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忘旧岁

吴裕泰在消遣婚礼结束的第二天早上走了，他这次没有叫洛芮或文涵来送他。他只在起飞前给文涵发了条短信，“要起飞了。我回去了。勿念。”
    文涵那时候刚到公司，看到短信之后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是吴裕泰一贯的作风，也就随他去了。
    她现在也没有时间操心吴裕泰的事，眼瞧着离元旦没几天了，公司的事情是越来越多。华丰的单子因为新来的一个小女孩儿的计算纰漏，愣是算错了一个小数点儿。把预算整整扩大了十倍，直接被华丰那边打回来了。项目经理都傻眼了，让文涵被叫到总裁办挨了一顿骂。她现在正一肚子火要找人算账，“把李主管给我叫进来。”
    财务部的油水最多，联合其他几个部门，捞点儿闲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偏偏文涵就看不得这种事，公司内部的每一笔账文涵都要求要自己本人签字。
    李主管叫李越，是公司里的老人了，年纪可以当文涵的爸爸了。加之背后有人撑腰，所以在文涵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丝毫不把文涵放在眼里，总是倚老卖老，从来不叫文涵总监而是直呼其名。
    以往文涵多少会给这些老人些面子，没必要撕破脸，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可这次摆明了就是李越给文涵下绊子。华丰的单子是今年公司在整个亚太地区最大的，也是最重视的单子。预算表交上去之前，文涵是再三审查过的了，字也是文涵本人签的。
    可怎么就能被换成新来的小女孩儿做的预算表呢？而且还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文涵刚和华丰那边的老总亲自致电道歉，还好两边儿都是老合作伙伴了，而且这是二期预算，项目都在进行着，那边儿也没再说什么了。
    李越连门儿都不敲，推门儿就进，“文涵找我有事么？”秘书悻悻地看文涵一眼。
    文涵轻轻皱了下眉头，但也没表现出太大的不满，往沙发上指了指，“李主管先坐，咱们坐下说。”
    然后示意秘书先出去。文涵对着李越微微一笑，“李主管是公司的老人了，资历比我深，是长辈。我呢？是空降兵，我要是对李主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就多多包涵了。”
    李越混迹职场背靠的大树好乘凉，对文涵早有不满，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是新人。还是要多学习嘛。”
    文涵点点头，接着说道，“李主管既然知道我是新人，就没想过我一个新人怎么就能空降到你资历这么久，却都没法做到的位子上呢？”
    李越脸色一变，“文涵，你这是什么意思？”
    文涵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整片CBD办公区，“李越，你拿我当什么人呢？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华丰的案子是谁做的手脚么？我不打算追究，但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我既然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位子上，就说明我身后的靠山比你大。而且，我是无儿无女一身轻，就算没工作也吃穿不愁，和外边儿的那群任你摆布的小女孩儿可不一样。你还要养家糊口，供女儿念书，一大家子人。你觉得我要是和你撕破脸，咱俩谁更吃亏？”
    李越在财务部呼风唤雨惯了，文涵平时也会给他几分面子，他就把文涵当成普通的小女孩儿来对付了。听了文涵的话，李越一震，挤出个笑容，“文涵，你是要怎么和我撕破脸啊？”
    文涵转身看李越一眼，轻笑一声，“李主管，就凭你之前的那些烂帐，我随便抽出一条就足以让你滚出公司。你可以试着给我下绊子，不过你以为有这次的前车之鉴，你还会有机可乘吗？顺便告诉你，明年财务部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换人。上边已经批下来了，这次我想裁谁，就裁谁。”
    李越闻言连笑都笑不出来了，额头上的汗已经可以看出李越紧张的心情，“文总监，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千万别裁我。我以后一定注意。”
    文涵坐回自己办公椅上去，看都不再看李越一眼，“我就是想告诉你，财务部我是老大。我要是想做什么，谁也保不了你。所以，你给我收敛点儿。”
