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祖回来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换上了黑色的侍卫服,脸隐藏在黑色的头盔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是兴奋的:“你们快穿上,我帮你们把守着,趁着全院子的侍卫都在找茅房的当头,我们动作得快啊!”
四人悄无声息的翻进围墙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作为领路人,璇玑走在最前头,阮翌恒紧随其后,张耀祖作为武功最高的那个,走在最后面。
一路走走停停后,璇玑终于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目的地到了。
三人抬头望去,气势恢弘的大殿里,灯火通明,隐隐有丝竹管乐传出来。
阮豆豆伸手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仔细瞧去,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面色迷离,着一身红色薄纱,半倚在软榻上,露出雪白的颈脖。
屋子里烟雾袅绕,香气四溢,有同样年纪的女子正翩翩起舞。
“啧啧——”阮豆豆用手肘拐了拐璇玑的胸口,压低嗓门道:“你家妹子可真懂得享受呢!”
说着,她侧身,让璇玑自己看!
璇玑凑上前,面色有些迷惑,但瞬间,怒气便爬上他漂亮的脸上。阮豆豆奇怪,忙拉下情绪已然处在失控边缘的璇玑,自己凑上了眼睛。
那半倚着的少女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乌墨一般的长发披散在他赤裸浑圆的肩头,这少年生得如女子一般的秀美绝伦,可是再怎么秀美绝伦,他都是个男子。
而公主,还是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姑娘家的房间里出现了这么香艳刺激的画面,怎能不叫璇玑怒火滔天?
阮豆豆看着那名调笑着与公主相互喂食的男子,在看清楚他们的以嘴相互喂哺的方式后,脸立刻涨的通红。
可是,这还不是最让人喷血的。
大红的纱幔被挑开,有同样秀丽得不可方物的男子,只披着薄薄的一层绢布,鱼贯而入!
一、二、三、四、五、六、七,加上与公主甜蜜依偎在一起的那名男子,房间里总共有八个漂亮的少年……
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丽,真华丽!
荒淫,太荒淫了!
阮翌恒推开身体僵直的阮豆豆,也凑眼望了进去。饶是他,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此时,房间里已经有不堪入耳的调笑声传了出来……
他轻叹一口去,别过眼睛,阮豆豆立刻满眼好奇的凑了上去,张耀祖急切的伸手去拉:“你们都看过了,我还没有看到欸!”
而且,从他们的面色看来,里面正发生着什么刺激人眼球的事情,这怎么能不叫他好奇加难耐?
阮豆豆甩掉他的手,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你看什么啊看?这种场面你这样的小孩子不能看啦!会玷污你幼小而纯洁的心灵的!”
张耀祖脚下一个踉跄,盯着阮豆豆半天说不出话来,貌似她的心灵比他的还要幼小一些吧?为什么她可以,他却不可以?
阮翌恒伸手将猴急的阮豆豆扯到身后,拉着几乎要咬碎一口钢牙的璇玑离开那个房间!
“璇玑,如今还不是生气的时候!”阮翌恒看着面色已然平静却神情冰冷的璇玑,淡淡道:“我们要想办法,混进这间屋子,寻找秘道……”
璇玑紧握着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依你之见,眼下我们有什么方法可以混进去?”
“办法当然有,可是璇玑,你必须要答应我——”阮翌恒认真而严肃的看着璇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你千万不要生气,以免……”
“我明白!”璇玑长长的舒了口气,轻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诚恳的看着阮翌恒:“我保证,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那就好!”阮翌恒说着,蹲下身子,伸手在地上抹了抹:“你的脸太醒目了,我必须用泥给你遮掩一下!”
璇玑点点头,微扬起脸,示意阮翌恒不用客气!
“这样,果然将你的光芒都遮盖起来了欸!”阮豆豆偏头打量着,面上颇有些神奇的感觉。
“准备好了吗?”阮翌恒鼓励的看看璇玑,见他郑重的点头,才如释重负的挥挥手:“那么,行动吧!”
见三人隐藏好了,阮翌恒才扬声,急切地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
里面的调笑声戛然而止,一道清冷而有些傲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出什么事情了,慌张成这样子?”
“启禀公主殿下,外面的将士突然都腹痛难忍,而且腹泻不止,疑是晚饭被人下了药……”阮翌恒摆了副焦急慌张的模样:“属下怀疑有人混了进来,想对公主殿下您不利呢!”
“混账!”那原本有些懒洋洋的声调瞬间绷紧,不一会儿,大门被霍地拉了开来:“你们这些窝囊废,本公主白养了你们,今天这里若真让人混了进来,小心你的人头……”
阮翌恒低垂了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属下该死,属下即刻派人进行搜查,务必将胆敢擅闯进来的人抓住……”
“还不快滚——”愤怒的公主猛地踢了阮翌恒一脚,怒火滔天的冲他吼着。
暗处的阮豆豆见了,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该死的,我都舍不得踢,她竟然敢……”
见阮翌恒退了下去,公主连忙将门关好,重新返回屋子里。
黑暗中的几人连忙又跳了出来,同时在窗户纸上轻戳了戳,严密关注着里面的情形。
“公主,怎么办?有人闯进来,若发现了我们……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有少年惊慌的问着。
公主甩了甩长长的水云袖,媚眼如丝般看过去,娇笑道:“宝贝,不用害怕,本公主自有藏身之处……”
“啊,对了……”另一名少年面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差点忘了,公主,我们可以到秘道里躲一阵子啊,等那些人将乱闯进来的人抓住后,咱们再出来……”
公主轻佻的摸了少年若隐若现的胸一把,满意的点点头:“跟本公主想到一块去了,真乖!”
她说着,转过身,目光一一掠过那群少年:“好了,跟我来吧!”
说着,往右侧的案桌走去,案桌上有纸笔砚墨以及一个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的高大花瓶,跟整个房间的装修摆设都有些冲突般的立在那里。
公主径直走过去,并不避讳的,双手握了花瓶,轻轻一扭,“吱呀”一声,案桌后挂满各种图画的墙壁缓缓往两边开启了。
然后,一群少年簇拥着公主,往那开着的墙壁走去,刚进去,那墙壁又自动合拢了。
“小恒恒,你这家伙,太聪明了!”阮豆豆好不开心的称赞道,瞧,都不会他们费劲苦心的去寻找,自然就有人将秘道的所在告诉他们,这样,可免去了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的苦呢!
阮翌恒微微一笑:“这点,倒难不住我。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阮豆豆特崇拜的眨巴着大眼,瞅着依然云淡风轻的阮翌恒:“怎么办?我现在好想亲你呢!”
璇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张耀祖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努力抓了窗棂才算没有当众出丑。
阮翌恒轻咳一声,掩饰着突如其来的窘迫,这家伙,怎地这么口无遮拦啊?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面对齐刷刷的六只眼睛,阮翌恒故作镇定的说道:“走吧——”
阮豆豆跟在他身后,不满的嘀咕道:“奇怪,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我想什么时候亲你,只要我想,都可以的啊!怎么,这会儿就不可以啊……”
这回踉跄的人,换成了阮翌恒:“姑奶奶,能不能等这事了了,咱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眼下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吗?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让阮豆豆很是不解,不过,眼前比较重要的,的确不是这个啦!
身后的璇玑与张耀祖摸不着头脑的对视了一眼,这对兄妹说的话,可真是让人费解啊!
“知道进去后你要做的是什么吗?”将手放在那只花瓶上,阮翌恒神色郑重的看着身边的阮豆豆。
阮豆豆不满的横了他一眼:“什么啊?真当我是傻瓜啊?”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百宝袋,摸啊摸的,摸出几粒药丸来,每人分一颗后,才解释道:“这是解毒的,大家都吞了吧……”
没人提出质疑,三人很默契的一仰脖子,就吞了那药丸。
阮豆豆满意呃拍拍手,冲阮翌恒扬了扬下巴:“行了,走吧!”
墙壁分开,阮豆豆率先走了过去:“大家都小心点——”
四人刚站定,身后沉重的墙壁无声无息的关上了。
阮豆豆只一扬手,空气里便多了一抹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味来。
秘道修建得很高,很宽敞,整个都用一种特殊的青石铺成,不管是他们脚下的地板,还是两边的石壁,都是这种罕见的且材质非常好的石头。
秘道内干燥而通风,阮豆豆便满意的笑了笑,大摇大摆的往前走着。
石壁两边分插着很多火把,所以,他们能很清楚的看清秘道的建筑结构以及依然豪华奢侈的摆设!
随手拈起旁边小石洞里的一颗散发这幽幽蓝光的夜明珠,阮豆豆忍不住打量了许久,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它放回了原处。
阮翌恒见她心疼得只咂嘴的模样,便打趣道:“喜欢就顺手牵走呗!”
阮豆豆蹙眉,严肃的摇了摇头:“算了,身家性命比起这颗珠子来,还是贵重很多的!”
阮翌恒不解:“一颗珠子,何以能关乎得了身家性命?”
“小恒恒,你不识货所以不懂啦!这颗珠子可是大有来历的……”她洋洋自得的瞥了眼阮翌恒,想不到,无所不知的小恒恒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想着,她的心情忍不住就更好了!
见她得意的模样,阮翌恒心里忍不住想笑,这家伙,当真以为他不懂吗?
“这颗珠子,臭老头曾经有跟我讲过,传说女娲娘娘补天的时候,多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特别漂亮的小石头,结果被调皮的精卫叼走,成天啄啊啄的,就变成了一颗价值连城的珠子,只不过——”阮豆豆故意顿了顿,作出一副神秘的模样来!
“只不过什么?”张耀祖听得入神,见她顿住,急忙追问。
“珠子很珍贵,可是天下人都想要怎么办?”阮豆豆见有了忠实听众,表情立刻雀跃起来:“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流言出来,说这颗珠子是不详之物,只要有人沾手,立刻就会死于非命……”
“那……”张耀祖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豆子你刚才碰了诶,不会有事吧?”
“你这个傻瓜——”阮豆豆大笑着拍他肩头:“我要说的是,不管人用什么途径得到这颗珠子,将它收入自己囊中,定然会引起各路人士的觊觎而遭到杀身之祸……”
“什么人?”一声娇喝传了过来。
阮豆豆吐吐舌头,讨饶的看着因她的大笑而引来公主的怒瞪着她的三人:“没事啦,药效也快了……”
正说着,前头传来“扑通扑通”几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阮豆豆吹了个响哨,打了个响指,背了双手,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兄弟们,跟我来吧!”
阮翌恒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轻笑一声:“用的迷药?”
阮豆豆不屑的哼道:“迷药?普通的迷药可不能跟我的相提并论!”
她说着,得意洋洋的瞥了眼阮翌恒:“这个啊,可是我改良过的,至于功用嘛,你们等一下就可以见识到了……”
她说着,故意卖了个关子!
阮翌恒看了看紧握拳头的璇玑,安慰的拍拍他的肩头。
璇玑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然后,越过阮豆豆,朝刚才有重物落地的方向走去!
眼前横七竖八的躺着公主和那几个少年,但是,他们只是倒在地上,身体失去了知觉,神志却是分外的清明。
看见一行四人士兵打扮的模样,公主努力抬头,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胆敢擅闯我皇家重地?”
眼里的迷离早已被冷厉取代。
阮豆豆蹲下身,唇角扯出嘲弄的弧度来:“公主啊,我尊贵而美丽的公主,既然这里是皇家重地,那请问,这些个,呃,衣不蔽体的少年郎们又怎么可以进来?”
她说着,挑剔的打量着不远处神色紧张的少年们:“啧啧,小恒恒,你看看,这些少年,可真不是一般的漂亮欸,看见没有,那个,那个眼泪汪汪的,有没有……有没有那什么我见犹怜的味道?还有那个,皮肤真好,不知道能不能掐出水来……”
“你大胆——”公主虽躺在地上,却丝毫不损她的威严:“你放肆——”
“唉,我大胆也好,放肆也罢……”阮豆豆叹口气,装模作样的说道:“可是,跟你的行径比起来,我觉得,我简直就是胆儿太小了……这么多美少年,不如,让我一次摸个够好了……”
阮翌恒满脑黑线的拉着一脸兴奋且正准备跑过去对人家上下其手的阮豆豆,看了眼因她的话语而眼露凶光的公主,轻咳一声道:“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家伙,连好色都从她老妈那里遗传了过来。
“呃,对诶!”阮豆豆这才想起他们的主要目的来,不过:“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她说着,大眼征询般的看看阮翌恒,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璇玑:“我说,那位——表现特平静那位,有什么疑问就赶紧问吧,问了就该走人了……”
说着,一手牵了阮翌恒,一手拉过张耀祖:“我们去找出口,你快点哦!”
