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文学课

第36章


  “是因为那个课,是吧?那个恶人。我告诉过你不要和他掺和在一起。”
  “不,”亚历克丝说道,也许太过辩解了,“不是因为那个。”
  “那是什么?”
  亚历克丝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想告诉她妈妈今天上午她就要去一个她从没去过的地方,会和一个现在对她来说还是陌生的人一起飞去那地方,这还只是她这辈子第三次坐飞机,而他们两人到那儿是要解开一个二十年未解的谜。这即使对她自己而言都很滑稽。
  “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不论我遭遇什么,你只要知道我爱你们两人胜过其余一切。”
  她妈妈的下颌抽搐了一下,眼里滚出一颗泪珠,顺着她的脸滑下来。“好吧。我肯定你爸会很高兴你抽出时间来看他。"
  她爸爸。亚历克丝倒掉剩下的那点巧克力奶,回到他身边。
  她倾下身,靠近他的耳朵。“一切都会没事的,老爸。我保证。"
  那男人终于转过身,看着她。他又笑了,麵上有很多裂口,露出下面紫色的部分,就好像癌症正在将他撕碎。
  “没事的,亚历,”他低声说道,“一切都会没事的。”
  然后她便走了。她还要赶飞机。
  他在卡尔弗楼前等她,背包搭在肩上,便签本拿在手里。当她从背后走近时,他正不安地用脚打着拍子,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事吧,凯勒?”
  他朝她转过身来。她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昨晚没睡。“正准备好去看看有什么好事。”他说。
  “你认为其他人……”
  “没有了,”他说,“只有我们。我们是惟一足够勇敢去结束一切的人。”
  “或者是足够疯狂。”
  他们朝东院走去,凯勒叫了来接他们去机场的车就在那儿等着。他们把两人所有的钱凑起来——580美元,刚够他们用到星期夭。
  “你还好吧?”
  亚历克丝抬起头。“还好,只是想点事情。”
  “你害怕吗?”
  她考虑着这个问题,在心里掂量了一番,然后用苍白的像悄悄话似的声音说道:“嗯,是的,我怕。”
  凯勒听她说完拉住了她的手,他们一起朝着未知的一切走去。
27
  下午两点刚过,他们走出机场,发现爱荷华的冬天比起佛蒙特的完全就像另一种野兽,这儿的寒冷更锋利,风刮干净了一切。他们环顾四周,远处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书,没有山。就好像她和凯勒进了一间没有家具的房间,走上了一片没有背景的土地。外人,亚历克丝想着,他们在这儿就是外人。被风吹得直打冷战的她跟着凯勒走到租的车旁。这是一辆小马子达,比她在贾斯珀开的那辆她爸爸的破旧小车要好。
  “你来开。”他说着,看出了她的心思。
  “谢谢。”
  他把钥匙扔给她,亚历克丝坐到方向盘前面,点火,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她眼角的余光看见他慌乱不安地抓住了车窗上的把手。
  在离哈姆雷特五英里远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家罗玛达旅馆。“就是这里了,”凯勒指着旅馆说道,“我们的作战室。”亚历克丝把车驶向路边,发出剌耳的轮胎擦地声。她终于停下时,他从后座上跌了出来,嘴吻到了地面。
  进房间后,他们把背包堆在一边,取出他们认为用得着的书。当然两本法洛斯的书是有的,《线圈》和《沉默是金》,但另外还有一本爱荷华游客指南。她甚至还带了一本那天早上她在菲斯克图书馆找到的书:理查德·奥尔迪斯的《幽灵》。亚历克丝翻开书,看见作者的照片——监狱里的那个人,他面容憔悴,眼神冰冷而暗淡。在其中一本书的封面下,亚历克丝发现了一张缺少边角的纸条,她抽出来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两个谜題实际上是一个。祝你一路好运,年轻的亚历克丝。你参与进来的事是至关重要的,而你已经快走到头了。现在几乎到头了。
  斯坦利·菲斯克
  她微微一笑,接着不等凯勒看见便把纸条塞进了外衣口袋。
  他们把东西都拿出来后,凯勒躺了下来。仰面看着她犹豫不决地站在床边,他说道:“没事的。我又不咬人。”她便在他身边躺下了。很正常,她在想,一切都像再正常不过似的。
  有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最后她说道:“好了,我们成功到爱荷华了。”
  “是的,我们成功了,”他附和道,“现在做什么呢?”
