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女匪

第37章


 
  一干人又朝东北方向走了一遭,第二天下午却又转回到胡杨林。他们再一次遇上了“鬼打墙”。 
  绝望之中没了一点可食之物,丘八们把凶残的目光对准了一号女俘。 
  也许是因为剩下了最后一个猎物,也许是还没有饿到极点,渴到极点,这伙丘八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一拥而上去宰杀猎物。他们把一号女俘绑在树干上,剥光了衣服。赤身裸体年轻美丽的女俘已勾不起这伙丘八的性欲,他们已变成了一群饿疯了的野兽,在他们凶残的目光中,树干上绑着的是一只已经失去肥美的奶羊而已。 
  事情过去了半个多世纪,奶奶回忆当时的情景还心有余悸。奶奶说,她们是土匪,官兵一直追杀她们,从被俘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到了死。她曾做过多种假设,这伙丘八也许会枪毙了她们,把她们的脑袋打得稀巴烂;也许会一刀一刀剐了她们,让她们受尽罪再杀了她们;也可能把她们活埋掉,甚至强奸了她们再把她们杀死。她就是没想到这伙两脚兽会像饿狼吃羊一样吃了她们。真是太可怕了!当她看到同伴被丘八们宰割成碎块,用枪刺挑着烧烤时,恐惧得浑身筛糠。她听说过老虎吃人,亲眼见过狼吃人,也用枪打死过人,可从没经见过人吃人!这伙丘八根本就不是人,是一伙两脚兽。比老虎狼更凶残。这伙丘八里,惟有那个连长还有点人性。 
  同伴被杀被宰割被烤熟被那伙两脚兽撕咬着吞进肚里,她全看在眼里。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宰杀,奶奶惊恐得几乎昏死过去。 
  这会儿轮到她了。她拼命挣扎,但怎么也无法逃脱这伙两脚兽的魔掌。她被绑在了树干上,并被剥光了衣服。求生的欲望让她大叫起来…… 
  奶奶说,当时的情景是这样,黄大炮手持一把枪刺对着她的心窝,喝令一个士兵端着皮囊准备接血…… 
  爷爷躺在沙窝里,紧闭着双目。他不忍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特别是屠宰的对象是一号女俘赵碧秀。说心里话,打第一眼看到赵碧秀他就动了恻隐之心,有怜香惜玉之意。后来躲避大沙暴,他和她在那个风蚀洞里度过了一个难忘之夜。在洞里他曾想占有她,但理智告诉他,这特殊的环境不可越雷池一步。可在心中他更加怜惜她。此时此刻,手下的人要对他怜惜的女人狠下杀手,且要吃掉她,而他无力去保护她。爷爷的心碎了。这伙丘八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他无力去制止,也明白根本制止不了。他在想,下一个猎物是哪一个? 
  就在这时,奶奶发出了尖厉的喊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黄大炮似乎没有听见,眼里喷着一股邪火,端着刺刀步步逼近奶奶。奶奶恐惧的脸都变了形,绝望之时她把目光投向了爷爷,扯着嗓子狂喊:“贺长官,我知道哪达有水,不要杀我,我给你们带路!” 
  爷爷猛地睁开眼,浑身倏地生出一股力量,高喊一声:“大炮,慢动手!”挣扎起身走了过去。 
  那伙丘八不相信奶奶的话,红着眼睛乱嚷嚷: 
  “她在骗人!” 
  “别信她!” 
  “宰了她!” 
  …… 
  黄大炮的眼里喷着凶焰,端着刺刀逼近奶奶。奶奶发出凄厉的狂喊:“贺长官,求求你别杀我,我给你们带路!” 
  黄大炮并不理睬,手中的刺刀距奶奶只有一尺之遥。奶奶绝望地叫了一声:“贺长官,救救我……” 
  奶奶说,那时她真的害怕极了,她怕那伙饿疯了的丘八把她活剥生吞了。人吃人的景象是惨绝人寰的啊! 
  奶奶呆望着跳动的灯焰,脸上又显出惊恐的神色。我忍不住问:“我爷救你了么?” 
  爷爷在我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道:“我不救你婆,你这会儿听谁的故事哩。” 
  我挠着头,傻笑起来。 
  许久,奶奶又说,那时不知怎的,她认定只有爷爷才能救她一命。所以她当时拼出生命的全部力量向爷爷求救。果然不出所料,在十分危急之时爷爷救了她。   
  最后的女匪 第二十五章(2)   
  爷爷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虎跃一步抢上前,用身体挡住黄大炮的刺刀,喊道:“不许杀她!” 
  黄大炮一怔,说道:“连长,你信她的话?!” 
  爷爷瞪眼道:“大炮,不要胡来!” 
  黄大炮犹豫了。几个丘八歇斯底里地喊道:“别听这个王八蛋的,是他把咱们带上了绝路,让他滚开!”举着刺刀逼了过来。 
  黄大炮不再犹豫,冷笑道:“连长,我看你是被这个俏娘们迷住了吧?” 
  爷爷怒道:“你胡扯啥哩!” 
  黄大炮又是一声冷笑:“那你拦挡啥哩?” 