“你这个鬼灵精!”阮翌恒轻笑着戳了戳她的脑袋:“这回怎么不闹着要凑热闹?”
“我怕凑掉小命嘛!有些事情可以看可以听,但是有的事情呢,就要装聋作哑,对不对?”阮豆豆撒娇的将头靠上阮翌恒的肩膀,满意的点了点头,想不到这家伙看起来没几两肉,肩膀倒是很宽很厚实的说!
“你知道就好!”阮翌恒揽了她的肩膀,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早有这觉悟多好!”
旁边的张耀祖却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这两人,兄妹关系的两人,怎么越看越不像像兄妹?反而,像情侣……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紧张而不安的看着走在他前面的那两人。
一个是他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一个是他很敬重很敬重的兄长,他该跟谁开口去说,他们这样,看起来很容易引人误导、引人遐想?
他正苦恼间,忽然听见阮豆豆的轻呼声,急忙抬眼望去:“豆子,怎么了?”
阮豆豆侧身让张耀祖上前,于是,一个华丽而精致的笼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笼子有四人合抱那样大,四方形,栏杆都是镶金制成的,可是,这都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笼子里那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从外形看,她的状况非常不好,整个人,瘦得几乎只剩一把骨头,头发凌乱而肮脏的披散下来,将她的脸部几乎完全挡住,看不出她的容貌来。
她整个人以一种靠坐的姿态,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眼无神,目光呆滞!
听见阮豆豆的惊呼,她也只是轻轻抬了下眼睛,双眼迅速亮了一下,但随即,又暗淡无光。
“你是谁啊?”阮豆豆靠近笼子,好奇的问道。
女子微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只能听见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三人对视了一眼。张耀祖叹口气道:“想不到,那公主不但将这秘道当成躲灾避祸的地方,还将人也囚在这里,看来,那个公主倒真是……”
谁也没有料到,笼子里那肮脏瘦弱的女子突然发疯般的扑了过来,血红着眼睛道:“我是公主,我才是公主,我是公主,我才是……”
阮豆豆被她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阮翌恒。
阮翌恒握紧她的手,疾步往后退着。
“这个女子,是不是疯子啊?”张耀祖吞了口口水,怜悯的看着笼子里发狂的女子:“公主明明在我们后面、现在正跟璇玑一块儿,不是吗?”
阮翌恒轻轻拍了拍阮豆豆的手背,示意她站在那里别动,然后,他试着往前面走了两步,撩了衣摆蹲下身来,看着那状如疯子的女子,淡淡道:“你说你是公主?有什么凭证?”
“凭证?凭证?凭证……”那女子犹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急急的低喃道:“凭证……”
阮豆豆从后面拉了拉阮翌恒的衣服,小声道:“小恒恒,你不会真的相信她说的话吧?”
阮翌恒的眼睛仍放在那急得团团乱转的女子身上,头也不回的道:“那么,你如何解释,公主为何三年前忽然就深居简出了起来?为什么璇玑眼里的活泼可爱且最爱粘着他的妹妹会突然间冷若冰霜起来?为什么公主府邸的守卫突然森严起来?”
阮豆豆与张耀祖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撼:“难道,这位才是公主?”
“如果她能拿得出证明她身份的凭证,不然……”阮翌恒摇摇头,不然,就算他们相信她是公主,可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对了对了——”那乱转的女子终于停了下来,双眼发亮扑过来,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猛地伸出来,紧紧的,紧紧的拽住了阮翌恒的衣角:“我的后背,有……有个蝴蝶行的胎记,那可恶的女子……她……她虽然能够易容成我的模样……”
那女子的脸上便有了喜色,紧张得语无伦次起来:“但是……但是胎记……”
胎记?张耀祖立刻站起身来:“我去叫三皇子过来——”
“这家伙,终于聪明了一次!”阮豆豆看着张耀祖大步远去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注意力又放回了面前的女子身上。
“你说你是公主,除了胎记,你还有什么凭证没有?”见那女子不似方才那么激动,阮豆豆才挪了过去,蹲下身子好奇的问道。
那女子徒劳的想了半天,摇摇头:“我身上的东西都被那可恶的女子收得干干净净的,那些刻有我名字的玉佩饰品,都被她拿走了……”
阮豆豆同情的瞪大眼睛:“那你岂不是被关在这里,整整三年了?”
女子的脸垂了下去,眼睫跟着低垂。
阮豆豆才发现,她有非常漂亮非常迷人的又浓又长的睫毛,静静的,不动的时候,极像欲展翅的蝶翅般,优雅而迷人。
“我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在这里,时间对我而言——”她苦笑着摇摇头,吞下了余下的话。
阮翌恒与阮豆豆却都听懂了:“她,是怎样代替你生活在那上面的?”
女子轻声叹息,半响后,才幽幽的开口:“都怪我自己,太贪玩、太轻信别人了……”
阮豆豆理解的点点头,如果她真的是公主的话,被关了三年之久,三年前,她还是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且是被常年养在深宫中的身边随时都有无数侍卫保护的公主,若真的跑出去过,那么,被人骗也是难以幸免的。
“三年前,是你发现了这个秘道,并且从这里出去过吗?”阮翌恒看着她,淡淡问道!
女子正欲回答,却有嘈杂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须臾,璇玑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微微有些喘,被阮翌恒弄花的面上带着激动而紧张的红潮。
张耀祖紧随其后,面上有厌恶的神色,因为他手里提着衣衫单薄得几近透明的公主。
公主此刻面色苍白,有细微的汗珠从她鼻尖冒了出来。
当她看见笼子里眼带憎恨的瘦骨嶙峋的女子时,眼里便有了绝望的神色。
阮翌恒淡淡的扫了眼被张耀祖挟带而来的公主,便收回了视线,看了眼惊疑不定的璇玑,轻声道:“你来得正好,我想,你自己的妹妹,你应该能分辨得出来吧?这两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公主,可全看你的了——”
笼子里衣衫褴褛的女子,看着璇玑的眼神,初时疑惑,却随着他取下头盔、随手擦了几下而露出本来面貌时,神情变得激动而委屈,小手紧紧抓了栏杆,露出大片大片突出于手背的墨黑色的血管,嘴唇一个劲儿的颤抖着。
璇玑蹲下身子,对上她的视线:“你说,你……才是我妹妹……”
“哥、哥……不要听她胡说,我才是——”被张耀祖扔在地上仍然动弹不了的公主大声叫道:“你不要相信她,我才是香玉……”
“哼——”笼子里的女子冷哼一声,看向她的眼里是恨不得扒她的皮、拆她的骨般的憎恨:“刘晓玉,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公主一怔,随即狂笑道:“你这个疯子,谁是刘晓玉?这里没有刘晓玉,本公主告诉你,休得对本公主无礼……”
璇玑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的回头,看着大声狂笑着的女子:“香玉,这三年来,你与三哥的感情虽然淡了不少,可是三哥却没有想到,你也学会了摆架子……”
狂笑着的公主闻言一愣,面色一喜:“三哥,你这样讲,是相信我就是公主对不对?”
笼子里的女子立刻疯狂的摇起栏杆来,声音凄厉:“三哥,我才是香玉……我才是,三哥,你不要相信那个女人……”
璇玑转过头来,看着笼子里状若疯狂的女子,淡淡道:“你说,你才是香玉,有凭证吗?”
那女子连忙背过身去,不管不顾的撩起破烂的上衣,急切道:“三哥你看,你看我的胎记,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共浴的时候,你还说过,我这个胎记就像会飞的蝴蝶一样呢?”
璇玑的神色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名女子腰上那抹鲜活的胎记。
她的身体虽然很脏,可是,那胎记却依然醒目,像是急欲展翅高飞的蝴蝶。
“三哥,三哥你不要相信她……”地上的公主连忙出声叫道:“她那个胎记是假的,我才是香玉,不信,你看我的腰上……”
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鉴于她暂时动不了,阮豆豆便自告奋勇的捞起袖子,掀开地上那公主的薄纱,她的腰侧,竟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胎记,位置不偏不倚,形状不大不小,真真的是一模一样啊!
众人同时呆了呆,再转向笼子里那名女子时,她的眼里便涌上了连绵不绝的绝望,颓然坐倒在地上。
阮豆豆怜悯的看着她:“除了这个,你可还有什么,呃,能够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那女子摇头,初时很轻,紧接着,便剧烈的摇了起来,喃喃道:“没了,没了……”
而地上那位,嘴角噙着一抹得意,却瞬间转瞬即逝,可怜巴巴的看着璇玑:“三哥,我错了。我知道我这次真的错了,我不该将那些少年带进来,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来,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微微咬了咬下唇,大眼汪汪一片。
阮豆豆忍不住与阮翌恒咬起耳朵来:“你觉得哪个才是真的?”
阮翌恒瞥她一眼:“你觉得呢?”
张耀祖也忍不住参了言:“这个很难看得出来欸!笼子里的女子已经成这样了,我们连她真正的样貌都看不到……而这个——”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公主,不屑道:“这个女子,一点公主的典范都没,我觉得,也不像欸!”
“废话啊你?”阮豆豆翻了个大白眼,顺手赏了他一个暴栗:“说了等于没说!”
“璇玑,你觉得呢?”阮翌恒看着凶悍模样的阮豆豆,轻笑了下:“你觉得她们俩,谁才是你的妹妹?”
“三哥,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我?”地上的公主哀哀的问道,有氤氲的雾气漫上她的眼眶。
璇玑却笑了,轻轻的笑了开来,眼却眨也不眨的望着笼子里几近绝望的女子:“我相信——我当然相信,被你关起来的,才是我的妹妹……”
笼子里的女子目光亮了起来,望着璇玑的眼神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
“三哥,三哥……”豆大的眼泪从她深陷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呢喃道:“我还以为,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你再也认不出我了……”
璇玑果断的伸手,覆上她剧烈颤抖着的小手上,温柔一笑:“对不起,三哥让你受了这么多年委屈……”
他说着,眼里也涌上了湿意!
“三哥,三哥我才是香玉啊,你看看我,我才是……”地上的公主慌了神,急切的叫道。
璇玑回头,冷冷的看她一眼:“你不是——”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公主?”
“因为——”璇玑回头,看着笼子里泪流满面的女子,柔声道:“我的香玉妹妹她还有一个特征,纵使你能依样画葫芦的弄一个胎记出来,可是,那个小小的特征,你却永远也发现不了也模仿不了……”
这下,不光是阮豆豆他们好奇,就连笼子里的女子都好奇起来:“三哥,我身上,哪还有其他的特征?”
璇玑牵过那只皮包骨的手,面带愧疚的看着她:“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疤痕,你还记得是怎么来的吗?”
他说着,伸出大拇指轻轻按揉着她手背上一个指甲盖般大小的圆形印记。
那女子低头一看,恍然大悟后,破涕为笑:“想不到三哥你还记得!这个疤痕,是小时候淘气,总不爱听夫子上课,有一次,跟你偷溜出去的时候,被你拉得太急摔了一跤,而我的手背,刚好就磕在碎石子上,当时……”
“当时流了很多血,你吓得一直哭,对不对?”璇玑温柔的看着她,接口道:“我当时也几乎吓傻了呢!”
“三哥……”笼子里的女子哽咽着,泪眼婆娑的模样。
“傻丫头,当时发现秘道,为什么不跟三哥说,要独自跑出去?”璇玑摸了摸她的头发,心疼的问道。
那女子低下头,小声道:“我就是怕你骂我,所以才不敢说……”
璇玑重重的叹息一声,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痕:“香玉,你受苦了!”
阮豆豆看着两人没完没了的样子,虽然,兄妹这样这样的场面是很感人,可是,她还是出声打扰道:“璇玑,你不觉得,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你家妹子重获自由吗?”
璇玑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显然,他因为太激动而忘记了!
