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忘旧岁

文涵没有想到陆僭始突然会这么执着。看陆老爷子的态度，好像也一改之前，变得十分支持。她刚刚几乎像逃命一样地离开了大院儿，远离陆僭始。她不知道陆僭始还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一辆黑色的路虎，在夜色下的京承高速上疾驰着。文涵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无力，她现在很乱，特别乱。
    一到家，文涵就瘫在了沙发上，她现在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陆僭始那近乎于疯狂的宣誓。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拔河比赛里的绳子，来回拉扯。她要找夏天好好谈谈。
    可显然，今天晚上的闹剧还没有结束。文涵刚换好睡衣，准备睡觉，就接到了来自闺蜜洛芮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哽咽了，“亲爱的，你能来接我去医院么？我又把脚崴了。”文涵听声音还以为洛芮和季庭两个人吵架了呢。
    两个人刚度完蜜月回国，季庭在那段时间积下的工作太多，两个人就在肯尼亚的机场分开的，季庭要去出差直接从肯尼亚飞英国，洛芮一个人回的国。结果这刚回国没一天，时差还没倒回来呢，洛大小姐就在家把脚崴了。
    洛芮崴的是左脚，下楼梯的时候崴的，就那么一下差点儿没让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文涵深知洛芮的那只脚已经是习惯性崴脚了，上学的时候就已经崴了好多次了，还不算骨折骨裂的。文涵套上衣服就往洛芮家冲，一路飙车。
    文涵到洛芮家的时候，洛芮人正抱着楼梯柱子，坐在楼梯上，左脚连动都动不了了。文涵先上前看了看洛芮的脚，发现这么一会儿就肿了一圈儿，看着特别吓人。她赶紧冲进厨房拿了个袋子装了一堆冰，用毛巾裹上，然后给洛芮让她敷上。
    让洛芮缓了一会儿才把人扶起来，让洛芮把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揽着洛芮，一只手扶着洛芮的左腿，尽量让洛芮走路的时候不要动到左脚。文涵扶着洛芮让她先把门锁上，两个人才上车。
    洛芮全程就像犯错误了的小孩儿，连疼都不敢叫。因为文大小姐的脸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看。文涵给季庭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洛芮弱弱的解释道，“他应该这会儿在开会呢。”
    文涵狠狠地瞪洛芮一眼，“用你说。”
    两个人的整个晚上几乎就耗在医院了，选的是离家最近的医院，也没什么熟人。大半夜的，急诊的人还偏偏超多，所有的检查让文涵排队排的只想爆粗口。最后查出来的是骨裂，但是那只脚绝对不能再受伤了，不然就真废了。两个女孩儿挂号、拍片子、打石膏这么一系列下来就已经后半夜了。
    季庭的电话才打过来，被文涵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老婆重要还是工作重要啊？怎么回事啊？这才结婚几天就让我们家芮芮受伤。季庭，你是怎么和我保证的，我不管你什么原因。反正这次是我陪着了，下次要是我也不在北京呢？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
    洛芮被文涵死死地捂住嘴，不让洛芮帮忙辩解。
    季庭忍着让文涵把话说完，才开口，“你让芮芮接电话。”
    最后都没给洛芮接电话的机会，文涵看眼洛芮，“她暂时不想和你说话。”然后文涵就把电话挂了，真个动作流畅爽快。打完电话，洛芮想替季庭分辨两句，迫于文涵的威胁，最后也没说什么。两个人彼此依偎着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累的呼哧呼哧的，文涵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就这个时候，急诊又来人了。连着两三辆救护车开到急诊门口，光声音听着就挺吓人的。一下子全科的医生护士全都围上去了，四五辆担架车被推进抢救室。文涵就那么一瞥，就是一大片血色，真个急诊室突然变得鲜红鲜红的。