  亚历克丝凝视着天花板。她一直想从贾斯珀走出来,在什么地方以一种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她的哈佛录取通知书是一种允诺:她很快就可以离开那儿,脱离过去,开始独立。但现在她却无法赶走那种肯定的感觉,觉得一切都错了,他们正走进奥尔迪斯的一个圈套。
  “亚历克丝?”
  她转过身。最后一道阳光从窗帘里透射进来,落在他脸上,她很想抱住他。想抓着他,让他的力量把她从恐惧的深渊中拉出来。但这之后还会有时间。现在她只是坐飞机坐得很累,而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她说道,“我们有两天时间。在回程航班和夜课结束前,还有两天。两天去找出法洛斯。”
  亚历克丝
  现在
28
  安东尼·赖斯院长是那种不能容忍别人愚蠢犯错的人。他长着一张红脸,总是呼吸困难,比标准体重超了47磅,看上去并不像一位研究死语言的教授,而更像是一个小镇会计师事务所的柜员。
  星期五下午,在解密文学课的老同学们被扣押在菲斯克家楼上的同时,他在塔楼二层自己的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他已吃了治心脏病的药,治高血压的药,以及抗抑郁症的药。胡桃木书桌上放着一根剥了一半皮、正在发黄的香蕉。台灯灯光洒在桌面上,照着一本保罗·法洛斯的小说《沉默是金》。那本书的封底已被撕坏了,赖斯把它随手扔在一大堆记着无法看懂的笔记的粉红色即时贴中间。地板上是一个枕头和一条越子,他昨晚就是在那睡的。
  赖斯能感觉得到,这突如其来袭扰他的困境。
  问题就在于从哈佛把希普利找来。那是布拉德利·布莱克警探的主意。她或许是这所学院十五年前人人崇拜的英雄,但并非所有众人崇拜的英雄都会被大加颂搔。有的人——他特别想到了老理査德·奥尔迪斯的例子——大家只记住了他们犯的错。而希普利在夜课上犯了那么多错误。是的,她使奥尔迪斯得以无罪释放——但对赖斯来说那毫无意义。那并不是像那些似乎在崇拜希普利的人所说的那样的成功。他曾见过奥尔迪斯一次,那人身上有种什么东西。有种几乎是非人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僵硬的笑容,或者是因为他那黑眼睛凝视着你,评判你,使你无法与他对视的感觉。赖斯一想起这些不由得一身哆嗦。
  他现在开始想教授的事了。不出意外,无能的希普利没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要是换个人跟他谈谈会怎样呢,换个与他没什么关系只想知道真相的人?奥尔迪斯会欣赏他的诚恳;奥尔迪斯会把他看作—个有着乎等、或许更同智慧的人。不再用那些一心只想在哈佛成名的风骚年轻教授,不再用什么美人计了。他要亲自出马去找奥尔迪斯,问他关于迈克尔·坦纳和刘易斯·普莱恩被害的事,他们会进行一场两个学识渊博的人之间的谈话,不求其他,但求真相。
  对,就要这样。别再纠缠于那没人还记得的小说,别再扯淡了。下午他就去拜访奥尔迪斯,彻底结束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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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克丝见完布莱克后回到房间,感觉到众人炙热的目光齐聚到她身上。她坐下来,调整好呼吸。这一切得结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能像牲口似的被关在这栋老房子里。
  “亚历克丝,你不在的时候,弗兰克在跟我们讲丹尼尔·海登和你们的老师——奥尔迪斯。”露西·威金斯在跟她说话。那女人在壁炉边斜靠着墙站着,脸上带着冷淡的笑容。弗兰克·马斯登站在她对面,一手捂着脸颊上那块红红的愤怒标记,那是之前被女演员撕破的地方。
  “露西,”弗兰克无力地说道,“别说了。”
  “告诉她,弗兰克。告诉她你刚告诉我们的事。”
  那男人叹口气道:“那个夏天我和丹尼尔在一起待过一小段时间,在他那个之前……你知道吧。我当时在准备一个角色,正在做一些关于纽约警察局的研究。我感觉我开始了解他了。我认为当年我们任何人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亚历克丝倾向前,一门心思想着他的话。“他跟你说了些什么,弗兰克?”她几乎喘不过气地问道。
  “他说……”
  “说啊,弗兰克,”菲斯克院长敦促道,“接着跟她讲。”
  “丹尼尔告诉我奥尔迪斯想让他为他做件事情。一开始我觉得那太疯狂了,但随着丹尼尔告诉我更多的内容,我越来越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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