    李越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怎么样，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文总监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后我一定会注意的，谢谢文总监高抬贵手。”
    文涵看李越一眼又收回视线，“去工作吧。这件事下班前我要看到一份书面检查，然后把那个新来的女孩儿叫进来。”
    李越点点头，就退出去了。财务部的所有人都看向李越，李越走到那个女孩儿的工位前，说了句，“文总监找。”然后边走边拿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整个财务部面面相觑，看眼总监办公室的方向，然后赶紧低下头继续工作。
    钱姗姗敲敲文涵的门，进了文涵的办公室。文涵把预算表往桌上一甩，看都不看钱姗姗一眼，“这表是你做的吧？”
    钱姗姗拿过预算表，吓得一震，“是，总监，是我做的。”
    文涵看钱姗姗一眼，“下班之前给我卷铺盖走人，我会让赵斌给你做工资的结算。”
    钱姗姗这下傻了，“文总监，这这，这不能怪我。是李主管让我这么做的。”
    文涵叹口气，“钱姗姗，我问你，财务部的总监是谁？”
    钱姗姗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吓得不行，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您。”
    文涵坐直身子，对上钱姗姗的眼睛，“所以，你自己没看清楚谁是老大，谁说了算。不怪你，怪我么？”
    一会儿，刚被叫走的女孩儿钱姗姗哭着从办公室跑出来了，回到自己的工位大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收拾自己的东西。之前与她交好的，纷纷过去安慰她，“你怎么了姗姗？文总监打你了？”钱姗姗摇摇头。
    “那她骂你了？”钱姗姗抹抹眼泪还是摇头。
    文涵的秘书这时走过来，“都聚在这儿干嘛？还工不工作了？钱姗姗文总监让你下班之前东西收拾好就行。赵斌，你下班之前把钱姗姗的工资结算好，交给她。”
    这下所有人才明白，钱姗姗这是被开除了。偷偷和彼此对视一眼，赶紧回自己位子上好好工作去了。
    文涵刚发完火，就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陆僭始。当陆帅哥拿着一大捧玫瑰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文涵公司的时候，气氛又从压抑变得沸腾起来了。
    当文涵得知陆僭始居然跑来公司找她的时候，气的肺都快炸了。冲出办公室，玫瑰花直接扔到垃圾桶，把陆僭始拉进办公室，往沙发上一甩，“谁让你来公司找我的？你凭什么出现在我的公司？”
    陆大神看着文涵不高兴了，赶紧去哄，把文涵拉到沙发上，拍拍文涵的肩，“怎么那么大火气啊？别生气嘛。我刚好这阵儿放假，这不马上就过来陪你了么。”
    文涵总算明白什么叫对牛弹琴了，大吼道，“谁要你陪啊？回家陪你自己老婆去，陆僭始我怎么就和你说不清楚了呢？我有男朋友，而且是结婚对象，所以，离我远一点！”
    陆僭始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就又恢复了晴天，“晚上想去哪儿吃饭？还去我们以前去的那家？还是去我家吃，正好老爷子想你了。”
    文涵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面对幼稚园小朋友，要淡定，要有耐心，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陆僭始，我告诉你。我不和你吃饭，我只和我男朋友吃饭。而且他待会儿会来接我。听懂了么？”
    陆僭始同情地看着文涵，揉揉文涵的头发，“你这逻辑不是有问题吗？我就是你男朋友啊。你怎么又说不和我吃饭，和男朋友吃饭呢？小笨蛋。”
    “啊啊啊啊啊！”文涵真的要炸了，人至贱则无敌啊。她觉得真没办法和他沟通了，拉着陆僭始的袖子就把陆僭始往外扯，“你赶紧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你要是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陆僭始轻轻一扽，就把文涵又扯回沙发了，自己刚才也丝毫没动一点儿地方，掐下文涵的脸，“我的傻丫头，你觉得他们打得过我么？”
    文涵厌恶地躲开陆僭始，拿出杀手锏，“陆僭始，你让夏天怎么办啊？你不是还带她出席婚礼什么的了么？”