  爷爷说:“她说她知道路,带咱们出去。” 
  “你信她的鬼话?连长,我看得出来,你喜欢她。可这会儿弟兄们的命要紧哩,咱们出了戈壁滩,我和弟兄们给你找个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爷爷没想到黄大炮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浑身哆嗦,怒骂一声:“放屁!” 
  黄大炮脸色陡然一变:“你他妈的滚开!”伸手推了爷爷一把。 
  爷爷打了个趔趄,靠在了碧秀的身上。他先是一怔,黄大炮竟然敢对他动手,随即厉声喊道:“黄来福,你敢不服从命令!”他平日很少喊黄大炮的大名,此时猛地喊出来,带着一股凛然的威严。 
  黄大炮一怔,环视一下左右。他一时没明白过来爷爷喊谁。稍顷,他醒悟过来,爷爷在喊他。可爷爷已是落到平阳的老虎,困在浅滩的蛟龙,没有威风了。换句话说,爷爷在黄大炮眼里已不是老虎和蛟龙了。他狞笑道:“你狗屁命令在这会儿还管球用!” 
  还从来没有下属敢如此反抗爷爷的命令,他恼羞成怒,也十分清楚眼下的形势,不动真格的就镇不住这伙失去人性的两脚兽。他拔出手枪,喝喊道:“谁再敢靠前一步我就毙了谁!”朝天放了一枪。 
  黄大炮又是一怔,看着爷爷手中的枪,不敢贸然向前。他身后的一伙丘八也都迟疑了,止住了脚。 
  爷爷垂下了枪口:“弟兄们,你们再听我一次,先别动刀子。” 
  一直站在一旁的刘怀仁这时上前一步,目光凶狠地瞪着爷爷:“连长,她的话能信么?” 
  爷爷转过目光看着刘怀仁。往日脾气绵软和善的刘怀仁变了个人似的,白眼仁充满了血,透出一股凶杀之气。他本来就瘦,现在只剩下一个骨架撑着一张人皮,胡子头发都老长老长的,胡乱奓着,找不着脸了。如果此刻他走出荒漠回到人群,一定没人能辨别出他到底是人还是兽。其实,他是这伙丘八的幕后操纵者。正所谓,蔫人出豹子。爷爷讶然地看着他,半晌,说道:“老刘,你信不过我?” 
  刘怀仁说:“连长,啥话不用多说,你能保证她把咱们带出戈壁滩么?” 
  爷爷回首看了一眼碧秀,碧秀冲他点了一下头。爷爷转过目光,拍着胸脯说:“我保证!”不知为什么,他坚信碧秀不会对他说谎。 
  刘怀仁和黄大炮相对而视,目光迟疑不决。爷爷看出有了回旋的余地,又说:“都到了这步田地,她为啥要骗咱们呢?就算她真的骗咱们,等她把咱们带不出戈壁滩,咱再杀她也不迟嘛。这会儿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俩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刘怀仁思忖了半天,对黄大炮说:“连长的话在理。” 
  黄大炮点了点头。 
  刘、黄二人垂下了手中的刺刀。爷爷从刘怀仁手中要过刺刀,又说了一句:“她要把咱们带不出去,你们就连我一块宰了吧。”说着,给碧秀割断了绑绳。 
  碧秀身子一软,倒在了爷爷怀中。爷爷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心里并没有什么欲望,只是感到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凄惨悲愤。他拿来衣服帮她穿上。碧秀穿好衣服,满怀感激地看着爷爷。黄大炮却不耐烦了,在一旁催促道:“走吧,走吧。” 
  这时已经红日西坠。经过刚才一番惊吓,一号女俘赵碧秀已是一副弱不禁风有气无力的模样,坐在沙地上喘作一团。爷爷看了一眼,眉毛皱成了墨疙瘩,用商量的口气跟刘、黄二人说:“眼看天就要黑了,歇息一晚,养养精神,明天再走吧。” 
  刘怀仁看看天色,说:“大炮,连长说得对,夜不辨路,明儿个一大早咱就上路。” 
  “那就明儿个再走。”黄大炮躺倒在沙地上,随即又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瞪着碧秀:“这狗日的娘们晚上跑了咋办?” 
  爷爷说:“我看着她。”黄大炮乜了爷爷一眼,那目光带着几分不信任。爷爷苦笑了一下,说道:“大炮,你是不是怕我也跑了?” 
  黄大炮不吭声。 
  爷爷环视了一下四周,又苦笑一声:“要真的有路能跑就好了。” 
  这时刘怀仁开了腔:“连长,那你就多受点累,把她看好了。”随后又对黄大炮说:“连长看着她,咱们就放心地睡吧。”说着把身体陈放在沙地上。 
  责任落在了爷爷的肩上,他不敢掉以轻心。他倒不担心碧秀会偷跑,他怕有哪个饿疯了的士兵,趁他们熟睡之机杀了碧秀。他必须保护好最后一个女俘,倘若万一她被谁杀害了,那他很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他要碧秀挨着他躺下,临躺下时,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你不会趁我睡着后跑球了?” 
  碧秀没有避开爷爷的目光,稍顷,用绳子把自己的左手和爷爷的右手绑在了一起,紧挨着爷爷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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