“钥匙呢?”回身,他冷冷的看着地上那名女子。
那已经被证实了是假公主的的‘公主’,显然知道事情败露后自己的下场了,所以,她努力仰起头来,冷笑一声:“钥匙?早被我扔了!哼,这个笼子,可是我精心为她打造的,没有钥匙,谁也别想放她出来!”
“你——”璇玑怒瞪着她,伸手一巴掌打了过去,阴恻恻的说:“你是不想看见明天的太阳了吗?”
她的力度显然太大了,那女子的头都被打偏了去,可是,她冷笑着回头,倨傲的看着璇玑:“我不以为,我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有殷殷鲜血从她嘴角流出来,她却恍若无感觉般,片刻,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好啊好啊,总算,还有个金枝玉叶的公主给我刘晓玉陪葬呢!哈哈哈哈……”
璇玑怒极,对准她的天灵盖,一巴掌拍了下去,脑浆四溢下,那女子的嘴角却噙了抹格外诡异的笑容。
阮豆豆连忙侧脸,埋怨道:“璇玑,你这样的手法,也太残忍了啦,我这边有很多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以提供给你欸……”
臭家伙,害她以后都不敢吃她妈咪特制的豆花了啦!
璇玑却恍若未闻,只心急的围着笼子打转:“如今,没有钥匙,这笼子如何能打得开?”
“霍”地一声,他抽出从侍卫那里弄来的佩刀,对着笼子一阵猛砍,火花四溅,镶金栏杆上却只出现了淡淡的痕迹。
“三哥——”真正的公主连忙唤道:“不用白费力气了,这刀子对它不管用……”
璇玑停下手来,扔下佩刀,烦躁的道:“那怎么办?眼睁睁的看你被关在里面吗?”
他却束手无策?
阮豆豆背了手,围着笼子上大锁转悠着:“这锁,也不是非要钥匙不可吧?”
她说着,望向阮翌恒,征询着他的意见:“你说是吧?小恒恒?”
“你有办法?”璇玑激动的抓了她的手臂,过大的力度让阮豆豆忍不住拧眉痛呼。
阮翌恒连忙上前,将阮豆豆的手臂从璇玑手下解救出来,淡淡道:“你逾举了!”
他的声音依然清淡,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清淡的嗓音里,有着威严与指控。看着璇玑的眼里,也是冷然一片!
“好了,小恒恒,你也别这样啦!”阮豆豆连忙打着圆场:“你看,璇玑他也是因为心急、因为心疼他的妹妹才对我无礼的嘛!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对不起,阮兄!”璇玑回过神来,微一抱拳:“我刚才,太心急了……”
阮翌恒没有说话,只伸手将阮豆豆拉至身后,从已经暴毙的刘晓玉头上取了根细细的簪子,走到那大锁前。
随便捣鼓了两下,“咔嚓”一声,锁便开了。
璇玑顾不得道谢,急忙冲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扶起地上的香玉,轻轻拥了她入怀:“香玉,终于都过去了,没事了,以后三哥再不会让你出事受苦了……”
香玉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让阮豆豆有些担心:“璇玑,你快将她抱出来,我给她把把脉……”
半响后,阮豆豆收回搭在香玉公主腕上的手,沉重的说:“璇玑,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璇玑面色大变,猛地看向怀里虚弱的香玉:“怎么会这样?”
阮豆豆面带遗憾的摇摇头:“她三年前,被人下了一种名为淡疔草的毒药,此种毒药主要是为了控制别人的心志,后来,又陆续的被人下了各种毒药,能拖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
“那么现在怎么办?”璇玑漂亮英气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一团:“你不是很厉害吗?你能救得了她的对不对?”
他焦急而心疼的看着怀里瘦骨嶙峋的女子,她的生命,正是如花般美好的时候,她的光彩,还来不及绽放,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三哥,别难过了……”香玉公主伸出皮包骨的小手,抖抖索索的摸上璇玑的眉:“能够活着再见三哥一面,香玉已经很满足了……真的,三哥,这世上,我最不想看你难过……”
璇玑精致漂亮的面容上尽是悲伤,他抓住香玉公主的手,颤着声音道:“香玉,是三哥没用,救不了你……”
阮豆豆不耐烦的打断两人的生死告别:“我又没说我救不了,我说璇玑,你若再这么抱着不放,我可就真的救不了了哦——”
“你能救?”璇玑的面上瞬即出现喜色,微向上挑的眼里盈满了盈盈的水光。
阮豆豆没说话,只直接赏了个白眼给他。
探手摸啊摸,摸出一枚白色药丸来:“把这个喂给她吃下,续命用的,好了,抱着她出去再说——”
她说着,拍拍手起身。
璇玑却有些迟疑的看着手上指甲盖般大笑的药丸,又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看阮翌恒。
阮翌恒淡淡微笑,轻轻点了点头。她虽顽劣,可还不至于把人命当儿戏!
璇玑这才将药丸喂进相遇公主的嘴里,旁边的阮豆豆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的,她又翻了个白眼。
竟然敢不相信她?哼哼,有的是机会给他好看!
香玉公主凭着记忆,将秘道的出口断断续续的说了出来,免了他们在迷宫般的地道里胡冲乱撞所要耽搁浪费的时间和精力!
当秘道口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阮豆豆忍不住满脸挂上了黑线,嘴角也微微抽搐着。
这个位于半山腰的,被众多藤蔓巧妙遮盖住的洞口,竟然是个狗洞,现在,他们要靠爬的,才能出得去!
阮翌恒好笑的看着她的面部表情:“你若不想爬,那就又折回去吧!”
回去?阮豆豆打了个寒噤:“那我宁愿爬这个洞洞!”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阮翌恒推搡着她:“快出去,然后帮璇玑将香玉公主弄出去……”
在璇玑怀里的香玉公主此时已恢复了一些力气,听见阮翌恒这样讲,连忙摆摆手,诚恳的道:“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今往后,你就叫我香玉吧,万不可再称呼我为公主,公主……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她说着,初时有些伤感,但很快又释然的笑笑,对上璇玑的眸子时,她轻轻道:“你说这样好吗?三哥?”
璇玑温柔的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三哥也觉得这样甚好,只是,你的身子……”
爬了一半的阮豆豆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他:“臭璇玑,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阮翌恒忍了笑拍了拍璇玑的肩膀,示意他闭嘴,以免将那因为爬狗洞而觉得憋屈的人惹怒,她到时可真的会撒手不管的。
这个女子,虽然也承袭了她妈咪的善良,但是,她的善良却会因人因时因地而论;她的妈咪虽然爱整人,可是,不会将人命不当一回事,她却不同,大概是因为自小的生存环境,让她对人命的看法,不似她妈咪那般纯净!
可是,她很真实,坦率而诚恳。
譬如,她说她喜欢他,说她想亲他,便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不像她妈咪那般扭捏作态。
很可爱,真的是,可爱到让人喜欢到了骨子里了!
一行四人爬出来,同时抖了抖满身的尘土,擦了擦满脸的尘埃,然后对视一眼,发出极爽快的笑声来。
香玉依然窝在璇玑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感受着他因为开怀大笑而牵动着胸口不断震颤的感觉,微微笑了笑。
“好了,停止!”阮豆豆见众人一时忘形,笑个不停的模样,清了清喉咙,严肃道:“现在,我们已经出来了。可是,我们现在的方位又在哪里呢?安全吗?这些,仍旧是存在的、不安全的因子……”
阮翌恒见她想要显摆的样子,微勾了勾唇角:“那么,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又当如何?”
阮豆豆豪气万丈的一挥手,拧眉道:“向着山下,冲啊——”
她说着,已经提了身形,向山下极快的滑行下去,还不忘交代张耀祖:“张耀祖,小恒恒就交给你了,山下等你们——”
她真像是一只从笼子里放飞出来的鸟儿般,失去了自由许久后,终于又能跟自由相亲相爱了,她不开心不快乐才怪!
阮豆豆到达山下,等了一会儿,才看见姗姗来迟的阮翌恒等四人。
张耀祖有些喘,放下阮翌恒后,他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臂。
瞧见阮豆豆鄙视轻视的目光,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她不会以为他提着她家哥哥还能身轻如燕吧?
“三哥,往东走,有城镇!”香玉适时的开口,忽而面上有了憎恨之色:“我就是在那里,遇见刘晓玉的……”
并且,开始了她饱受折磨与摧残的地狱般的日子。
璇玑看着怀里的香玉微红了眼眶,便安慰道:“没事,已经过去了,三哥在,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张耀祖立在阮豆豆身旁,随口道:“他们兄妹的感情可真好,就像你们两一样!”
阮豆豆嬉皮笑脸的看着阮翌恒:“那是当然——”
阮翌恒的身躯却猛地一震,轻轻的,几不可见的吁了口气,神色也有些黯然。
在沂国的时候,他们可以抛开一切相爱,因为有很多烦恼的事情,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他们身份的问题。
在世俗的眼里,他是她的哥哥,她是他的妹妹。
拥有这样身份的两人,他有些不敢想象,幸福,到底离他是近还是远?
终于有些明白,颜妙歌那没心没肺的,为什么时常拿怜悯同情的目光看他,她或许,早料到他有这么一天……
但是,他喜爱豆子,想给她幸福这样的想法和决心不会改变。
即便有千难万阻,他也会迎难而上。
下定决心后,阮翌恒的面上,便缓缓浮出笑容来。
阮豆豆看着发呆的阮翌恒很是不解:“欸,小恒恒,我没眼花吧?你竟然也会发呆?”
阮翌恒冲她温柔一笑,牵了她的手,轻而坚定的说道:“走吧!”
阮豆豆呆愣了一下,面上便有了红潮。
张耀祖张大嘴,不置信的看着两人亲密交握着的手指、以及阮豆豆那娇羞而美丽的面容。
跟在他们身后的璇玑静静的想了想,有些了悟的轻咦了一声,便不再多想。别人的事情,想多了也是无益,更何况,也碍不着他什么事!
一行五人赶到香玉说的那个城镇时,天色已晚。
但阮豆豆还是很兴奋的摇了阮翌恒的胳膊:“小恒恒,你看,这里我们来过诶!”
“可不是嘛!”张耀祖很明显的也看出来了:“这地方,不就是我们见到那个可爱大叔的地方吗?”
想起那被阮豆豆整惨了的大叔,阮翌恒也露出笑容来,斜睨了一眼笑得得意的阮豆豆:“那,还敢住以前的客栈吗?”
“当然,我阮豆豆有什么不敢的?”阮豆豆高扬下巴,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璇玑有些莫名其妙,却并未开口。
如今,他们说要往哪里,他也绝不会有异议,因为,自家妹子的命,还在前面那一脸骄傲与窃喜的女子身上。
风尘味极重的几人,一踏上这小镇,就立刻引来无数双好奇与打探的目光。
“真是漂亮啊,少年少女都一样令人侧目……”
“是啊,就是看不清楚被抱着的那名女子的模样……”
“看着这四人,你就可以想象得出来啦,笨蛋……”
………………
有人的脚不小心被人踩了,有人不小心踩别人的脚了,有人哈喇子流出来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有人头扭得太狠而导致肌肉拉伤了……
面对众人的称赞和失神,阮豆豆也怪兴奋怪得意了一把:“啧啧,上次咱们来,怎么就没引起这样的轰动?”
“上次咱们不是太匆忙了嘛!”张耀祖瞥嘴回答道。
被无数肆意而大胆的目光打量着,他简直觉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几乎连路都走不来了!
璇玑面色平静,抱着香玉的手却更紧了紧,因为怀里的香玉忽然的颤抖。她在害怕,几乎在这个地方丧掉性命的她,对这里也是充满了恐惧的!
他现在几乎有些后悔,不该让那个假冒她的女子死得那般容易,她也应该享受享受被折磨被摧残的那种生不如死……
阮翌恒却忽然有些不安,抬眼瞥了瞥周围的人,他忽然低下头,对身边的阮豆豆低声道:“太惹眼了,我们必须要乔装打扮才行!”
