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

第217章


  “不,这不是傻话。”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云中城奇能之术众多,她相信一定会办法帮她的,所以她求绯姐姐。
  云夫人轻叹一声,望着岩壁上的浪花,苦笑:“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妹妹这又是何苦?”她这是何苦?命中有一女,已经是她为她们姐妹之情而送出的大礼,已经是逆天了。
  轩辕画苍白的脸颊滑过泪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轩辕画不会如此强求,姐姐,求你,我求你,帮帮我们。”
  云夫人抽回自己的手,拭去自己眼中的泪,心里深处的伤痛涌上心头,让她悲痛难捺。
  “我……绯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要引起你的伤心事……”她知道绯姐姐膝下无子无女。
  “我知道。”云夫人恢复神色,伸出手搀扶她起身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沉默良久,她难掩落寞的幽幽一叹:“听我一句劝,强求而来的,只会陡留伤痛。”轩辕妹妹没有女子缘,哪怕她送给她的女儿也不与她亲近,如今更是……走上岐途,不知是不是她改命的因,才得到如今的苦果?
  轩辕画低下头片刻,面色决然:“我心意已决,求姐姐成全。”
  云夫人一点也不惊讶她的决然,只是眉头死锁,静静的看着她半响后,平静的起身:“妹妹累了,回房休息吧。”
  “姐姐……”
  云夫人摇头,脸色同样坚决:“妹妹不必多说,姐姐也同样心意已决。”她是岐女,也只是个人,再说……如今的她想帮也有心无力。
  看着云夫人绝然而去的身影,轩辕画跌坐在石椅上,痛哭失声,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无望了吗?
  ……
  日头终于沉下了海面,云中岛起了风,呼啸的海浪惊涛拍岸。
  叶嬷嬷陪着轩辕画在花园里散步。
  “公主,起风了,要不回房吧?”
  轩辕画摇了摇头:“阮大哥还未回来?”阮大哥说今后就在云中城定居下来,他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总不能一直坐在云家,这点她也认同。
  叶嬷嬷看了看夜色:“应该快回来了。”驸马说过,天黑之前会回来。
  花园里传来悠扬的箫声,轩辕画一怔,是谁在吹箫?
  叶嬷嬷也听到箫声了:“箫声是从那传现来的,公主要过去看看吗?”原以为公主上了云中城,心情会好些,却没想到公主依然郁郁寡欢。
  轩辕画看着坐孤身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吹箫的男子,白衣胜雪,墨发如丝,二十四、五的年岁,清俊的五官异常秀气,恬淡的神情宁静安详,目光扫过他坐在轮椅上的下半身,轩辕画心里惋惜,好一个清俊异秀的男子,只是可惜了……
  眼前这不良于行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云中城少主云战了。
  她只知道云战是云城主的妹妹唯一的子嗣,也是云家继承人。
  云战停下箫声,微微侧首半瞌下眸子行礼道:“云战见过公主。”
  轩辕画惊讶:“你认识我?”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她能认出他,是因为她曾经听云夫人曾经说过。
  “岛上来的客人并不多。”而能够入住云家后院的也就只有那位与舅母情同姐妹的浩国公主了。
  轩辕画心里暗赞,好聪睿的人。
  “公……”云战抬头直视着轩辕画,却突然噤声,恬淡安详的目光顿时锐利的眯了起来,双眸瞳孔深处却隐隐泛著一丝奇异的光芒,好似能透视人心,尖锐又犀利。
  轩辕画本能的避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无所遁行的不安,仿佛自己心里的秘密会被眼前这原本恬淡温和的男子突然变的犀利深沉的眸子看穿、看透。
  云战回神,瞬间敛去眼底的波动,却难以敛去心里的震惊和疑惑,沉眉敛首轻轻颔首:“公主,请坐。”怎么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轩辕画压下心里想要离开的冲动,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云战不留痕迹的端详着眼前人的眉目神韵味,心里波涛四起,富贵荣华不假,却——是孤寡之相,那么阮心颜……脑子里面回想起当初看见阮心颜面相时的怪异,原来如此!
  因为她是他的劫,所以这世上他可以看透任何人的面相,却无法看透她。
  但此刻透过眼前的这张脸,他的心,颤抖了。
  人中,眼下,额纹,唇角……无论哪一处,她的命相,都是儿女难见面、身弱无子女的面相,是孤寡之相。
  命中注定无子女,那么阮心颜就绝非轩辕画所出,既非轩辕画所出,她与轩辕砚也绝非悖人伦。
  而且她的气、色、纹、痕、神都显示她必将经历生死离别,丧夫之格。
  他不相信舅舅看不出轩辕画的面相……那么,就是为了所谓的命数注定,天意不可逆而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想到这里,云战只感觉一刹那间,自己瞬间身处在绝寒极地,这就是修佛之道?