    文涵听到护士读来者的基本信息，一下子就傻眼了，“宋清文，28岁。。。”
    文涵猛地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拉住那个护士，“你刚刚说那人叫宋清文？”
    “对啊？”然后掏出一个透明的密封袋，“这是他的私人物品。请问您是他的家属么？”
    文涵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差点儿没晕过去，那是宋清文的手机盒钱包，还有一块儿表，那是上个礼拜两个人去逛街的时候文涵送给宋清文的。护士和刚打完石膏的洛芮，眼疾手快地扶住文涵，“文涵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
    文涵逼着自己冷静，直起身子，对护士小姐说道，“我是他女朋友。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伤的严重么？”
    护士小姐拍拍文涵的肩安慰道，“京承高速那边八车追尾，保险杆什么的碎了一地。不过你男朋友看起来还好，在救护车上的时候还有意识。”那边人手不够了，护士小姐把密封袋交给文涵，“我得先过去了。你放宽心，你男朋友应该没事。”
    洛芮一个伤员扶着另一个伤员家属做回走廊里的椅子上，“没事的，你别担心。人家护士都说了，救护车上的时候还有意识。”
    文涵是真慌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身边的人进抢救室，对方还是她男朋友。她紧紧的握住洛芮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已经颤抖了，“那是在救护车上。现在人进抢救室了，宋清文进抢救室了！他怎么会出车祸呢？怎么会呢？”
    洛芮回握住文涵的手，给文涵一些力量，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宋师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文涵越想越不对，“你看刚刚那些被抬进来的人，各个都留了那么多血。我说我怎么没看到宋清文，他不会也血肉模糊了吧。”文涵越想越可怕，越想越不敢想。
    洛芮赶忙打住文涵的胡思乱想，“你别瞎想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宋师兄有没有事。文涵这个时候你千万别自乱阵脚。来，你先深呼吸。放松。闭上眼睛。”
    文涵听洛芮的话，闭上眼睛，结果就听到抢救室的门开了。文涵一睁开眼睛就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担架车上的人全身都盖着白布，文涵一看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医生就这么径直把车向文涵的方向推，文涵松开洛芮就扑倒担架车面前，跪在地上就大哭起来了，“宋清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这可一点儿也不好玩儿。你赶紧给我起来。你要是死了我嫁给谁去啊。”
    突然文涵的肩被拍了两下，文涵以为是医生，甩开肩上的手，哭得更凶了，“松开我。医生，我求求你了。”文涵转过身想去求医生，结果转身一看，让刚刚自己哭的死去活来的那个人，此时正拄着跟拐杖，头上绕着纱布，一身病号服，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文涵看看自己面前的人，然后看看那块儿白布。她没有勇气掀开检查，但现在也是一目了然了。文涵强装镇定抹了抹眼泪，冲着白布鞠了三个躬。医生摸摸鼻子，和几个护士把担架车推走了。
    然后转身拉起洛芮，“走吧，咱俩回家吧。”
    洛芮另一只手撑着拐，站起来，拉拉文涵，看看宋清文又看看文涵，也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该走。
    宋清文叹口气，把拐杖放到一边，从背后抱住文涵，“生气啦？”
    文涵使劲挣脱开，“我生气干什么啊？你是死是活和我有多大关系啊？”
