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匪

第32章


那伙土匪有二三十人,又都骑着马,双方力量太悬殊,常安民不敢贸然出击,只是远远地尾随着。他们刚刚和沙漠狼搏斗了一回,死里逃生。他十分清楚,这伙土匪比沙漠狼更凶残,闹不好就彻底完蛋了。可他有个想法,这伙土匪一定熟悉路途,跟着他们一定能走出荒漠。一旦走出荒漠,再找机会收拾这伙匪徒。因此他铤而走险,一直尾随着这伙土匪。 
  常安民是个谨慎人,让士兵们与匪徒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要暴露目标,只是小心翼翼地踏着匪徒们留下的足迹前进。那伙匪徒一直没有发现屁股后边这支残兵。 
  那天晚上,彪子一伙匪徒在沙窝子里宿营,常安民他们也在不远处的沙窝子里歇脚。常安民安排了一个岗哨盯着那伙匪徒。子夜时分,哨兵推醒了他,说是匪徒们要出发。他急忙爬起身出了沙窝子,隐约听见那边有命令声,随后影影绰绰看见一群人影晃动。他心里十分纳闷:狗日们干啥去?这时哨兵低声道:“排长,那边有火光!” 
  常安民顺着哨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团亮光,犹如星火闪烁。匪徒们是奔火光而去的。有火光就有人,可是谁呢?他猜测十有八九是连长他们,不禁心中大喜,急忙低声命令哨兵:“快把弟兄们叫起来,准备战斗!” 
  还真让常安民猜准了,果然是爷爷他们。在危急之时,常安民率残兵发起了攻击,不禁使爷爷他们转危为安,而且击毙了匪首彪子…… 
  听了常安民的讲述,一伙人都惊叹不已。好半晌,爷爷感慨地说:“我们都以为你牺牲了,没想到咱们在这达会师了。看来咱们命不该绝呀。” 
  常安民笑着说:“咱们是谁呀,阎王爷敢对咱们下手?!” 
  黄大炮打趣说:“别吹了,差点都喂了狼。” 
  常安民说:“你狗日的是没看见,那沙漠狼吃人连骨头都不吐。” 
  黄大炮说:“我这儿倒真想碰到一群狼,看是狼吃我还是我吃狼。” 
  刘怀仁在一旁笑道:“大炮也吹开了,你跟女人耍美男计也许行,跟狼斗你肯定不胜安民。” 
  一伙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忽然,常安民看见了几个女俘,讶然问道:“连长,她们几个是干啥的?” 
  没等爷爷回答,黄大炮又取笑说:“是连长给你找的媳妇。” 
  常安民笑道:“这是好事么。也有你一个?” 
  “那是当然的,我挑剩下的才能是你的?” 
  常安民笑骂道:“你狗日的也霸道了。她们到底是干啥的?” 
  爷爷说:“是徐大脚的亲兵。” 
  常安民很是吃惊:“她们是土匪?” 
  爷爷点头。 
  常安民又问:“带着她们干啥?” 
  黄大炮又开玩笑:“我不是说了嘛,给你做媳妇哩。” 
  常安民笑道:“这样的好事你早就占了,还能轮上我。” 
  黄大炮依然开玩笑:“我是想都占了,可连长硬是让我给你留一个。你看上哪个了?” 
  常安民又骂道:“你狗日的就不能说点正经的。”随后又问爷爷带着她们干啥。 
  爷爷说:“咱们现在迷了路,她们很可能知道路径。” 
  “那就审审她们。” 
  “审了好几次,她们不肯说。” 
  常安民凶狠狠地说:“那就来点硬的!” 
  “咋来硬的?把她们毙了?杀了?” 
  常安民哑然了。 
  “走,看看钱掌柜去。”爷爷说。 
  “钱掌柜是谁?”常安民问。 
  “是赶驮的,共产党的人。” 
  “共产党的人?”常安民很是吃惊。 
  爷爷点头说:“刚才要不是他,你就见不上我了。”他边走边对常安民讲叙和钱掌柜邂逅的经过。 
  一伙人找到了钱掌柜,只见钱掌柜两眼圆睁,双手紧握着枪筒,而那支枪的枪刺扎进了他的肚腹。他的一旁躺着一具匪尸,那具匪尸的心窝扎着一把匕首。 
  一伙人惊愕了。 
  爷爷讲到这里,语音发涩。他手中的烟锅熄灭了,他没有发觉。他的目光发直,望着远方,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钱掌柜牺牲的壮烈场面…… 
  良久,爷爷说,他实在想象不出钱掌柜受了那么重的伤,是怎样打死那个土匪的。 
  爷爷还说,他一生敬重的人有数,钱掌柜是一个,那是条真正的汉子。 
  爷爷跪下身子,想拔出那把枪刺,可钱掌柜双手如铁钳似的紧紧握住枪筒,爷爷怎么也拔不下。最终在常安民和刘怀仁的协助下,总算拔出了枪刺。爷爷轻轻合上钱掌柜的眼皮,慢慢站起了身。 
  良久,黄大炮说:“钱掌柜虽说是共产党的人,可是条汉子,我敬服他。” 
  常安民和刘怀仁都点点头。 
  爷爷在他肩头拍了拍,说:“把铁蛋抬过来,让他俩安息在一起。” 
  黄大炮带着几个士兵把铁蛋的尸体抬了过来,和钱掌柜并排放在一起。爷爷上前默默地整好他们的衣服,随后双手捧起黄沙撒落下去。一干人都捧起了黄沙…… 
  稍顷,荒漠上又添上一个小沙包。爷爷拔出盒子枪,朝天打了一梭子。枪声在寂寥的荒漠上响得十分豪放粗犷,且传得很远很远……   
  最后的女匪 第二十二章(1)   
  葬埋了同伙的尸体,擦干了身上伤口的血迹,队伍又要出发了。 
  可往哪儿去呢?发生了分歧。 
  再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他们都很怀疑这个方向是否是东方),会不会又遇到“鬼打墙”?再者,朝这个方向走到底能不能走出大戈壁?来时往西,返回往东,应该是没错的。可事实上他们朝这个方向走,越走越荒凉,越走越荒无人迹。不朝这个方向走那又该朝哪个方向走? 
