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症患者

5 【004】


篷篷头少女看见了他。
    她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但她的双手仍不停在她对面男伴的身上蛇形摩娑。
    他低下头,点起了一根烟,他在烟雾缭绕中漠然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没想到女孩竟撇下了她的男伴兴冲冲地朝他跑过来,等跑近一看,他才发现自己搞错了,这孩子分明是怒气冲冲地向他跑过来的。
    她在气什么呢?
    不过因为知道了她的年龄后,他就觉得她所有的怒气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因此觉得好笑。
    女孩劈头问他:喂!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他耸耸肩,做了个无谓的表情。
    女孩瞪他一眼,抓起他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在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那天你怎么就跑了?”女孩又问。
    他说:不跑?等你妈报警来抓我?
    女孩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胆小鬼,她说,然后又脉脉含情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女孩向他走了过来,并大敕敕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她搂住他的脖子,装出魅惑的模样,贴着他的耳朵说:“那咱们今天继续嘛……”
    他一脸冷漠,说:别闹。
    “才不要!咱们去开房啊!”女孩蹩脚地挑逗着。
    他说我还不想坐牢。
    “十五岁是骗你的,其实我早成年了。”
    他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
    女孩嚣张地笑:“要不我让你看我的身份证啊!”
    他直接把少女给端下来了。
    他说:抱歉,我对你不感兴趣。
    这下女孩被激怒了,她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看我打扮得这么漂亮,整家店里数我最有人气!你不想要我,有大把的人等着想要我!我不过是看你长得比别人好看些罢了!”
    他露出厌倦的表情,抬起头问: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能阻止你妈妈继续交男朋友?会因此就让她每天乖乖回家陪你?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正处于躁动的青春期,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到处地给你妈妈惹麻烦!你妈妈带着你,还要赚钱养家,不容易的。
    女孩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我才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说完,她转身就走,结果迎面撞上了刚好返回的雷波,两人差点又要打起来,好在雷波及时地示弱,女孩这才气哼哼地跑掉了。
    雷波问他:你认识的?
    他摇头。
    那天晚上,雷波和他一起回宿舍。
    老实说,他十分同情雷波,可雷波却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吹着口哨去洗澡,洗完澡后就呈大字形平躺在床上,鼾声如雷。
    他睡不着。
    头痛,吃了药也不管用,于是他干脆换身衣服、下楼去跑步。
    半路上,他看到有人在操场上挥舞铁锹,貌似在挖坟、哦不,应该是挖坑。
    他好奇地走过去。
    居然是陶梦青。
    你在干什么?
    埋东西。
    埋什么?
    回忆。
    他一脸无语。
    他看到坑的旁边堆着满满的各类小物品,厚厚的一叠信,还有一撂的笔记本。
    要帮忙吗?他问。因为他看到陶梦青的动作很吃力。
    不用,我要亲手埋葬。她头也不回地说。
    于是他在旁边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静静地观赏。
    也许我也应该找点东西去埋起来,过了会儿,他说。
    你有什么东西要埋的老师?
    我不知道,也许……黄桃罐头?
    那是什么破玩意儿?
    呵呵呵,他笑了。
    终于,陶梦青把坑埋好了,她把铁锹一丢,爬回到他的身边坐下来。
    她气喘吁吁,不过,月色下,她笑容明媚。
    他看了看陶梦青,然后问:现在痛快了?
    陶梦青也看看他,但只是耸耸肩。
    他拍拍陶梦青的脑袋。
    陶梦青紧咬下唇。
    他送陶梦青回宿舍。
    陶梦青俯在他胸前大哭。
    埋葬什么的,果然没什么用,他想,搞不好两天后这姑娘就会后悔,然后又跑去把坑里面的东西全都给刨出来吧?
