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文学课

第35章


  “这儿变了,”她说,“一切都在不断改变。”
  “那就这些,你只是出去了。”
  “是的。”
  他低头看着书桌,手上翻着一叠纸。“刘易斯·普莱恩……你最近跟他讲过话吗?”
  她想也不用想。“几个月前我跟他简单聊过几句。我们最近一次有意义的谈话是在四年前。我记得很清楚。”
  “你们两人谈了些什么?”
  “刘易斯认为他找到了一页法洛斯未出版的手稿,他想让我验证文章的内容,看他是不是对的。”
  “那他对吗?”
  亚历克丝起初没说话。她在想那空无一物的暗道,想她的手在黑暗里乱抓着,以及她后来看见凯勒时他那无辜的笑容。
  “希普利博士?”
  她抬起眼看着警探。“对,我认为他是对的。”
  “你和刘易斯还谈了其他什么事吗?”
  “我们聊了很多事,警探。我们毕竟是老朋友了。”
  “你们聊起了刘易斯·普莱恩一直在玩的一个游戏了吗?”
  那么说他参与了程序。该死。
  “没有,”她说道,“我没参与其中。”
  “但你以前玩过。”
  她迎着他的视线。“是的。我在夜课班上时玩过。
  “那你玩得好吗?”
  “好?”
  那男人摆摆手。“是游戏就有输贏,教授。你贏了吗?”
  她看着零乱的书桌,看着上面一排菲斯克的药瓶。然后她坐起身说道:“一开始没有。一开始我很差。但后来——是的,我变得很厉害。”
  布莱克做了点记录。“我们来说说今天早上吧。你几点祌离开的?”
  “八点左右。”
  “有其他人醒了吗?”
  她想着那屋子,空荡荡的大屋里快要熄灭的火,以及厨房里的黑暗。“我能看见的没有,”她说“房子非常大,警探。”
  布莱克点点头。“我相信刘易斯·普莱恩是上午九点左右到的,正好是房子里所有人出发去追悼会的时候。他快迟到了。有证人告诉我们他的车出故障了,而在城外没有手机信号也是常有的事。所以他到时可能正好赶上最后一个人刚要走,然后——”
  “我们所有人都在追悼会上。”亚历克丝说完停下,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弗兰克和凯勒迟到了。她责备自己话已出口,不假思索。忽然间她屏住呼吸,想去抓什么东西但又知道那在她能抓到的范围之外。“刘易斯到这儿时我们已经都走了。”
  “有人可能回来了,”布莱克解释道,“有人可能回到屋子里,正好有足够的时间杀了人,并及时赶去了追悼会。因此我们会监视你们所有人,直到穷尽所有可能性,把这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排除在外为止。”
  这是夜课上的某个人干的,她想着,记起了奥尔迪斯的话。是在那儿的某个人。
  “但这个杀人犯,”她好不容易才说,“没道理啊。假如杀手是杀死迈克尔·坦纳的同一个人,那他就改变了方法。除了那本书,其他所有都不一样。”
  “有时候,”布莱克说道,“那说明不了什么。”
  “我恐怕没懂你的意思。”
  “杀手或许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他或许需要快速行动,于是用枪就成了他——或者她——的惟一选择。”警探稍作停顿,深吸了口气。“你知道这房里有谁可能带着件火器吗,希普利博士?”
  “没有,”她说,“当然没有。”他能看出她在撒谎吗?
  一秒钟过去了,然后两秒。布莱克终于点头说道:“我们来谈谈理查德·奥尔迪斯。”
  “谈他的什么?”
  “你昨晚又去了他家。”
  她点点头。
  “然后呢?”
  “然后关于迈克尔·坦纳他什么也没招供。他断言自己是清白的。”
  “他当然会,”布莱克说,“奥尔迪斯的问题就在于他住得离学校是如此的近。他可以很容易到这来,杀了刘易斯·普莱恩,然后再在追悼会开始前返回自己的住处。”
  “这不是他千的。”
  布莱克又抬起那道眉毛。“这么肯定,教授?”
  她耸耸肩。她希望自己能继续说,告诉警探点什么能使他信服的东西,但什么也没有。除了她心底的感觉其他什么也没有。
  “你出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说,“在屋里的其他人说你去了几乎有三个小时。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你和奥尔迪斯?”