“为什么?”阮豆豆不解,噘了嘴巴问。
“你别忘了,还有琅旭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他的声音更加低了些。
阮豆豆低头一琢磨,才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里有琅旭的人,而琅旭,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不见了,所以,势必会加紧对各处的盘查……”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张耀祖显然也明白了过来,随即问道。
璇玑淡淡开了口:“也许,琅旭已经找来了……”
众人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前方黑压压的一群高大骏马,整齐划一的疾驰了过来,周边的人群也迅速散了开去。
很明显,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被团团围住,众人的表情还是比较冷静的。阮翌恒将阮豆豆护在身后,抬眼对上领头那人阴鹜的眼神,淡淡道:“阁下为何挡我们去路?”
那人阴沉着脸,打量了许久后,才向旁边伸出手来,立刻,有人恭敬的将画轴般的东西交到他手里。
众人心下一沉,果然啊,琅旭的动作真不是一般的快啊!
“带走!”他一挥手,立刻有骑兵跳下马朝他们走来。
阮豆豆手一动,那人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小姑娘,我家主子早料到你有此招,所以,我们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你们就不要做徒劳的挣扎了!”
“克朗吉,你可认得我!”璇玑抱着香玉从后面走了上来,厉声喝到!
那领头的人显然愣了一下,待看清是璇玑时,表情却更加傲慢起来:“三皇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离开沂国?!来人,将这一干人等全部带走……”
“谁敢?”漫不经心的语调响了起来,领头人调转马头望过去,众人的视线一齐落在那娇小却清秀的白衣男子身上。
见众人都望着他,他忽然痞痞一笑,折扇一挥,斯文的书生气就流露了出来。大眼转了转,他朗声道:“小恒恒,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众人的下巴集体掉了下来。有善良的民众不禁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来,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他竟一点都不害怕与紧张。
阮豆豆拧眉,不满的噘了小嘴,瞪着身旁忽然说不出话来的阮翌恒:“我就知道,妈咪比较爱你——”
好歹她是她生下来的欸,见了面不问她,倒先问起小恒恒来,有她那样做娘亲的吗?
不错,来人正是有变装癖的颜妙歌!
阮翌恒说话了,却是质问的语气:“你一个人跑来搅和什么呢?你老公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这么危险的境地她也敢出头,该说她傻还是蠢?
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话起家常来,领头的黑衣人面色一整,厉声道:“什么东西?竟敢阻挠我等做事?”
“东西?”颜妙歌大眼滴溜溜转了两圈,落在黑衣人身上:“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敢说姑奶奶她是东西?那说她的人自然便连东西都不如啦!
“你——”那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随即怒吼道:“小子,嫌命太长了,大爷我可以成全你——”
“只怕……”颜妙歌好整以暇的走了过来,笑吟吟的对上那人阴沉的双眼:“我这条命啊,你没本事说取就取呢!”
那人被彻底惹怒,长鞭一甩,眼见就要袭上颜妙歌的脑袋,却忽然斜飞出一把软剑,挡下了力道惊人的那一鞭!
阮豆豆的眼里立刻涌上了惊喜,大叫道:“爹爹……”
青色身影一晃,抱着颜妙歌落在他们面前,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落在阮豆豆面上时,神色便转为了慈祥:“你这丫头,出个门也能闯这么严重的祸来……”
“哎哟,爹爹。”阮豆豆上前抱了他的胳膊:“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我算准了你们会来营救我们的嘛,果然……”
她得意洋洋的说:“我真是料事如神啊!”
领头人突然发出一声阴冷的咳嗽,吓得刚将手搭上阮翌恒肩膀的颜妙歌徒地一抖:“哼哼,想要送死的人,大爷我都可以成全……”
“只怕,你成全不了呢!”一道温润沉稳的嗓音响起。
紧跟着,一道霸气而威严的嗓音也响了起来:“没错,胆敢在我昭平国闹事,胆子倒也不小!”
阮豆豆大眼一亮,不敢置信的看着陆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伟岸男子:“四叔五叔小三叔小九叔卓叔叔,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阮景天走在最前头,慈爱的看着她:“丫头,当然是因为你来的!”
张耀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低喃道:“豆子啊,你家怎么这么多叔叔啊?而且,你家叔叔们上哪儿找的这么多昭平国的士兵啊?”
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潮水一般的昭平国士兵,警惕而专心的等候着命令。
阮豆豆已经飞奔了过去,她的这些叔叔们,虽都已经步入了中年,可个个都是极养眼的人中极品啊!
阮景天伸手接过她,乐呵呵的笑道:“十年不见,豆子出落得这么漂亮了,四叔几乎认不出来了呢!”
阮豆豆撒娇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生的?”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阮景天的身体轻微的僵了僵,随即恢复常态,这丫头,连说话那骄傲的语气都像足了她的娘亲!
从阮景天的怀里退出来,她又快乐的一头扎进了阮景汉的怀里,咯咯笑道:“五叔,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呢?豆子可想你了!”
阮景汉温柔笑笑,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豆子都长大了,五叔自然该老了,怎么还会年轻呢?”
旁边的陆逸迫不及待的张开手臂,催促道:“好了,五哥,该我了!”
阮景汉哭笑不得的松开手,瞧见旁人看怪物般的眼神,便忍不住有些汗颜,他们这一家子,都在干什么丢脸的事情啊?
陆逸才管不了那么多,昔日温和沉稳的少年,显得有些急躁的模样,抱着阮豆豆就不肯撒手了,乐呵呵的直傻笑!
“小九叔,我的小九嫂呢?怎么没来?”阮豆豆在他怀里不停张望着。
陆逸笑呵呵的回答道:“在家等着你呢!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阮豆豆欢呼一声,停顿在范卓面前:“卓叔叔!”
范卓朝她伸出手,平静的面上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视线却穿过人群落在拎着阮翌恒不停说着什么的颜妙歌身上。
阮景轩的脸,不意外的黑了下来!
阮豆豆顺着范卓的视线望过去,忍不住轻叹一口气,卓叔叔自小看着她家娘亲长大,怎地看了这么多年了还看不够呢?
再说,她娘亲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而且年纪都一大把了,还像小孩子一样贪玩好耍,真不明白,卓叔叔与四叔五叔是喜欢她哪点?
也难怪自家老爹的脸会黑的跟黑炭有得一比呢!唉……
“你们……你们都是什么人?”领头那名叫做克朗吉的人,终于有了些慌乱的感觉。
“什么人?”阮豆豆拍拍手走到他跟前,仰了头,微眯了大眼看着他:“你以及你家主子都惹不起的人,明白了吗?”
克朗吉的脸阴了一半:“你知道我家主子?那么,你就该知道我家主子的性格和脾气,他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阮豆豆掏掏耳朵,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拿着长矛与盾牌的昭平国士兵,戏谑道:“可是怎么办?你带不走我欸!”
她本知道琅旭要的是什么,如今也办法装矜持或像她妈咪一样,装作不知道别人的用心或企图,所以,她坦然的看着克朗吉,淡淡道:“回去告诉琅旭,没有必要执着于不属于他的东西,呃,虽然我并不是东西……哦呸呸呸,我的意思是……”
她满脸黑线的被自己困在是不是东西这个套子里,险些绕不出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有温润而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能够对你放手……”
阮豆豆惊吓过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僵硬的回头,看见琅旭一身黑衫,混在骑兵队列中,过大的帽子将他漂亮的脸遮了大半,他看着她,缓缓走到她面前,坚定的说道:“为了你,我甘愿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地位和权利……”
阮豆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脑几乎处于当机状态,半天后,才喃喃道:“你,你疯了……”
颜妙歌斜睨了一眼忽然沉下脸来的阮翌恒,不怀好意的拐了拐他的胸口:“怎么?吃醋了哦?我家宝贝很优秀吧?竟然让这个人放弃一切也只为博她一笑,啧啧——”
她暗自感叹,忽又拧眉道:“这家伙,什么来头啊?”
阮翌恒几不可见的吸了口气,淡淡道:“沂国的大皇子……”
“哎呀,我家宝贝怎么这么厉害啊?”她边夸张的说着,边偷眼看阮翌恒的反应:“啧啧,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欸,不就跟当年我老公愿意为我放弃一切一样了吗?真感人呢!”
阮翌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任她一个人唱着独角戏。
“不,我没疯!”那边的琅旭温柔微笑着,凝视着她:“遇见你后,我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才知道,以前拼了命追逐的名利地位,其实一点都不重要……”
“停!”阮豆豆连忙打断他,满脸歉意的看着他:“对不起,我已经又喜欢的人了!”
琅旭显然没料到阮豆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表情看起来有些错愕,但随即,他释然的笑了:“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阮豆豆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说,就算她有喜欢的人了,他还是会喜欢她吗?这人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阮豆豆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我不会喜欢上你的,你到底明不明白啊?我有喜欢的对象,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所以,永远不会喜欢上你,明白吗?”
颜妙歌又拐了拐面部表情由阴转晴的阮翌恒一下,他的眉梢眼角都挂着不可错辩的喜悦,细长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阮豆豆,竟是异常温柔的感觉。
“喂,你和我女儿的关系一定有突飞猛进的发展吧?”她附在他耳边,小声咬着耳朵:“几垒了?不会已经全垒了吧?”
阮翌恒神色不变,淡淡瞥了她一眼:“色女,你管得着吗?”
颜妙歌眨眨眼睛:“我管不着?你小子行啊,我可告诉你,这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
可不是他们以前的那个婚姻自由的时代,所以,他小子想跟她女儿在一起,不会是件他想就可以的事情!
阮翌恒淡淡道:“你在威胁我?”
颜妙歌大方的点头:“不错啊!怎样?”
她摆出一副“不服气你就咬我啊”的模样,挑衅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阮翌恒,这家伙,越大越不好玩了,成天摆着一副没什么表情的脸,愈发深沉了起来。
这回,阮翌恒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径直走到琅旭与阮豆豆面前:“豆子,你娘亲有事找你!”
阮豆豆连忙飞身跑了过去,将那灼热而神情的视线拋诸脑后。
“大皇子,借一步说话!”阮翌恒平静的冲琅旭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自己率先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琅旭想了想,很快跟上她的脚步:“如果我的人没有打探错误的话,你是她的哥哥!”
阮翌恒淡淡道:“名义上,我的确是她的哥哥,可是……”
“小恒恒?”琅旭微笑,可笑意却并未到达他的眼底:“也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是吗?”
她曾经在睡梦里,叫过他的名字。而如今,他站在他的面前,亲口向他宣布,是在对他宣战吗?
阮翌恒面对他的嘲弄,并不生气,依然平静的说道:“不错!”
琅旭忽然就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她的家人刚好都在场,你敢跟他们说,你们俩超乎兄妹外的关系吗?”
阮翌恒依然淡淡的看着他:“我与她,并非亲生兄妹,这个,在我们家族,算不得秘密……如果,你想用这个来恐吓我的话,我想……”
他顿住,温润的唇瓣微勾,露出明亮的微笑来。
琅旭微愣,虽没有真正见过阮翌恒,可是,也是听说过这个人是如何的不苟言笑,如今,却在他的面前,笑得这么明亮来:“那好吧,不如,我来说,可好!”
阮翌恒久久的看着他,然后淡淡道:“好!”
他说不出口,豆子也说不出口,那么,就让琅旭来说,也未尝不是好事一件?
琅旭微笑着,沉默良久,淡淡道:“只怕,你也说不出口吧?”
既然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出头,而且,也正是机会不是吗?
阮翌恒折身回到颜妙歌身边,阮豆豆立刻迎上去,紧张的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看着琅旭,淡淡的回答道!
“爹爹妈咪,那我们走吧!”阮豆豆一手挽了颜妙歌,一手挽了阮景轩,往人群外走去。
“宝贝啊,我觉得那少年郎不错啊,你怎么会不喜欢他呢?”颜妙歌扭头看了看依然站在那里的琅旭,好奇的追问道:“虽然帽子遮住了他的脸,不过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此人绝对是个响当当的美男子……”
阮豆豆不以为然的说道:“是啊,很漂亮。可是那又怎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阮景轩一听,连忙紧张的追问道:“是谁啊?不会是张耀祖吧?”
阮豆豆撒娇的跺了跺脚,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却始终沉默不语的阮翌恒:“开什么玩笑啊?我才不喜欢张耀祖呢!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很铁的哥们!”
一旁的张耀祖听见,只低了头,扯出一抹苦笑来!
“哦?”阮景轩挑了挑眉,追问道:“那,那个人会是谁呢?是那个手里抱着另一个姑娘的小伙子?”
