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

楚荇游款款作别仙梅馆里的一众舞姬，终于脱身扶初雪回答了房间。
    “雪儿，你怎么了？”楚荇游又问了一次，“你中途离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初雪沉默无语。
    “难道这仙梅馆中是有什么秘密？”楚荇游凝眉，陷入了沉思之中。
    初雪一双手覆上楚荇游的眉峰，柔声道：“荇游，别想了，我们就寝吧。”
    楚荇游突然一把握紧初雪的手，目光中一道闪电般的光芒掠过，附在初雪耳边低声说道：“我觉得仙梅馆非常古怪。”
    难道楚荇游已经发现了？初雪还没来及接话，只见楚荇游的一双手隔空对着门窗一挥，一道隐约的气流迅速抵在了门窗上，将房间封的严严实实。
    “雪儿，这个仙梅馆的舞姬个个身怀绝世武功，却在此卖艺，看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楚荇游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初雪问。
    楚荇游脸上一红，说道：“刚才我为她们作画时，有几个舞姬想献身于我，一直向着我身上蹭，我不好拒绝得那么明显，于是借着作画各种闪躲腾挪，但是她们竟然也跟得忒紧，显然轻功卓绝。”
    听到那些舞姬想揩楚荇游的油，初雪脸上立即蒙上了一层不满之色，好在楚荇游将她拥着，说道：“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守身如玉的！”
    楚荇游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是大义凛然，但用词未免奇怪，叫初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楚荇游见初雪笑了，于是又说道：“我猜测，这些舞姬再此是为了搜集江湖上的情报，倒挺像眼儿媚的风格。奇怪，眼儿媚不是被我娘解散了么？”
    “你娘？”初雪听了他这无心的疑问，一时惊奇地问了出来。
    “嗯。”楚荇游点头，突然联想到了什么，拍案道：“我娘，翩然、仙梅的娘，啊，我怎么没想到！”
    “……”初雪哪里想到楚荇游的头脑这么灵光，居然推测出了仙梅馆的背景，一时哑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雪儿，你可听说过点绛唇和眼儿媚。”楚荇游看着初雪，即将开始长篇大论了。
    哪知初雪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可不要再和我说第三遍，我的耳朵都要听出老茧来了。”
    楚荇游对初雪的反应很意外，但一想到她今夜的脸色异常，突然又明了，“原来雪儿已经知道了。”
    “嗯。”初雪点头，忧虑地说：“我本来答应馆主要保守秘密呢，可是现在倒好，你自己猜着了，我们是不是要被追杀了？”
    楚荇游坦然一笑，摸了摸初雪的头，“这倒不怕，翩然对我向来没有隐瞒，连丽人箫都不知道在我面前显摆多少次了，她应该是不怕我猜到她的身份。”
    初雪没有回答。仙梅馆主明明说，令狐翩然心狠手辣，怎么在楚荇游嘴里这么坦荡了？到底是令狐翩然对楚荇游特殊对待，还是仙梅馆主和令狐翩然两人间存在误会。她记得自己入侯府时，令狐翩然对自己也是没有保留，还以真面目示她。这一切也太矛盾了。
    不过这些也不是初雪关心的事，她只要和楚荇游在一起，根本不必担心生命危险。她现在在考虑的是，是否要告诉楚荇游自己的身世。一旦楚荇游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会阻止自己复仇。可是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复仇。
    “雪儿，你又在想什么了，今天一天你都很奇怪呢。”楚荇游问道。
    初雪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说道：“荇游，今天仙梅馆主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哦？”楚荇游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初雪一定很希望了解自己的身世。
    “原来我娘江心雪，竟然是‘春江花月夜’里的‘江’。她因为喜欢上了我爹，退出了点绛唇，却没等到我爹娶她。”初雪刻意隐去了关于初秋明的事情，这样楚荇游就不会就复仇的事劝解她了。
    “那你爹呢，他为什么没有娶你娘亲？他是否有什么苦衷？”楚荇游问。
    初雪深深地望了楚荇游一眼，只见他脸上写满遗憾，她不由得苦笑说道：“他能有什么苦衷？”
    楚荇游摇了摇头，握紧了初雪的手，一双眼睛炯炯发亮，他说：“雪儿，你不要难过，我相信你爹不是故意放下你们的，他一定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初雪的心里本来已经接受了仙梅馆主的版本，但是一看到楚荇游那一双眼睛，她却被感染了，仿佛看到初秋明真的有不得已的理由一样。她低头，看着肩上搭着的碧彩银纱，对着自己的深心问道，初雪，你相信吗？
    就在这时，楚荇游揽过初雪，让她靠在自己心的位置，说道：“雪儿，男人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我尚且可能会有不得不离开你的理由，何况是你爹。”
    “不要，不要离开我！”初雪被楚荇游吓到，抓紧了他的臂弯，叫出来声来。
    “呵呵，傻瓜，我只是打个比方罢了。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那一定会化身为另一个男人，用他的身躯继续爱你。”楚荇游抚摸着初雪的背，温声地哄着她。
    初雪听了他的安慰，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
    有人说，爱上一个好男人，会让女人温柔地相信这个世界。初雪就是这样。楚荇游尚且如此纯良温柔，她不太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她决定要利用母亲留给她的内功，自己去找答案。
    此时此夜，仙梅馆主站在庭院里，怔对这院落里的清水白石。
    小虞从长廊里走来，站在仙梅馆主身后。
    “怎么样？”仙梅馆主问。
    小虞说道：“他们好像睡了，我没有探到什么。”
    仙梅馆主回头，一双美目流露出幽幽的哀怨，说道：“浣花，难道你也要瞒我？”
    小虞听闻仙梅馆主的话，原本爱笑的眼睛突然激射出一抹怒意，说道：“令狐仙梅，你现在是不是要伤害所有关心你的人？”
    仙梅馆主一怔，她没想到连小虞都生她的气了。
    “令狐仙梅，我说过，你和重光的事根本不是翩然揭发的，你怎么可以设计让初雪去对付翩然？”小虞越想越不忿，一口气数落了出来。
    仙梅馆主冷然扫了小虞一眼，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说：“浣花，就算你是‘春江花夜月’的元老，你还是仆，请你注意自己的立场。”
    一听到这句话，小虞原本愤慨的心立即被泼了凉水，她只能噤若寒蝉，默然退了下去。不过即使是退下，她还是在心里诅咒，希望令狐仙梅早点失败，让令狐翩然坐正少主的位置，只有这样，点绛唇才能恢复正常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