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糖青柠

46 季节已经更换


卫乔冬。
    ICU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张景航来不及问医生,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怎样,他飞扑进了病房,我和季少珩跟着走了进去。
    周睿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她的手放在小腹上,她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白色的天花板。
    景航。她说,如果孩子没有了可怎么办,你还会跟我结婚吗?
    我知道,你和我结婚,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我知道你并不爱我。她说。
    张景航握着她的手,哭着求她的原谅,他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以为,我真的以为她是宁小檬,我以为是小檬来找我,对不起,周睿。
    我不怨你,你要去,就去吧。周睿的眼角流出了泪。
    可她不是宁小檬,她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和她那么的像,她身上的味道,她肩上的青柠,她笑起来时的模样,太像,太像。张景航声音颤颤的,他一定想起了当年的那段时光。
    我笑,冷冷的笑,我说:她叫凌小因,是宁小檬的妹妹。
    我看着周睿,这个可怜的女人,我说:凌小因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是要报仇,很抱歉我没能阻止你,可是我相信她,不会做傻事。
    周睿笑了笑,她说: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有些事是该有个结果了。她伸手抚着张景航的头发,小心翼翼的像摸着一个小孩。
    景航,她说,我一直都没告诉你,其实我认识你的时间更早,早到你意想不到。卫乔冬,你不必跟我道歉。
    她看着我说,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医院里的空气,为什么忽然变得拥堵。
    还好,还好,周睿的孩子平安无事。
    我说:张景航,宁小檬真的只值两百块?
    张景航失声痛哭,他跪在地上,他说不出话,答不出我的问题。
    景航,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瞬间,真的爱上我?周睿挣扎着坐了起来,我和季少珩连忙扶着她,她只是无可奈何的笑,然后哭起来。
    她抓着我的胳膊,问我:可以带我去找她吗,带我去找凌小因。
    她的力气太大,抓的我有些慌张。她的唇没有半点血色,她又昏了过去。
    景航把她抱到床上,他沉默着坐在床边,默默的流泪。
    我和季少珩退了出去。在走廊里,季少珩愤愤地走来走去。
    我说:你爱过凌小因吗?
    他叹息,他冷笑着说:爱过,只是爱过,我爱的,只是她的脸和她的身体。
    他的话像凌厉的寒风,吹在我叹息的心间。
    我笑笑,说:可你却那么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可是她却也不曾因为我而改变些什么,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如果景航哥的孩子有任何的问题,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季少珩咬牙切齿的说着。
    我叹了口气,我对着就要转身离开的季少珩说:凌小因买了块墓地,她给自己买了块墓地,在距离宁小檬很远的地方。
    他怔怔的停了脚步,可他没有问我,为什么。
    凌小因在酒店的房间,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她没有看我一眼,她冷冷的说:乔冬,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我抱着瘦弱的她,紧紧的抱着傻傻的凌小因,我说:傻瓜,跟我回北京吧。
    她笑着,推开了我。她说:上海这座城市太滋润,我舍不得走了。
    我轻轻的吻在她的额头,我说:我得走了。
    因为我接到妈妈的电话,她说爷爷想见我。
    我在心里笑,我还有那么一瞬间,至少一瞬间,以为,小因是为我剪短了发,她要跟我从头再来!
    呵,真是个笑话!
    我的心沉默着,我不知道妈妈说那句话的意思,可是我却很难过,很害怕。
    我回了北京,还是干燥让人上火的天气。渐渐暖起来的天气。
    很久了,久到我没有凌小因半点消息。我没有任何人的消息,我开始工作,紧张的工作,每天接触形形□□的人群,他们有的骂我医术不精,有的塞火色的大红包进我的口袋,有的送来妙手回春的锦旗。
    凌小因的手机经常关机,她已经跟我说了对不起。我想她的时候,拿支烟放在鼻尖闻,那里有她喜欢的味道。
    我没有去她的宿舍等她。听说她最近很忙,门卫大叔还是那么爱笑。我只是偶尔经过那里,然后看着她出没的地方好久。
    张景航来的时候,大概是元宵节的第二天,张景航苦苦哀求,他说:求求你,带我去看她。
    我沉默了好久,我看着他期盼的目光,点头答应。
    我带他去了宁小檬的墓地,她的墓碑上还有凌小因亲手织的围巾。
    景航哥抱着墓碑大声的哭。他说:小檬,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你怨我吧,怨我吧。
    他说:对不起,小檬,你怎么那么傻,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我会爱你一辈子,陪你一辈子,你怎么可以做傻事,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了你,我只能活在记忆里,我多想随你而去,可我没有勇气,对不起,我没有勇气。
    他的手颤抖着抚在宁小檬笑着的照片上,他几乎哭晕过去。
    我不知道,倘若小因看到这样的情景,还会不会恨他,会不会真正的放下。
    我抬头看了看已经飘远了的云,说:走吧,既然不是你的错!
    他抱着墓碑不舍得放手,他说:再等等。
    我看到远处走来的凌小因,穿着素色的裙子,她更瘦了,她憔悴了许多。她的身后是身材有些臃肿的周睿。
    小因冷冷的看着放在宁小檬墓碑上的鲜花,冷冷的笑:走开吧,你没资格。
    周睿忽然就跪在了宁小檬的墓前,张景航疯了一样的要拉起她来,可她却固执的像北京两月份的冷空气。
    小因冷冷的站在一边,她说:够了吧,你们在演什么戏,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究竟要干什么!
    周睿垂下头,她说:宁小檬,对不起。那天,我看到景航被人打晕,然后那人冲进了你的房间,可我不敢声张,我那天偷偷的去帮妈妈代班,我怕出了错,被人责罚。对不起,是我将景航送去了医院,所以他才没能去救你。
    张景航拉着周睿的手,颤抖着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周睿看着他笑了笑,她说:我经常摸着你后脑的疤痕问你,这里有怎样的故事,每次,你都敷衍我,你说那是你小时不小心摔跤,却不肯告诉我,你心里一直有的那个女孩。我见过她,我亲眼看着她,从楼上跳了下去。
    她那时有多绝望,很抱歉我现在才说出来。景航,我对不起你,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故事,可是每次却又故意问你,我爱你啊,我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有没有一刻是属于我。周睿哭诉着。
    我看小因咬着唇,她有些要跌倒。我扶着她,她喘着粗气,她的眼里是仇恨的目光。
    我曾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我做的不对,我一直在为我对你们的孩子下手感到忏悔,可是你们呢,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凌小因在我的怀里冷冷的笑。
    她说:你为什么不救她呢,你为什么不救她呢?!
    周睿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决绝的选择死亡,我以为她至少会等到景航去找她,我以为——
    呵呵,罢了、罢了,你告诉我,将张景航打晕,然后冲进宁小檬房间的男人长的什么样子,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小因喊道。
    他长得胖胖的,戴着一条很粗的黄金链子。对不起小因,我记不清楚了,我太怕,所以我、我没有看太清楚。
    凌小因摇着头,无可奈何的笑,她喃喃自语: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他疯了……
    我看着凌小因流泪,她无助的流泪。
    张景航扶起了周睿,他对着凌小因说:对不起。我后来回来找过你们,可怎么都找不到,我向别人打听,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无法接受,我大病了一场,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想她,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我有了无辜的孩子,我不能撒手离去。以后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来看她,我都会来陪她,这样她就不会孤独了。
    凌小因笑着说:很好,很好……
    周睿拉着凌小因的手,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也生活在仇恨当中,如果要恨,就恨我吧,别再折磨自己了,不值得!
    凌小因甩开了周睿的手,冷冷的笑着:你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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