他伸手指了指璇玑!
阮豆豆气馁,顿下脚步,看着阮翌恒:“小恒恒,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可就说了啊!”
颜妙歌一愣,连忙拉了拉冲动的软豆豆,低声道:“豆子,别在这里说——”
阮景轩立刻警觉的望着自家老婆:“你知道?”
“哎呀,老公啊!”颜妙歌连忙拿出她的看家绝活来,撒娇道:“这里人这么多,咱们宝贝可是是个家,哪有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下说喜欢什么人什么人的?这么私密的话题,咱们当然要关上门来说对不对?”
说着,趁阮景轩还没回过神来时,拉了他急匆匆的往前走去。
阮豆豆火大的瞪了眼闷不吭声的阮翌恒,追了上去。
璇玑抱着香玉,走近阮翌恒:“你帮我照顾一下香玉,我跟大哥说几句话!”
阮翌恒点了点头,立刻有人赶来马车过来,他回头望了望璇玑,转身上了马车!
“大哥,你回去吧!沂国需要你!”璇玑行至琅旭面前,轻轻道:“如今,我走了,父皇身边就只剩下二哥和二嫂,可是,二嫂的野心那么大,二哥以及父皇,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琅旭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你呢?为什么你不回去?”
璇玑苦笑一声:“我回去?送死吗?”
随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父皇千方百计要除掉我,表面上,他最疼爱的是我……我都知道,如今,我的出走不正好隧了他的意,而且,香玉需要我的照顾!”
乍然听见香玉二字的琅旭露出不解的神色来,璇玑便将事情的经过简短的重新说了一遍。
琅旭沉默了良久,淡淡开口:“那么,我的幸福,该怎么办?”
璇玑狠下心肠,轻声道:“可是,大哥,掠夺与威胁而得到的,那不是真的幸福!因为她,根本一点点都不喜欢你!”
看着琅旭忽然暗淡下来的神色,璇玑继续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追了上去!
她根本一点都不喜欢他!
琅旭站在原地,看着阮豆豆洒脱而豪迈的跃上马背,原本有些愠怒的小脸,在看见前方马车里,撩了帘子往后望的阮翌恒时,小脸上立刻漾满了笑容。
那么甜蜜,那么灿烂!
却忽然,刺得他的眼睛生生的疼痛了起来!
阮景轩关上门,隔绝了自家兄弟们想要献上的“真诚”关怀,看着兀自玩着手指头的阮豆豆:“说吧,你到底喜欢上了谁?”
阮豆豆偷眼瞄了勒瞄端坐在床上,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颜妙歌,咬了下唇,没有说话。
阮景轩的心忽的一紧:“只要不是烧杀掳掠、作奸犯科之人,我都不会反对!”
颜妙歌嘀咕道:“一场暴风雨恐怕要来临了……”
“老婆,你在说什么?”耳尖的阮景轩询问着姿势不变的颜妙歌。
颜妙歌连忙摇头,一脸掐媚的看着自家老公:“没有,没有,您继续——”
阮翌恒上前一步,视线与他平视:“豆子喜欢的人,是我!”
“你说什么?”阮景轩瞪着狭长的双眼,危险的眯了眯:“你再说一遍!”
阮翌恒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一字一字清楚说道:“豆子喜欢的人,是我!而我,也喜欢她!”
“啪”的一声脆响,颜妙歌与阮豆豆同时懵了。
心疼赶到阮翌恒身边,颜妙歌扳过被阮景轩一巴掌打偏了过去的脸,迭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啊?流血了?”
阮翌恒毫不在意的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血迹,将强烈不安与愤怒的颜妙歌推开,淡淡道:“如果你听得够清楚,我想我没必要再重复一次!”
“你这个畜生,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阮景轩失控,青筋在他额头上不断的跳动着:“你们可是兄妹……”
阮翌恒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很清楚,我们并不是兄妹!你很清楚,我并不姓阮——”
阮景轩惊愕的瞪着他,然后,怒气弥漫上了他的全身:“颜妙歌——”
这件事情,全世界只有他和她知道。如果不是她说的,阮翌恒如何能够知道?
颜妙歌被自己老公的大嗓门震得有些发昏,乖乖举手道:“老公,我在!”
“瞧你干的好事!”他依然暴吼着:“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事情出来?”
颜妙歌委屈的扁扁嘴巴:“人家,什么都没干啦!”
“你还敢狡辩?”他伸手扯过一脸畏缩的颜妙歌,举起了巴掌。
一直怔愣着的阮豆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奔了过去,死死抱了阮景轩的手:“爹爹,这不关妈咪的事情,你不能打她——”
她家妈咪不但没有任何内力傍身,而且,还是个身体柔弱的女子家,如何承受得了他的巴掌?
颜妙歌却猛地仰起头来,冷声道:“豆子,你放开他!阮景轩,我的脸就在这里,有本事,你那一巴掌就给我招呼过来——”
她大有你若敢打我,我就跟你没完的阵仗!
阮景轩的手迟疑了下,却始终还是没有敢打下去。他恨恨瞪着颜妙歌:“很好,很好,我的脸,全部丢光了,你满意了?你们满意了?”
他说着,忽然狂笑起来,踉跄着往后退去,然后,血红着双眼拉开门,门口立刻传来“扑通扑通”的重物落地声,阮景轩却已顾不得其他,狼狈的跑了出去!
房间里,阮翌恒一语不发的站在那里,以倔强的姿势,阮豆豆奔到他身边,心疼的抚着他的嘴角。
而本来沉默着的颜妙歌,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门口石化了的几位门神,忙慌张的跑了过来,围着她,笨拙的安慰起来。
“妙歌,妙歌,别只顾着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阮景天首先发问道,这么些年来,小六对她的疼爱,那简直到了掏心掏肝的地步了,怎地,今天会冲她发那么大的火,甚至还差点动手打她?
颜妙歌不管不顾,继续放声大哭道:“该死的阮景轩竟然敢凶我,我要跟他离婚啦!”
离婚?众人互视一眼,都在别人眼中看到了茫然,好吧,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就跳过好了。
“小同啊,你快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师傅会帮你的!”陆逸也连忙加入了安慰行列:“你这样哭,身子受不住的!”
“我就要哭,呜呜……”她继续大哭着:“哭死我好了,反正那老没良心的刚才还想打死我来着,呜呜……他竟然真的想打我……”
“他敢——”范卓阴沉的嗓音响了起来:“妙歌别怕,他若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立刻带你走!”
“妙歌,我也可以带你走!”阮景汉也连忙表态到,看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惊讶目光,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说道:“只是,小六他不是终究也没舍得打下去吗?”
“呜呜……屁啦!”颜妙歌拽了不知道谁的袖子,狠狠擦了擦自己的小脸:“如果不是豆子情急之下冲过来抱了他的手,那一巴掌还不得立刻落我脸上才怪……混蛋阮景轩,竟然敢欺负我,我不要跟他过了啦……”
阮豆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的叔叔们,面上皆露出心疼的神色,看着自家哭得肝肠寸断的娘亲,傻傻看着阮翌恒:“什么状况?”
阮翌恒苦笑了一声,牵了阮豆豆的手,离开了一片混乱的房间。
“小恒恒,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客栈的屋顶上,阮豆豆依偎在阮翌恒的怀里,担忧的皱起了眉头:“爹爹发了好大的火!”
她的记忆里,爹爹一直是个温柔沉稳的男人,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愤怒过,她当然,忍不住担忧着!
阮翌恒拍了拍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
话说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阮景轩可能有的反应。不过,现在说了出去,这些事情就轮不到他烦了。
该出手的,自然是颜妙歌颜大小姐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么些年了,总算能用得上那家伙了!
“怎么可能没事?”阮豆豆嘟起嘴巴,不满的看着阮翌恒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何时见过我爹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而且,他刚才还……差点打了妈咪……”
阮翌恒摸摸她的脑袋,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豆子,你要相信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别忘了,你妈咪她始终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阮豆豆大眼圆瞪,不敢置信的望着阮翌恒:“你说,妈咪她不反对我们在一起?”
阮翌恒微笑着点头:“刚才,你有看到你妈咪她生气吗?”
她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那倒没有!”阮豆豆偏头想了想,终于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来,可是,瞬间又蹙了眉头:“就算妈咪不反对,爹爹那关也过不了啊!更何况,还有叔叔们……”
阮翌恒松开怀里的阮豆豆,径直躺了下去,惬意的看着满天的星星:“豆子,庸人自扰可不是你的性格呢!不要忘了,天塌下来,还有我帮你顶着啊!”
阮豆豆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挨着他躺下,大眼也被满天耀眼的星光所吸引住了:“那,你能替我顶一辈子天吗?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阮翌恒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让她的脑袋安心的搁在他的肩膀上:“你要相信我,就像你妈咪始终相信你爹爹一样!”
这世上,他只对两个人好,一个是她的母亲,一个是她!
这两个人,才是他最在意最重视的人,世俗礼仪?关他什么事?
房间里几位英姿不凡的男人在听完颜妙歌断断续续的讲述后,都沉默了下来。颜妙歌抹干眼泪,很是气大的说道:“喂,你们都已经知道事情的起因经过了,现在,好歹也发表一下你们的看法欸……”
“我也反对!”阮景天沉思良久,缓缓说道。
“你反对?”颜妙歌拧眉瞪着他:“你凭什么反对?我告诉你,这是我们阮家的家事,可不是你伟大的皇室之事!”
“但……”阮景天理亏的抿了抿唇:“但你们始终都是皇室的人,若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家的脸要往哪里放啊……”
颜妙歌“啪”的拍桌而起:“我敬重你,才唤你一声四哥,当初我们离开京城的时候,我想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作为亲人,你有权利来看看我们,可是,永远也别拿你的皇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别生气了……”阮景天连忙打断她的话,陪着笑脸道。唉,若让外人看见英明神武的昭平国国主竟对一名女子如此低声下气,不知道得作何感想?
可是,从从前到现在,他对她的喜爱与敬佩随着年纪的增长,却依然猛增不减。被她大声吼,也是他自己活该啦!
“好,你这里没问题了,对吗?”颜妙歌气势汹汹的看着阮景天,见他勉强点头,才满意的笑了笑,很好,顺利拿下这一个了。
“你们,有问题的举手……”搞定了这群人之后,她还得琢磨着怎样才能搞定她的亲亲老公?
唉,烦人呐!当初她就不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将阮翌恒的秘密告诉给他知道,瞧,如今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来?
不过,反正太平日子过久了,她也正无聊着。这回帮了小恒恒这么大的忙,从此以后,他还不得对自己言听计从、感恩戴德吗?啊哈哈……
“妙歌,恒儿与豆子,我还是觉得不太好……”沉默良久的阮景汉开了口,瞥见颜妙歌杀人的目光时,连忙解释道:“你看啊,这名义上是兄妹的两人,突然宣布要成亲要在一起,别说是皇室了,就连寻常人家也是不可能的……”
颜妙歌依然不依不饶的瞪着他。
阮景汉感受到那杀气腾腾的视线时,忙低了头,嗫嚅道:“还有啊,这事还关乎了小六的尊严问题,你想……被自己的女人那啥,帮别的男人养了这么大的儿子……这事若传了出去,对小六的伤害也很大的……”
颜妙歌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并不是毫无道理,邃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只是,你觉得笑恒恒和豆子的幸福重要,还是阮景轩的面子尊严重要?”
阮景汉闪躲着她咄咄逼人的视线:“那个,其实都很重要……”
他也是男人,如何不能理解小六的心情?只是,理解虽理解,他也不好得罪眼前这个火力十足的女子啊,不然以后,肯定会被她拒之门外的!
“小同,师傅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见颜妙歌望向自己,陆逸连忙拍胸脯保证道。
他本也是闲云野鹤游惯了的人,世俗礼仪在他眼里也只是狗屁罢了。可是,要说服六哥那个顽固得如同石头般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妙歌,我也没有意见!”范卓从始至终,都只看着她。
“很好……”颜妙歌背了手环视了众人一眼:“今儿我就当你们都没意见了啊,他日你们当中某个人要是做了叛徒,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她说着,还不忘扬扬小拳头示示威。
众人赶紧点头,深怕点慢了还得让眼前这位老人家发火。
颜妙歌这才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你们各自回去吧!对了,谁好心点,去看着我家老公,不要让他喝醉了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
众人一溜烟跑了出去,关上门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相互对视着苦笑一声。
她始终大大咧咧得不像一个闺秀小姐,可是,忸怩作态的大家闺秀,为何又入不了他们的眼呢?