  刘怀仁提议兵分三路,朝西、北、南三个方向走,他对继续往东走完全失去了信心,说再往东走,必死无疑。 
  没人吭声。其他人对此有同感。 
  刘怀仁又说:“咱们分开走,也许还能有人活着走出去,就看谁的命大。” 
  黄大炮开口说:“我同意老刘的意见,分开走。我带几个人,老刘带几个人,常排长带几个人,连长愿跟谁走就跟谁走。” 
  可谁该往南,谁该往西,谁该往北? 
  沉默。 
  刘怀仁伸手在裤裆里抓挠。黄大炮看了他一眼,说:“你抓啥哩?是不是老二要造反?” 
  刘怀仁从裤裆里摸出一只虱子来,扔进嘴里,咬得一声响。 
  “你还真会找肉吃。”黄大炮竟然很羡慕。他伸手也在身上摸,半天摸出一只虱子来,也扔进嘴里却没有咬响,悻悻地说:“狗日的虱子都饿蔫了,没老刘的肥。” 
  爷爷看了两个下属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刘怀仁原本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这回竟然连裤裆的虱子都吃。他无声地叹息一下,说道:“你们说咋办?” 
  没人吭声。刘、黄二人在身上摸虱子。常安民拿枪刺割了一块皮带塞进嘴里咀嚼,口里缺少水分,他伸长脖子把皮带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随后又割下一块塞进嘴里。黄大炮瞪眼看着他,讶然道:“那东西能吃?” 
  常安民说:“这东西是肉哩,比你身上摸的那东西油水可大得多。” 
  黄大炮一想,也对,皮带是牲畜的皮做的,好歹也算是肉。他解下自己的皮带,用枪刺割了一块塞进嘴里,吞咽下去,说:“是能吃。连长,老刘,你们也来一块。”他割下两块递给爷爷和刘怀仁。 
  爷爷把皮带塞进嘴里,根本就嚼不动,强着咽了下去。刘怀仁说:“吃这东西费牙。” 
  常安民说:“这东西抗饿。” 
  刘怀仁说:“这皮带是牛皮的,要是猪皮的就好了。” 
  黄大炮嘲笑他说:“你就穷汉别嫌馍黑了。” 
  四个人把一条皮带吞咽了下去。沉默片刻,爷爷又催问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刘怀仁说抓阄,可没笔没纸没法写阄。黄大炮说:“咱猜拳,让连长出拳,第一次猜中的往南走,第二次猜中的往北走,没猜中的往西走。连长,你出拳吧。” 
  爷爷面无表情,没动窝。 
  这时常安民开了腔:“老刘和大炮的意见也许对,可我反对。我带着十多人在荒漠上走了七八天,遭的那个罪就甭提了。我常常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不知该往哪达走。咱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一起,我再不想和你们分开了。” 
  刘怀仁和黄大炮都默然了。好半晌,他们三个都把目光投向爷爷。爷爷不能再沉默了,他的声音完全沙哑了:“你们的意见我都听明白了,都有道理。要我说,咱们还是别分开的好,假若分开走,再遇上土匪咋办?合在一起走,凡事也好有个商量有个照应。”爷爷顿了一下又说:“阎王爷若要咱们的命,咱们就死在一起;阎王爷不要咱们的命,咱们就活着一起走出荒漠。老刘、大炮,你俩说哩?” 
  刘、黄二人站直身子,异口同声:“我们服从连长的命令。” 
  爷爷让他们二人带人去打扫战场,看能不能找个活口,问问情况。时辰不大,他们垂头丧气地回来报告,没找到一个活口。爷爷的心不禁沉了一下。 
  常安民忽然问道:“连长,有没有水和干粮?我们好几天都没吃没喝了。” 
  “本来还有点干粮和水,可昨天那一场沙暴来得凶猛,驮干粮和水的马跑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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