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倒流

后来上课我都拿着手机聊天，用课本作为掩盖，好像上了瘾一样，一刻没拿起手机来就觉得浮躁不安，堆积了十多年没有说出来的话，终于有个宣泄的出口。有一次还被窗外的班主任逮个正着，结果没收手机，放学后对我又是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教诲。
  我的成绩开始下滑，我倒不紧张，将来随便考个大学就行了，不一定非得上什么名牌大学，我一向没有追求、随遇而安。我跟川流聊天，问他想考什么大学。川流说他对大学也没有太高追求，倒是父母对他期望很高，近来见他成绩下滑愁得两鬓的都斑白了，他不能辜负父母的期望，目标大学是D大。我从来没想过要考什么大学，父母也不会管我，于是说好巧，我也想读D大，其实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所学校。川流说，那我们一起向D大前进，离高考时间不多了，为了能顺利考上，高考前不要再聊天了，父母要断他的网。我愣了一下，说不能再找你聊天了吗。川流说，高考后再聊吧，记住我们的约定，一起考上D大。我说，好，别到时我考上了你却没考上。川流说，不会的，好好努力，不能偷偷找其他男生聊天哦。说完川流的头像就暗了下去，我说我会努力的，也不会再找其他人聊天，但已经没人回复。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跟川流说我也想考D大，和川流定下这个约定，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就没有目标，又没个商量的人，就傻乎乎地应承了。不过既然和人家约定好了就要做到，我查了一下D大的资料，位于广州，是个不错的学校，以我目前的成绩来考上有些难度，看来要多加把劲努力了。
  没和川流聊天，生活又是单调乏味的两点一线，我又把全部心思转移到到学习上，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整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充满斗志，寂寞得慌的时候会打开□□看一下，不过川流的头像始终都是灰色，我只能关掉□□继续学习。之前会害怕学习，焦虑不安，是因为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不知道为何而学，学来何用，既空虚又迷茫，现在目标明确，有冲劲，再苦也不觉得累了。
  我本来就生性简单，生活向来单一，既然决定好好学习便一心投入，心无旁鹜，一天到晚都在学习，没什么有其他东西可以干扰我，成绩也渐渐上升。班主任把我的成绩上升归功于他的指导有方，整天拿我当榜样，说我及时悔悟，是可造之柴，叫其他同学向我好好学习。我听到有同学说我不过是个书呆子罢了，可我根本不在意。
  高考没有悬念的来了，我很平静，就如平常考试一样，内容不难，不过就是把平时背的东西再默写出来。就是数学头疼了点，还好类似题型都有做过所以勉强应付得来，只是最后一道题还没做就下课了，很惋惜。高考完同学们又在悲伤话别离，我只是默默看了一眼校园然后走出，没有留念，除了一场高考，我在这里没什么回忆。
  十六七岁本应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可我却都是在试卷堆里度过，一点感觉不到美好，只有跟川流聊天的那些日子才是美好的。高考完终于又可以跟川流聊天了，回到家里我急忙打开电脑，川流的头像终于有了颜色，还在不停跳动，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高考完不用顾着学习，我们聊得格外轻松，有时候川流会发个视频通话请求过来，我都拒绝了，我觉得还是不知道对方的样子比较好，起码有想象空间，万一见了之后发现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反而隔阂了。我是个害怕改变的人，也对自己的长相没信心。
  不过该见的总会是要见到的。
☆、第九章
  没过多久高考的成绩就放榜了，我火急火燎的打开电脑查询成绩，系统在崩溃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查到了，看到分数那一刹那激动不已，上D大不是问题，可以实现与川流的约定了，只是不知道他的成绩怎样，我迫不及待的发信息过去问，川流却故意卖关子说这么隆重的消息当然是要当面告诉我，让我们约个地方见面。我犹豫了，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川流见面，觉得一直这样聊下去就好。川流却不这么想，说没见面感觉就像在跟电脑对话一样，会怀疑我这个人的真实存在，从线上朋友发展成线下朋友才真实靠谱。这大概就是男女间的区别吧，女生只要精神上得到满足就够了，男生却总是要自己双眼看到双手触碰才能得到确认。不过回想一下我现实中确实也没什么朋友，可以与川流发展成现实朋友也挺好的，不能总是活在网络里，便答应了，见面地点约在我的高中学校，川流说为了提高我们见面的文化档次，我们手里拿本红楼梦作为辨认对方的信物。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想象明天见面的场景，川流长什么样子，见到我他会失望吗，我要穿什么衣服去见他，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一团东西糊在脑子里让我思绪不安。我既期待又害怕，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脚也跟着一阵阵抽筋，直到天边的云层泛白，我才有了睡意。