“怎么样?”见人都散了去寻找阮景轩了,阮翌恒才跨进房间来,淡淡询问道。
见颜妙歌一径看着他身后,他又加了句:“豆子太累,已经回房休息了!”
颜妙歌甩了个得意的眼神给他:“我出马,你还不放心啊?”
“那你老公那边,你打算怎么做?”阮翌恒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挨着她坐了下来。
提起阮景轩,颜妙歌就想起那差点落自己脸上来的那巴掌,不由得恨恨的说:“那个该死的,让他气死好了!”
“你舍得?”阮翌恒微笑,用揶揄的口吻问道。
颜妙歌骄傲的一扬脖子:“哼,有什么舍不得的?本小姐今年也才三十多岁,可正是一枝花的时候,你没见到吗?我的风采,是不减当年啊……”
“是啊!”阮翌恒打断她的老王卖瓜:“那么,一切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颜妙歌非常哥们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你的幸福出谋划策,那是我应该做的!”
“谢谢!”阮翌恒真诚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的说道。
“傻啊你?”颜妙歌不满的拍了下他的脑袋:“我们俩,谁跟谁啊?还要说谢谢这么见外的话,那你以前为我做了那许多的事情,我还不得跟你说好多好多声谢谢?你啊,只要好好对待我的宝贝就行了……”
“我当然会好好对她!”说到阮豆豆时,阮翌恒柔软了神情:“那家伙,几乎就是你的翻版……”
颜妙歌猛地靠近他耳边,冲他促狭的眨眨眼:“老实说,你跟豆子是不是已经发展到了……嗯?”
阮翌恒白皙的脸庞微红,有些恼怒的扒开她的脑袋:“我说,你这女人怎么满脑袋都是色情思想?”
“那,到底有没有嘛?人家好好奇的说!”颜妙歌撒着娇,大眼眨巴眨巴的望着他。
“没有——”阮翌恒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瞪着她。
颜妙歌顿时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阮翌恒,嘴里边还喃喃自语道:“不应该的啊……这身子骨,不会是……”
阮翌恒阴森森的看着她:“接着说啊!”
颜妙歌的面上便换上了同情:“小恒恒,你不要告诉我说,原来你——不行的吧?”
“颜妙歌——”阮翌恒怒吼道,漂亮狭长的眼眸喷着火焰般,死死瞪着面前这个“侮辱”自己能力的臭女人!
“干什么啦?这么大声,耳朵都被你震聋掉了啦!”颜妙歌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那模样就如同赶苍蝇般自得:“就算你不行也没关系,你要知道,我家宝贝的医术,那也不是盖的,会治好你的啦,所以,你也别太担心……”
阮翌恒泄气,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本来就是见识过的,如今,跟她在这边生气,不是浪费自己的精力是什么?
“有这个消遣我的闲心,不如好好想想,你老公那关怎么过?”他拼命压抑了怒气,淡淡道。
跟这个女人生气,范不着!而且,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被她给气死了,多划不来啊!他和豆子的大好人生才刚开始呢!
“小恒恒——”颜妙歌忽然诡异的笑了笑,朝他勾了勾手指头:“你觉得,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怎么样?”
阮翌恒瞪她一眼,却也笑了:“我觉得不错,不过,你舍得?”
颜妙歌朝他脑袋狠狠敲去:“我舍得才怪。我告诉你啊,就算我老公他最后松了口,我宝贝二十岁之前,你都不准碰她!”
“没有你这么当妈的吧?”这回,怡然自得的人换成了阮翌恒:“你也知道,我的心理年龄,而且,我的身体好不容易成熟了,可以做爱做的事情了,你却不准我碰豆子。我说,你这是存心的吗?”
“我管你成熟不成熟!”颜妙歌气愤的瞪他:“你不答应,除非你不想娶我家宝贝?”
阮翌恒双手高举,呈投降状,轻叹口气:“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可不可以不要想那么多?你不觉得,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想吗?”
再这样下去,他可不能保证,他哪天心情不好了、烦了,就直接带着豆子远走高飞了,看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半夜的时候,一身酒气的阮景轩才在阮景天与阮景汉的搀扶下,回到房间。
颜妙歌从床上翻身爬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直嚷嚷的阮景轩:“怎么不让他醉死算了?”
两人齐力将阮景轩扶在了桌旁,阮景天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妙歌,小六若真有什么事情,你还不得哭死?好了,人也给你送回来了,要打要骂随你喜欢!”
说着,冲阮景汉招招手,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颜妙歌双手背在身后,走到几乎坐不稳的阮景轩身边,俯身看着醉眼朦胧的他:“老头子,还认识我是谁吗?”
阮景轩抬起头来,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颜妙歌,傻呵呵的笑道:“你是我老……婆,妙歌……呵呵,妙歌,你傻了……竟然问我……呃……认不认识你?呵呵……”
颜妙歌满脸黑线,被他突然打的一个酒嗝熏得倒退了一大步,捂了鼻子,秀气的眉毛紧紧纠结了起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没……没多少呢……”阮景轩大着舌头,兴高采烈的说道:“那个,大堂里的酒……呃……还没,没喝完呢……”
颜妙歌叹口气走近他,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因为不高兴而喝成这样酩酊大醉,他这次啊,一定觉得又受伤又委屈!
“老公啊,你是不是心里边极不痛快?”她伸手拿过茶杯,替他倒了一杯茶水:“你是不是,开始讨厌我了?”
阮景轩仰起头,乖乖喝了颜妙歌递到他唇边的茶水,眯了眯波光潋滟的眼眸:“妙歌啊,妙歌,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他将头靠在颜妙歌的身上,像小孩子似的抽了抽鼻子:“可是啊,我又拿什么脸去面对别的人呢?”
颜妙歌轻轻拍着他的头,难得温柔的说道:“老公啊,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小恒恒也是我们的亲人,对不对?你觉得,是面子重要还是他的幸福重要?”
阮景轩没有回答,搁在颜妙歌腰上的头渐渐的,增加了重量。
“老公?”颜妙歌疑惑的摇了摇他,回答她的,是均匀而细微的鼾声。
颜妙歌仰天翻了个白眼,她在这边如此动情的演说了这么久,感情这家伙一个字都没听见?
看了看他相对于她来说庞大而结实的身躯,颜妙歌忍不住哀嚎一声,如今这状况,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喂,五哥,你有没有看见阮景轩啊?”第二天一早,颜妙歌见人就问她家老公的去向。
阮景汉回头,冲她温柔的笑笑:“这么一大早的,我也刚起床,哪里可能看见他?他不在你屋子里头吗?”
“那该死的,我一早睁开眼睛,就不见他的人了!”颜妙歌气急败坏的跺跺脚:“他不会又跑去喝酒了吧?”
啧,她才不要一个酗酒的老公!
“喏,那不是小六是谁?”眼尖的阮景汉低头瞧见楼下那抹藏青色往楼上走来,有些疑惑的皱起眉头:“咦?小六这一大早就找上张耀祖……那个年轻人是叫张耀祖没错吧?”
颜妙歌顺着阮景汉的手指望过去,果然,自家老公正与张耀祖边走边说着什么?神色严肃,状似正在叮咛着什么一般?
奇怪,阮景轩跟张耀祖?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古怪,太古怪了!
“妈咪五叔,你们在看什么?”阮豆豆打着哈欠走了过来,秀丽的小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颜妙歌伸手拉过她,心疼的指着她的黑眼圈问道:“宝贝,你是怎么搞的?晚上没有休息吗?”
阮豆豆低了头,不安的说道:“爹爹昨天生那么大的气,我怎么可能会睡得好?”
正说着,阮景轩已经上了楼来,淡淡扫了眼众人,便准备往屋子里走去!
“爹爹——”阮豆豆紧张的揪着手指头,怯怯的唤了一声。
阮景轩脚下微顿,并不回头:“叫人下去吃早饭,我们即刻启程回家!”
颜妙歌撇撇嘴,不满的看着他的背影:“这么急赶回家做什么啊?”
“当然是——”这回,他转过头来,心平气和的说道:“操办豆子的婚事!”
颜妙歌与阮豆豆惊喜的对视一眼:“老公,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
“爹爹,你真的,不生豆子的气了吗?”阮豆豆也紧跟着问道,大眼里,蕴了晶莹的泪珠!
阮景轩叹口气,淡淡道:“你始终是我老婆,而豆子你,始终是我的女儿,本就是一家人,我有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啊!”
“耶!”母女俩兴奋的击掌,搂在一起欢乐的高呼着。
阮景轩平静的看着她们,然后转身望屋里走去!
阮景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直觉告诉他,事情绝不会像小六说的那么简单,他总觉得,小六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他隐瞒的那部分,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想要从小六那里探出点什么来,那可真是难如登天!不过,他将视线转到一直沉默站在阮豆豆母女身后的张耀祖身上,他这里,应该能有所收获吧?
吃过早饭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马背上的阮翌恒,冲他身边的颜妙歌使了个探询的眼色。
颜妙歌笑嘻嘻的看着他,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
阮翌恒看了看前面阮景轩面无表情的样子,稍微放下心来。
正好,与阮景轩并排的阮豆豆回头,看见阮翌恒,露出了灿烂到极致的笑容来。阮翌恒瞧见她的笑颜,也淡淡的笑了笑!
阮景轩却几不可见的皱起了眉头!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阮景汉更加确信自己的直觉了,小六,果然还是并不赞同的。瞧他那脸阴的,唉,同样身为男人,他是理解他的。
但是,他若是理解了小六,妙歌会理解他吗?呃,估计会拿着她家的锅,追着他打吧!
所以,他要不要提醒一下高兴得近乎忘形的妙歌呢?还是,等等吧!等他弄清楚了小六的想法再告诉她恐怕也不迟吧?
望了望掉在队伍后,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张耀祖,他刻意放慢了速度!
“小张啊!”斟酌了一下,他和蔼的开口唤道。
“呃,啊!是五叔啊!”张耀祖回过神来,看清旁边招呼着他的人时,连忙礼貌的说道:“您有事吗?”
因为豆子的坚持,所以,她的叔叔们,他也跟着叫了叔叔。
“我见你今天精神不怎么好?昨晚上没休息好吗?”阮景汉以长辈的身份,关切的问道。
张耀祖便显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了:“没,没有,昨夜晚辈睡得极好,多谢五叔对晚辈的关心……”
阮景汉哈哈一笑,爽快的拍拍他的肩头:“长辈关心晚辈是应该啊!何况,咱家豆子这回出门,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张耀祖轻轻一笑,眼睛飞快寻着了人群里那抹耀眼的红色:“豆子那么聪明,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
阮景汉见他流露出的那抹笑容,心里突的一动:“豆子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是性格脾气倒是跟她娘亲相像的不得了,一天到晚啊,净爱给人家找事。譬如说这次吧……”
他说着,忽然一顿,看了看前头的阮翌恒:“对了,这次闹出的这件事情,你已经听说了吧?”
张耀祖有些不安的垂下眼睫,轻点了点头:“豆子与大哥的事情,我已经有所闻了……”
“那么,你是怎么看待他们俩这件事情的呢?”阮景汉好整以暇的问道,温和的目光却不曾放过他面上的半点变化。
“这个……”张耀祖面上的慌乱更甚了些:“其实这个……晚辈似乎,没有权利来置评他们……之间的事情呢!”
“我们家豆子,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吧?”他假装没有看见他近乎手足无措的表情,眼睛直视着前方,语气很是满足的意味:“小张,你觉得呢?”
张耀祖顺着阮景汉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阮豆豆转回身冲颜妙歌做鬼脸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笑。低声近似呢喃般的说道:“是啊!”
怎一个人见人爱了得?他在年幼时认识她,便已经知道了她的美好。
经过几天时日,满面风尘的众人终于回到了阮家的大宅子里。
颜妙歌全身近乎瘫软的从马车里头爬出来,不满的指控道:“也不知道赶这么急是为了什么?”