    陆僭始不再开玩笑了，扳直文涵的身子，“文涵，我想过了。也和夏天聊过了。我们会一起和爷爷说清楚的，其他人那里我也会去解释的。我和夏天保证了，她的终身大事我会负责到底，但绝不会是以结婚的方式？文涵，你不想结，我们就不结。但我会一直求婚，我等着你说好的那一天。”
    文涵点点头，凉凉地看向陆僭始，“所以你这是打算，和我们死磕到底了？可陆僭始，你把这一切安排好之前你和我商量过么？你觉得你异想天开的这些方法可行吗？”
    “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么？”
    文涵无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你这是在和我商量么？你不是，你是在通知我，你决定了。陆僭始，这是你的计划，但我也有我的计划。你问过我的计划是什么吗？”
    “那你说。”
    “我打算明年夏天和宋清文结婚。这就是我的计划，而我现在也是在通知你。他家里的人我见过了，都对我很满意。”
    陆僭始听完以后，仿若五雷轰顶，掐着文涵的肩膀好像要把文涵的骨头都掐碎。文涵也就这么倔强的看着陆僭始，丝毫不退让。“文涵，你行，你可以。”说完，摔门就走了。
    文涵长长的叹了口气，给夏天打了个电话，“什么时候有空啊？出来喝杯茶吧。”
    文涵是骗了陆僭始的，其实宋清文今天有应酬，她今天没有要和宋清文吃饭。下班之后，她走到地下停车场，边走边感叹着，“哎，没有人接送的滋味可真不好。最近都习惯不开车了。”
    刚坐上车，副驾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坐上了一个人，“不是说要和男朋友约会么？怎么没人来接啊？”
    对于某人凑不要脸的行为和挑衅地问话，文涵都没有理会，径直发动车子离开地下停车场。
    陆少爷不知死活的还在挑衅，“这什么人啊？都要结婚了，连每天接送女朋友都做不到，算什么好男人。这种男人绝对不能嫁，要是我就狠狠把人甩了。”
    文涵觉得自己真是用尽了毕生的教养了，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和一个神经病计较。文涵，你是有教养的。你要淡定，一定要淡定。”
    陆僭始也不觉得没趣儿，看着文涵一副死死憋着一股子气的样子，他就高兴。文涵被烦得没办法了，就把车往大院儿的方向开。陆僭始恶趣味的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就不阻止，在大院儿门口还帮文涵刷脸进院儿。
    文涵停下车，不等陆僭始跟上，就怒气冲冲地往陆家走，“老爷子！陆老爷子呢？”
    陆老爷子今儿不在家，在隔壁院儿里和另外一位战友下棋呢。听着文涵这声音才不紧不慢地往自己家里走，“不下了，不下了。我儿媳妇来了。”
    文涵四处找着，都不见人影儿，一会儿才看到陆老爷子被阿姨搀着往家里走。陆老爷子一看文涵着来势汹汹的样子就猜到自家的臭小子准是什么地方惹着人家姑娘不高兴了。可是奈何，之前臭小子。。。
    还是站到自家孙子的阵营去了，“文丫头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老爷子了。这么久都不过来了。”
    文涵看到老爷子，觉得终于有人能管管陆僭始了，指着陆僭始，“老爷子，我不管您是把他锁家里也好，还是让他销假回部队也好。总之，别让您孙子再出现在我面前了。算我拜托您了。”
    老爷子闻言，看自家孙子一眼，露出一副为难得表情，“文丫头，这不好吧。僭始长这么大了，我要是再这么管他，不是让人笑话么？”
    文涵听到这话都气笑了，“所以老爷子，您的意思是随他去了？”
    陆老爷子为难得看看两人，“那可不就是随他去了吗。”
    文涵狠狠地看向陆僭始，对老爷子说，“行，您不管，那就我管。告辞！”转身往外走，你等着陆僭始，我明天就和宋清文领证儿去，我让你断了念想。
    文涵刚走到车边，就被人摁在了墙上，“文涵，你要是和别的男人去领证。我就敢带着我们全连把民政局的网黑了。你要是敢办婚礼，我就在你的婚礼上当众抢婚。你要是敢回美国，我就敢去机场劫机。反正，我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文涵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僭始，“我看你是疯了。放开我。”
    陆僭始在文涵唇上落下一个吻，在耳边轻声说道，“我是疯了。为你而疯。”然后直起身子，摸摸文涵的脸，“今天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早点儿回家歇歇吧。”
    文涵被陆僭始推进车里，还处于一脸懵逼的状态。回过神以后，狠狠地打了下方向盘，“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