  “过去的事。”
  “奥尔迪斯是个聪明的人。对于这校园里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会有自己的看法。”
  她的视线越过他,穿过窗口看向远处校园的边际。她在想那会不会还是一样的,自从夜课以后那儿是不是还是一样的。“他认为是他班上的某个人。”她说。
  布莱克扯着一只耳朵。他下巴上有一处她从没注意到的伤疤,红肿着。她想起了她父亲。“那你同意他的说法吗,希普利博士?”
  “我认为事实已经证明奥尔迪斯是无比正确的。”
  这句话说完后屋里陷入了沉默。布莱克的下巴动了动。他把笔尖按了回去。
  “你可以回房间了,”他说,“叫凯勒过来。”
  亚历克丝站起身,走出书房。从楼道里往下走时她经过了自己的卧室,看见楼道里没有人,她便走进房间,偷偷关上了门。她走到床边,掀起床垫,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一点声响。在那儿她找到了那本法洛斯小说。她飞快地翻开那本假书往里面一看——
  枪还在那儿。没人动过。
  她长舒一的,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一样东西。那是之前的那张卡片,奥尔迪斯在他们吃晚饭时给她的那张。
  致亚历克桑德拉
  她拿起信封撕开了它。
  那就是张普通的贺卡。致老朋友们,上面印着,我们不常相聚,但相聚的时刻总使我无比欣喜。
  亚历克丝摇摇头,打开了卡片。奥尔迪斯在里面写了些字。
  我亲爱的亚历克桑德拉,
  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你一定得相信我跟那房子里目前正发生的事没有关系。另外也要知道——
  亚历克丝的视线快速浏览着留言的剩余部分,当她看清下面奥尔迪斯写了什么时,她的呼吸哽在了嗓子眼。
  ——程序已经开始了。他们说的一切,你听到的一切可能都是游戏的一部分。别信任何人。
  你的老师,理查德
  爱荷华
  1994年
26
  他们准备出发去爱荷华的那天早上,她去看了自己病中的父亲。
  屋里弥漫着一股生病的气息——水池里的水滴答作响,里屋传来她妈妈听的广播。屋里很冷,因为药物让他的身体受不了热,亚历克丝抓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进起居室里。她爸爸坐在他最爱的椅子上,流着汗,牙齿打着冷战。他穿着一件汗衫,上面写着“我女儿是贾斯珀学院牛人”。
  “嗨,老爸,你近来好吗?”
  那男人的眼眶红红的,几缕稀松的头发从前额拨到了后面。她抚摸着他的头顶,用手掌把他粘湿的头发推起来,对着他的脸颊轻轻地吹着气。
  “老样子,亚历,”他说,“还是老样子。”
  “妈妈让你做家务吗?”
  男人无力地笑着。即使这也是费劲的事。“她对我很好。别这样像她不在这儿似的说你妈。”
  “嘿,妈。”
  亚历克丝转过身,看见她妈妈。她哭过,早上起来她经常会这样,她手里攥着一团克里内克斯的面巾纸,鼻子也红红的。“我的乖女儿。”那女人走过来一把抱住亚历克丝,有一小会儿她动摇了,我不去了,我要留在这儿陪他们,我不去上课了。
  但这冲动一闪而过,她妈妈退后一步,打量着她。
  “瘦了!”她说,“你在学校里有吃的吗?”
  “有啊,妈,”亚历克丝说。她转进厨房里,打开一格柜子,拿出阿华田,往她最爱的印着“佛蒙特:自由和统一”的杯子里倒满牛奶。这些,这一切,熟悉而安全。
  “他现在每况愈下。”她妈妈说着,声音压得很低。两个女人都在厨房里,早晨的光线从水池上她妈妈做的葡萄藤窗帘上像血似的透进来。亚历克丝转过身,从开口处盯着她熟悉的前院里的白色泡桐树。“你去哈佛上学后,亚历克丝,我就……我就真不知道我们该做什么。我该做什么。”
  “要是我不去哈佛了呢?”
  她感到她妈妈靠近了她。“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指……”她停住了。她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并不确切地知道。
  “你怎么了,亚历克丝?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妈妈。没事。”
  “有什么事。我能看得出来。”
  “是……”一个男生,她想要说,一个新的男生。但那也只是问题的一部分。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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