成牧牧。
    我仔细的看这个故事，原来，这个男人也与凌小因一样，带着仇恨而来。可是凌小因，却得不到他那样的结局，他有人陪，真相也大白于天下。
    可怜的凌小因，一定也希望有这样的人设，有个善良的作者，将她的人生写的完美，她之前吃再多的苦，都无所谓，她只想要这样一个完美的结局。
    作者可以将死去的人救活，可是凌小因，再怎么恳求，也只能得到一个活生生刺眼的名字。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我梦到小因抱着我说：乔冬，我们去滑雪吧。
    乔冬。凌小因叫我。
    我抬起头，我伏在凌小因的床前睡着。新年好。我说。
    她笑：新年好。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水饺和橙子，问：你带来的？
    我点头，惋惜的说：可是凉了……不如，我们回家吃吧。
    凌小因垂下了头，浅浅的笑，她藏起了一些我看不到的悲伤，她喜欢这样浅浅的笑，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她从床上跳了下去，打开保鲜盒，拿了个水饺吃，然后点点头：嗯，好吃。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昨晚你一直都在吗？她忽然这样问道。
    嗯……我不太确定的回答，我不知道，有哪些时刻，我不是我，我变成了季少珩。
    她走过来抱着我，说：傻瓜，谢谢你！
    她的柔软的身体靠在我的身体上，我将脸深深的埋进她的发里，我贪婪这样的拥抱，我无法拒绝她线条柔和的酮体。
    你这样，会让我着迷。我轻轻的说。
    我努力的不去闻她的体香，我怕会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