她原本还打算边游玩边往家赶呢!谁知她那个老公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拼了命似的急着要赶回来,根本不理会她这一路上的唉天叫地。
哎哟,她这一把被抖散了的老骨头哟!
阮景汉走到正抱怨着的颜妙歌身边:“妙歌,我想,有件事情要知会你一声……”
颜妙歌抬头,看着阮景汉极正经的样子:“说啊,什么事情?”
“有关小六他……”
“妙歌,我正找你呢!”阮景轩走过来,打断了阮景汉的话:“怎么样?这一路下来,辛苦了吧?来,我抱你进去……”
他说着,不再给阮景汉发言的机会,直接抱了颜妙歌走人。
颜妙歌不解的眨眼,再眨眨眼,她家老公脑袋没坏吧?这么短的路,他也要抱着她?呃,他是没看到很多人在看吗?
“老公,都老夫老妻了,不好再表演了浪漫了吧?”颜妙歌意思意思的问道,然后意思意思的将头埋进他的怀里,假装害羞!
“妙歌!”阮景轩看着怀里的妻子,淡淡道:“我们夫妻一场,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你都不会怪我的吧?”
“嗯?”颜妙歌偏头想了想,微噘了小嘴巴:“那要看事情的严重性啦!比如,你若是在外边偷人……嗯哼——”
她的目光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你不要告诉我说,你真的在外边偷人了哈?”
阮景轩微微笑了笑:“这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颜妙歌的目光便变得疑惑起来:“那,你怕我会怪你?你不会正想要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吧?”
阮景轩抱着她的手紧了紧,然后淡淡说道:“你太多心了,我就,那么随便一说。好了,赶了这些天的路,你也该累了,我抱你回房休息吧!”
璇玑刚安顿好正逐日恢复着的香玉入睡,一抬头,就见窗户外面有个不断徘徊着的剪影。
他打开门,看见月色下的张耀祖,犹豫而挣扎的站在门口,高举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忽然打开的门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微微有些错愕!
璇玑冲他微微一笑:“这么晚了,耀祖兄还不休息,可是有什么事?”
张耀祖收拾好自己纷乱的心情,有些恳求的看着璇玑:“我睡不着,璇玑兄你可不可以陪我聊聊?”
璇玑长身而出,顺手关上房门,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那么坐坐吧!”
已接近夏日的晚上,空气显得格外的清新怡人。有微凉的风轻轻送了过来,荷塘里碧绿的叶盘便随风轻轻舞动了起来,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璇玑帅气的撩开衣袍,率先坐了下去:“耀祖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张耀祖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且这件事情,除了来问你,我……不晓得还能再问谁了……”
“没关系,你说吧!”璇玑温和的笑笑:“我与香玉甫入昭平国,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很多呢!如今,你不嫌弃来求助于我,我自当知无不言啊!”
张耀祖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对上璇玑鼓励的眼神,这才缓缓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咳咳,这个要怎么讲呢?”
璇玑见他面有尴尬和羞涩,便继续鼓励道:“没关系,你尽管放心,今日你我二人在这亭子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我璇玑绝不会对外吐露一个字!”
张耀祖轻叹一口气:“我自然是信任你,才会来找你,只是,这件事情……我真的,还蛮难开口的!”
璇玑有些了然的笑了笑:“那么,璇玑斗胆一猜,这件极其困扰耀祖兄的事情,与这宅子的主人阮景轩有关?”
一路上,他大半的心力花在照顾香玉的身体上头,但是,很多事情他依然看在了眼里!
张耀祖微愣,抬头看了看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吧!”
璇玑轻轻笑了笑,接着猜到:“让你烦恼的,恐怕还有阮豆豆姑娘吧?”
张耀祖的神情猛地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笑容怡然自得的璇玑,喃喃道:“你连这个都能猜到?”
璇玑仍然微笑着:“这个,其实不难看出来!阮豆豆姑娘就好比耀眼夺目的珠宝,只要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天真活泼、善良率性却又精灵古怪的性格所吸引……你看她的表情,跟阮兄很像,所以我便斗胆一猜……”
张耀祖长长的吐了口气,无意识握紧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我喜欢豆子,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他的神情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忧伤,有些迷惘:“豆子是第一个愿意跟我做朋友的千金小姐,是第一个不嫌弃我出身的人,是第一个敢看我全身伤痕而不会害怕的人……她那时候,嗯?只有六岁大小吧……”
璇玑只安静的倾听着,始终微微上翘的唇瓣上,带了一抹了然的意味。
“那时候,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那时候,豆子让我反叛倔强的内心变得柔软,后来……”
张耀祖随着自己的讲述,仿佛时光飞快倒退着一般,仿佛又看见了当年,他弄坏了她的绣球花划伤了她小手时,她强忍着眼泪不哭的样子,看见了小小的他蹲在她家门口,只为给她道歉的自己,看见了豆子豪气拍着他肩膀说从今后你就是我朋友了的样子……
“后来,她随了她的师父去了峨眉山,我也跟着我的师傅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翠竹山,时隔十年,我才终于能见到她,却不知道,她原来喜欢的人是……”他说着,神色黯然,微垂的眼睫烘托出淡淡的忧伤气息!
璇玑轻轻开口安慰道:“感情这种东西,我也没有经历过,不过,你看到我大哥了?他为了豆豆姑娘几乎愿意抛弃一切,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就是没感觉……还幸好,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想通了也就回去了……”
“琅旭的事情我也知道,所以,现在困扰我的就是……”张耀祖张了张嘴,很努力才吐出下面的字眼出来:“如果面前摆了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可以跟豆子她在一起,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璇玑先是一惊,很快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耀祖兄,你能得到了她的人,可是她的心呢?你能一辈子对她心里没有你这样的事实毫无芥蒂吗?你能承受,她或许会恨你一辈子这样的想法吗?”
张耀祖沉默了,良久后才开口道:“那么,璇玑兄你认为,眼下的我该如何是好?”
他说着,将当日阮景轩跟他说过的话重新再说了一遍。
璇玑静静的听着,想了半响后,缓缓的露出了笑容来:“我倒是有一计,只是,得需要耀祖兄你的全力配合才行……”
张耀祖静静的听着,间或不停的点着头。
“耀祖兄,你觉得这样可好?”璇玑说完,询问的看着张耀祖。
张耀祖的面上便有了释然:“如此甚好,此计实在是太妙了,璇玑兄,多谢你今日为我解惑……”
阮豆豆与阮翌恒以新婚前新人不能见面的理由被阮景轩隔绝开了。
颜妙歌对自己老公在对待豆子婚事上的空前热情起了怀疑之心,他本来那么反对的事情,极丢他脸面的事情,他的态度怎么忽然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呢?
嗯,可疑,可疑,太可疑了!
“妈咪,你快来帮我看看,哪个凤冠更漂亮一些?”正想着,兴高采烈的阮豆豆推了门走了进来,手上拿了顶漂亮的凤冠,而跟在她身后的绿秀,手上也捧着两顶。
颜妙歌支起下巴,随便打量了一下:“都还行,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这古代成亲来来去去就是凤冠霞帔的,哪有婚纱西服漂亮养眼?
等等,婚纱西服?颜妙歌的小脸上漾起一抹笑意来:“宝贝啊,不如,将你的结婚礼服交给妈咪来办?怎么样?”
“妈咪你会做衣服?我怎么不知道?”阮豆豆疑惑的看着颜妙歌,眼里有了防备之意,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可是连简单的针线活都不会的,妈咪她不会又想作什么怪了吧?这可是她阮豆豆很重要很重要的日子欸,绝对不能容许任何人搞怪破坏!
“你妈咪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我虽然不会做衣服,但是,我会设计啊!”颜妙歌努力要说服阮豆豆:“你要相信妈咪,妈咪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让人羡慕的新娘!”
阮豆豆噘嘴,仍是很怀疑的看着她:“妈咪,你行不行的?别到时候……”
“妈咪跟你发誓,跟你保证成不成?”颜妙歌连忙掐媚的保证道。
“那……好吧!”阮豆豆勉为其难的说道,忽又想起什么,惊呼道:“妈咪,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你来得及吗?”
“什么?”颜妙歌拍桌而起,大眼瞪得老圆:“你说明天?”
“怎么?爹爹没告诉你吗?”阮豆豆别颜妙歌的巨大反应吓了一跳:“不会吧?爹爹跟我说,成亲虽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也要想想他的感受,所以才匆忙决定了日期。然后爹爹认为,没必要知会太多的人,就我们家的人简简单单办了就行了……”
这番话,虽听起来合情合理,可颜妙歌总觉得别扭得慌!
她跟阮景轩做了十七八年的夫妻了,任何事情,任何决定,他都会先知会她一声,可是这回,他竟然没告诉她?!
“不对,你爹爹的反应太不对了!”颜妙歌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没有理由不先跟我商量的?”
“那……会不会是爹爹最近太忙,所以忘记了?”心知颜妙歌分析的在理的阮豆豆,抱着侥幸的心态问道。
她之前被开心和快乐冲昏了头脑,来不及发现爹爹的反常,如今听颜妙歌这样一说,也觉得不对劲起来。
“那……爹爹他想做什么啊?”阮豆豆不禁有些慌神起来,摇着颜妙歌的胳膊,可怜巴巴的问道:“爹爹他的心里根本就还很别扭,却又这么急的张罗我们的婚事,到底是问什么啊?”
颜妙歌安抚的拍拍她的小脸:“没事,妈咪在呢!妈咪绝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你和小恒恒的婚礼的——就算你爹爹,也不行!”
她的身上,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来,阮景轩,你这家伙,胆敢跟我搞鬼,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阮景轩回到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里却没有点灯!
“妙歌?”他疑惑的唤着笔直坐在桌边的暗影:“怎么不点灯呢?”
颜妙歌冷笑一声,幽幽转回头来看着他:“好你个阮景轩,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短暂一愣的阮景轩镇定自若的走近她:“妙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啊?”
“好啊你!”颜妙歌气愤难当的站起身子,一手叉腰一手戳着他的脑袋:“事到如今,你竟还想瞒着我,是吗?今儿个你不跟我说清楚,明天的婚礼立刻给我取消!”
“妙歌……”阮景轩面上委屈:“说清楚?你让我说什么啊?”
“还不老实?”颜妙歌冷眼看他:“好,我问你,为什么明天豆子他们成亲的事情你没有知会我一声?”
“这件事情我没告诉你吗?”阮景轩一脸不信的看着颜妙歌,忽然懊恼的一拍脑袋:“可能是我这几天忙着筹办他们婚礼的事情太忙了,所以一时间忘记了……妙歌,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好!”颜妙歌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看着他:“就当你太忙,忙得没有时间跟我说这么一句话。那么,明天的新郎阮翌恒,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恒儿不是暂时住在东厢房吗?”阮翌恒不解的眨眨眼睛:“你今天去找他了?”
“是啊!”颜妙歌大方的点点头:“我是去找了,然后发现,豆子的新郎我的准女婿不见了。这个,你要如何跟我交代?”
阮景轩径直替自己倒了杯茶水,不急不慢的回答道:“这个啊,你去找他那会儿,他估计出去忙了吧!你啊,就不要瞎操那些心了,恒儿都已经是个大人了,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好,好,好!”颜妙歌面对他敷衍的态度,气急,连续说了三个好字:“那么,我就相信你说的话,但是,如果明天的婚礼出现一点差池,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注意到颜妙歌最后那句话说的是不会放过他而不是不会原谅他,阮景轩的唇瓣悄无声息的扯出了微笑的弧度来。
颜妙歌静静的看着因疲劳而很快熟睡的阮景轩,想了想,轻轻越过他下了床。
她一定要弄清楚,这家伙到底瞒着她在做些什么?她可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小恒恒与自家女儿的幸福!
刚打开房门溜出去,就有人拦了她的去路:“妙歌,这么晚你不睡觉去哪里啊?”
颜妙歌连忙将食指往唇边一竖,东张西望了一阵,拉着来人往偏房走去:“阮景汉,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到处跑什么啊跑?”
于无人处时,她才不会称呼他为五哥!
阮景汉只是笑笑,并不介意颜妙歌的无礼:“我是想告诉你一声,要多注意小六的动作!”
