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之聚魂

第69章


  是谁的叫声如此凄厉?
  陈潇潇茫然地想搜寻声音来源,下一秒她的身体却是奋不顾身地跳入了大鼎内!
  
☆、谁的心魔
  “啊--!”陈潇潇双手挣扎,猛地睁开双眼,周边静谧安静,哪还有什么火海、铜绿大鼎!
  眼前白茫茫一片,鹅毛大的飞雪轻柔飘落,整个世界银装素裹,树枝上挂满冰棱,大道上满覆冰霜。
  小孩凄厉的哭声传来,陈潇潇循声望去,荒无人烟的冰冷大道上,一名襁褓中的婴儿在细声哭喊,她跑过去想将婴孩抱起,然而双手却穿过了他小小的身体。
  婴儿被冻得嘴唇青紫,睫毛结满冰霜,鼻子通红,脸上都是冰花,一张小脸皱着,脸色比雪还白。
  陈潇潇试了很多次都碰不到小孩,他气息渐渐弱下去,几不可闻,她焦急地大喊:“有没有人!附近有没有人!这里有个小婴儿快冻僵了!救命啊!”
  茫茫大道上空无一人,没人回应她的呼救。
  陈潇潇发现自己只是一个魂体,她没有一点办法,她压根碰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婴儿哭声变小,最后双目紧闭,鹅毛大雪埋住他稚嫩的身子,再也没发出一丝声音。
  搞什么?!她这是又到了哪里?她到这里的意义就是看着那个小婴儿被冻死吗!
  陈潇潇愤怒又无力地看着婴儿宛若冰雕般沉眠的脸。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过了几万年,终于有一个穿着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路过,他看到路旁的婴儿,上前去探他声息。
  陈潇潇想,那道士不会突然施个什么回天法术,把那婴儿救回来吧?
  可以,这很仙侠。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道士一甩手中拂尘,将婴儿身上的大雪尽数拂去,抱起他道:
  “因缘注定,你今日命不该绝。本道便收你为弟子,以后如何,且看你造化罢。”
  然后用左手衣袖拢住婴儿脸庞,拂袖而过,他脸上冰霜尽褪,冻僵的小脸慢慢恢复红润。
  陈潇潇被奇怪的力量牵扯着,只能跟在那婴儿身边,从此,便如
  走马观花般,看着婴儿从牙牙学语的小孩长成一名少年。
  一日少年坐于殿上,问师父:
  “师父,何为父母?”
  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微阖目道:
  “生你养你者。”
  “那师父是弟子之父?”少年不解问。
  “非也,”道士轻摇头,“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然则为师并非你生父。”
  “那弟子的父母在何处?”少年又问,眼中是期盼,是哀伤。
  “不可知——”
  随着道士声音的消散,陈潇潇眼前画面如水面般泛起波纹,随后换成另一个场景。
  “有娘生没爹教的野种!”大师兄拎着少年的衣领,手上戒尺‘啪啪’作响,直抽得他满后背鲜血淋淋。
  “大师兄,您饶了净师弟吧!”一名青年在旁劝着,其他小一点的则傲慢不满道:“大师兄,我们可是亲眼见着的,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少年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那些人看得心虚,纷纷躲开。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后足足趴了一个月才能下床。
  画面又泛起波纹,待平静下来之时,又换了另一幅场景。
  少年躲在山门后面,前方是来探望孩童的仙家道侣。
  “娘亲,爹爹!”到派中学艺的小姑娘高兴地喊自家父母。
  “汝儿,让娘亲瞧瞧,怎又瘦了许多?!”
  一名小孩扯着父亲的衣袖道:“爹,你上次答应给我的剑呢?”
  威严的男人微笑应着:“莫急莫急,爹现在就给你。”
  ......
  热热闹闹的场景被偌大的山门隔开,山门前几家人其乐融融,山门后是长而孤寂苍凉的青石阶。
  少年摸向腰旁。
  无一物。
  波纹泛起,场景转换。
  一把利剑刺穿青年的胸膛,他愕然地望向身前人。
  “莫怪我,要怪就怪你与大师兄抢这掌门之位......”玲珑少女握着长剑,眼中湿润,脸上却是决然。
  “琯琪,我待你之心——”青年咳着血,低声呢喃,少女却将剑又刺深了几分,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晓,我都知晓......莫要说出来......莫要说......”她眼泪滑下,不住摇头。
  青年低下头,眼底一片冰冷,如坠寒渊。
  再次翻过一页。
  “烛净,你戾气太重,这苍荒掌门之位,不可传你。”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皱眉道。
  青年带起面具,完美地露出温润的笑容。
  “师父,弟子不明白。若是将掌门之位传予大师兄,才是真的将苍荒毁掉。”
