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有期

第55章


斜眼睨她,“想来是被我们将军的英勇无双所折服倾倒。”
    见路绵一愣一愣的不说话,更是酸气冲天,“怎么,这就喜不自禁了?”
    路绵被他绵里带针地扎了几回,醒过神苦笑道:“浑说什么,我只是太过惊讶不敢相信罢了,再者你可别光顾着吃酸捻醋,忘了我们来这儿的目的。”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厉从善耳廓泛着点儿红,看着她眸光流转,说道:“现在沈家羽翼未丰,还不敢有所动作,眼下沈云开既然自己送上门来,我们不如就去会一会他。”一顿,又酸溜溜道,“反正你在这儿,他也舍不得走。”
    路绵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努力将话题扯远,“你觉得有必要和宋徽之通个气吗?”
    厉从善理所应当道:“那是自然的,必要时候或许还得借他一臂之力。”接着动作自然地牵起她手,“他现下正在柳家酒肆喝酒,我出来时候叮嘱过他,叫他在那儿等着我们。”
    两人自幽暗僻静处重回烟火之地,闹哄哄的氛围扑面而来。
    大秦虽说民风开放,但毕竟不同于现代,两人手牵着手走在路上还是引来不少侧目。路绵是从一而终的厚脸皮,厉从善虽玉面带粉,但也没有松开,只将衣袖放下了些盖住两人相交的双手,挡住了旁人暧昧的视线。
    路绵提着灯,侧脸与他说话:“宋爷爷说过不可随意更改旁人的命数,我们若是贸贸然把实情告诉宋徽之,会不会有问题?”
    厉从善垂眸看她,轻声道:“宋徽之可不是旁人,有他相助,我们的胜算更大。”
    话毕转眸看向前方时,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路绵不知所以地跟着他停下,顺着他视线看去,前边有个带着面具的锦衣公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她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沈云开,立马转头看向厉从善。厉从善面无表情地盯着拦路的锦衣公子,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掌心以示安慰。
    锦衣公子取下面具,露出张风流倜傥的面孔,眼下小痣柔情动人,他先朝路绵微微一笑,道:“好巧,又见到姑娘了。”
    若不是听了刚才厉从善的一席话,路绵或许还真会以为是巧合,可现在摆明了他是在撩她——路绵很识时务地避开他的视线,低下头,佯装打量手中的花灯。灯是好灯,虎的神态栩栩如生,可她现在觉得还是猫儿灯更适合她一些。
    发生的这一幕已经偏离了原本轨道,沈云开提前与二人相识了。
    厉从善上前一步将路绵挡在身后,语气硬邦邦冷冰冰道:“你有何事?”
    锦衣公子不以为意,仍旧笑得宽和可亲,“在下沈云开,京城人士,郑州花灯闻名天下,故前来一赏。人多拥挤,不巧与朋友们走散了,我们原本约定要去柳家酒肆吃酒,可我现下独自一人,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阁下能否给在下指条明路。”
    “柳家酒肆?”厉从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却没有拒绝他,冷冷道,“这倒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前去柳家酒肆,你就跟着我们罢。”
    沈云开喜笑颜开,“如此便麻烦二位了。”
    二人行顿时变成三人行,沈云开并未与厉从善并肩,而是走在路绵的另一侧,时不时体贴地替她拨开挤过来的人群。路绵只觉厉从善的眼刀子若有似无地飞过来,立马往他那厢缩了缩,沈云开再是温文尔雅,也令她避如蛇蝎。
    灯火通明,黑夜犹如白昼。
    行了一段路,沈云开率先打破沉默,垂首认真道:“在下唐突,觉得姑娘甚是眼熟,不知姑娘可是路绵——路大将军?”