    他想起铁锹还扔在原地,但他没说。
    车晓柔一天发一条信息过来。
    差不多都是同一个意思:想见他,有话想跟他说。
    他依旧是无视的态度。
    雷波继续三人行着,每天从外面回来时都一副兴奋过度的模样。
    他却越来越替雷波感到愤怒。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哥哥了,可是哥哥一直没再回来找过他。
    也许他是出差去了吧,哥哥的工作一向都很忙。
    但他又觉得自己还是不怎么想要原谅他哥哥。
    他在网上加了一个志愿者的群,他开始去做义工,这一周,他去了养老院,给那里的老人整理房间、收拾床铺、收床单、洗床单、还给老人理发、陪老人打牌什么的。
    他遇见了上次在雨里送伞给他的女孩。
    他觉得有点奇妙。
    他看着女孩笑。
    女孩发觉到他的目光,也朝他看过来,过了会儿,女孩儿也笑了。
    他们各自向对方走去。
    他们面对面站在走廊上。
    他说:谢谢你的伞。
    女孩笑笑,摇摇头。
    他又说:可惜我没带在身边,还不了你。
    女孩还是笑笑,还是摇摇头。
    他们默然相对了一会儿,然后继续分头去工作。
    休息时,女孩朝他走了过来,她拿出烟盒准备抽烟,犹豫了一下给他递过来了一根,他说了声谢谢,接了过来。
    两人一起蹲在廊檐的下方静静地抽烟。
    周围一片宁静,只除了远处传来的已经开始午睡的老人们所发出的淡而模糊的呼噜声,几乎没有别的杂音。
    女孩时不时地会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眼神凛冽,且有种审视的味道。
    他觉得奇怪,他俩又不认识,所以何来的审视?于是他替她辩解,她只是眼睛长得太大而眼珠子又太黑的缘故。
    再说他又没犯什么错,不是吗?
    女孩抽完烟就说要走了,他问女孩下次还来吗?女孩仍然只是笑笑,然后和他握了握手。他们握完手后,女孩就走了,他看着女孩的背影,觉得她身上的那个背囊实在是有点大得吓人,但女孩走起来健步如飞。
    他过了几分钟后才想起来,他忘了问这个女孩的名字。
    他终于还是回了一趟家。
    他先是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地抬起脚步登上楼去。
    拿出钥匙的刹那,他又开始犹豫,不过后来他还是开门进去了。
    室内的布置还和原来的一样。
    只是没有人。
    客厅没人,厨房没人,他推门进哥哥的卧室,卧室也没人。
    不过至少床铺是干净而整齐的。
    所以哥哥果然是出差去了吗?
    他退出来,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就是在这里,他看见了那丑恶的一幕,他握着门把,实在找不到勇气推进去,他的眼前一再闪现哥哥和晓柔抱在一起的画面。
    没多久,他感到恶心,耳朵嗡嗡作响,头皮也在炸,他匆匆逃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剧烈地呕吐。
    然后他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一个十足十的噩梦,他梦见他把他哥哥杀了,哥哥鲜血淋漓地站在他面前,却伸出双手,想要过来拥抱他。
    紧接着,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哥哥的手臂在他面前断成一截截地掉下来。
    他疯狂地大叫,然后醒了过来,他全身都是汗,而这时,室内刮起了一道阴恻恻的风。
    他抱住额头。
    嘴里发出□□:哥哥,你在哪里?
    他给哥哥打电话,但电话无人接听。
    他开始感到后悔,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调头就跑而是直接原谅哥哥的话,那他现在一定不会感到这么孤独这么无助。
    离开家的时候,他在门口遇上了隔壁的大妈,大妈往日看到他都会很热情,可是这次没有,不过大妈还是把他拉住了,问他吃过饭了没有,没有的话,要不要上她家去吃一点?他说不用,我不饿,谢谢您了,再见,大妈这时就有些同情似地看着他,然后喃喃地说了一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人各有命。他不太理解大妈的这句话,但大妈说完这句后就回自己家了,所以他也就没机会再去问。
    在他回家的这段时间里,车晓柔来过他的宿舍,当然她没有见到他,但她留下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她过两天准备回老家了,她希望能在这之前跟他见一面。他看见这张纸条时,不知为何感到非常的悲伤,他觉得以晓柔的个性,她很可能已经跟哥哥分手了,而她回老家,是为了和他们永别。
    晓柔到底爱不爱他呢?
    晓柔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呢?
    晓柔发这么多条的信息,却没有一条是有关道歉的。
    所以,她是根本就不在乎她曾经背叛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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