  道士掐指,冷淡道:“因缘际会,天道轮回。你今日得到不该得到的,来日失去它时,必将伴随着更惨烈的代价。”
  青年眉目温和,浅笑应了:
  “弟子不怕。”
  犹如大风吹过,画面页页翻去——
  弱冠时师父仍不赠剑,他独自一人去苍荒禁地拔出谴生剑,好几次差点被那处成千上万冤死的鬼魂直接将魂魄撕裂。
  被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妹轮番逼着‘论道’,硬抗之后就是长达数年的经脉滞止,灵力全无。
  亲手拔出的谴生剑不受他驱使,百般逃离,反而去亲近与他处处做对的大师兄。
  ......
  师父冷漠的态度、同门弟子怀疑的眼神、大师兄的嗤笑、琯琦避他如蛇蝎......
  如此种种,皆不能忘。
  从小到大便是孤身一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他努力学着谦让,努力让自己冷酷的眉眼变得温和,做人人称赞的温润君子。
  然而苍荒派始终容不下他。
  九十九道撼动六界的劫雷降下,连劈了七天七夜,刚从满是嗜血魔物的十魔渊中爬出的烛净,背着一身内外伤,生生受了那劫雷。
  别人都是师父赠予法器宝物、同门尽己之力帮着度过这至关紧要的劫雷,到他时,连唯一配剑谴生都不在身旁。
  剑还在大师兄那。
  或许他们都巴不得雷能再厉害一些,好把他劈死,从此再无后患。曾经被强迫着滴血认主的谴生亦能恢复自由,去追随它喜欢的主人。
  想着千年来受过的耻辱,凭着天大的恨意和不甘,他死咬着一口气撑了七天七夜。然而最后一道天雷酝酿着,雷电翻滚却久久不肯落下时,他突然生了厌世之心。
  连上苍都不肯公平待他么?
  这样的天雷,怕是天帝亦不曾有过。
  震惊六界的第九十九道天雷蓄积许久,似要将天地所有毁灭的力量聚集其中,将人间界撕裂。
  目中是刺眼的白光,他孤身躺在荒无人烟的郊外,身上无一处完好,衣服早被劈得破碎,满身是血。头发被少掉了许多,空气中充斥着烧焦的味道。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会有的狼狈模样。
  方圆百里皆凹陷成一大坑,土地焦黑,许多来不及避开的魔物瞬间被劈得魂飞魄散。
  烛净睁大了双眼,看着天际乌压压翻腾着的雷电。
  眼看就要魂飞魄散,他嘴角弯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不羁洒脱。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耳边响起,满身污迹血痕的人缓缓闭上了双眼。
  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到来,他甚至毫无感觉。
  猛然睁开眼,一大片被劈得焦黑破损的山茶花瓣漫天飞舞。
  ‘奴百年前得恩公一救,方可偷生多年。’
  ‘如今回报恩公一命,唯盼恩公能多多照拂奴的女儿。’
  女子的声音很快消逝,他艰难地转过头,一株带着泥土、洁白的山茶花静静躺在他身旁,浸到了他身下汇聚而成的血泊上。
  渡劫成功的他直接飞升为上仙,谴生剑自发回到身边,多年来只出过几名小仙的苍荒派,掌门之位,理所当然地传给了他。
  他将谴生剑融去,重新铸成了一把明亮透彻的仙器,山河明月剑。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有着的剑,只忠于他一人,受他差遣,愿意静静陪着他的一把剑。
  但当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昔日仇人尽数被他报复之后,看着众多来贺人虚假的笑容,烛净蓦然又想起了不久前驾鹤归去的师父曾说过的话:
  “你将会付出更惨烈的代价。”
  他想,他如今已是上仙,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还有一事,那山茶花自从误染了他的血后,便只要他血当饲料,一日不喂便呈现枯萎之态。
  为了只一恩念念不忘百年,最后牺牲自己报恩的花妖,无论如何,都要替她将孩子养大。
  他嗤笑,一只被修仙者鄙视的山野花妖,品行比他那自小受尽道德廉耻教育的大师兄可高贵多了。
  会当凌绝顶,坐拥修仙界最尊贵的地位,然而还是孤身一人。
  苍荒的十二长老,除了为首的那几个,其余皆被他收拾掉了,提携新的弟子上去。遗憾的是,稍不注意,那几名弟子就被拉拢了去。
  烛净才懒得理那几人。
  他是掌门,又是上仙,要处置他们轻而易举,只是由头不好寻罢。
  不过总会有的,谁能没一两件错事呢?
  十二长老包揽了苍荒大大小小的事,看样子是要架空他。烛净也乐得清闲,没事做了,便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时不时去陪陪栽在后山的山茶花。
  渐渐的,山茶花开了灵识,在他靠近的时候,便会主动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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