“这些天他都独来独往的,又不准家里有人跟着,我想注意来着,可我注意得了吗?”颜妙歌气呼呼的说道:“今天若不是豆子告诉我说,他们的婚礼是在明天,我还被那家伙蒙在鼓里边呢!”
“是啊!”阮景汉轻叹一口气,紧接着道:“我们兄弟几人,也是今天晚上才接到的小六的通知,而且,他的态度很随意,仿佛只是知会我们一声罢了!”
“这家伙,他到底想做什么啊?”颜妙歌烦恼的抓抓头发:“而且眼下,小恒恒也不知道被他弄到哪里去了?真是急死我了!”
“你别着急!”阮景汉连忙安慰道:“我们先去东厢房看看,恒儿他这会儿如果还是没在的话,我就集我们几兄弟之力,一定会逼小六将恒儿交出来的!”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说,小恒恒被那家伙软禁了吧?”颜妙歌不敢置信的瞪着阮景汉,打断他的话。
“根据我的分析,我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非常大!”阮景汉肯定的说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颜妙歌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既然是这样,他又为什么非要设计一场婚礼?既然他不同意小恒恒与豆子成亲,那么,明天婚礼上的新郎……”
说到这里,颜妙歌忽然吃惊的停了下来,用手捂了自己的嘴巴:“偷龙转凤?!”
“不错!”阮景汉赞赏的看着她,接口道:“我认为,小六极有可能玩这一手偷龙转凤的把戏……”
“那如果——”颜妙歌摩挲着下巴,蹙紧眉头,思索道:“那么,帮助他完成这件事情的人是谁呢?”
阮景汉笑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张耀祖!”
“什么?他?”颜妙歌惊呼,阮景轩那家伙可真是够狠的,竟然安排计划的那么周密:“差点被他蒙骗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阮景汉看着颜妙歌计较的眼神,咧嘴笑开。
“哼哼!”颜妙歌冷哼两声:“他会玩偷龙转凤的游戏,我就不会么?五哥,我需要你帮忙!”
有求于人的时候,她才懂得讲礼貌,阮景汉苦笑着想!
“能够帮到你,那是我的荣幸!”在她面前一直很绅士的他依然保持了绅士的风度,微笑着说道!
“竭尽一切所能,寻找小恒恒,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了,记住,万不可露马脚!”颜妙歌小心翼翼的交代道:“找到小恒恒后,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记住,那地方必须是阮景轩找不到的地方……”
“妈咪,可以送他去城西郊阿牛哥家,他们一家人都是我的朋友,绝对很安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阮豆豆插嘴道。
颜妙歌跟阮景汉同时被吓到:“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从你们说到偷龙转凤开始啊!”阮豆豆撇撇嘴,委屈的说道:“想不到爹爹竟然会设计我?”
颜妙歌敲敲她的脑袋:“不准抱怨了,他总归是你的爹爹,而且,接受不了你与小恒恒成亲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既然被你听到了,明天,一定要给我好好配合,不准漏油了,知道吗?”
“谢谢妈咪!”阮豆豆娇笑着扑进颜妙歌的怀里,撒娇的在她怀里拱了拱!
三人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嘀咕一阵!
“唉,帮了你就要得罪你老爹,不帮呢,又不忍心见小恒恒他痛苦……”颜妙歌悲叹着自己两边都为难的命运,迈着小碎步往回走去。
“五叔,豆子是不是又给妈咪惹麻烦了?”阮豆豆看着颜妙歌在夜色下跌跌撞撞的身影,蹙眉问道。
阮景汉拍拍她的头,和蔼的说道:“豆子,别为你妈咪担心!这世界上啊,还没有她摆不平的事情,好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我现在就去找恒儿。”
阮豆豆看着阮景汉飞快消失的背影,轻轻叹口气,往回走去,却结结实实的撞进了一个怀抱。
她摸着额头,抬眼望去。璇玑露出漂亮的笑脸,正对着她轻盈浅笑。今晚上这宅子里也太不安静了吧?大家都是睡不着还是怎地?一个一个在外边游荡!
“璇玑,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揉着额头,她微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璇玑微笑:“明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我特地带了美酒,喏,赏面吗?”
他说着,将手上提着的酒坛在她面前晃了晃。
阮豆豆笑了,指了指旁边的凉亭:“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一番美意,那边请吧!”
阮府上下虽然张灯结彩,但是,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今天这里面正在发生以及已经发生了的一些事情。
阮景轩面上平静,在阮豆豆的房间里,看她露出快乐而羞涩的笑容,正梳妆打扮时,关上门退了出去。
女儿,不要怪我!他仰头,轻轻一叹!
爹爹,对不起!阮豆豆看着他带上房门,小脸上便挂上了歉疚之意!
颜妙歌见阮景轩走远了,才推开门进来:“宝贝,你准备好了吗?”
阮豆豆红着眼睛点点头,将身上的大红喜袍拉紧了些,紧张的看着颜妙歌:“妈咪,你确定,不会出任何状况吧?”
颜妙歌拍拍自己胸口,安慰道:“放心,妈咪已经布置好了,绝对的万无一失!哦,对了,张耀祖那边……”
“妈咪放心,不到明天,他醒不过来!”阮豆豆如是说道,眉梢眼角虽然有掩饰不住的喜悦,但是,担忧还是一览无遗!
“宝贝,大喜日子,要笑,知道吗?”颜妙歌掐掐她粉嫩的脸蛋,笑眯眯的说道:“拜完堂后,以防你老爹反悔,你们得赶紧洞房,洞房知道吗?”
“妈咪!”阮豆豆娇嗔着道,面上绯红一片,低头绞着衣角。
“好啦!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记住哦!”说着,有喜婆敲门进来,笑眯眯的请安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时辰快到了,小姐快将盖头盖上吧!”
颜妙歌冲她眨眨眼睛,拍了拍自家胸口,便退了开去!
观礼的虽然只有自家几位兄弟,但看得出来,阮景轩的表情仍旧不是很自然!
喜婆扶着阮豆豆到了大堂,气宇轩昂、长身而立的阮翌恒穿着大红的绸袍已经站在了大堂之中!
颜妙歌坐在高堂的位置上,有些不放心的冲他眨眨左眼。
阮翌恒会心一笑,冲她眨了眨右眼。颜妙歌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拜高堂——”
阮景轩下意识的看了看风光满面的颜妙歌,她正乐呵呵的看着两位新人。
“二拜天地——”
阮翌恒漂亮的唇瓣微微上扬,看着握着红绸的另一端的阮豆豆的小手,正不可抑制的轻颤着!
“夫妻对拜——”
颜妙歌眉开眼笑的拍起手来,立刻,有零落的掌声跟着响了起来!
阮景轩望去,正是自家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弟!
“礼成,送入洞房——”
阮景轩有些瘫软的跌坐在椅子上上,额间有晶莹细小的汗珠,总算完成了,他如坐针毡这么久,总算都熬过去了!
“老公,你怎么了?”颜妙歌担忧的蹙眉,了然的问道。
“妙歌,你随我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他说着,伸手拉起颜妙歌,往外走去!
颜妙歌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冲阮景汉比了个OK的手势,瞧见阮景汉会心的笑容,这才跟上了阮景轩的步子!
阮景轩关上房门,以认错的姿态低头,看着颜妙歌:“妙歌,我有罪!”
颜妙歌坐在桌旁,以玩笑的口吻说道:“向我告解吧,可怜的孩子,仁慈的上帝会宽恕你所有的罪行!”
“我要郑重的告诉你,刚才和豆子拜堂的,是易容成恒儿的张耀祖……”他边说,便拿眼看着颜妙歌。
颜妙歌面色不变,对战战兢兢站着,并时不时偷看她两眼的阮景轩说道:“你坐吧,我也有事要告诉你——今天跟豆子拜堂的,是真正的阮翌恒而不是张耀祖——”
“什么?”阮景轩失声叫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瞪着颜妙歌。见她脸上并无玩笑之意,才赶紧奔向门口。
门却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阮景轩粗暴的摇晃了几下,颓然折回身来,看着怡然自得喝着茶水的颜妙歌:“你竟然敢算计我?”
“哼!”颜妙歌将手上的茶杯重重搁在桌子上,冷眼看他:“到底是谁先算计谁?阮景轩,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了?若非我及时发现你的阴谋,大祸都被你酿成了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的是你——”阮景轩赤着眼大声吼道:“你让我今后拿什么面目出去见人?我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阮景轩,你够了!”颜妙歌拍桌而起:“你的颜面就那么重要?比豆子的幸福来得更加重要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出现在婚礼中的真的是张耀祖,豆子她会怎么样?小恒恒又会怎么样?作为男人,你竟自私的只顾自己的面子,你有没有身为人家父亲的自觉?”
阮景轩一径沉默,仰头望着天花板,沮丧失望和愤怒,是他现在的心情写照。自家老婆说得没错,他的确有些自私,可是,事关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她又怎么不想想他的感受?
颜妙歌行至他身边,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了起来,低叹一口气:“老公,你听我说,即便今日我们将豆子与小恒恒的婚事公诸于世,也不会有人嘲笑你,看不起你的!”
“为什么?”阮景轩手臂下垂,并不回抱她,只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喃喃的问道。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恒儿是我们家抱养的孩子——”颜妙歌调皮的说道:“不要以为你老婆我整天无所事事,其实,我也是很忙的,忙着张家长李家短……所以现在,外边的人早就知道,恒儿是我们家女婿的事实了……”
“你……”阮景轩无语,这件事情,她竟然早就铺好路了?
“所以啊,就算你走在街上,也不会有嘲笑的目光和讽刺的话语的,嗯?相信我,知道吗?”颜妙歌拍拍他的头,像哄小孩子般。
阮景轩轻叹一口气,捧着她的脸:“我怎么会遇见你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呢?你简直就是我的克星嘛!”
“可不是嘛!”颜妙歌甜甜一笑,重又投进他的怀抱!
阮豆豆紧张万分的坐在床沿,小手紧紧纠结着,将她不安的心情彻底泄漏了。
张耀祖轻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不再动作了!
阮豆豆的目光从盖头下落在他的膝头上,膝盖上放着他那双修长白皙漂亮的大手,忽然安下心来,这手的确是小恒恒的没错。
可是,他为什么不揭她的盖头呢?难不成,他后悔了?
忐忑不安的又等了等,身边的人还是没动。
阮豆豆沉不住气了,一把撤下盖头来,火大的看着早有预料的阮翌恒:“搞什么啊你?”
说着,粉拳毫不客气的就要砸过去!阮翌恒连忙一把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细长的眼睛深情的看着忽然绯红了脸颊的阮豆豆:“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阮豆豆这才笑了起来,松了口气道:“那也是啦,我自己也是有些担心的,生怕爹爹又来个什么转凤再把你给转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取下沉重得要命的凤冠,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呼呼,真是累啊!”
阮翌恒拉过她,让她坐在他膝上,轻柔的帮她按压着颈脖。
“嗯……真舒服啊!”闭着眼睛享受的阮豆豆忽然嘤咛出声,阮翌恒的手忍不住就抖了一下。要命的,她怎么这时候发出这种声音来?
“小恒恒?”阮豆豆将身体的重量都放在了后头阮翌恒的身上,慵懒的调调差点没勾出他的魂来。
喉结一阵滚动,他分明感觉到了渴:“嗯?”
他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起来,放在她颈脖的手忍不住往下滑去!
“你说,我们这回是真的过关了吗?”没有察觉他异常的阮豆豆依旧闭着眼睛说道:“妈咪她对付得了爹爹吗?”
“你大可放心!”阮翌恒从后面搂了她纤细的腰肢,大手缓缓上移,灼热的呼吸急促的喷洒在她的颈脖之上:“就算你妈咪她对付不了,还有你的叔叔们,他们始终是……站在你妈咪这边的……”
与其担心她妈咪,不如担心担心快欲火焚身的他吧!想着,他的唇飞快含上了她光洁的耳垂,时轻时重的舔舐了起来!
“嗯……”阮豆豆浑身一颤,很快明白过来他的举动,不禁羞郝的想要推开他:“小恒恒,现在……天还亮着……”
阮翌恒随手挥下纱幔,将她抱上床,轻声道:“现在天黑了……”
说着,火热的吻已经落下。
旖旎的春色,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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