    宋清文搂的更紧了，看洛芮支着拐杖识趣儿的坐到离得远一点的地方，在文涵耳边轻声说道，“怎么能没关系啊？你刚刚还说。”
    文涵转过身捂住宋清文的嘴，因为刚哭过眼睛还是水汪汪的，看的宋清文心猿意马。文涵狠狠地瞪向宋清文，“我刚刚说什么了？我刚刚什么都没说。我告诉你宋清文，不管你刚刚听到什么了都不算数。”
    宋清文无奈地笑笑，把文涵捞入怀里，“好，不算数就不算数吧。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文涵也不再矫情了，紧紧地回抱住宋清文，眼泪又不争气的开始往下掉，“你吓死我了你知道么？我真以为那个人是你。”
    宋清文轻轻地抚摸着文涵的背，轻声安慰着，“我也吓坏了，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文涵把宋清文的拐给宋清文，然后走到某个看好戏的病号面前，“我先送清文回病房，然后咱俩再回家。你这两天先住我那儿吧，等季庭回来再回去。”
    洛芮点点头，又笑着调侃道，“哟哟哟，你终于不再直呼人家宋师兄的大名了。”
    文涵下意识的就想踹洛芮一脚，不过看看洛芮这样子，还是作罢了。扶着洛芮起来，然后一手勾一个往病房走。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太阳都出来了。文涵把俩人扔在病房，去找宋清文的医生问了具体情况，得知宋清文头上的伤算太严重，已经缝针了，腿骨折了。但回家是没问题了，就是定期来拆线和复查就行了。
    文涵记下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忌口，基本上和洛芮的无异。又打了个电话给保险公司，幸好买的是全险，这次车祸宋清文也不是过错方。所以理赔什么的，也不用太操心。文涵给自己公司打了个电话，请了一天的假。她昨天一夜没睡，要是不休息好会出事的，她可不想让自己落下个猝死。
    目前唯一比较棘手的事情就是陆僭始的事情了，文涵打算先晾着他一段时间再说吧。回到病房，两人都各自打电话，文涵对两人宣布，“芮芮这两天和我住，清文，我先送你回宋家住几天行么？”
    宋清文逮到了那么好的时机怎么会让他轻易溜走呢，果断拒绝文涵的安排，“为什么洛芮受伤可以住你家，我就不行？文涵，我是你男朋友。”
    文涵被噎了一下，看了一眼洛芮，洛芮耸耸肩表示“你的家，你做主啊”，于是三人最后达成了一个听起来很奇怪的安排，就是让洛芮和宋清文都住文涵家。
    文涵一手拉着一个，带着两个病号往医院外走，回头率真是近乎百分之百了。好死不死，在文家门口，某位发表了疯狂的追女友宣言的陆大少爷，正守株待兔等文涵从家出来呢。但没想到的是，文涵看起来是一副夜不归宿的样子，居然是从外边儿回来的。
    陆少爷等文涵停车，就上前去准备兴师问罪一番。结果一看车里坐着的人，顿时这气就不打一出来。文涵告诉自己淡定，然后用行为完完全全把陆僭始无视掉了。陆大少爷瞪着明目张胆地靠在文涵身上的宋清文，如果眼神能杀人，宋大律师可能已经死了很多次了。她把宋清文先扶回家，洛芮可怜兮兮地跟在后边儿拄着拐杖往家跳，腹诽着文涵的重色轻友。
    陆僭始灵机一动，上前扶住洛芮，跟着两人想顺势一起进文家。奈何文涵眼疾手快，在文家大门儿的门口一把把洛芮拽了进来，扣上大门儿，利落地落锁。看的陆僭始都目瞪口呆，他愤愤地冲文涵喊道，“我要是想进去，你觉得凭这么一扇破铁门儿，拦的住我么？”
    文涵冲陆僭始笑笑，摆出一副“你是智障，我不和智障说话计较”的表情，拉着洛芮进家，“嘭”的关上了家门。
    陆僭始在门外气得跳脚，特别是看到宋清文故意坐到窗边，一副挑衅的样子，“文涵，你有眼无珠，看上这么个小白脸。你，你，你！宋清文，我告诉你，你别得意！爷今儿就在这门外等着你了，你要是敢出来，也就敢把你打残了。”
    文涵就在这时突然把门打开了，“陆僭始你要是再在我们家门口大喊大叫我就报警。我现在给你机会，门打开了，你有种就进去揍宋清文。但我也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宋清文一根儿汗毛，你看咱俩谁狠的过谁！”
    两人就在门口这么面对面地僵持着，最后陆大少爷以失败告终，转身回到了自己车上，“哼，不就受个伤么？苦肉计谁不会啊。宋清文，你给老子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