  如此冷血无情,如此残酷?
  “战儿……”云中子人未到,声音先到,似是声怕云战会说什么似的匆匆出语。
  紧接着,云中子出现在凉亭之内,眼底深处有些黯淡,很多事,战儿想必如今也明白了。
  “云城主。”轩辕画淡淡颔首。
  云中子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云战,却仍是从容镇定的回应:“公主。”
  缓缓起身,轩辕画淡笑:“不打扰云城主与云少主了。”
  “云芬,你送公主回房。”云中子也不挽留的命令道。
  一道身影出现,朝轩辕画冷淡行礼:“公主请!”
  轩辕画微微挑眉,多看了云芬一眼,她再钝迟,也感觉到了此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
  “这位是?”
  云中子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芬。
  云战灵空的眸子静静的看向轩辕画,声音温和入耳,却又让人感觉到疏离淡漠。
  “芬姨是照顾我起居的嬷嬷。”
  轩辕画敛下眼,淡漠道:“原来是芬嬷嬷,轩辕画失礼了。”她只是很惊疑这人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不敢,奴婢送公主回房。”云芬面色冷淡,并没有把轩辕画放在眼里,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但只要她一想到公子的劫就是这女人的女儿,而且她也想起了阮心颜曾经对公子和云中城的侮辱,心里愤愤不平,自然带着情绪。
  云战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云芬,云芬心虚的别开眼,不敢看向自己主子的目光。
  看着轩辕画等人的身影远走,云战垂眼注视着手中执着的银箫,耳边荡响着一道讽刺微愠的声音……
  “红尘只不过是成佛、成仙的踏脚板,只有经历了这一世的红尘,才能觉、才能悟,如你所觉、如你所悟,你觉何?悟何?觉的是他人的苦、悟的是他人的欲。”
  “抛七情、斩六欲,只为成佛成仙,一心觉悟,却没曾觉悟到你此时此刻却比魔无情、比妖无义、比地狱残酷。”
  “你清心寡欲、无波无动、冷眼看着世间纷扰,不屑于与他们同流合污,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在我眼里,这种觉、这种悟才是可笑愚昧至极、才是残酷冷血无情的,如若心中悲悯?为何不除魔救世,为何只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七情六欲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上演?一个王朝既然天数已尽,为何不直接灭亡?而非要经历一场残酷无情的血洗,以亲之名,以情之义,来屠杀他们曾经允许存在的孽数。”
  “一场天灾、一场地祸,不是更快捷、更直接、更痛快?”
  “可是佛却总以前世因、今生果来迷惑世人,让他们心甘情愿、耗尽一生的努力来满足他安排的戏码,让云霄九天之上的他们冷眼看着自己安排的命数,心里却假仁假义的悲悯着那必不可少的屠杀和流血,一方面却又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自杀自残——这就是佛。”
  “而我,你眼中的魔,我顺应天应,我努力扮演着上天让我活着扮演着的这个角色,因为我比你更清楚,我为何而生,我身上赋与的使命,是佛行着魔之名,赋与我的,我要替它们清场,清掉一些让他们腻了、厌了的孽,让它们进行下一场的轮回,所以这天地变色、这王朝灭亡,需要魔,而不是佛,只要需要佛的时候,佛才会出现,灭世的是魔,救世的是佛,为何相生相克、相依相附?因为,佛,魔本就无差别,它们只不过是行使的使命不同罢了。”
  “换句话说,他们当了魔,却又偶尔当一下佛,就如同你一样,你把自己投身于佛的怀抱,你抛却了你的亲情手足,他们的生死下场,你了然于心,你只是在一旁这样静静的看着,偶尔露出一抹悲悯,一声轻叹。”
.
  “佛,永远灭不了魔,有佛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魔,佛,皆是魔放下屠刀而成,这才是一念之间,成佛成魔。”
  ……
  云中子看着陷入思绪中的云战,幽幽一叹:“战儿……”他就知道,什么事都不能瞒过战儿的眼睛,战儿在相学术数上比他更具有天赋。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亲自教导,云中城的所有秘学倾囊相授,战儿的修习直逼他的道行。
  这一声战儿让云战抬头,有些恍惚的眸子渐渐清醒过来,却,耳边悠远传来一声声清冷的声音,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不渡我,我自成魔,是佛是魔,谁又能说得清?
  谁又能说得清?
  “舅舅,所谓天命所归,战儿参透了。”可正因为参透了,才突然发现他的修佛修道之道真的就如她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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