  第二天天气大好，正值盛夏，阳光流火般照射大地，在地面打个鸡蛋都可以煎熟了，路上的行人挥汗如雨，我内心却像秋天一样荒凉，迈着僵硬的步伐，离校园越近，一颗心就悬得越高。昨晚整晚没睡，脸上挂两个厚厚的黑眼圈，头发也只是随意扎个马尾，穿了三年的校服我居然找不出一件好看的衣服，于是只能照旧穿校服，我这副样子就要去见川流了。
  走进校园，熟悉的景色铺展开来，因为是暑假空荡荡的没有人。走没多远就看见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本《红楼梦》，我的心咯噔一下。男生站在走廊，双手搭在栏杆上，目光望着远处，侧脸线条柔和，皮肤细白，不是很高的身材因为瘦削而显得颀长，风一吹，额前细碎的头发就随风摇摆，有种落魄书生的味道。他就是川流吗，跟我聊了无数个日夜的人，跟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但是模样又有点熟，好像在哪见过。我顿住脚步，没有勇气上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陌生气息的男生真的是川流吗，为什么没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反而很疏离呢？我正想着还是偷偷溜走好了，川流却转过头望向我这边，一眼看见我手里的《红楼梦》，于是大幅朝我挥手，蹦跳着跑过来，书生形象一下子没了。
  “沧海，终于见到你了。”川流蹦到我跟前，围绕我走了一圈，又说道，“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你呀。”
  我看着川流的模样确实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好像是见过，我叫栗栗，你呢？”
  “栗栗？我想起来了！”川流提高音量，“不就是初一时转来我们班的那个差班生吗，我是夏川呀。”
  “什么？”我在脑中搜寻，那时候班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副面孔，说出来真是丢人，初中三年除了千洲和李明枫其他的男生我一个也没记住，况且又过了三年，更加记不起谁是谁了，夏川这个名字也是第一次听到。难得夏川还记得起我，大概因为我差班生的身份吧。
  “夏川呀，很高兴认识你呀。”我说道。
  “客套什么，我们可是老熟人了。”夏川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我却有点局促不安，虽说是以前的老同学，网上也聊了很久，但夏川对我来说依旧是个很陌生的人，在陌生人面前我都会紧张。
  “我还以为沧海是个活蹦乱跳、咋咋呼呼的女生呢，却没想到是栗栗你这个细眉细眼、腼腆内敛的老同学。”夏川感慨道。
  “我也没想到是你呀。”我低声回道。
  “哦~我知道了！”夏川指着我，“原来你是个双面人，平时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不说话，在网上聊天时又那么活泼搞笑，这就是双重人格吧，真有意思。”
  我扯扯嘴角，“我才不是双面人。”
  “不用否认了，你就是双面人，在本帅哥面前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夏川自恋地捋一下头发，接着又叹口气地说道，“唉，真是失望，还以为是个大美女呢？”
  我的脸僵了一下，不用这么直接说出来吧，不过这还真是川流的风格，嘴巴一向损人不留情面的，在网上聊了那么久，熟悉的感觉漫过来，我也渐渐放开，提高音量，“我还以为你多么高大帅气呢，没想到你是这样细白瘦削的。”
  “难道我不就是高大帅气吗？”夏川又捋捋头发。
  “蟋蟀的蟀吧。”我看着夏川的脸，说不上帅，一双弯弯的桃花眼倒是挺好看的。
  “你眼神不太好吧。”夏川说。
  “你才眼神不好，所以我就说还是不见面比较好，免得大家失望。”
  “不不，还是见面的好，不然怎么拆穿你的真面目呢，平时我的朋友都是吵吵闹闹的，有你这么一个外表安静、内心跳脱的朋友也不错呀。”夏川笑哈哈地说道，天生就是一个自来熟的人。
  我也跟着笑笑，突然想起此次见面的目的，我问道，“你考上D大没呀？”
  “那还用问吗，本帅哥这么天资聪慧的人，你呢？”夏川说道。
  “考上了，看我这么聪明伶俐就知道。”受夏川影响，我也自吹道，难怪人家都说近朱者赤。
  “我看你呆头呆脑的。”夏川戏谑地说。
  “你嘴巴就不能不这么损吗？”
  “没有呀，我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又来了，还眨眨眼睛装得一脸真诚无辜。
  我们两个在校园四处逛逛，不知道说什么时我就假装看周围的风景，夏川话倒是很多，一路说个不停。初中三年我怎么就没发现班里还有这么一个爱说话、喜欢以帅哥自居的男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