    套路,满满都是套路。
    “沈公子好眼力。”路绵刻意假笑两声,感觉手心被厉从善重重挠了一把,接收到他的怨气,立马又端正表情严肃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军师——厉从善,不过你既然认得我,那么他的名号想必你也不会陌生。”
    沈云开颔首笑道:“的确,厉公子的足智多谋早已闻名天下。”话锋一转,含笑又道,“能够成为路将军的左膀右臂,实乃幸事。”
    等的就是这一刻,路绵急中生智作出含羞带怯的模样,几分欣喜几分羞涩道:“沈公子谬赞了,不过世人只知道从善是本将军的军师,却鲜有人晓得其实他还是我的未婚夫。能得夫婿如此,才是我的一大幸事。”
    路绵深情意切地抬起眼眸,厉从善恰到好处地回了个脉脉含情的笑。
    沈云开明显有些错愕,“在下……在下从未听闻路将军已有婚约在身,皇上……皇上他……”眼神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不管如何,先断了他的心思总归是没错的。路绵把握这一要点,斟酌着又说道:“这本是家母在世时就定下的婚约,父皇当然也是应允的,只是近年世道又不太平,硝烟四起,既然身处乱世,自然也无心儿女情长,故而鲜少与旁人提起罢了。”
    路绵最后说了一句:“不管如何,本将军心里早已视从善为夫君。”
    灯火下,沈云开惨白的面色难以掩饰,他沉默着死死盯着路绵,表情古怪,似是不敢相信,又似是不愿相信。
    厉从善适时一笑,看着路绵满是纵容道:“你与沈公子说这些琐事做什么,可别扫了他看灯喝酒的兴致。”
    路绵这才恍悟,歉然道:“我就是见着沈公子亲切,不知不觉竟扯了这许多无关的事情,还请沈公子不要介意。”
    沈云开眼色沉沉,不言不语。
    暂且驻足,但见前方写着柳字的灯笼高高挂起,风中酒香扑鼻。
    厉从善转而看向他,勾了勾唇角,语气极其和善道:“这便是柳家酒肆了,不知沈公子可还有兴致进去小酌一杯?”
  ☆、第52章
沈云开自觉失态,微微垂眸敛去眼底情绪,沉声道:“在下忽然记起还有要事在身,怕是不能进去一赏美酒了,多谢二位引路之恩。”
    厉从善还装模作样问:“可你那几位友人……?”
    沈云开微微抬了抬眼看他,眼里不晓得有多少嫉恨难平,再望向路绵时却已尽数藏入眼底,笑得无比纯良乖觉道:“现时早已过了与他们约定的时辰,我那几个损友又是坐不住的性子,想必也不会安分留在这儿等我,怕是又去别地儿看灯去了。”
    路绵也端得稳重大方,微微点了点头道:“正事要紧,沈公子自便。”
    沈云开眸色微不可察地黯了黯。
    看着他翻飞的衣袂融进夜色之中,厉从善方低了头凑到路绵耳边,细声轻语,“看看,你我不过就是拉拉小手,他便忍不住冲出来了。”沈云开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他再怎么心思缜密机关算尽,遇到路绵,总是章法全乱。
    路绵没敢接这话,拉着他就往酒肆里走,将话题扯开了去,“快走快走,宋徽之定然等得不耐烦了,到时候又该借这由头讹咱们的银子。”
    厉从善最后望了眼沈云开消失的巷子,转身随她而去。
    柳家酒肆的名号在郑州是出了名的,据说是柳家百年传下的秘方酿制而成,不少闻名而来的好酒之人天天将酒肆挤得满满当当,若是来得晚了连个下脚地儿也找不着。不过宋徽之与现任柳家当家的柳三娘交好,柳三娘还特地僻了间包厢专供宋徽之喝酒待客,这两人交情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便可从此显而易见了。
    两人还在门口的时候,早有眼尖的小二去禀告了当家的,故而一进门,柳三娘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机灵的美目先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今日路将军与厉军师看起来倒与平日不大相同,可是有什么喜事?”
    路绵笑道:“柳娘子可是与宋大人处得久了,竟学会看人面相了?”
    柳三娘笑人不成反被调侃,羞得俏脸一红,啐了口道:“将军您一个姑娘家,越发没个正经。”领着他们往楼上包厢走,又不知想到些什么,吃吃笑,“厉军师可要趁早管教管教,若不然,将来苦的还是您自个儿。”
    厉从善回了一笑并不言语,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眼角眉梢春风和煦。
    说说笑笑,不多时到了包厢门口,一推门满鼻子的醉人酒气。柳三娘瞧见醉醺醺趴在桌上的宋徽之,立时柳眉倒竖,冲过去拧他耳朵,“不是叫你等将军军师到了再一同饮酒?!”她转而晃了晃桌上空瓶,心痛道:“这可是我藏了十年的珍珠酿!”
    她吼完一通,也不管宋徽之整个人快瘫倒在地,拿着空瓶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厉从善走过去将他扶起,拍拍他脸狐疑道:“真醉了?”
    路绵关上房门,凑过去打量了两眼不省人事的宋徽之,想了想,捏紧一拳头就往他肚腹处招呼。果不其然宋徽之立时睁开眼,整个人一缩一闪,完美避开了虎虎生风的拳势,拱着手涎着笑讨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厉从善拎着他后领将他甩到一旁椅凳上,慢条斯理道:“原来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宋徽之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襟,混不吝的模样,“您二位姗姗来迟,我等得昏昏欲睡,本想小酌两杯醒醒神,怎料一不留神就喝多了。”他一撩衣袍在厉从善对面坐下,看看二人,再翻着白眼儿掐了掐手指,意味深长道:“哟,二位,稀客啊——”
    路绵与厉从善面面相觑,莫非他算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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